第27章:母憑子貴
蕭靜沉默了一會兒,抿了抿嘴,勸言:「妹妹你就別杞人憂天了,相比之下你比姐姐要好多了。就算是大王喜歡上了那個人,也不過是一時的新鮮罷了。」
伊妃失落地笑了笑,平靜地言道:「真的是一時新鮮嗎?」
若真的是一時新鮮,她的心又怎麼會如此的忐忑不安呢?若真的是一時新鮮,她的心又怎麼會如此的難過疼痛呢?
她是多麼希望,大王對王妃是一時新鮮,然而,即使她想要自欺欺人,也說服不了她自己,因為大王看著王妃的眼神,那種眼神深入她的腦海,刻入她的心頭,想要忘記,想要忽視,也是沒有辦法做到!
蕭靜話中有話地試探言道:「就算不是一時新鮮,她也是剛到大汗國,在這大汗國的後宮,只要我們姐妹一條心,還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得住我們呢?妹妹,你說是與不是?」
從伊妃臉上的表情中,她可以看到一樣,那就是女人的妒忌。
在她的心中,伊妃雖然是只老虎,是她的心頭之患,讓她無法不忌憚,尤其是此刻她又如虎添翼地有了身孕,可是,她卻沒有不安。
現在站在她身邊的伊妃,已經不再是以往那個冷靜自製的女人了。一個為了愛,為了男人,昏了腦的女人,並不可怕。伊妃一字一頓地微笑道:「姐姐說的是,妹妹與姐姐自然是一條心的。」
蕭妃聽完伊妃的話,瞭然地點了點頭,笑道:「恩,那就好。在這大汗國的後宮中,若是我們姐妹不能同心,生起誤會,生分了去,那豈不是讓外來的人撿了個便宜?讓人笑話了去嗎?」
伊妃聞言微微一愣,與蕭靜對視相望了片刻,扯了扯嘴角,一抹深不見底的微笑,在默不言語的沉默中,淡進漆黑的夜幕之中。
走道岔路口時,蕭靜開口說道:「小雨,要好好照顧你家的主子,若是你家主子有何閃失,本宮第一個不饒你,知道嗎?」
小雨看了看伊妃,立即對著蕭妃恭敬地應道:「奴婢遵旨。」
蕭靜在小雨應聲后,抬目看向伊妃笑道:「妹妹,這夜都深了,你身懷有孕,一定要保重身子,早些安歇,明日姐姐再去看望妹妹。」
伊妃心中雖然很不喜蕭靜跋扈的樣子,到是沒有表現到臉上,只是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姐姐的話,妹妹心裡記下了。」
蕭妃見伊妃與她說話的態度,比先前有禮幾分,心頭的不快消了不少,佯裝乏倦,只手捂著嘴巴,哈了一口氣說道:「恩,那姐姐就先行回宮了,姐姐還真的有些睏乏了。」
伊妃柔聲說道:「姐姐慢走。」
伊妃話畢踏出兩步。
蕭靜滿意地笑了笑,「妹妹就不用送了,你現在身子金貴,如今有了小王子,大王即使是變了心,看在小王子的份上,也不會冷淡你的,母憑子貴嘛!」
蕭靜話畢,丟下臉色僵凝的伊妃,心情大好地轉身拂袖向著她自己的宮中走去。
蕭靜的話像是一把尖利的錐子,狠狠地插在伊妃的心頭之上,讓伊妃疼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一臉的慘白,柔和的雙眸瞬間變冷,閃過一道憤恨。
早晚,早晚她會熬出頭,早晚,早晚她會出了這一口悶氣,除去她眼中的沙子,一粒不剩!母憑子貴?蕭靜是在說她貧賤嗎?
小雨扶住踉蹌中的伊妃,「娘娘,您還好吧?」
伊妃輕輕地搖了搖首,落魄且難過地說道:「本宮不礙事,回宮吧!」
小雨攙扶著伊妃一邊走,一邊說道:「娘娘莫要生氣,她不過是嫉妒娘娘,娘娘現下懷著小王子,要當心身子。」
伊妃聽完小雨的話,手不自覺地朝著肚子上抹去,輕輕一聲長嘆,「難道今後本宮就只能靠他了嗎?」
小雨順著伊妃的手,看向伊妃的肚子,輕聲地說道:「娘娘,大王他是不會變心的。退一步說,即使大王現在心在別處,他也不會忘記娘娘您的,如今娘娘您的肚子里懷著的可是大王唯一的子嗣,就憑這一點,大王他也不會淡忘了娘娘,日久天長,娘娘還怕沒有機會讓大王回心轉意嗎?」
伊妃凄凄地說道:「小雨,男人一旦變了心,就算是日久天長,他也很難回心轉意的。」
小雨介面言道:「那也不怕,娘娘您有了小王子,待小王子長大了,繼承了大統……」
伊妃一語打斷了小雨的話,「胡說,這種有罪的話你也敢亂說?!」
小雨看著伊妃瞬間眼冷下來的臉色,立即跪地言道:「娘娘贖罪,奴婢一時口快失口了!」
伊妃看了一下四周,沉默了一會兒說道:「起來吧,以後這樣的話,萬萬不可說出口來,知道嗎?」
小雨連連點了幾下頭,「奴婢知錯了,奴婢以後一定謹言慎行。」
「恩,小雨,你要知道,本宮在這宮中的一言一行,都有許多雙眼睛在看著呢,你是本宮宮裡的人,日後說話要更加小心才是。」
「奴婢明白。」
伊妃繼續邁步向前走,一邊走,一邊摸著自己的肚子,沉默了一會兒言道:「本宮肚子里懷著的是不是小王子,現下無人能知曉,以後你就別張口一個小王子,閉口一個小王子的說,免得日後是個公主,讓人笑話了去,明白了嗎?」小雨立即應聲,「奴婢明白。」
伊妃一邊邁著沉重的蓮步,一邊凄傷地說道:「走吧!若是本宮的孩子能夠栓得住大王的心,大王就不是大王了。」
「娘娘。」小雨看著伊妃暗傷的一張面容,不知道說什麼好。宮廷里的事情,她看了不少,又怎麼會不明白,帝王只聞新人笑的道理?
伊妃深深地嘆了口氣,收起悲傷自憐的心情,沉聲問道:「王妃的病情如何了?」
小雨隨著伊妃走向內殿,一邊輕聲地回稟道,「回稟娘娘,聽說王妃還在昏迷中,不過,御醫已經去過王妃哪兒了,說……王妃雖然還在昏迷,病情到是無礙。」
伊妃淡凝眉黛,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緩緩坐下,思索了一會兒,言道:「你多觀察那邊的情況,有什麼事情,立即回來稟告本宮。」
話畢,微抬右手做出了一個擺手的姿勢,示意小雨退下。
「奴婢告退。」
在小雨轉身向外走出幾步時,伊妃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小香子那邊繼而有什麼事情回報?」
「回稟娘娘,現在還沒有。」
伊妃微微點首,「恩,你先下去吧!」
「是,娘娘,奴婢告退。」小雨應聲之後,向著內殿外的兩個宮女招了招手,張羅起伊妃娘娘的浴湯去了。
片刻之後,內殿里恢復到一片寂靜。
伊妃盯著鏡子里的自己,有些失神。她的眼角還沒有出現細紋,她還很年輕啊!這樣年輕的面容,已經無法吸引大王了嗎?
想到王妃的嬌容,白皙而細潤,她就不免心生緊迫。
人到底是鬥不過歲月,雖然她的面容還很年輕,可是這帝王家的後宮,從來不缺的就是年輕。她在一年年的老去,後宮的新人卻未曾老去過!
大王的歡聲笑語,彷彿還在耳邊旋繞,可是,此時寂靜的宮殿,讓她感覺不到半點的暖意,往日的恩寵,彷彿瞬間消失了,讓她倍感凄愴……那樣的一個可人兒,就算她是個男人,也會喜歡的!
一想到大王喜歡的人是王妃,伊妃有種要窒息的感覺,彷彿全身的血液倒流了一般,痛的厲害。
她絕對不允許,不允許她愛的男人被別的女人搶去!
即使,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讓大王愛上她,即使,這麼多年來她得到的只是恩寵,即使如此,至少她還是大王的最寵,至少大王沒有愛上別人。
原本以為大王不會愛上任何女人的,可是……
如今這個和親而來的大汗公主,竟然什麼也沒有做,就得到了大王的心,為什麼會這樣?
她憑什麼從她的手中奪走大王?就是因為她年輕?就是因為她一出生下來就貴為公主嗎?
不,這樣對她來說也太不公平了!
伊妃狠狠地擦去臉頰上掛著的兩行清淚,一拳擂在梳妝台的桌面上!
大王可以不愛她,卻不可以愛上別的女人,她絕不允許!
她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大王今夜的離宮,是老天在給她製造機會嗎?這樣的天賜良機,她不能錯過。今天她之所以容忍了蕭靜對她的羞辱,就是為了能和蕭靜聯手,對付那她時時刺痛她心的女人,為了對付她,她寧願冒險。
沒有誰比她更加清楚,男人若是變了心,就和潑出去的覆水一樣,再難收回。
她絕對不要走上冷宮那些女人的路,那些冷宮的女人,不是活活地被奴才們欺負死,就是生生的關死……
如今她歸為後妃,只能越過越好,怎麼可以變成下人?
她要活的像個人,不要再變成曾經那個人人可以欺負的舞女,即使失去她如今擁有的一切,即使失去她最寶貴……她也在所不辭!
如今,她沒有任何的退路,在大王還沒有深愛上王妃的今天,除去王妃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今日,蕭靜已經明確地像她表明了立場,她也是容不得王妃在大汗後宮做大的!只是,她該怎麼做?如何做才能天衣無縫?
晚妃話說到一半卡主了,她盯著失魂落魄的喜鵲,片刻,「喜鵲,本宮讓你準備……」
喜鵲一陣慌亂地問道:「奴婢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晚妃溫聲笑道:「喜鵲,你是怎麼了?自從剛剛回來,就一直是一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樣子,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喜鵲立即應該:「奴婢該死,奴婢知罪,奴婢……」
晚妃慈善的笑容絲毫未減,只是看著喜鵲時,眉頭凝了起來,「本宮又沒有怪你,說與本宮聽聽,到底是怎麼了?是不是遇到了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了?」
喜鵲連連搖頭,「回稟娘娘,沒有。」
「那是家裡遇到了什麼事情?」
晚妃見喜鵲又立即搖頭,繼而又問道:「那是你宮中的朋友遇到了什麼事情嗎?」
喜鵲遲疑了一會兒,掌了掌晚妃身邊的油燈,言道:「回稟娘娘,奴婢只是聽說……聽說王妃身體不適……」
晚妃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下,打斷喜鵲的話語,關切地問道:「蘭兒病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喜鵲抿了抿嘴說道:「回稟娘娘,奴婢也是方才去葯膳房裡拿藥茶的時候聽說的。」
晚妃面色暗下,沉默了一會兒,問道:「是嗎?這孩子怎麼突然病了?嚴重嗎?」
「回稟娘娘,奴婢聽說……王妃一直昏迷不醒……」
晚妃聞言,放下手中的針線,從座椅上站了起來,一連的關切和擔憂,「什麼?那有請太醫看過嗎?」
喜鵲應聲言道:「回稟娘娘,奴婢聽說,太醫已經去過了。」
晚妃追問道:「太醫怎麼說?」
喜鵲一連為難地應道,「回稟娘娘,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奴婢去葯膳房的時候,太醫剛好趕過去,所以……」
晚妃聞言,心頭的擔心放下不少,重新坐回椅子,拿起針線,「是嗎?大王可曾過去?」
喜鵲搖了搖頭,「回稟娘娘,奴婢不知道。」晚妃聞言,陷入一片沉默中。後宮之中嬪妃無數,寧蘭真的是生病了?還是……這麼多年看過太多宮斗的事情的她,還真的有些擔心寧蘭。她喜歡寧蘭,不只是因為寧蘭生的討喜,更是因為她是瀚明喜歡的女人。
她親生兒子喜歡的人,她這個做母妃的又如何不上心?
寧蘭怎麼就病了?病的嚴重嗎?莫不是遭到什麼人的毒手吧?
思量到此,晚妃面色逐漸凝重,對著喜鵲說道:「喜鵲,你去打聽打聽王妃的病情,速去速回。」
喜鵲立即應聲,「是,娘娘。」
喜鵲應聲之後,邁著碎步,快步走了出去。
喜鵲離去后,伊妃再次拿起針線,縫補起了衣服。這是她給她兒子做的第一百零六件衣服了。這麼多年來,她從未忘記過給她的孩子縫製衣服,雖然每一件都堆放在柜子里,雖然每一件她的孩子都沒有穿過,甚至是碰過,可她還是堅持做衣服,因為每一針每一線都代表著一顆慈母對兒子的真情。
雖然她的兒子不原諒她,直到如今還在怨恨著她……
時間如梭,花開花落,歲月一年又一年,她為她愛的人,傷了愛她的人,讓愛她的人死了;她愛著的兒子又殺了她愛的人,以及她的國家和親族……
如今,她愛的男人不在了、愛她的男人不在了、她的國家,她的親人也不在了,一生的愛恨情仇,無法去理的清,理的明……
生死何所惜?
今日今時,唯一能羈絆著她的,讓她活著的願意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她的兒子。
即使她的兒子殺了她愛的男人,即使她的兒子滅了她的國家和親族,即使她的兒子始終不能原諒她,還未她建了一座監獄思悔宮,都不能改變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深愛。
她不怪的,她不怪她的兒子如此對她。
她很悲傷,悲傷不是因為她的兒子不能原諒她,而是她讓她的兒子生活在悲傷之中。人生過了大半,在見到寧蘭的那刻,她忽然間明白了,她的兒子長大了,開始對愛情懵懵懂懂了。
若是有一個人能代替她來愛著她的兒子,比她更加愛她的兒子,那麼她就沒有什麼牽挂了……
寧蘭是個好孩子,她的眼睛不會看錯。
若是她和明兒可以相愛,她就可以放心地去了……
輕輕一聲嘆息過後,晚妃斂神開始縫織起手中的衣服,嘴角邊嵌著一抹淡笑,完全沒有意識到正有一雙寫滿複雜的眼睛盯著,虎視耽耽的雙目盯著晚妃的雙唇,越來月冷,越來月怒憤!
站在內殿門口的面紗男子,一字一頓,字字如同千金重石一般,砸入晚妃的雙耳中,「你還有閑情縫製衣服嗎?」
「啊!」晚妃因突然來到的不速之客,驚的一時失手,手,被手上的針扎出了血。在看向內殿門口時,手指已被她放在了口中。
面紗男子只收拿著幽蘭花,一雙難以分清愛恨情仇的雙目,緊緊地盯著晚妃,一步一步想內殿里走進。
晚妃聞聲,看著一步一步走進來的人,緩緩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手中的衣服飄落在了地上,夜,便的格外冷清。
晚妃盯著來人的手,那手中的幽蘭花正被一條白色的繩子系著,這……這一切太熟悉了,這一切……
驚愕,除了驚愕還有震撼!
許久無言,許久的沉默,對視良久,彷如一生那麼長久。
晚妃仰止內心的衝動,面色極其認真地問道:「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面紗男子將手中的幽蘭花,遞到了晚妃的面前,冰冷地抽了抽嘴角,言道:「公主,不……王后,請收下這束幽蘭花吧!」
晚妃顫抖著雙手,接過面紗男子遞到她面前的幽蘭花,一雙上了歲月的雙目,漸漸紅潤了起來,眼睛瞬間功夫霧濕了,再次開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面紗男子盯著晚妃面上掛著的淚水,面無表情。眼淚,對於感性的人來說,它會讓人情緒起伏。可是,他看的太多了,他幾乎忘記的東西,心裡一片麻木。
對於他這個每日生活在血淚里,對於他這個已經忘記流淚的人來說,眼淚什麼都不是,眼淚是廉價的,眼淚更是可恥的!
看著晚妃臉上的淚水,他心頭一陣憤懣,冷笑,再冷笑!
面紗男子收起冷笑,譏諷而陰冷地說道:「王后,不……我應該叫你王妃才是,你原本是王后,可是現在你不是了!王妃,你是在哭嗎?」
晚妃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一滴一滴,滴到了地上,滴到面紗男子的心頭,燙傷了他多年以來,一直在腐爛的傷口。
面紗男子抽了抽嘴角,又是一陣冷笑,冷笑過後,用手擦了擦眼角,手指一點濕氣也沒有。只是稍稍一愣,隨即又是一陣大笑,笑的人都碎了,笑道人的骨髓深處。
晚妃顫聲問道:「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真好!能哭真好!王妃,你還可以哭,還有淚水,真好!你看,我都沒有淚水,我還以為你會向我一樣,沒有了眼淚。」
晚妃心頭一陣激動,向著面紗男子跟前走了一步,原本想要去抓住面紗男子的手,卻被面紗男子輕易地給躲開了,一抹暗傷劃過她的雙眸,悲喜交加地問道:「你還活著嗎?」
面紗男子冷嗖一聲,問道:「是啊,還活著,王妃你是不是覺得很失望?」
晚妃驚詫地看著面紗男子,口氣悲傷地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不是嗎?」
晚妃果斷地說道:「當然不是!你還好嗎?這些年你都還好嗎?你在哪裡……」
面紗男子雙目布滿了仇恨,一字一字,冰冷地說道:「好!怎麼會不好?每日每夜都在想著滅國之恥,想著那些死在腳下的親人,想著那些無辜的百姓,那些無辜的人,就不能活得不好!王妃,你可知道,就算是我重傷要死了,也不會忘記那深入骨髓的仇恨!只要想到那些死了都不願閉上眼睛的人們,我就是躲在棺材里也會忍不住地跳了出來!你呢?你過的好嗎?」晚妃有些語噎:「我……」
面紗男子打斷了晚妃的話,譏諷地盯著地上的衣服問道:「不過,我再好也沒有王妃過的好!王妃怕是早已忘記了這些吧?王妃,這些年來,你每日每夜是怎麼過來的?」
「我……」
面紗男子憤憤地撿起掉在地上的衣服,冷笑了一陣,問道:「王妃,你不用回答我也知道你過的怎麼樣!這衣服的做工真好,比我以前穿的那件好多了,技術真是增進了不少!不知道是給誰穿的,穿的人會不會覺得溫暖?」
晚妃心痛地看著面紗男子,「你……你……你怎麼可以這麼和王姐說話?」
面紗男子抽出腰間的彎刀,片刻功夫,將晚妃就要縫製好的衣服,划碎了一地,一片一片衣布,如同撒落的花瓣,飄落了一地,碎到了眼睛了,更是碎到了心裡。
「王姐?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王弟……」
面紗男子一把拽掉臉上的面紗,憤恨至極地吼道:「閉嘴,你住口!我的王姐早就死了,死了!」
晚妃看著面前摘掉面紗的男子,一個踉蹌,只手抓著石桌角邊,驚詫地問道:「你的臉……你的臉……」
男子只手摸著面容,淺淺一笑,言道:「臉?哦,對了,這張臉你不認識的,我差點忘記了,我的臉不是長成這樣的,這哪裡是我的臉啊?!哈哈!」
「你這臉……」晚妃看著男子緩緩撕下人皮面具后,整個人都驚愣了,淚水嘩嘩地從眼裡掉了下來,悲痛地痛哭了起來!
人皮面具下的臉,就算是死也會記得!那她晚妃的親弟弟,古恆淵。
看著古恆淵,她至親的人,一張原本峻拔臉上就有著數十條的刀疤,深的刺目,刺目驚心,她如何不悲痛,如何不痛心疾首?
古恆淵冷漠地說道:「哭吧,盡情地哭吧!王妃,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能哭也是一種福氣!有些人,即使想哭,也沒有眼淚!真好,你就好好地哭吧!」「王弟……」
古恆淵憤憤地打斷了晚妃的話,冷聲說道:「住口!我不是你的王弟,你的王弟早就死了。你也不是我的王姐,我的王姐也早就死了。」
晚妃難過地說道:「王弟,你是姐姐唯一的弟弟啊……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王姐?我們之間有著血脈至親……」
古恆淵憤恨地吼道「錯了!血脈至親?你也配嗎?」
晚妃聞言,心頭一抽,錯愕地看著面前站著的男人,他,當真是那個儒雅的王弟嗎?那個說就算是太陽從地球的另一邊升起,也會很愛恨愛她,那個和她無話不說親密無間的王弟嗎?
古恆淵見晚妃震驚地看著他,不由一步一步逼近晚妃,言道:「王妃,你是哪個國家的王姐啊?國家沒有了,父王母后也沒有了,親人全沒了,古月國早就不存在了,難道你不知道嗎?難道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都忘記了嗎?」
晚妃被古恆淵一步一步的逼退下,跌坐回椅子上,連連搖頭,極其痛苦地說道:「不!不……」
古恆淵繼續說道:「王妃,你可知道,古月國的人,死的有多麼慘?古月國的王和王后死的時候都沒有閉眼,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他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啊!」
晚妃雙手捂著耳朵,哭求道:「不,不要再說了,求求你不要再說了……」
古恆淵一把拽開晚妃捂著耳朵的右手,冷笑道:「怎麼?王妃,只是這些你就受不了了嗎?」
「……」晚妃心痛的閉上了雙目。
古恆淵繼而殘酷地說道:「王妃知道古月國的國王和王后是被誰殺的嗎?」
晚妃怎麼會不知道怎麼死的?她的兒子親口告訴過她啊!只是她萬萬沒有想到……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兒子竟如此的無情……如此的仇恨……
「不……求求你不要說了……」
古恆淵陰冷地笑道:「他們全是耶律瀚明殺死的!被你的好兒子殺死的!你好兒子是一刀一個,比殺羊還要輕鬆,就連剛出生的孩子也不放過……」晚妃盯著古恆淵,吼道:「古恆淵,你別再說了!」
古恆淵一陣大笑,「王妃,你聽不下去了嗎?你可知道,我當時就親眼看著,看著他們一個個倒在血泊之中,有的就在我的腳下……你知道嗎?那個愛你並且想要娶你的男人是怎麼死的?你想知道嗎?」
「你是說……他……他……」
古恆淵放低了聲音,說道:「他也是被你兒子殺死的,哈哈……王妃,你知道什麼叫五馬分屍嗎?見過五馬分屍是什麼樣子嗎?哈哈……哈哈……」
晚妃一陣撕心裂肺,「不……不……不是的,明兒不會那麼殘忍的……不!」
古恆淵冷鷙地說道:「不會那麼殘忍?哈哈……好一個不會那麼殘忍!王妃,你看看我的臉,我的臉為什麼會傷成這樣?你不好奇嗎?」
古恆淵不說,晚妃也猜到了是誰,是誰將她最愛的弟弟傷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愧疚,心痛,百感交集,「對不起……對不起……王弟,對不起……王姐對不起你……」
古恆淵陰冷地一腳踹在石桌上,嘶吼地說道:「對不起?王妃怎麼會對不起我?王妃,你有什麼錯?你錯在哪裡?」
晚妃一陣啞口無言,「我……」
古恆淵冷血地看著晚妃因悲痛而近乎扭曲的臉,一字一字,對著晚妃說出,仿如利劍般的話語,「王妃,你竟然還可以活這麼多年?真是沒有想到,你還有臉活著,竟然還有臉給自己殺父殺母滅國滅親之人做衣服,你怎麼沒有死呢?你知道嗎?你早就該死了!在古月國被滅國的時候,在父王和母后死在血泊中的時候……你就該一道去死了!我真恨,很你還活著!」
晚妃閉上眼睛,跪在地上,視死如歸地說道:「你殺了我吧!一切都錯,一切的恨,你都對著我來吧,都是我的錯,是王姐不對,是王姐該死!」
古恆淵握在手中的劍,顫抖了起來,他恨,他恨啊!
一腳踹在晚妃先前坐著的椅子上,椅子爛躺在地上,七零八落。
恨,他恨!
古恆淵陰冷地笑道:「你以為我不會殺你嗎?」
古恆淵話畢一劍向著晚妃的身子上刺去,就在臨近晚妃不到幾個毫米處停了下來。他是恨,可是,他卻下不了手!這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最親的姐姐啊!這麼多年以來,他都行屍走肉般地活著,他曾多麼渴求見上她姐姐一面……
他還有愛嗎?不!他不是因為愛,才會下不了手!他的愛早就死了,他是一個絕情絕愛的人,在耶律瀚明瘋狂的殺戮之後,他,古恆淵,古月國的王子,死了!
他現在下不了手,是因為他要留著她,讓她看到他親手殺死仇人!
晚妃忽然間覺得她真的該死,真的太該死了!
一切都是因為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引起的,若不是她,古月國不會滅亡,所有無辜的人都不會死!
她的父王和母后也不會死不瞑目!
她還有何面目活著?她到底還有什麼臉和立即繼續活下去?她對不起她的國家,對不起她的父母,對不起她的族人,更對不起她愛的那個男人和她最親的弟弟……
「如果我死,你可以解恨,你可以不那麼難過,你殺了我吧!」
看著視死如歸的晚妃,古恆淵緩緩地收回了劍,他的心狠疼!這麼多年了,他沒有一天不在心疼!
有人說傷害自己最深的人,是敵人,古恆淵卻不這麼認為,他覺得這個世間,傷害他最深的是他的親人,至親,血脈相連的親人!
古恆淵冷漠地說道:「我不殺你,我你要活著,活著看我是怎麼殺死你的兒子!」晚妃痛苦地搖頭,看著古恆淵說道:「不,不要!他是你的親外甥啊!」
古恆淵憤恨地甩了晚妃一個耳光,「閉嘴!我沒有這樣的外甥!沒有這樣一個沒有人性的外甥!他不是我的外甥,他是我的仇人,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他就是個畜生!」
「讓我帶他去死吧,你殺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求你不要傷害他,他……他還是個孩子……」
『啪』的一聲,打斷了晚妃的話語,一陣天旋地轉,晚妃被古恆淵的又一個耳光,打的雙目直冒金星。
「你想死?你以為你死了,就可以平息一切已經發生的事情嗎?你以為你是誰?我告訴你,你不許死,你只能活著!想要救你兒子,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你殺了我!」
晚妃一把扔掉古恆淵塞在她手中的劍,攤在地上,哭道:「不!你是王姐唯一的王弟,王姐怎麼會殺你?」
古恆淵平靜地撿起地上的利劍,冰冷地說道:「那就沒有辦法了,我和耶律瀚明之間,只能活一個,要不就是他死,要不就是我亡!」
「不要!這個世界上,王姐就你們兩個至親的人了,王姐不要你們任何一個人……」
古恆淵盯著地上的晚妃,淡淡地說道:「註定的!王妃,一切早就註定了!我和他只能活一個,不是我死就是他亡。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可以忘記,我卻忘記不了。他們都在我的雙目下死去的,那血濺到了臉上,是熱的!這麼多年過去了,我的臉上還留著他們的熱血。我能活著,就是因為仇恨,是仇恨讓我活到今天,王妃,你說,我怎麼會放下,我怎麼能放得下父母之仇,亡國之恨呢?」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是命,是劫數!早就已經註定了的劫數!王妃,你要好好地活者,我今天不殺你,我要你活著,睜大了眼睛看著,到底是我死在你兒子的手中,還是你兒子先死在我的手中!」晚妃跪著摞動到古恆淵的面前,哭求,「王弟,王姐求求你了,可不可以……」
古恆淵一語打斷了晚妃的話,冰冷而無情地看著晚妃,「你給我起來,古月國的人,沒有膝蓋骨,更不會跪在地上!王妃,這話想必你已經忘記。」
晚妃哭的痛徹,哭的悲切,這樣的古恆淵是她不認識的。曾經幾何,她的那個弟弟,就連一隻受傷的鳥兒也忍不住會去憐惜,如今這個站在他面前,冰冷如石,冷漠無情,滿懷仇恨的男人,真的是他的親弟弟嗎?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她好恨,好恨她自己,若是她當初沒有刺大王一刀,明兒就不會如此瘋狂的報復她,大王若是沒有死,明兒就不會為了給他的父王報仇,屠殺了她的親族,滅了她的國家……
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那都是她的血肉至親啊!
「王弟,他是我的兒子,你是我最親弟弟,王姐不要你們任何一個人出事,難道就沒有任何可以解決的辦法了嗎?」
古恆淵平靜地看著晚妃,帶上了他的人皮面具,這張他給自己製造的臉,「王妃,你可以讓一切從頭開始嗎?那就唯一可以改變的方法!你若還記得誰是你的父皇和母后,你就站起來吧,否則他們一定會死不瞑目,因為有你這樣的兒女而死不瞑目!」
古恆淵說完,轉身向外走去。
「王弟……」
站在門口的古恆淵,停下腳步,轉身無情地看著晚妃,說道:「若你還是我的王姐,就準備好棺材,替我們中間的某一個人收屍吧!也許是兩個!」
「不!嘔……」一股暖熱的血液,從晚妃的雙唇間涌了出來。
古恆淵的心,猛然一抽,疼的戰慄,然而面不該死地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冰冷徹骨,「王姐,你要保重身體,千萬別死了,你若是死了,就不知道我和你兒子,不管我們誰先死,都沒有人為我們收屍了!」古恆淵的心,猛然一籌,疼的戰慄,然而面不該死地挑了挑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冰冷徹骨,「王姐,你要保重身體,千萬別死了,你若是死了,就不知道我和你兒子,誰先死,就沒有人為我們收屍了!」
古恆淵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彷彿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殭屍,帶著滿滿仇恨,滿滿的死亡氣息,落盡黑暗中。
他沒有淚,他能流的就只有血了!
他的回來就是為了報仇,他的生命就是為了報仇而在延續。太深的仇恨,讓他不記得什麼是溫情,什麼是感情了。
太深的仇恨,即使在他入眠,也無法不因仇恨而跳起來!他曾經是一個充滿愛的人,可是,歲月不饒人,歲月太無情,把他的愛,給打磨的半點不剩,半點不余。
親人?
親仇家恨,痛徹心扉,更是入骨三分!他要讓他的仇人嘗一嘗,痛失愛人那種如萬蟻灼心的疼痛!
晚妃絕望地看著古恆淵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她,從未有過這般的絕望。
有什麼絕望,能比自己的親生兒子殺死了自己的親生父母而更加讓人絕望呢?有什麼悲哀,能比自己的親生兒子與自己的親弟弟互相殘殺而更加讓人悲哀呢?
哀大莫過於心死,她即使如何的悲哀,如何的絕望,也不能死!世人都說死需要勇氣,可是,誰又知道生是需要多麼大的勇氣……
喜鵲進入內殿,看著攤在地上,目光如死水一般絕望中的晚妃,衝到晚妃的跟前,「娘娘,您這是怎麼了?」
喜鵲從沒有見過晚妃這樣過,嚇的兩個大眼睛直掉眼淚,一邊用力攙扶晚妃,一邊問道:「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娘娘……」
喜鵲顫抖地將晚妃扶在椅子上坐下后,顫抖著雙手給晚妃擦去嘴角上的血,一張稚嫩的臉,早就被嚇的慘白一片。
「娘娘……娘娘,奴婢是喜鵲啊,娘娘您這是怎麼了?娘娘……」晚妃長長地嘆了口氣,原本烏黑的秀髮,又新添了許多的銀絲,「喜鵲,別哭,本宮無礙。」
喜鵲見晚妃與她說話了,哇哇地哭了起來,「娘娘……」
晚妃輕輕地拍了拍跪在她面前的喜鵲,溫聲說道:「真是個傻孩子,哭什麼,本宮這不是沒事了嗎?」
喜鵲抽泣地說道:「娘娘,奴婢剛剛以為……奴婢……娘娘您可千萬不能有事。」
晚妃單薄的身體彷彿風中的殘燭,慈母盯著喜鵲,伸出輕顫的右手,凄然地扯起嘴角,言道:「本宮不會有事的,別哭了,扶本宮歇息吧!本宮乏了……」
喜鵲立即應聲,快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是,娘娘。」
晚妃由著喜鵲扶上了榻,看著被喜鵲放下的半塊床簾,問道:「喜鵲,王妃她怎麼樣了?」
喜鵲立即回道:「回稟娘娘,奴婢方才去打聽,聽說王妃過了今夜,便無礙了。」
晚妃淡淡了舒了口氣,「那就好!」
喜鵲雖然年紀尚淺,跟著晚妃日子也不多,可是她知道,王妃的心,無時無刻不在惦記著大王,所以想到方才聽到的消息,忍不住地開口說道:「娘娘……奴婢聽說大王他去瓊所了。」
晚妃聞言,心頭鬆了口氣,疲憊地閉上了雙目,低聲說了句,「那就好!」
「奴婢告退!」喜鵲見王妃睡下,放好了床簾,挑了挑油燈,不再多說什麼,簡短地說了句告退的話,退了出來。
夜,漸漸深了,宮中一片寂靜。
一陣秋風吹過,喜鵲不自覺地拉了拉衣袖,偌大的宮殿,顯得格外冷肅。看著滿地的碎布,以及另外一張躺在地上碎破的椅子,稍愣了一會兒,輕輕地收拾起來。
不該說的不說,不該問的不問,不該管的不管,不該看的,看了也當做沒有看見。喜鵲不知道這裡方才發生了什麼,晚妃既然沒有說,她也不敢多問。宮中的事情,自有宮中的規矩。即使,前一刻驚魂未定,淚流滿面,在下一刻,便可以喜笑顏開,淡定如靜水。翌日清晨,花景對著收拾屋子的裳兒說道:「裳兒,你別收拾了,這裡就交給為了。一會兒公主醒了,想必是要沐浴,你先去備好浴湯吧!」
裳兒應聲道:「是。」
裳兒話畢,轉身向著冷宮的廚房走去。打入冷宮的妃子,待遇自然和平常的妃子有著天壤之別。整個冷宮只有一個廚房供應妃子的日常生活。生活用食用水更是沒法想必。
裳兒見燒水的公公只給了大半木桶的熱水,不由說道:「李公公,你就多給一點水吧!這點兒水,哪裡夠用啊?」
李公公冷嗖一聲,言道:「吆,這點兒的水不夠用,你還要多少的水啊?」
「可是,這點水哪裡夠我家主子用……」
李公公一言打斷了裳兒的話,說道:「都到了這個地方了,還以為自己是個角色嗎?這裡可是冷宮,進來了就出不去了!主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失了寵就和我們這些奴才沒什麼兩樣!主子?在這裡,咱家就是主子!」
裳兒一聽完公公的話,心頭便來了氣,不由問怒地說道:「哎,你怎麼說話呢?我們王妃就算是失了寵,她也是貴為一國的公主,你一個小小的奴才,竟敢說出如此不敬的話來,簡直該死!」
李公公聽完裳兒的話,臉色大變,一把奪過裳兒手中的水桶,丟在了地上,桶里的水,瞬間潑灑了一地,「該死?今兒你就別用這熱水了!咱家到是要看看,怎麼個死法!」
裳兒看著倒地的水桶,氣怒地瞪著李公公:「你……」
李公公話畢,很不客氣地說道:「滾遠點啊!別防礙了咱家做事!公主?在冷宮裡只有失了寵的女人,到了這個地方,還想耍威風?也不拿把鏡子照照!」
原本就已經有些惱怒的裳兒,聽完李公公的話,此刻就更加生氣了,上前一把拽住李公公,啪啪就是幾個耳光。
李公公本是一個不懂武功的人,被裳兒這麼幾個耳光甩的一陣頭暈目眩,臉頰瞬間紅腫了起來。李公公臉上的表情可謂是瞬息萬變,「你……你竟敢打人……咱家進宮多年,還不曾被一個奴婢打過,今天咱家跟你拼了!」
李公公話畢,抓起木桶就像裳兒身上砸去。
裳兒身上有著武功,對付李公公一個不會武功,又矮胖的人自然不在話下,只是輕鬆的一個側身,便避開了李公公的攻擊。
「咣當……」一陣響聲在廚房裡響起。
「哎吆……」李公公因為用力過猛,一個沒有剎住腳,實實在在地甩爬在地上。
裳兒見李公公摔在地上,連連痛叫,不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李公公這麼一摔,臉上擦在地上,擦出了血絲,又痛又氣,立即提高了嗓子大聲嚷呼了起來,「你……你竟然敢躲?看我今天不收拾你……來人啊……來人啊……殺人啦……」
江侍衛聞聲匆匆地趕了過來,見到坐著地上衣衫不整的李公公,以及躺在地上的的木桶和帶著笑意的裳兒冷著臉問道:「這麼回事啊?」
李公公一見江侍衛,立即告狀言道:「江頭,你可來了,她,她要殺了咱家。」
江侍衛再次審視了一下現場,不由冷冷地問道:「是嗎?你要殺李公公嗎?」
「奴婢見過江侍衛,裳兒沒想要殺李公公,李公公是自己摔在了地上,跟奴婢無關!」
李公公立即介面說道:「江頭,不是這樣的,她在狡辯!江頭,你看咱家的臉,就是她打的,她這是要殺了咱家……」李公公說話間還不忘憤恨地瞪了一眼裳兒。
江侍衛看著裳兒,依照現場來看,他很清楚這裡經歷了一翻搏鬥,又看了看江頭臉上的紅腫,
平靜地問道:「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裳兒不緊不慢地說道:「回稟江侍衛,奴婢是來給王妃打熱水,準備給王妃醒來梳洗的,可是李公公左右為難,對王妃說出大不敬的話來,奴婢一時氣不過,替王妃教訓了幾個耳光,他一時氣不過便來撒潑,自己沒有站穩,摔在了地上,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奴婢沒有半分想殺李公公的心,請江侍衛明察!」江侍衛看著裳兒,心裡不由暗思。
王妃此時雖然在冷宮,可是從昨日大王的親臨來看,王妃並非池中魚,必有飛黃騰達之日,若是可以不得罪,還是不如少一事兒。
大狗還得看主子,這裳兒不過是王妃的一名侍婢,身上的氣勢就比宮中的某些主子還要強勢幾分,就可以看得出,這個遠道而來的公主王妃,不會是個簡單的角色。
此時若是他得罪了王妃的侍婢,王后王妃離開了冷宮,搖身一變成了大汗國的王后,他的日子自然是不好過的。
如此一番思量,江侍衛看著裳兒的冷臉,稍緩,轉身對著坐在地上的李公公,言道:「李公公,你也太大膽了,王妃是何等身份,你竟敢對王妃不敬,你的腦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李公公吃愣了一會兒,看了看江侍衛,「可是……她……」
李公公沒有想到江侍衛幫著裳兒,在疑惑期間,不由收斂了許多方才的撒潑。
若是在以往,江侍衛也會好歹給他幾分顏面,難道……難道這個王妃真的不簡單?他在冷宮裡做事這麼多年,還未見那個失寵了的妃子,可以走出去……
江侍衛又道:「李公公,這事情是你有錯在先,王妃是何等人?你怎麼可以怠慢,以下犯上地出言不遜?還不快去給王妃準備熱水。」
「……」
江侍衛說話間,給李公公遞了個顏色,隨即轉身對著裳兒說道:「裳兒姑娘,你看今天這事就這麼算了可好?」
裳兒跟從寧蘭多年,多宮中的事情自然很是了解,不由微笑地說道:「江侍衛明察,奴婢一定會轉告王妃。」
江侍衛見李公公一臉的委屈,不由催促著說道:「李公公,你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若是怠慢了王妃,王妃怪罪下來,你能擔待得起嗎?」
李公公委屈地看了一眼江侍衛,雙眸見隱起對裳兒的恨意,只能生生地吃下悶虧,轉身準備熱水去了,「是!」
江侍衛走後,李公公重新燒熱的熱水,已經準備好了,這一次給裳兒的熱水不是一桶,而是一大鍋。
李公公走到裳兒的面前,扯出一抹濃笑,言道:「裳兒姑娘,你看這些熱水夠不夠?若是王妃還有需要,您儘管吩咐奴才。」
「李公公真是太客氣了。」裳兒說完,一手擰著一個木桶,在李公公驚詫的目光下,離開了冷宮裡的廚房。
裳兒剛邁出冷宮的廚房便聞得一個侍衛說話的聲音,從冷宮的牆外傳了進來,「這哪裡來的小白狐啊?真漂亮。」
小白狐?難道是雪靈嗎?
裳兒聞聲慢下了腳步,見一邊站著侍衛把守,不好越過牆頭,心頭記掛的厲害,佯裝歇息,裝勢擦了擦額頭,停下了腳步聽起來。
城牆外響起了一個女子的應話聲,「這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和娘娘一起在花園裡散步,遇見它的,娘娘見了喜歡,讓奴婢捉回去,不過,這小傢伙可真靈氣,奴婢一直追到這裡才追到它。」
侍衛的聲音再次響起,「是嗎?梅妃娘娘近來還好嗎?」
丫鬟再次回聲,言道:「娘娘近來一切安好,呀,光顧著說話,忘記了時辰了,娘娘還在花園裡等著奴婢呢,奴婢該回去了,不然娘娘可要等急了。」
侍衛聞言介面說道:「恩,那你快些回去吧,這裡到月華宮,還有好一段路程呢!」
「可不是!」
「這小傢伙還真是能跑,小心別讓它再跑了。」
「哎!」丫鬟應聲之後,裳兒便聞得一陣漸漸遠去的腳步聲。
裳兒聽完牆外的對話,放心了不少,只要不是那個顧美人就好!只是,不知道這個梅妃是誰。月華宮?那是在哪兒?她們應該會善待雪靈吧?
這幾日不見雪靈,她還真是想的緊……
裳兒抬頭看了看天,見時辰不早了,因無法追出要回雪靈,心頭一陣失落,失望地擰起熱水桶,快步趕了回去。落兒久久不見裳兒回來,心裡很是擔心,站在門口時不時地探頭,一見到裳兒立即迎了上去,口裡還不忘問起,「裳兒,你怎麼才回來啊?」
裳兒經落兒這麼一問,把方才在冷宮廚房裡與李公公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落兒聽后立即打量起裳兒,關切地問道:「裳兒,你可有受傷?」
裳兒平靜地點頭迎道,「有!」
「哪裡受傷了?快讓我看看……」
裳兒頑皮地搖了搖手,笑道:「手受傷了!」
落兒白了一眼裳兒,跟著笑了起來,「你呀!」
「公主醒了嗎?」
落兒收起笑容,說道:「還沒有。也不知道公主何時可以醒來,這熱水一會兒涼了怎麼辦?」
「落兒姐姐,你就別擔心了。今天那個李公公說了,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公主若是醒了,熱水涼了,裳兒再去取來就好。落兒姐姐不用擔心。」
落兒點了點頭,見裳兒有些失神,不由狐疑道:「裳兒,你在想什麼呢?」
裳兒一臉沉思地問道:「落兒姐姐,月華宮你有沒有聽過?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落兒好奇地問道:「月華宮?你問這個做什麼?」
裳兒搖了搖頭應道:「沒有什麼,只是剛剛提水的時候,聽人提起。落兒姐姐,你知道嗎?這後宮里也有一位梅妃娘娘。」
落兒也有些吃訝異,「是嗎?那真是巧了,不過怎麼沒有聽別的宮女提起過?想必是不受寵的妃子吧!」
裳兒點了點頭,認同地說道:「裳兒也是這麼覺得。落兒姐姐,裳兒想雪靈了。」
「雪靈?」
裳兒一臉憂心地說道:「恩,雪靈現在在月華宮,不知道梅妃娘娘,會不會善待雪靈。」
落兒聞言,狐疑地看著裳兒問道,「雪靈在月華宮?裳兒,你是聽誰說的?你怎麼知道雪靈在月華宮?難道你剛剛出了冷宮?」
裳兒立即搖頭否決,「沒有,裳兒是提水的時候,聽人提起的。」落兒低頭做事,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雪靈的事情,日後你可千萬不能在公主面前提起,知道嗎?」
裳兒一臉的不解,問道:「為什麼?」
落兒接著說道:「公主與大王如今的關係幾乎是水火不容,雪靈又是大王送給公主的,自然不可提起,免得惹得公主不開心。」
裳兒聽完落兒的話,倍感有理,仔細一想,沒了主意,不由問道:「那……雪靈,就不要了嗎?那可是大王送給公主的禮物……」
落兒想了想,接言又道:「雪靈是大王送給公主的禮物,自然丟不得,如今公主與大王之間不和……公主未醒,此事只能暫時閣下。若是他日公主問起,或是遇得合適的時機,再做打算。」
「可是……」
「裳兒,落兒姐姐知道你很喜歡雪靈,可是,現下我們又出不得這冷宮……既然知道雪靈有人照顧,你就放心吧!」
裳兒點了點頭,心頭還是記掛著雪靈,若是可以,她一定會尋個機會把雪靈給找回來,只是不知道那個月華宮怎麼走,不知道她們對雪靈好不好……
「不知道大王和公主是怎麼了,若是大王和公主不吵架該多好啊!落兒姐姐,你說公主會不會一直住在這裡啊?」
落兒聞眼,立即給了裳兒一個顏色,輕聲言道:「呸呸!裳兒,這樣晦氣的話,你可千萬別再說起,公主她是不會一直住在這冷宮裡的?」
裳兒點了點頭,「可是,昨夜大王離去的時候,好像很生氣……」
落兒四下看了看,見無人,輕聲言道:「這事不好說,不過,大王昨日能到冷宮裡來看公主,那就說明大王心裡是有著公主的。」
裳兒見落兒額頭上出了些細汗,不由將落兒拉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言道:「落兒姐姐,你身上有傷未好,還是先歇著吧,裳兒這就去看看公主醒了沒有。」
話畢,向著寧蘭的寢宮裡走去裳兒進入內殿之內,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寧蘭,走到花景面前小聲地問道:「花景姐姐,公主還沒有醒來過嗎?」
花景淡淡地搖了搖頭。
裳兒聞言,擔憂地皺起了眉頭,再次開口問道:「那……公主的高燒已經完全地退下了嗎?」
花景點了點頭,說道:「放心吧,公主此刻高燒已經完全退下,我們先出去吧!」
裳兒鬆了一口氣,臉上浮起一抹喜悅的笑容,隨著花景一同走了出去,「那就好!真是太好了!」
花景見裳兒高興地笑了,也不自覺地笑了。
裳兒一走出內殿,立即興奮地脫口說道:「太好了,只要公主平安,裳兒就放心了,真是菩薩保佑,謝天謝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