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絕無兒女之情
瀚明瞅著寧蘭漸漸紅起來的雙眸,心頭懣的厲害,她為什麼眼紅,是因為他提出的要求嗎?與他在一起就那麼屈辱嗎?
寢宮裡一片寂靜,在寧蘭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吉索匆匆地走了進來:「大王……」吉索偷偷地瞄了眼瀚明的冷臉,以及寧蘭幽深的雙目,有些懊惱,懊惱他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寢宮裡的緊繃氣氛,因為吉索的進來被打斷,緩和了許多:「什麼事?」
吉索小心翼翼地回稟道:「回稟大王,太傅大人派人送來了急報。」
急報?難道是案子有了進展還是出了什麼事情?
瀚明深深地看了眼寧蘭,堅定地轉身頭也不回地向著御書房走去:「傳!」
「遵旨!」
片刻間,瀚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寧蘭呆愣了一會兒,掀開了薄被準備下床,卻不想頭上的傷口一陣抽疼,頭一陣暈眩跌坐回龍榻!
清煥不知道在天牢里怎麼樣了,會不會死?想到先前她看到清煥的樣子,寧蘭就忍不住的擔心。無論如何,她都不要清煥死在這裡,她要救他!
寧蘭再次用力坐了起來,當她看到窗口下站著的來人,目光呆愣了一會兒。
榮祿快速地走到了寧蘭的床前,心疼地說道:「你有傷在身,別亂動!」
「二皇兄……」
榮祿的目光在觸及到寧蘭的額頭時,臉色非常的難看,眼神落在寧蘭緊擰的眉心,關切地問道:「是不是很疼?」
寧蘭捕捉到榮祿臉上閃過的一道殺氣,淡淡地搖了搖頭,柔柔地說道:「二皇兄,蘭兒已經不疼了。」
「聽說你出事了……」榮祿目光落在寧蘭額頭的傷口處,沉聲問道:「這傷是他做的是不是?」
「不是!」
榮祿看著寧蘭,狐疑地問道:「不是?那你的傷是怎麼來的?」
寧蘭垂下雙眸,淡定地瞅著榮祿緊攥的拳頭,平靜無波地說道:「是……蘭兒不小心摔的……」
寧蘭受傷,榮祿已知道許些,他不會再這樣坐視不管了!看著寧蘭消瘦的樣子,他的內心無法再平靜下去。他要帶走寧蘭,帶她回大齊!
「蘭兒,你跟二皇兄走,現在就走,二皇兄不會再讓你留在這裡受苦,就算有什麼,一切都有二皇兄來擔當!」
寧蘭推開了榮祿的手,肅起嬌容,十分平靜地說道:「二皇兄,你冷靜點好不好?蘭兒真的沒事,蘭兒不回去,你回去吧!」
「蘭兒,二皇兄不會這樣丟下你,這一次,二皇兄說什麼都不會讓你繼續留在這裡受苦……受欺負!」
寧蘭很堅定地拒絕道:「二皇兄,蘭兒會照顧好自己的!蘭兒既然嫁過來了,就沒有道理私逃,這裡……這裡就是蘭兒的家!蘭兒已經是這大汗國的王妃了,這是改變不了也不會改變的事實!」
榮祿見寧蘭語氣不帶商談,不由轉換了個話題問道:「那清煥呢?你真的可以把他忘記嗎?」
寧蘭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無波地說道:「二皇兄,蘭兒以前就說過,蘭兒和清煥之間沒有緣分,蘭兒和他什麼也不是,什麼也沒有!」
榮祿直截了當地質問道:「那你的傷是怎麼得來的?二皇兄可是聽說,你為了救清煥險些連自己的性命都弄沒了!你敢說你的心裡沒有他?你敢說你對他沒有情了?」
寧蘭接語堅定地否口說道:「沒有!清煥在蘭兒的心裡只是朋友,僅此而已!」
榮祿見寧蘭說話堅決,不承認她喜歡著清煥,不由逼問道:「你……你敢發誓你對他一點情誼沒有嗎?」
「蘭兒對天發誓,用生命發誓,對清煥絕無兒女之情!」
榮祿聽完寧蘭的話,怔了好一會兒,目光有些黯然,沉聲問道:「蘭兒,你是不是喜歡上了耶律瀚明?」寧蘭被榮祿問的一怔,她是不是喜歡上了耶律瀚明?她不知道……她只是告誡過她自己,她不可以喜歡耶律瀚明!
榮祿問過後看著寧蘭失神的樣子,心裡便是猛然的一沉。
冥冥之中的劫數,註定是要磨礪的吧?
蘭兒,她喜歡上了耶律瀚明?她喜歡上了耶律瀚明嗎?
榮祿有些苦澀地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你還是喜歡上了他!」
她喜歡上了耶律瀚明?不會的……怎麼可能?她沒有!
寧蘭反口否認道:「我沒有!」
沒有?她說她沒有喜歡上耶律瀚明?榮祿盯著寧蘭好一會兒,再次開口質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回去?」
回去?她從來沒有想過回去!出嫁的姑娘,怎麼能回去?她的婚姻是天下人皆知,兩國友好的開始,她怎麼能光明正大的嫁,偷偷摸摸地逃呢?這種事她不會做!
「我,二皇兄,我已經嫁為人妻了,已經是這大汗國的王妃了!」
「蘭兒……」榮祿還想勸說些什麼,卻還沒有說出口,便被寧蘭給打斷了。
寧蘭皺起眉頭,沉聲說道:「二皇兄!蘭兒現在不想太多,只想早日救出清煥,別的你別再說了,蘭兒會照顧好自己的!」
「蘭兒,如果二皇兄救出清煥,你願不願意跟二皇兄一起回去?」
「我……」
榮祿接過寧蘭的話,又說道:「你先別拒絕,二皇兄不逼你,二皇兄從來沒有逼過你做任何事,只是,二皇兄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想想,跟著你自己的心走!」
榮祿的話讓寧蘭十分的感觸,「二皇兄,清煥的事情,蘭兒自己可以解決,你不用……」
寧蘭的插手二字還未說出口,榮祿便果斷地接過話,不容商量地說道:「這件事情二皇兄管定了,你無需多費口舌。」
榮祿說道這裡,從床前走到窗口,未回頭,腳上的步子頓了一會兒,說道:「蘭兒,二皇兄永遠是你的依靠,不論何時!」
無論何時都會是她的依靠?無論何時嗎?
二皇兄,你可知道覆水難收的道理?你可知道蘭兒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就如同是那潑出去的覆水呢?水潑出去了,是收不回來的!很多事情除了接受,除了面對,是沒有後悔可言的,就像是很多路,一旦走了,就沒有機會再回頭的!
好比她與諸葛清煥的感情,曾經她為諸葛清煥的乾淨而心悸過,可是,早早的她就知道,那種乾淨是不屬於她的。她和諸葛清煥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遠的讓她絕望,遠到在她對諸葛清煥的感情還沒有深下的時候就已經放棄了。
她和諸葛清煥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站在兩個永遠不可能會有結果的世界里,雖然她很渴望自由,渴望生活在那種純凈祥和不帶任何硝煙和黑暗的生活,但是,她更加清楚的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命運都早早註定了一切,她不可能擁有那種生活的。
諸葛清煥對她的感情,讓她很感動!
如今,她只希望早點救出諸葛清煥,即使為了救他而丟了性命,她也在所不惜,這是她能為諸葛清煥做的,除了給不了諸葛清煥她的心,她可以做一切!
不知道,此時此刻清煥怎麼樣了……
「菱霜!」
菱霜聞聲從寢宮外走了進來:「奴婢在,不知王妃娘娘有何差遣?」
寧蘭猶豫了一會兒,問道:「菱霜,本宮可以拜託你一件事情嗎?」
「是。」
寧蘭目光深深地鎖定在菱霜的臉上,問道:「你可以為本宮去一趟天牢嗎?」
菱霜稍作遲疑,猶豫了會兒回道:「奴婢遵旨!」
「你將這些治療傷口的葯送到天牢,給……諸葛清煥……」寧蘭說道了這裡,稍稍停了會兒,思索了下又說道:「若是你不能親自進入探望,就將這些藥材轉交給格勒將軍,本宮等待你的消息。」
「是,娘娘,奴婢告退。」菱霜是個慧智的宮女,寧蘭有些話雖然沒有說出口,她心裡是明白的,聽完寧蘭的吩咐,立即應聲,恭敬地退了下去。「奴婢菱霜見過將軍。」
菱霜是大王派去侍候王妃娘娘的,她怎麼來了?格勒看著菱霜手中的東西,目光微微一沉,心裡大概知道了一些。
「有什麼事情?」
菱霜面色一片平靜,不緊不慢地說道:「回將軍的話,奴婢是奉了王妃娘娘的旨意,送葯來的。」
果然如此,冷霜手中的葯是要送到牢房,給那個叫諸葛清煥的書生吧?
「送葯給誰?」
菱霜介面,禮貌有加地說道:「給天牢里的一位病人,不知將軍可能通融?」
「可有大王的手諭?」
「不曾有。」
格勒思索了下說道:「你回稟王妃娘娘,沒有大王的手諭,任何人不得進入天牢。」
「那這送給病人的葯……不知將軍可願通融,給病人捎去?」
「這葯就留下來吧!」格勒遲疑了下,收下了菱霜手中的藥材。王妃娘娘和大王之間的事情,孰是孰非他作為人臣的是沒有權利來評斷,身為人臣,能不得罪上面的人,還是不得罪的好!
與人方便,也就是與己方便!
想到王妃娘娘在天牢里那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格勒心裡就有一種很特殊的感覺,他不討厭王妃娘娘,雖然她背叛了大王,她卻不是一個容易讓人討厭的女人。
「謝謝將軍。」
菱霜將東西遞給格勒身後的侍衛,沒有走開的跡象,格勒不由問道:「你還有什麼事情嗎?」
「奴婢可以向將軍打聽一下……裡面的病人性命有憂嗎?」
格勒退下了身後的侍衛,稍稍放低了聲音說道:「你回稟王妃娘娘,病人已經吃了葯,還在昏迷中,看情況應該是死不了。」
菱霜得到了她要的答案,開口謝道:「奴婢謝過將軍相告。」菱霜說道這裡稍稍停頓了會兒,向天牢看去,又說道:「還望將軍多多招撫。」
「恩。」
「奴婢告退!」
菱霜正要轉身離去,格勒的話語再次響起:「沒有大王的允可,病人是死不了的。」菱霜聞言只是淡淡一笑離開了,格勒話中的意思,已經讓菱霜得到了她需要向王妃娘娘稟報的消息。雖然有些意外一向冷冰冰的格勒會幫助王妃娘娘,心裡到是存在謝意。
格勒看著菱霜走後,轉身向著天牢里走去,不遠處拿著葯的侍衛問道:「將軍這葯……」
格勒一邊向著諸葛清煥住的牢房走,一邊問道:「那個……諸葛清煥的傷怎麼樣了?」
「回將軍,方才小人看了,還未醒來。」
「恩。」
格勒從侍衛的手中拿過藥瓶,說道:「你先退下吧!」
「是。」
格勒看了眼手裡的藥瓶,面色沉了下來,怎麼還未醒來?不會死吧?大王到底是什麼意思?格勒還未走到諸葛清煥的牢房門口,便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看著躺在地上,身著破爛血衣的諸葛清煥,站在門口處的格勒遲疑了幾秒,打開了牢門,走了進去。
「蘭兒……蘭兒……不要傷蘭兒……不……要……蘭兒……快走……蘭兒……」格勒走近諸葛清煥,蹬下身子,聽到昏迷中的諸葛清煥正在呢喃地說著,聽的格勒心裡一陣感觸。
這人都要死了,心裡還敢惦記著王妃娘娘,他是真的想死嗎?幸虧大王沒有聽到,要是讓大王聽到,他一定……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書生也夠痴情的,為了王妃娘娘跑這來,變成這樣,也著實可憐!哎!
「喂!你醒醒……喂……」格勒見諸葛清煥唇角都乾的開裂了,額頭上包紮的傷口,不由心聲憐憫之情,喚起了諸葛清煥。格勒知道,若是諸葛清煥再這麼昏迷下去,就算是貓,有九條命也活不成!
先不說這牢房裡的地冰冷,就他這身濕透的衣服,好好的人也會病倒,更何況他身上還受了那麼重的鞭傷呢?
「喂,你醒醒……喂……」
「蘭兒,快跑……蘭兒……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蘭兒……蘭……兒……格勒聽的眉心一陣打結,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文鄒鄒的念著什麼情詩?真是……還真是夠凄情的!
格勒又喚了幾聲,見躺在地上的諸葛清煥沒有絲毫醒過來的跡象,將他手中外塗的藥膏往諸葛清煥的傷口塗抹,忽然感覺到了一股殺氣,抬頭看向牢房門口處,格勒站了起來,問向一丈開外的黑衣蒙面人:「你是什麼人!」
格勒的話音剛落,牢房門口處的人已經閃身到了他的面前,與格勒打了起來,並且在十招之內拿下了格勒!
「別動,再動你只有死路一條!」
男子身後跟著的一個纖細的身影,隨之閃入牢房,向著諸葛清煥走去。格勒見勢,不由說道:「你們若是真的想救他,現在不是時候,他傷的很重,你們會害死他的!我奉勸你們一句,即使你們帶著他出了這天牢,也出不了皇宮,而且會連你們自己也逃不出這皇宮!」
黑衣蒙面人冷冷的眼神在諸葛清煥的身上快速閃過,在格勒反抗前,收刀,點穴,一系列的動作完成的即快又漂亮!
格勒詫異地倒著了地上,睡了過去。
「主子,他說的沒錯,公子傷的太重!」
收起刀的黑衣蒙面人,聽完了同夥人的話,走到諸葛清煥的跟前,查看了一下諸葛清煥身上的傷,猶豫了會兒,還是決定帶走諸葛清煥。伸手將諸葛清煥背在他的身上,剛剛踏出鐵門,他的視線不遠處又出現了一個青衣蒙面人。
背著諸葛清煥的黑衣蒙面人,瞅著對面的青衣蒙面人問道:「你是什麼人?」
青衣蒙面人稍稍遲疑了下,冷聲說道:「原本是要救人的人,現在是阻止你的人。你,救不走他!」
黑衣蒙面人將諸葛清煥放下,由著他身後的同夥扶著,飛身而出,與青衣蒙面人打鬥了起來。
黑衣蒙面人冷嗖一聲,目光閃過一道濃濃的殺氣,「我要做的事情,還沒有人可以阻止!」話畢對著他身後的同夥人說道:「帶他離開!」
「是,主子!」」雖然青衣蒙面男子有些遲疑,還是不顧一切地與黑衣蒙面人打鬥了起來。十幾個回合下來,青衣蒙面男子被黑衣蒙面男子給制住!
黑衣蒙面男子對著青衣蒙面男子冰冷地說道:「你做了太多不該做的事情了,今天我就了結了你!」
天牢外走進來一個去了如廁回來的侍衛,一見天牢里的黑衣蒙面男子等人,立即向外跑,一邊跑一邊喊:「來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侍衛的尖叫聲分散了黑衣蒙面男子要殺人的心神,青衣蒙面男子趁著黑衣蒙面男子稍不留神間,逃開了黑衣蒙面男子的挾制,隨即奔命逃出了天牢。
扶著諸葛清煥走了一段路的黑衣人同夥問道:「主子,現在該怎麼辦?公子傷的很重,若是這樣帶出去……」
一陣倉促的腳步聲漸漸臨近,黑衣蒙面男子看了一眼昏迷之中的諸葛清煥,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瓷瓶,倒出瓷瓶中最後一粒藥丸給諸葛清煥服下。
從諸葛清煥的傷勢來看,他很清楚那位侍衛的話,諸葛清煥傷的太重,此時,的確不適合帶走!遲疑了下,給他的同夥人使了個眼色,放下諸葛清煥向著牢房門口處衝去。
「抓刺客……快抓刺客……刺客逃了……」一陣叮叮錚錚的兵器的撞擊聲,伴著侍衛的呼嚷聲,漸漸消失在天牢門外,黑衣蒙面男子帶著他的同夥人迅速地逃出了天牢。
「將軍!將軍……」黑衣蒙面人逃走後,格勒的副將派了眾位侍衛去追擊,自己走進關押諸葛清煥的天牢里解開了格勒的睡穴。
「刺客呢?」
「末將該死,刺客沒有抓住,讓他們逃走了。」
格勒忽然想到諸葛清煥,急聲追問道:「那個犯人呢?」
「回稟將軍,犯人還在,沒被帶走。」
格勒看了一眼不遠處靠著鐵牢柱子坐的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諸葛清煥說道:「將他帶進來,我去將此事稟報大王。」
瀚明沉著臉問道:「人被帶走了嗎?」
格勒跪在御書房裡,肅著臉色回道:「回稟大王,人還關在天牢里。」
瀚明蹙著眉頭,盯著他手中的空瓷瓶,沉冷地說道:「加強守衛,別讓人劫了獄!」
「末將遵旨!」
「退下吧!」
「是……大王,那名犯人一直昏迷不醒,若是再不醒來,性命不保……」格勒起身後猶豫了下,向瀚明稟報了諸葛清煥的情況。
「他還不能死!」想到諸葛清煥,瀚明緊蹙的眉心又深了幾分,雖然他心裡很想殺死諸葛清煥,可一想到寧蘭那副視死如歸的樣子就遲疑了。說不清楚原因,即使他心裡恨著寧蘭背叛他,他還是不希望寧蘭用仇恨的眼神看他。
「屬下明白,屬下告退。」格勒聽完瀚明的話,立即應聲退了下去。
諸葛清煥?劫獄的蒙面人?看來來這大汗國皇宮裡的客人是越來越多了!
蘭兒,是他嗎?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的人不是諸葛清煥,那人是不是他?
瀚明把玩著手中破裂的瓷瓶,眉海一片深深,將他面容的表情都壓的一片黑暗。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個人終於出來了,這樣的瓷瓶,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瓷瓶也不是這大汗國後宮里可有的……
若是他的直覺沒有錯,這個瓷瓶的主人就是那日在蒼穹宮房頂消失的男人,那個男人也許就是『他』,是他可以不顧一切都在所不惜要殺死的人向天羽!
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寧蘭的身邊?他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還有,他為什麼要求出關在天牢里的諸葛清煥?
不管是誰的以什麼樣的身份出現在這裡,只要讓他抓到,只要他是向天羽,他絕對不會放過他,絕對會將他碎屍萬段,扒皮拆骨!
那些前仇舊恨,那些恥辱的記憶,他是絕對不會輕易算了!
『砰』的一聲,瀚明狠狠地一拳重重地擂在了御書房的書案上,與此用時另外一隻手中破碎的瓷瓶,被他攥的粉碎。
寧蘭聽過菱霜的稟報后,知道諸葛清煥沒有死,而且她讓菱霜送過去的葯也送了進去,心裡踏實了不少。可是,就在她剛剛安心一些,一顆心還沒有落定,便聽說了有人劫獄,這讓寧蘭安下的心又緊張了起來。誰會去劫獄?她心裡不由猜疑到她的二皇兄的頭上。
寧蘭看著菱霜想了想說的:「菱霜,你再去打聽一下。劫獄的人要劫的人是誰,還有劫獄的人可曾抓到。」
「是。」菱霜應聲離去。
菱霜走後,寧蘭擔憂的在蒼穹宮的寢宮裡來來回回地走著,她的一顆心懸挂在半空。先前擔心諸葛清煥的心,此刻又多上了一個榮祿,腳上的步子是越走越沉重。
她令菱翠找來了一盆花放在了窗口,等待著她的二皇兄出現,可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榮祿沒有出現。焦急和擔憂隨著時間越來越久,越來越深。直到菱霜打聽了消息回來,寧蘭才坐了下來。
「劫獄的人抓住了嗎?」
菱霜平了平喘息,說道:「回娘娘,劫獄的人沒有抓住,聽說劫獄的人武功十分高強,格勒將軍都打不過,現在侍衛正在皇宮裡挨間的搜查。」
寧蘭聞言心頭一喜,面不改死地端起茶盞一邊喝著茶水,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問道:「是嗎?那……劫獄的人是不是得了手?」
菱霜說話間有些遲疑,「回娘娘,劫獄的人沒有得手,他們要劫的人還在天牢里。」
「是誰?」寧蘭心情有了猜測,可是為了確定,還是開口問了聲。
「是……是,奴婢聽說劫獄的人要劫的人……是天牢里的諸葛……公子……」
劫獄的人要劫走的人是清煥,那麼,劫獄的人一定是她的二皇兄了!不知道……二皇兄有沒有受傷?宮中此刻正在搜查……二皇兄現在會在哪裡躲藏?不會被發現吧?
寧蘭仰止平靜地喝著茶,對著菱霜與菱翠言道:「嗯,本宮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劫獄未成?
耶律瀚明知道有人劫獄要劫走的人是諸葛清煥,他會不會動怒?答案再明顯不過了!
他若是動了怒……那清煥豈不是要遭殃了嗎?
此刻,她是萬萬不不能去往天牢的,免得更加觸怒了耶律瀚明,花景和落兒被關,她的身邊沒有可用之人,菱霜菱翠畢竟是耶律瀚明的人,到底是信不過的!而晚妃娘娘哪裡,還生著病,幕僚去辦事了,她的二皇兄此刻也不知道身在何處……現下,她在這大汗後宮里,唯一能找的人,也只有耶律瀚明了……可是,他不相信她!
怎麼辦才好?
二皇兄劫獄沒有成功,想必還會再劫……太危險了!無論是為了她的二皇兄,還是為了諸葛重傷在獄的諸葛清煥,她都不能這樣坐等!
她要去找耶律瀚明,和耶律瀚明談判!平心靜氣地談判,就算是他提出了那樣的條件……為了她的二皇兄和諸葛清煥的安危,她要去!
思及此處,寧蘭放下了已經潑灑了許些茶水的茶盞,向蒼穹外走。
寧蘭還未走到蒼穹宮門口,便遇到了進入蒼穹宮的蕭靜,蕭靜尖利著嗓音,帶有幾分譏諷的口吻說道:「王妃娘娘這是要去哪兒?是去往天牢嗎?」
蕭靜帶有羞辱的口吻,讓寧蘭面色一冷。雖然很生氣,她現在還沒有心思與蕭靜鬥氣,稍作思量寧蘭壓下心頭的惱怒,繼續向外走。
在與蕭靜擦肩而過的時候,蕭靜的聲音再次想起:「王妃娘娘為何走的如此之急?難道王妃娘娘知道了急報的事情了?真是好孝心啊!」
急報?孝心?什麼意思?
寧蘭步子停了下來,狐疑地轉身看向蕭靜問道:「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蕭靜冷掃了眼菱霜和菱翠,沒有說話。
寧蘭知道蕭靜的意思,不由對著菱翠和菱霜令道:「你們先在外面候著。」
「是。」菱翠和菱霜相視對望了下,恭敬地走出了蒼穹宮。
蕭靜看著菱翠和菱霜的背影,嘴角揚起,很是得意。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蕭靜表現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問道:「王妃娘娘難道不知道急報的事情嗎?大王……難道沒有告訴你?」
寧蘭毫不客氣地沉聲說道:「你有話就直說,不要在本宮的面前賣關子,本宮可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和心思浪費在你的身上!」
蕭靜把玩著她的手指,玩弄著她的衣袖,不緊不慢,吐字清脆地說道:「是嗎?也對!大齊國的熙妃娘娘重病……王妃娘娘的確是沒有時間和心思本臣妾說話……」
寧蘭不可置信地審視著蕭靜,脫口問道:「你說什麼?」
『大齊國的熙妃娘娘重病』,幾個字彷彿是最威力的炸彈,將寧蘭一向的淡定全部炸碎了。大齊國的熙妃娘娘不就是她的母妃嗎?她的母妃怎麼會重病?蕭靜是不是在誆她?
蕭靜扯嘴笑著說道:「王妃娘娘想必是聽清楚臣妾說的話了,王妃娘娘你說呢?」
寧蘭垂下黑目沉默了片刻抬頭盯著一臉笑意的蕭靜,質問道:「你憑什麼以為本宮會相信你的話?」
蕭靜臉上的幸災樂禍又加重了幾分:「王妃娘娘到底相不相信臣妾的話,王妃娘娘自己心裡清楚,若是王妃娘娘不相信,也不管臣妾的事情,畢竟,臣妾的母妃可不是大齊國的熙妃娘娘。」
寧蘭心裡一記咯噔聲,臉上閃過一道凌亂,轉身就要走,卻被蕭靜給叫住了:「王妃娘娘,別急著走啊!臣妾還有一件事情告訴王妃娘娘吶!」
寧蘭沒有轉身,遲疑了下停了下來。
「王妃娘娘若是想確認……」
蕭靜說道這裡走到了寧蘭的跟前,在寧蘭的耳邊小聲地說道:「王妃娘娘你要是想確認本宮的話也不難,那封大齊國送來的急報……就在……御書房書案的第二個抽屜里!」
蕭靜說完幸災樂禍地笑著先與寧蘭一步走了出去。
母妃重病?母妃怎麼會重病呢?
這麼多年來,她雖然知道母妃的身體不好,可是,卻也沒有生過大病,怎麼會生了重病呢?二皇兄並未向她提起過,耶律瀚明也沒有告訴她……蕭靜是在誆騙她嗎?
寧蘭的耳邊再次浮起蕭靜的話語……
「王妃娘娘你要是想確認本宮的話到也不難,那封大齊國送來的急報……就在……御書房書案的第二個抽屜里!」
若是蕭靜說謊就不會這樣告訴她……急報在御書房裡?她還是不願意相信,除非見到了大齊國送來的急報,除非是她親眼所見!
如此一想,寧蘭立即匆匆地向著御書房走去。她一刻也等不下去,她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就算是真的,她也要知道急報里到底是怎麼寫的!
想到『病重』二字,寧蘭的心如同她腳下的步子,凌亂了。她不要她的母妃出事,她母妃一定不會有事的!絕對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是真的!
蕭靜看著寧蘭匆匆趕往御書房的身影,唇瓣清揚,滿意地對著她身邊的宮女說道:「擺駕回宮!」
「是,娘娘。」
她就是要讓王妃娘娘去御書房,就是要讓王妃娘娘去翻看抽屜,就是要讓這水更渾!
「王妃娘娘請留步,大王不在御書房……」
寧蘭生硬地令道:「讓開,本宮在御書房裡等!」寧蘭不顧侍衛的攔阻,在侍衛遲疑間,闖進了御書房。
「這……王妃娘娘,沒有大王的旨意,您不能進去……」
寧蘭忽然轉身對著跟在她身後的侍衛冰冷地令道:「你去通稟大王,本宮就在這裡等著大王,大王追究下來本宮一人承擔!」
「可是……」
寧蘭硬冷地打斷侍衛的話,令道:「還不快去!」
「是!」
寧蘭對著其他的侍衛和宮人叱喝道:「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本宮是犯人嗎?退下!」
「是,王妃娘娘。」
寧蘭見一干人等全部退出了御書房,快步向著書案奔去,毫不猶豫地向著書案的第二個抽屜翻去!
寧蘭快速地打開了第二個抽屜,翻起了抽屜,抽屜里有著一張黃色的摺子,拿起摺子展開一看,寧蘭才知道她手中拿著的這本奏摺不是大齊國送過來的急報,看過了摺子里些的內容,她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本奏摺並不是蕭靜所說的急報,而是大汗國幕僚上報關於案件的摺子,摺子里寫的是有關糧食被劫以及有關雪鷹族犯案的一些事情……
蕭靜說的那麼清楚,說急報是在書案的第二個抽屜里……可是這奏摺……難道……
一種不好的感覺瞬間布上了寧蘭的心頭,寧蘭立即合上奏摺想把奏摺重新放進抽屜里,可是,手裡的奏摺還沒有放下,瀚明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御書房。
四目相對,寧蘭不由一愣,臉上閃過一陣凌亂。她背著耶律瀚明偷看大汗國朝廷的奏摺,這可是死罪!
瀚明鋒利的目光盯在寧蘭的手上,面上的表情逐漸陰霾!方才寧蘭面上的驚愕和凌亂被他盡收於眼內,這樣的寧蘭讓他想起了一些過往的事情!
她是在偷看幕僚送進宮裡的奏摺嗎?她為什麼要偷看奏摺?難道真的與雪鷹族有關?
曾經的夏侯墨荷……也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只是當時他沒有想太多!所以……所以才會發生……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僵視了片刻,瀚明對著身後跟著的奴才和侍衛令道:「你們都退下!」
吉索偷瞄了一眼瀚明,心裡為寧蘭捏著一把汗,匆匆地帶著眾人退了出去。
寧蘭看著一步步走近的瀚明,一時間,不知如何為她手裡拿著奏摺一事辯解!
瀚明陰冷著臉,一字一頓地質問道:「誰准許你翻閱孤王的奏摺?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寧蘭遲疑了下,回口說道:「我……我不知道這第二個抽屜里放著的是奏摺!」
寧蘭說道這裡,將她手中的奏摺放在了書案上,肅色抬頭直視著瀚明,坦言說道:「我是在這裡尋找大齊國送來的急報!」
瀚明盯視著寧蘭,心裡升起疑惑,大齊國送來的急報?她是怎麼知道的?瀚明話音剛落,寧蘭便急忙打開了第三個抽屜,從中拿出了急報展開看了起來。一連看了兩遍,纖細如同白玉一般的雙手,在確定看清楚看清白急報里的內容后,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當她的目光落在日期上,忍不住地叱問道:「急報你已經收到好幾天了,為什麼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母妃重病的消息?要是我不知道這件事情,你是不是要一直欺瞞著我,永遠也不告訴我?」
瀚明被寧蘭問的一時語噎,他為什麼沒有告訴她?原因他心裡清楚,卻不會說出來。若是她不追問他,他也許不會一直不告訴她!
寧蘭拿著急報,盯著『最後一面』四個大字,眼睛里的淚水,忍不住地衝出了眼眶。她的母妃得了很重很重的重病,希望可以再見她最後一面!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會這樣?母妃為什麼會得重病?她出嫁的時候,她的母妃還健健康康的,才不過幾個月,怎麼會病重呢?
瀚明看著滿臉梨花的寧蘭,有些心疼地寬慰道:「你……你母妃會化險為夷,平安病癒的。」
貝齒緊扣丹唇,強忍著要哭泣出聲,堅定地說道:「我要回去!」
「孤王不答應!」瀚明傲毅的俊容瞬間冷硬下來,十分果斷地回絕了寧蘭的要求。他是不會同意讓她回大齊國的!
瀚明臉上的決絕讓寧蘭倍感絕望,她知道瀚明不會讓她回大齊國,可是,她無論如何都要回大齊國!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去看她母妃的最後一面!哪怕是付出任何代價,她也在所不惜!
寧蘭走到瀚明的跟前,跪了下來,迫切而又焦急地求道:「我要回去,無論如何……讓我回去……求你了!」
瀚明望著淚流滿面的寧蘭,心彷彿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抽搐地痛了起來,緊蹙著眉頭,別開望著寧蘭的雙眸。
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肅聲說道:「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情!」美如蝶羽般的烏黑睫毛,沾滿了晶瑩的珠淚,止不住地輕顫。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去見她母妃一面的,無論如何……只要可以……讓她做什麼當否可以!
寧蘭見瀚明一點商量的口氣都不說,低泣出聲,連連地磕頭求道:「求你……讓我回去,求你,讓我回去見我的母妃,求你了!」
「此事孤王已經說了,孤王不答應!你……在求無意,起來吧!」看著連連叩頭的寧蘭,瀚明心裡很沉悶,雖然很心疼寧蘭,卻無法答應寧蘭這件事情,想要伸手去扶寧蘭,手在伸到半空又抽了回去。
「求你了,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求你答應我……求求你了……」寧蘭說完,額頭重重地磕在了冰冷的石地上,完全不顧忌她額頭上的傷,一更更比一更響亮!
一聲聲的響頭聲,彷彿是一塊塊滾燙的鐵烙,一下又一下地烙在瀚明的心上。
健臂一把撈起跪在地上不斷向他磕著響頭的寧蘭,漆黑的雙眸在觸及到寧蘭流血的額頭,疼惜盡染,一股難以仰止的憤怒之火,熊熊燃燒了起來,近乎咆哮地吼道:「你瘋了是不是?」
他是不會答應寧蘭回大齊國的,急報已經收到幾天了,就算是他答應讓她回去,要以王妃的禮儀,一番準備下來再快也要好幾天的時間,再加上由大汗國到大齊國的行程,一起所需的時間……就算讓她一路快馬加鞭,不吃不可不睡,回到了大齊國,恐怕……也是見不到她母妃的最後一面!
從急報上的內容來看,說她母妃病重,倒不如說病危更為貼切!
如今,天下雖然還算平定,大戰不起,邊疆的小站是連連不斷,他怎麼放心讓她回大齊國?她和親來的時候遇到了綁架不就是一個活現的例子嗎?
再者,若是今日他放她離開了,恐怕她就是小鳥出籠,一旦飛出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所以,他是不會讓她離開他的!與其讓他冒著失去她的可能,他寧願被她恨著,哪怕是一生都不原諒他,他也不答應讓她回去!
「求你……求你讓我回去……求求你!」
連連的懇求聲,彷彿斷了線的珠淚,幾乎歇斯底里的脆弱,讓瀚明心痛的忍不住遲疑,雖然遲疑,他還是堅守著他的決定,硬著心腸說道:「除了這個要求,你可以提出其他的任何要求,孤王都會答應你!」除了讓她離開,任何要求他都答應,就算是放了天牢里的諸葛清煥,他都答應。他們註定是要在一起的,就算是互相折磨的在一起,他也要禁錮她在他的身邊!
「我只想回去見我的母妃……大王,求求你……無論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求求你讓我回去見見我母妃……」
「蘭兒……蘭兒……來人,太醫……」瀚明一邊橫抱起昏迷過去的寧蘭向屏風另邊的床榻走去,一邊高聲呼嚷了起來。
太醫們得了傳旨,一陣慌匆地趕了過來,直到為寧蘭診斷過,確定寧蘭沒有生命危險了,誠惶誠恐忐忑不安的心,才稍稍緩和了下來。
這幾日,自從大王從瓊所回宮,太醫院裡的眾位太醫們,就沒有哪一天不是緊繃著神經,提心弔膽地謹守著崗位,隨時等著宣傳!
瀚明沉緊繃著冷臉看向庄太醫:「王妃她怎麼樣了?」
庄一尤是最近提攜進入太醫院的太醫,雖然這是他第一回為王妃娘娘看病,到還是知曉王妃娘娘在宮中的地位,面對瀚明的詢問,立馬恭敬地回稟道:「回稟大王,王妃娘娘因失血過多,氣血不足,一時昏了過去,並無生命危險,不過……王妃娘娘身體虛弱,需要安心靜養,方能早日痊癒。」
「嗯。」瀚明輕應了一聲,抬手退下了眾人,緩緩坐下,抬起健壯的大手,輕柔地為寧蘭撫開了搭在傷口處的劉海,清瘦的臉頰,尖尖的下巴,蒼白而憔悴的嬌容,緊蹙不展的秀眉,無不刺痛著他的心扉,讓他萬分的疼惜。
若是可以……他希望寧蘭日後不再受傷流血!
除了讓她回大齊國這件事情,這個要求,其他的任何事情,任何條件,他都可以退步!即使她曾經背叛了他,選擇了向天羽;即使她和那個書生有曖昧不清的感情,甚至為了那個書生不顧自己的性命,就算是恨,就算是痛,就算的折磨,他也不會放手,他們註定要一生愛恨糾纏的,註定必須在一起!
寧蘭醒來的的時候,瀚明正坐在書案便批閱奏摺,夜已經深了。燭光下,瀚明揉了揉疲累的雙眸,剛毅傲俊的面容一片深沉,正準備起身向寧蘭躺著的床榻走去,但見寧蘭赤裸著雙足向他走了過來。
「你醒了?」
寧蘭平靜無波的面容不帶任何的感情,平靜地看著瀚明,淡冷地問道:「無論如何,你都不能答應我,讓我回大齊國是不是?」
瀚明想要靠近寧蘭,寧蘭卻連連後退好幾步,寧蘭這樣的舉動,戳疼了瀚明,瀚明雙手背在身後,嘆了口氣,肅著面容堅定不容質疑地說道:「是!」
寧蘭聞言身子不禁踉蹌了下,睜睜地望著瀚明,全身的力量彷彿被抽乾淨了一把,無力而又絕望。
他果然如此的鐵石心腸!
母妃,蘭兒該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如何才能回到大齊?如何才能見到您?
瀚明看著失魂落魄的寧蘭,赤裸著雙足失神地站著,面容悲傷至切,目光黯淡,他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地疼了起來,大步上前想要去抱寧蘭,卻被又退後幾步的寧蘭地喝斥住了腳步。
盯著瀚明,雙眸間儘是嫌惡之情:「不要碰我!」
瀚明的心被寧蘭嫌惡的眼神給刺疼了,柔和的面蓉漸漸青冷下來,一雙鷹目鎖在寧蘭的身上,察覺不出陰晴。寧蘭的態度讓她有些生氣,若不是太醫說寧蘭需要安心靜養,換做平日他是斷然不會止步不前的,他一定會不顧寧蘭的意見,直接將寧蘭抱起扔上床去!
瀚明沉默了片會兒,沉聲說道:「好,孤王不碰你,你先去把鞋穿上!」寧蘭緊咬著朱唇,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問道:「你先前說的……除了回大齊國這個要求,其他的任何要求你都會答應我是不是?」
瀚明盯著寧蘭唇上的齒印,眉頭又蹙緊了幾分,「先穿鞋子!」
寧蘭傲執在原地瞅著瀚明,還未開口瀚明的聲音又一次響起:「若是你有求孤王,就應該明白此刻不應違逆孤王。」
寧蘭目光閃過一道憤怒,敗下了與瀚明的僵持,轉身帶著憤惱向著床榻走去,因為動作過大過急,頭上一陣暈眩,身子踉蹌了下,看的瀚明一陣心驚。但,還是忍住了去扶她的衝動,只是目光緊隨著那攏纖細的背影,直至床榻。
傷口處猛然的一陣抽痛,使得正彎腰穿鞋間的寧蘭,忍不住的身子一歪,要不是一隻手用力地抓著床板,定是要跌倒的!
幾乎要窒息的疼痛,抽的寧蘭幾乎要掉下了眼淚。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身體在疼,還是她的心在疼了!只知道全身都在疼,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經都在抽疼著。
寧蘭穿好鞋子沉步走到了瀚明的面前,問道:「你先前說的話,還能算數嗎?」
瀚明收起望著寧蘭的憐惜之情,平聲說道,「你有什麼要求說來……讓孤王聽聽。」
寧蘭目光冷厲地盯著瀚明,「放了諸葛清煥讓他回大齊國。」
「這種要求你也敢開口?」瀚明聽后唇瓣微扯,一抹冰冷帶有怒氣的笑容滑過雙唇,剛毅的俊容一片陰霾,雖然他料到了寧蘭開口會求這件事,可是,親耳聽了還是忍不住地氣惱!
他不知道那個書生到底哪裡好,為何她要如此不過一切地求他,難道他堂堂的一個大汗國王比不過一個什麼也給不了她,更不能保護她的弱質書生嗎?
「你不怕孤王一怒之下,送那個書生上黃泉路嗎?」
她怕!所以,她要救諸葛清煥!
烏黑的眸子對視著瀚明,眼神中帶有幾分咄咄和堅決。在天牢里的那場血的教訓,清楚地告訴瀚明,寧蘭她是真的連命都不顧了!
此刻,他不答應她回大汗國看望母妃,已經將她逼至一個絕境了,若是再殺了諸葛清煥,她豈不是萬念俱灰了?可是,就這樣放走諸葛清煥?心裡真切的感覺告訴他,他很不甘心!
諸葛清煥他可以殺,也可以不殺,一想到他對寧蘭的感情,他就無法忍受,他無法忍受別的男人對寧蘭有半點的窺視或者是青睞之情!
「若是他能斷了對你的感情,孤王答應你不再追究讓他活著回往大齊!」
「好!」瀚明的意思寧蘭很清楚,他是不容諸葛清煥對她戀戀不忘,還有著感情!
關於這點,她會解決,她也希望諸葛清煥忘記她,也許,忘記她,對於諸葛清煥來說是一種福分,忘了她他才會找到屬於他的幸福。她給不了諸葛清煥幸福,她帶給諸葛清煥的絕對不是他想要的。若是回到當初未嫁,或許她還能給……如今時過境遷,一切都如東流之水,一去不復返了!
瀚明沒有想到寧蘭這麼利落地答應了下來,雖說利落的有些讓他意外,可是,寧蘭沒有眷戀的態度到是讓他心情一陣大好,開口答應道:「若是他真的斷了對你的情,孤王放了他。」
「還有……我要我的侍兒,你要將我的侍兒放出天牢!」
瀚明沉下眸子,猶豫了會兒說道:「花景可以,落兒不行!」
「為什麼?」
瀚明再次抬目看向寧蘭,目光幽深,「落兒與雪鷹族的人勾結一事雖未查明,且不說她親口供認,就算她沒有勾結雪陰族,她也不能出天牢。」
瀚明說道這裡停了會兒,在寧蘭的等待目光下又開口說道:「她已經親口承認了,允雁宮失火是她所為,而且,已經得到證實,還有……昨日她企圖自殺,被救下了!」
「允雁宮失火怎麼會是落兒?」允雁宮的大火怎麼會是落兒做的?這怎麼可能?「你下了命令,花景卻沒有放火!那場大火,真正的幕後之人是另有其人,落兒雖然放了火,她也不是主凶,她在包庇那個主凶!你若是不信,待你身體好些可以親自審問。」瀚明得到格勒的調查結果,曾連夜親審了花景和落兒等人,這些事情已經得到了證實。
寧蘭這一刻她是相信瀚明的,落兒放火燒了允雁宮,落兒的主人是誰?應該不會是二皇兄派她做的吧?不會的……那會是誰?到底是誰在指使者落兒?
「大王決定如何處置落兒?」
瀚明簡短地說道:「縱火是死罪!」
寧蘭靜靜地望著瀚明,清冷的眼神中有著執拗,「縱火一事是我派落兒做的,元兇是我!」縱火之事已經過去了,她已經承受了罪名,就算是落兒做的,她也不想再追究下去。
「孤王要查出真正的兇手。」
寧蘭再次要求道:「將落兒交給我,就算是死,希望是我來處置。」
瀚明堅持地說道:「現在不行!不過,孤王答應你,她的命是你的。」瀚明話落,又繼續問道:「你……還有什麼要求,一併地說了出來。」
「我要一道通行令。」
通行令?她竟然要一張通行令?她要通行令做什麼?難道是為了回大齊國嗎?還是……瀚明審視著寧蘭,思量了會兒,最終決定答應寧蘭這個要求。答應寧蘭提出的幾個要求,算是他對她不能回大齊國的一種補償吧!
瀚明忽然轉身,走到了書案前,拿出了與玉璽一同放著的通行令,遞到了寧蘭的手中:「孤王可以給你通行令,可是你要記清了,這張通行令絕不是給你用來回往大齊用的!」
瀚明的話語清楚地告訴了寧蘭,他不允許她回往大齊國看望她的母妃,她此刻還不能即刻回往大齊國看望她的母妃!
寧蘭帶著怨恨的眼神落在瀚明手上的通行令上,不做猶豫一把拿過通行令轉身向著御書房門口處走去瀚明看著寧蘭向外走,不由追問道:「你這是去哪?」
「累了,回蒼穹宮休息。」走到門口處的寧蘭沒有回頭,而是淡冷地說了句,走出了御書房。
想到瀚明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回大齊,看望她的母妃,她就不想和耶律瀚明共處在一起,哪怕是一刻,她也不要和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呆在一起!
再者,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她要用最快的時間辦完事情,爭取時間!
寧蘭走後,瀚明在書案前坐了下來,全身松垮地靠在椅子上。從寧蘭的那雙烏黑的眼睛上,他看到了她對他的氣惱和厭棄以及深深的怨憤和失望……即使這樣,他也不會放她回去!
她問他要通行令做什麼?她不會私自偷偷的出宮吧?為了確保萬一,有備無患,他應該吩咐守城衛士一聲!
「吉索!」
吉索聞言快步走了進來,應道:「奴才在。」
瀚明低沉地俊容,肅聲令道,「傳孤王旨意,但凡出宮的宮人,一旦亮出通行令,必須攔住去路,速來稟報孤王!」
在她的眼中,他恐怕是冷血無情的人吧?手中捏著緊蹙的眉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寧蘭出了御書房,並未向她對瀚明所說的那般回往蒼穹宮,而是奔著天牢的方向趕去。即使她很疲累,即使她全身都在痛,此時此刻她也沒有心思去休息。
格勒一見到寧蘭,整個人愣了好幾秒:「末將參見王妃娘娘。」
寧蘭對格勒雖然不是很了解,可是,從菱霜回稟的口吻中,其中的格勒的那份人情,她還是有些明白的,態度稍稍溫和一些令道:「大王有旨,釋放本宮的侍兒。」
格勒旨意了一下,問道:「這……不知王妃娘娘可曾帶來大王的手諭……」
「謊報聖旨乃是死罪,本宮還能誆你?」
格勒一臉認真,有些為難地稟報道:「末將不敢!啟稟王妃娘娘,近來末將還在調查雪鷹族等人的案子,落兒姑娘涉嫌,若是沒有大王的手諭,末將斷然不敢放人,望王妃娘娘明察!」。寧蘭沉默了一會兒,說道:「關於落兒,待你們查案過後,她的命是本宮的,這是大王旨意。」
格勒聞言,接語說道:「末將明白!」
「本宮要見見落兒。」
「王妃娘娘請!」格勒帶著寧蘭向著天牢里關押花景和落兒的牢房走去。在花景的牢房前,格勒下令放出了花景,寧蘭停在關押落兒的牢房前一米開外的位置,看著牢房裡坐在地上的落兒。
落兒的手腕被一塊白色的布包紮著,白布上的血跡非常刺目,雙眸緊閉靠在牆壁上,面色蒼白而憔悴,一眼看去就會知道是血氣不足!
落兒竟然放火燒了允雁宮?落兒竟然承認與雪陰族勾結?落兒竟然割腕自殺?此時此刻,瞅著落兒的寧蘭,她忽然心生一種感覺,落兒侍候她幾年了,她竟然發現她一點兒也不了解落兒了。
格勒想要叫醒落兒,卻被寧蘭給阻止了,「你們都退下吧!」
「末將告退。」格勒稍作遲疑,恭敬地行了個禮,退了下去。
看著落兒蒼白而又憔悴的臉,寧蘭有些為落兒憐惜,原本想要詢問落兒一些事情,又忍了下去。
「奴婢參見王妃娘娘。」在寧蘭準備離開的時候,落兒醒了過來,喚住了寧蘭。
寧蘭緩緩轉身,看著落兒一張病容的臉,沉默了一會兒,「起來吧!」
落兒沒有起身,她的目光落在寧蘭的額頭上的布帶上,「王妃娘娘,您怎麼受傷了……奴婢該死,沒有保護好王妃娘娘……」
落兒帶有自責的話語以及話語見的關切,讓寧蘭冰冷的心稍稍溫暖了一些,「允雁宮的火當真是你放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