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懷璧不如懷金

金川是南明帝國的都城，城市依水而建，歷史悠久，早在近兩千年前的大戰國時期，金川就是古雍國的首都，后在戰火中被摧毀重建，反覆下來也是歷經滄桑，直到大秦一統中原，金川作為中原中南地區的水陸交通要津才開始大規模擴建，到了南明帝國在此建都，金川再次大規模擴張，到如今，金川人口超過兩百萬，為北大陸有數的名城。

金川北面是中原南部的第一大河明江，明江河道寬闊水流量穩定，不但支持了流域內數百萬傾耕地，養活了近億沿河而居的人口，明江優良的航運條件更使明江成為中原南部的重要交通渠道，萬石級別的大船可以直達金川，從明江入海更可通達大陸沿海發達地區，成為南明帝國的黃金水道，讓深處大陸內部的金川成為重要的物資中轉集散中心。

發達的商業和航運業造就了金川的繁華，帝國首都又使金川成為南明帝國的政治文化中心，這樣一個薈萃之地是如何繁盛可想而知，但是，當前的城市建築與管理水平，容納兩百萬人的大都會已經是非常勉強了，好在金川靠近江水且得小衝擊平原的地利，糧食和引水有效的支撐了金川的崛起，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雨季明江的大水。

位於金川城中心的皇宮為了避免水淹，在地基上墊高了十米，如此建築而成的皇宮卻得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效果，看起來特別的雄偉，那皇家的貴氣極有壓迫感，特別是皇宮正面大廣場上寬闊的長階梯，每次舉行慶典的時候，皇帝站在階梯上，背靠如山的皇城，俯瞰廣場上如蟻的人民，還有廣袤的城市，那種天下我有的感覺想必十分迷人。

快要六月了，炎熱的夏天就快來了，不過在皇宮的**中一點也沒有燥熱的感覺，即使今天正是一個大晴天。如茵的樹木環繞著紅牆金瓦，美輪美奐的廊橋流水將剛剛冒頭的暑氣趕得遠遠的，躲藏在深宮中快樂生活的鳥兒們十分幸運，這裡沒有瞄準它們的弓弩，反而有好心的女孩們灑出的食物，它們所要付出的只是不時的用自己嘹亮的嗓子唱上幾曲莫名的旋律，這樣安逸舒適的好地方誰不喜歡呢。

這些天，這平時安靜的宮闕似乎比平時熱鬧，進進出出的宮女們指揮著一些穿著著明亮鎧甲的士兵們搬運著大大小小的箱盒，這個叫做熙和殿的地方是皇后處理皇宮內務事務的地方，熙和殿位於皇宮西北側，熙和殿的正門靠近皇宮的西側門，而後殿則通向禁宮，由於禁宮只准宮女和女衛出入，所以皇后處理涉及宮外事務的時候就得來到這個熙和殿，平時熙和殿也就是安排採買和內府盤查的時候才會使用，一月之中到有大半時間是空置的，不過這些天這裡十分熱鬧，因為皇帝的壽辰就快到了，帝國各地的貴族們送來的禮物都會在這裡收點。

作為一個大國的皇帝，壽辰的時候肯定會收到許多賀禮，這些賀禮被分成兩類，一類是公面上的，比如友邦鄰國送來的禮物，這些禮物都會由行政院下屬的外事部處理，另一部分是來自子民和貴族的禮物，這些當作是家禮，由皇后親自點收回禮，而大臣和將軍們都已經被嚴厲的警告過，不得送禮。

皇帝作為所有貴族大族長，使用一種家長的理念來管理貴族，這樣的管理模式將貴族與軍政體系分開，貴族的權利僅僅在領地內有收稅和部分行政權，沒有執法和立法權，也沒有地方治安部隊的指揮權，更加沒有自由建軍的權利，相應的爵位能組建多少護衛這是有嚴格的規定的。貴族的權利更多的體現在對土地所有權和經濟行政特權，比如較低的商業稅收，還有就是教育特權等一些特權，這樣的貴族制度更像是一種分紅，對國家經濟利益的分紅，但是卻不能對國家的政治和軍事產生過多的影響，國家行政和軍事體系並不依賴貴族體系，這是一個封建集權的國家。

「母后，這些禮物有多少呀？每天讀這些內容差不多的賀表好無聊呀！」說話的是一個梳著丫角的少女，正裝的宮裝有些繁瑣，但是並不能壓抑住少女的活潑，在椅子上用力伸著懶腰的女孩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跳動的活力。

「軒兒，才幾天就受不了啦？將來嫁人了怎麼持家呀，都13歲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坐在殿內寬大的書桌後面的婦人抬起頭，微笑著看著撒嬌的女孩，雍容的放下手裡的毛筆，揉了揉有些疲累的手腕。

「軒兒，這些禮物大概有兩千多份，都是帝國沒有官職在身的貴族們送來給父皇祝壽的，我們都要一一記錄檢點，然後安排回禮和回書，按照我們現在每天檢點的速度，還要十來天就可以完成了。」坐在側面看著幾個宮女拆封檢點禮物的少女代母后回道，穿著一身綠色宮裝的女孩看上去十分乾淨，看向頑皮妹妹的眼神滿是笑意，語氣里還有些戲虐和幸災樂禍。

「啊！？還要做十來天呀，母后。。。」小女孩扔掉手裡的賀表，輕巧的繞過書桌，站在婦人身後，一邊揉捏著母后的肩膀，一邊撒嬌的叫著。

皇后微微閉上眼睛，微笑著享受女兒的服務，一邊輕聲的安慰：「軒兒，你看母后和幾位娘娘還有你姐姐都在這裡忙活，你好意思自己跑去玩么？你要是煩了就跟你姐姐換個工作，要不，來幫母后寫回書也行。」

女孩委屈的看了看周圍含笑看著自己的幾位娘娘，還有瞪著自己的親娘，嘟著小嘴蹭回自己的座位，不情願的拿起一份剛剛打開的賀表。

「我還是念清單好了。」女孩不大情願的說著，看著手裡的賀表開始匆匆掃了一遍，看著老一套的賀詞，膩味的皺了皺眉毛，快速的翻到禮物清單那一頁，張口念到。

「山南省同江府龍嶺鎮石山領，帝國三等男爵陸有貴。獻上黑麥粉製作技術和食用方法說明，附製作麥粉工具圖集及黑麥粉樣品，這。。。這是什麼禮物呀？黑。。黑麥粉是什麼東西？」小女孩驚奇的叫到。

負責點檢禮物的少女也有些發愣，自己見過的奇奇怪怪的禮物也夠多了，還沒見過這樣的禮物，人家都送精美的器物或者珍貴的特產，要不然是些古董藝術品，就算是送書，那也是有屬於古籍之類的珍品，可自己手裡拿著的這兩本厚厚的書本肯定不是古籍，自己甚至能聞到新鮮的油墨香味，再看看書名《黑麥粉製作技術》、《黑麥粉食譜》，這。。這是什麼呀？

將手裡的兩本厚厚的書籍遞給身邊的宮女，示意她將東西呈給皇后閱覽，年齡大些的少女再次從同一個郵驛標準箱子里拿出三個不大的皮袋，捏了捏，軟軟的感覺，看來應該是黑麥粉吧，不過為什麼要分成幾份來裝呢？

「咯咯。。。」小女孩的笑聲吸引了正在觀察幾隻皮袋的女孩。

「這個什麼石山領三等男爵陸有貴實在有趣，居然在賀表裡問父皇要錢呢！嘻嘻，母后您聽啊，『臣愚魯冒昧，若臣所獻之物若能得陛下歡心，敢請陛下勿與他賞，賜下金幣若干為盼，臣領地狹仄，戶有百而畝不足百，民苦臣窘，日以黑麥為食，苦不堪言，若能得金幣若干則可舒緩一二，臣必攜領民叩謝陛下如天之仁。』這個傢伙真能哭窮，想用這些奇怪的東西向父皇換金幣呢，咯咯。。。」

「母后。」年紀稍大的少女莞爾一笑問道：「黑麥是什麼東西？能吃么？」

「對呀，黑麥是什麼，這個什麼男爵幹嗎要送黑麥，還討要金幣，臉皮真厚！」小女孩眨著好奇的大眼睛看著母后，興趣十足的追問道。

皇后皺了皺眉毛，似乎在回憶著什麼，稍等了一會才說道：「賢妃妹妹，你出身北地，少時也受過磨難，應該清楚黑麥吧，給孩子們說說。」

坐在右側稍顯清瘦的夫人欠了欠身，略略回想了一下，說道：「軒兒，玢兒，黑麥是一種作物，生長在旱田內，在水源不充足和較為寒冷的地區都有種植，這些作物在南方一年可以種植三到四季，北方只能種兩到三季，畝產較低，不到300斤，一般都種植在不能種植玉粟的貧瘠土地上，黑麥的特點是耐旱耐寒。」

「那黑麥好吃么？」小女孩抓著手裡的賀表，跳到賢妃的身邊，拉著賢妃的手臂好奇的插嘴。

「好吃？好吃就不會拿來喂牲畜了，這些黑麥只有最貧窮的人家才吃，粗躒難咽，不是沒東西吃誰會去吃這個呀！」賢妃憐愛的拍了拍小女孩的手，輕聲回答，眼裡似乎有些霧氣，看起來水汪汪的。

「呀！這個陸什麼的男爵太壞了，居然敢送給牲畜吃的東西給父皇，是不是在諷刺父皇呀！」揮舞著小拳頭的女孩十分不滿的說著，小女孩的話隨口說來，這個藐視皇帝的大帽子就給小小的末等男爵扣上了，遠在萬里之外的某男並不知道自己的小命此刻已經很危險了。

「軒兒，別瞎說。」女孩的親娘婉妃小聲的斥責，這些恐怖的罪名可是不能輕易的說出來的，一旦傳出去可是要得罪人的，無緣無故的得罪貴族是非常愚蠢的，雖然只是一個邊荒之地的末等貴族。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向賢妃的身後躲了躲，小聲的嘟囔：「本來就是嘛，哪有人送這些牲畜吃的東西做禮物的，難道是要警醒父皇帝國還有人以黑麥為生么？有話不能直說么，還要這樣諷諫，怎麼看都用心不良。」

「軒兒！不可胡亂猜測，一個女孩怎麼能如此刻薄。」婉妃有些生氣了，聲音嚴厲起來。

「婉妃妹妹，軒兒還小，不用如此嚴厲！」皇后笑著向婉妃搖了搖頭，回頭溫和的看著有些委屈的小姑娘說道：「軒兒，你娘說的對，不可胡亂給人加罪，要知道你的身份，你一開口可能就會造成嚴重後果，再說，你這些說法都是猜測，無根無據的亂說可是不行的。而且這個什麼男爵所送的東西可不是牲畜吃的東西，而是一樣非常有趣的甚至是珍貴無比的東西，能拿金幣換來真是物超所值了。」

小女孩不解的眨著迷茫的大眼睛，奇怪的看了看微笑的母后，又將目光轉向姐姐手裡拿著的小皮袋，這幾個普普通通的小皮袋此時像是強力的引力中心，將殿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