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雨夜（2）
深吸一口氣之後，早已經半跪著舉起步槍的唐城，終於扣下步槍的板機。「啪」槍口微微跳動間，一枚子彈已經從槍管飆射出去，在唐城的視線中，那個被自己瞄著的日本兵應聲而倒。被唐城開槍擊中的日軍士兵歪斜著身體中彈倒下，被他攥在手中準備投出的手雷也掉落在身邊，「轟」的一聲爆響，日軍陣地里騰起火球。
措不及防就在身邊爆開的手雷，彷彿是死神手中的索命鐮刀，數十片手雷破片混雜在爆炸的氣浪中，狠狠向炸點四周飛卷過去。就在下一刻，這些在空中飛旋著的手雷破片，就以橫掃一切的強勢，在日軍陣地內擊打出連片的血霧。「太好了」蹲坐在屋頂上的唐城見此情景也不禁暗自在心中讚歎一聲，雖說自己的這聲讚歎頗有點老王賣瓜的味道，但唐城卻很是享受這種感覺。
一直下個不停的雨勢到底還是對唐城的夜眼有一定的影響，所以，蹲坐在屋頂上的唐城沒有再想前幾夜那樣，一直用連續射擊作戰。成功射殺一名試圖投擲手雷的日軍士兵，唐城挪動槍口，開始慢慢尋找對面日軍中的軍官或者機槍手，已經經歷過一世的唐城深知在戰鬥中，射殺一名軍官和一個普通士兵之間的區別。
「呵呵，找到你了。」挪動起槍口仔細尋找的唐城終於能定住姿勢，一名日軍少尉出現在唐城的視線之中，雖說少尉只能算是日軍軍官體系中墊底的一階，但對於此刻的唐城而言，能多殺一個日軍軍官都是划算的。無視了那個日軍少尉身邊的軍曹，唐城暗自調整呼吸，穩穩的把那個還沒有察覺到危險逼近的日軍少尉套入準星。
或許自己可以把這個日軍少尉和他身邊的那個軍曹一塊幹掉，已經準備開槍射擊的唐城突然停頓了一下，既然這兩個貨站的如此之近，自己為什麼不直接成全了他們。「啪」就在那日軍少尉舉起望遠鏡觀察前方的剎那間，唐城扣動扳機，「啪」根本來不及去看自己打出去的子彈是否擊中目標，唐城的第二槍便緊跟著打了出去。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手中抓著望遠鏡的日軍少尉仰面向後栽倒，從他胸前飆出的血箭飆射出去能有幾米遠。而不等站在那日軍少尉身邊的軍曹有所反應，第二發子彈緊隨而至，噗的一聲在他脖頸上鑿出一道血箭，那脖頸中彈的日軍軍曹只有不甘心的也跟著倒了下去。「幽靈，是幽靈來了。」日軍少尉和那軍曹莫名其妙的相繼中彈，使得日軍陣地的槍焰里出現了瞬間的停滯，連帶著已經有不少日軍士兵驚聲尖叫起來。
日軍那邊出現的慌亂被這邊的國軍看的真切，因為出現的大量傷亡，使得這部分國軍已經無力向對面的日軍發起進攻，只得趁著這個機會把傷員全都撤了下去，同時還把戰線稍稍向後退了一些。隱蔽在屋頂上的唐城早已經把全部精神都集中到了對面的那些日軍身上，左右這些國軍的向後撤離，並未被唐城及時發覺，等他回過神來給步槍重新裝填子彈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實際成了位置最是靠前的孤軍。
「娘的，你們這些該死的傢伙，後撤的時候居然沒有想著提醒老子一聲。」重新裝填好子彈的唐城暫停射擊，先左右張望一陣，確認對面的日軍並沒有把全部注意力著落在自己這個方向之後，唐城才決定打光彈倉里的子彈之後再行撤離。彈倉里的8子彈很快就都被唐城打了出去，對面的日軍中又倒下四個，而唐城完全被不知道自己已經引起對面日軍的注意。
「嗖」的一聲，就在唐城準備轉身之際，一枚子彈帶著穿行在空氣中的破空聲從唐城耳邊飛過。唐城當場就被駭出一身冷汗，隨即整個人都趴伏在屋頂上，「噗」「噗」又是兩枚子彈射來，把唐城剛才趴伏的地方擊打起兩團泥土。「媽的，這是被盯上了。」第一發擦著耳朵飛過的子彈還能解釋為流彈，後面這兩發也差點打中自己的子彈可就不是流彈了，唐城心知自己的位置已經暴露。
拎著已經打光了子彈的步槍，唐城不敢抬起身子，只能手腳並用的一點點向後退去。「轟」的一聲爆響，從日軍那邊打來的一枚擲彈筒榴彈在屋頂上爆開，泥土高高飛濺而起，屋頂被榴彈炸出個大洞，僥倖沒有被榴彈破片傷到的唐城措不及防，被爆炸的氣浪一頭推撞下屋頂，還好，他這是掉到了屋子後面。
「咳咳」被摔的昏天黑地的唐城突出嘴裡的泥土，手忙腳亂的檢查過自己，確認身上沒有出現傷口，這才強忍著渾身的疼痛撿起掉落的步槍一瘸一拐的鑽進一片廢墟里。在如此時刻，唐城沒有時間感嘆自己的時運不佳，對於此刻的他而言，這一切都是無可選擇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儘快隱藏自己恢復體力。
軍鞋踩過泥土發出的聲響在唐城身後響起，雖然唐城很不情願，但還是迅速繞過前面的廢墟，向更遠些的地方移動。在唐城身後不遠的地方，幾個日軍士兵正相互掩護著追擊過來，從他們行進的速度和動作來看，這幾個日軍士兵顯然並不是普通的日軍。唐城顯然早已經無暇停下來欣賞追兵們的身姿，剛才從屋頂上摔下來，已經令唐城感覺渾身疼痛，如果不是強提者一口氣，可能唐城早就已經跑不動了。
一直在最前面的小野中信突然停住腳步，並向身後的同伴們打出手勢，之後便蹲下來仔細看著泥地上的痕迹。少頃之後，小野中信伸手朝著自己左側方向連連揮動，「朝這邊，他跑不掉的。」相互散的很開的幾個日本兵跟在小野中信身後追進了一條街道，在如此的雨夜裡，這條早已經沒有人跡的街道顯得多少有些陰森。
「散開，都小心一些。」小野中信回身頂住同伴們一句，便一馬當先衝進街道里，其餘幾人有翻上屋頂的，也有鑽進街邊店鋪的，唯有小野中信一人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中央。唐城此時早已經縮躲進街邊的一間店子里，出現在街道中央的小野中信也早就被他看的真切，唐城想不出這幾個日本兵為什麼死乞白賴的非死死追著自己不放。
唐城並不知道小野中信幾人都來自關東軍，也更加不會知道小野中信他們被調來上海，主要就是為了自己。暗自調息一陣，感覺身上的疼痛似乎沒有那麼厲害了，唐城慢慢抽出刺刀，開始在店子的后牆上掏洞。上一世，唐城能安然無恙的從軍旅生涯中活下來，憑的不是他有多麼高超的作戰能力，而是唐城骨子裡彷彿就有一種對危險的天生敏感。
這種彷彿是天生對危險的敏感，在戰場上就過唐城無數次，而現在，唐城就隱約感覺到了正慢慢逼近自己的危險。刺刀一下下的扎進店子的后牆，被唐城潑了水的后牆上，很快就被唐城用刺刀掏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泥洞。感覺牆上的泥洞能容得下一枚日式手雷了，有些氣喘的唐城這才停下手裡的動作，並把刺刀收回腰間的刀鞘里。
做一個縮頭烏龜，這的確是不大好聽，但卻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已經活過一世的唐城根本不在乎這些事情，但他在離開之前，也得要給追擊自己的那幾個日本兵留下一個教訓。給手中的步槍裝填過子彈，躲藏在店子里的唐城靜靜的等待著，靜靜的等待著那個一直走在街道中央的日本兵靠近自己。
小野中信順著街道向前移動著，心裡實際也一直加著警惕，但他始終沒能發現唐城的位置。軍鞋踩踏泥水的聲音終於出現在唐城的耳朵里，蹲坐著的唐城慢慢端平了手中的步槍，仔細側耳傾聽的同時，腦海里也在飛快的盤算著。經過了一番仔細的推演，唐城慢慢挪動槍口，瞄向店子外面出現的那個日本兵，而在他的腳邊，早已經擺著一枚手雷。
「啪」在小野中信距離唐城不到20米的時候，槍聲響了，只見小野中信的腦袋猛的一個後仰，整個人就已經仰面朝天直挺挺的摔在泥水裡。一槍擊倒了小野中信，店子里的唐城抓起狡辯的那枚手雷，快速起身的同時，拉掉手雷的拉環用力在步槍的槍托上磕擊之後，準確的把手雷塞進了牆上的那個泥洞里。
「轟」把手雷塞進泥洞里的唐城才剛剛側身卧倒，店子里便響起了一聲爆響，整個店子里瞬間就被彌散開來的煙塵填滿。而店子的后牆上，依然是出現了一個大洞，強忍著耳朵的不適，從地上爬起來的唐城從后牆上的大洞鑽了出去。只是還沒等唐城奔出幾米遠，就聽得身後高處「啪」的一聲槍響，左臂傳來的熱燙感令唐城明白，自己這是中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