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她終於明白
「好，我讓你自己來做這個決定。」蓮歸說道，卻又忍不住自嘲。
說是選擇，可實際上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不管是他還是她，都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他只能選擇花影，而蘇迷只能選擇接受。
這就是他們之間早就已經註定好的結局。
可即便如此，蓮歸仍是朝蘇迷伸出了手：「還願意與我喝一杯嗎？」
看出蓮歸眸底的哀求，蘇迷的心就莫名的痛了一下，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她應該是受害者才對，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種是她傷了蓮歸，而且傷得極深的感覺。
她掙扎了片刻，終是把手放進蓮歸手裡。
不管他接下來要說的真相如何，不管未來如何，至少這一刻，她願意與他攜手而行，共飲一杯。
察覺到蘇迷手掌傳來的溫度，蓮歸忐忑的一顆心也瞬間踏實了不少，他迅速手握緊，好似握著什麼極其貴重的珍寶一般，這才牽著蘇迷大步朝院子走去。
還是他們剛剛坐過的位置，桌子上的酒菜都沒有變，沒有人吃，也沒有人將它們端走，就這麼隨意擺放的，彷彿被遺忘了一般。
蓮歸帶著蘇迷坐下，這才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她，可他的聲音卻比酒還醇厚：「故事有點長。」
「沒關係，你說，我聽著。」蘇迷接過酒杯輕抿了一口，也已經做好了被衝擊的準備。
跟著蓮歸走過來的時候，她仔細思考過，這些年來，她的確沒有遇見過與蓮歸相似之人，但……
如果把時間拉長，把記憶往前推。
蓮歸……真的像極了她兒時曾遇到的那個人。
雖說，她早就已經否定了蓮歸就是那個人的可能性，因為年齡不吻合，可如果人死都能重生到另外一個軀殼身上，那年齡為什麼不能改變呢？
想到這，蘇迷就立刻深吸了口氣，試圖將心底的激動與顫抖壓下去。
如果蓮歸真是那個人，如果……
那命運未免也太神奇了，他們兜兜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遇上了彼此，甚至相愛，這……
「我知道山月曾經跟你說過，我正在找一位姑娘，而她，就是那位姑娘。」蓮歸說罷，也不等蘇迷答話，便又接了下去：「我與她相識於幼年，初見她的時候，我年紀還小，又剛剛中毒，每日都要承受毒發時的痛苦，我真的覺得自己就快要撐不下去了。
而就在我決定放棄的時候，我看到了她……
那時候她正在死人堆里找吃的，很瘦，很臟，可她的眼睛卻亮得出奇，好似天上的星星。
我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種我從未見到過的色彩，是生命的堅韌，亦是對命運的不屈服，所以，我讓人叫住了她。
我與她約定……」
你與她約定，你們今後會在高處上相見，你要她努力，要她無論如何都得活下去，因為……你們一定會再見的。
蓮歸後面又說了些什麼，蘇迷並沒有聽清，卻在心底幫他補全了。
是他。
真的是他。
難怪他之前會給她這麼熟悉的感覺，難怪……
那個被她珍寶一般護在記憶里的少年，她終於找到了。
蘇迷深吸了口氣，竭力壓制住心裡的激動和顫抖，這才故作平靜的開口道：「既然你已經跟她約定了要在高處相見，那又為什麼不去找她，反倒要來招惹我？」
知道蓮歸就是她一直在等的那位少年，她的確很想立刻說出自己的身份，立刻與他相認，但……
如今蓮闕監里還躺著另外一位「花影」，而這位「花影」的真實身份，以及她背後的人她都還沒弄清楚，在這樣的情況下貿然公開自己的身份，顯然是非常不明智的。
最重要的是，比起這位「花影」背後隱藏的秘密，她更在意蓮歸明明還記得他們之間的約定，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都沒有去找過她，為什麼……
「抱歉。」蓮歸低低的吐出了一句，這才又接了下去：「當初與她立下那個約定的時候，我並沒有想到這個毒如此難解。
所以這些年來，我只能在暗中偷偷打探著她的一舉一動，她去了什麼地方，接了什麼任務，遇到了什麼危險，認識了什麼人，我都清楚。
也正因為這種清楚與掌控感，讓我慢慢變得鬆懈了起來，我總想著反正她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活動，反正她會一直等著我，那我就等自己的事情徹底解決了，再完整的去見她，豈不是更好。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她竟然有一天會跳出我的掌控，徹徹底底的消失了。
我派人找了她好久，可得到的都是她已經死了的消息……
後來，你就出現了。」
蓮歸的話音到此截然而止，但蘇迷卻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終於明白蓮歸之前為什麼會這麼抗拒她了。
她終於明白蓮歸提起他心裡那個人的時候為什麼會表現得如此悲傷了。
她終於明白他讓她等他的意思……
如果她沒有料錯的話，他之所以會讓她等他，就是想讓她等他把身上的毒給解了，他想要給她一個健康的他，至少……不需要擔驚受怕，不需要想著他哪一天就會突然毒發身亡了。
她終於明白……
他為什麼會那麼多年沒有出現。
他並非食言，而是一直在暗處默默的看著她，默默的保護著她。
他一直都在，即便他始終沒有現身，但他的關心，他的愛護，始終都圍繞著她，伴隨著她走過成長的每一步。
反倒是她缺席了他的成長，缺席了他無數個因發病而痛苦的夜晚，留他一個獨自煎熬著，靠著他們之間的約定咬牙支撐著。
想到這，蘇迷的眼眶就不由濕潤了幾分，鼻頭酸得厲害，要不是竭力剋制，眼淚恐怕早就已經落下來了。
但她很清楚，她不能哭，至少不能在這時候哭。
現在蓮歸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而是把她當成了花影的……情敵。
一旦她在這時候落淚，蓮歸必然會認為她是無法接受他與花影的過去，無法接受他曾經的這段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