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音律
「二小姐，您還是放下帘子吧。在馬車內掀帘子，不太符合宮裡的規矩。」
姜公公回頭，好似是錯覺一般。
他怎麼會覺得，這個小姑娘的眼睛里，就有濃濃的悲傷呢。
這悲傷，沉重的很，讓人看不透。
「我知道了，多謝姜公公。」
懿安微微點頭，也想了起來，宮裡確實是有這個規矩，也便放下了帘子，靜靜的坐在馬車裡。
本來以為自己，經歷了這麼多年，可以依舊面不改色的進入這裡。
卻終究，人非草木。
她無法忘掉當年的一切。
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姜公公皺眉，卻也未曾多想。
進了內宮，按照規矩，馬車便不能往前走了。
懿安由眾人攙扶著，緩緩下了馬車。
周圍的一切依舊非常熟悉。
懿安記得，自己幼時，尤其喜歡和明月在這一片玩耍。
因為這裡地方寬闊，也沒有太多的護衛。
懿安深吸一口氣，掩蓋下所有的思緒，面不改色的，跟在姜公公身後。
宮裡的一切建築，依舊如往常。
懿安來到了熟悉的御書房門外。
往日，弟弟處理奏摺太過辛勞，自己經常會煮一碗濃濃的湯藥，為他滋補身子。
現如今，還是熟悉那個的御書房，裡面的人，卻不是自己的弟弟。
而是那個殺害了自己，和弟弟的兇手。
直到站到這裡，門外的守衛，面不改色的在這裡，守成了一個銅牆鐵壁。
懿安這才覺得，自己離想要的地位，還相差甚多。
早晚有一日，她定然會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姜公公前去通報了。
皇上微微睜開眼睛，卻見顧澤依舊靜靜地坐在那裡，摩挲著手裡的白玉棋子。
並未思索棋局，卻是在發獃。
「賢弟，李家二小姐到了。」
皇上適時地提醒了一聲。
顧澤面無表情地，將棋子放了回去。
「人既然來了，皇上便宣吧。」
皇上挑挑眉，姜公公便領了命令，慢慢退了下去。
懿安緩步上前。
御書房的一切，都和當年別無二致。
如若真在挑出一些不一樣的地方，便是，這裡比當年，更加金碧輝煌一些。
這也符合，武祿王居高自傲的性子。
皇上端坐於主位之上，顧澤坐在下方。
懿安微微抬頭，武祿王果然不愧為現如今的一國之君，身材更加豐滿了一些。
隨後便微微皺眉，今日，李春葶若是也在這裡，那自己最討厭的三個罪魁禍首，可就湊到一起去了。
「臣女李家次女李沅芷，見過陛下，見過梁王殿下。王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懿安撩起裙擺，強忍著心中的萬般不願，終於還是跪了下去。
篡奪了自己弟弟的皇位，自己卻還只能跪拜。
普天之下最大的差距，也不過如此了吧。
忍耐，方能成就大事。
顧澤挑眉，見了這麼多面，倒還是第一次，她也會對自己行禮。
顧澤頗為受用。
皇上並不知其中發生的事情。
他只覺得，跪伏在地上的那個人，身形和氣質，都似乎有一些眼熟。
好像……在哪裡見到過。
皇上搖搖頭，罷了，許是自己想多了。
「二小姐不用客氣，平身吧，賜座。」
皇上微微一笑。
卻讓懿安更加覺得噁心無比。
當今的皇上，按照輩分來說，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哥哥，也是自己弟弟的哥哥。
當年父皇在駕崩之後，便將皇位傳給了自己的弟弟。
懿安早就知曉，他心有不忿，想要取而代之。
但她從未想過，他竟然會真的如此大膽，不顧冒犯天下之大不違，寧願殺了自己和弟弟，也要得到那個至高無上的位置。
想來，這便是人心吧。
也怪懿安，沒有成功阻礙這一切。
「多謝皇上。」
懿安起身，輕輕坐在了最下面的位置。
「朕聽聞，你昨日去行宮，為明月公主調理身子，使得明月的身子大有好轉，母后甚為欣喜。不知，可有此事？」
皇上淡定開口。
懿安聽著，果然有了幾分，身為皇帝的氣勢。
便不復當年臣子的語氣。
果然，在其位，改變的東西便也多了。
「是，明月公主的身子只需耐心調養便可，並不是太過嚴重。」
懿安微微點頭。
「對了，朕聽聞，昨夜梁王也在行宮之內，不知二位，是否遇到了？」
皇上轉移了話題，笑吟吟的說道。
懿安抿了抿嘴唇，這話，自然不能由她來回答。
「遇到了，李二小姐讓臣覺得……頗有能力。」
顧澤神色一頓，終於憋出來了這句話。
懿安不動聲色地翻了一個白眼。
自己難道就沒有一點好處，可以讓他誇嗎？
頗有能力？
有何能力？
皇上低低一笑，並未在繼續這話題。
「朕先前，只聽聞李家大小姐，聽說也是風華絕代，萬中無一的美人，還是這大魏的第一才女。卻不曾想，李家的這位二小姐，卻也是醫術超群，驚才艷艷。和李家大小姐比起來，倒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上甚為滿意。
懿安眉頭不禁跳了跳。
之前，他對自己的話語，明裡暗裡的都會藏著一些諷刺和貶低。
如今突然這般誇讚，懿安倒不知該如何面對了。
「皇上謬讚了，臣女對醫術只是頗有了解，但臣女最喜歡的，還是音律。」
懿安微微一笑。
皇上甚為大驚。
「喜歡音律？這城中的各位小姐們，可都是精通女紅和書畫，二小姐竟獨樹一隻，喜愛音律這複雜難懂的東西。」
「臣女是個俗人，音律如此高深難測，臣女自然無法全然猜透其中奧妙。但琴音，可是這世上，最為純粹美好之物。只聽琴音，便能猜透一人心中所想，這東西也甚為有趣。」
懿安記得，他最喜愛的，便是音律。
卻不知是故作風雅，還是真心喜愛。
但若是能因為這個，得到他的信任，可是有至高無上的好處。
不僅在李府，有了一個安身立命的資本。
就算有一日，她籌謀足夠，也方便動手一些。
有利無害的事情。
皇上滿意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