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入營

念啟苑。

絲竹之聲仍未斷絕，亭台下的舞者卻換成了普通的宮女。

「凰妃娘娘，奴婢打聽過了，今日天牢大火，而引發大火的正是前廢后所為，因此陛下震怒，下旨扁她為官妓，充入軍營，隨大軍返回啟辰國呢。」

「哦？」

顧傾城嘴角微微牽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眼底掠過一絲犀利的光芒，深不可測，輕輕的，以著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姐姐，你自己走到這條路上，可卻怨不得我了。就讓妹妹再幫幫你吧。」

深夜的宮苑之中，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披著黑色斗篷，從念啟苑的后廂處，匆匆離開……

……

車轆轔轔，只有微弱的火光從車窗照進來，跳躍在女子緊閉的眼皮上。

顧紫熏從昏迷中醒過來，火光一晃，模糊的視線里映出兩個人影正圍在她的身邊，她剛想出聲，可是一張嘴，就有人拿著東西塞入了口中，舌尖頓時麻木，她反應過來，這是胡麻，，被塞了滿口的胡麻，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動作快點，凰妃娘娘親自吩咐，要捆得緊緊的，嘴裡也堵得結實些，若是沒送到地方就讓她死了，我們全都得陪葬！」身體上的繩索被緊了又緊，連一根手指都動彈不得。

剛剛清醒過來的顧紫熏，幾乎以為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聽。

傾城，竟然是傾城下的命令。血液在沸騰之後，就愈發能體會到這種來自於血脈親人的刺骨寒意。

下旨將她貶為官妓的雖然是慕陵，可真正令她絕望的，卻是自己的妹妹——顧傾城。

不願受辱，她可以選擇一死了之，但顧傾城吩咐下來的這捆繩索，塞在她口中的麻核，才是真正令她心寒的東西。

綁緊一些，別讓她尋死，呵呵，顧紫熏無力的笑了笑。

傾城，到底是什麼樣的仇怨，你奪走了慕陵的愛還不夠，還要我生不如死的繼續苟活下去？

難道，就是怕我把三年前的真相說出來嗎？

三年前的真相，如果我真的想說，還用這樣在東慶苦苦煎熬了三年之久嗎？

撕裂般的心痛，一陣陣，一抽抽，如同車輪轉動，將一顆顆路上的小石子碾壓得粉碎。馬車顛簸前行，三年前的一幕幕在顧紫熏的腦海里清晰浮現。

旌旗招展，鐵甲霜寒，東慶陳兵於啟辰國門，兩軍對壘，血流成河……

每一幕都是那麼的清晰無比，每一幕都帶著刺目的鮮血。

尤其是當她一箭射入慕陵的胸口……

那一箭，成了扎在慕陵心頭最深的刺。

可也是那一箭，精準的控制了力道，才給了慕陵活命的機會。

慕陵不會知道，為了練習這活命的一箭，她的手指上，到現在都還有著被弓弦割傷的疤痕。

他也更不會知道，當年把他從死人堆里就出來的人雖然是顧傾城，可在顧傾城的背後，站著的卻是她顧紫熏。

如今，顧傾城成了倍受寵愛的凰妃娘娘，而她，則成了給他最大恥辱的毒婦。

想著想著，顧紫熏忍不住發笑，可笑聲卻被噎在喉嚨里，轉而化作了一泓淚水，悄無聲息的順著臉頰滑落。

嘀嗒，嘀嗒，濺落在車板上，很快就被車板上包著的絹帛吸收，再也看不出一絲痕迹。

悠悠晃晃的馬車，忽然一停。

「什麼人？」外面響起士兵嚴厲的詢問。

隨車侍衛回答道：「奉命遣送一官妓入營。」

車廂中，顧紫熏死寂的心，猛烈的震蕩起來。

軍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