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章:不是個幸運兒
杯中的茶,涼透了。
顧南弦也在休息室里坐了足夠長的時間了。
他拿起檔案袋,走了出去。
林申依舊是站在休息室內,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的樣子,聽到有動靜,急忙的朝著門口走去,開門果然是顧南弦站在那裡。
顧南弦手裡拿著的那個檔案袋,是剛剛拿在金威手裡的,這一點林申看的很清楚的。
因為金威說那裡面是狐狸的東西,他不信,狐狸怎麼會讓金威拿到自己那麼私密的東西呢,所以林申覺得一定是金威在胡說八道。
「怎麼樣,感覺現在情緒穩定點了嘛?」顧南弦坐到另一旁的椅子上,然後仰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林申。
林申沒說話,只是一直都死死的盯著那個檔案袋。
顧南弦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來,於是點了點那個袋子:「這是金威留下來的。」
「他留這個東西做什麼,他留下的你就拿回來了啊,這東西指不定是給我們設下的什麼陷阱呢,那人我聽說過八面玲瓏的,話多的能把人說的暈頭轉向的,你別是被他說的話給唬住了吧。」林申一臉擔憂的看著顧南弦。
「是你腦子壞掉了,還是我的腦子壞掉了?我都已經是一個將近三十歲的人了,事情的真假我還分不清楚嗎?」顧南弦看著林申,覺得今天這件事情發生,也應該是他好好想清楚反思自己的時候了。
也許,不用他說,此時林申已經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林申沒說話了,扭頭也不去和顧南弦的視線相對。
「這袋子里的東西都是狐狸交代給金威帶給我們的,這裡面只有我的一封信件,其他的都是要交給你的。你要不要?」顧南弦拿著那袋子,捅了捅林申的后腰位置。
林申沒動。
顧南弦嘆了口氣說道:「你要是不拆的話,我就自己拆開了。」
林申的手攥成了拳頭,卻還是沒有言聲。
「反正我拆開也沒什麼的,畢竟裡面也是有我的東西的。只是金威告訴我的話,你想不想聽?」顧南弦看著現在的林申,應該是徹底從那個激動的狀態里走出來了。
林申走過來,坐在了顧南弦對面的位置上。
「你說吧,我倒是要聽聽他會說些什麼呢,他是不是安德烈派過來的人?」林申問道。
顧南弦搖搖頭。
「他是狐狸找來幫忙的人,算是臨時組成的搭檔,和安德烈那邊並沒有任何的關係。這次的事情之後金威也就徹底的結束了他的任務,在返回之前他說要完成狐狸託付給他的事情。其實在狐狸從江州返回紐約堡的時候就一直被安德烈安置在我們之前調查出來的那個城堡里,一直都和安德烈保持著單方面的聯繫,所以安德烈在出事之後,狐狸一直都處於一直什麼都不知道的狀態,直到那天安德印的突然到訪,狐狸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顧南弦慢慢的說著,無非也是將從金威那裡得到的具體消息,說給了林申聽。
林申恍然,怪不得在當初他來到紐約堡之後就一直無法和狐狸聯繫上,他也試圖找到了一個一直跟在狐狸身邊的人,但是對方一直都只說是聯繫上狐狸以後會將林申來找她的事情告訴狐狸的。
當時的林申以為那人是在敷衍他,可是現在想來那個人也真的是不知道狐狸在什麼地方。
「安德烈還真是不擇手段啊,居然軟禁她。」林申凝眉,這已經不是安德烈第一次做出這樣的事情了,上次在A市狐狸出事情之後,就是安德烈一手將她與外界阻隔了,那時候的林申無法衝破安德烈設下的重重看守,只能在外面眼巴巴地等著。
安德烈的佔有慾還真是不比任何人少一點呢。
顧南弦沒表態,畢竟安德烈與狐狸的關係,他們到現在也已經不得而知這其中的具體細節了,當初狐狸是如何一步步的走入安德烈身邊的事情,也許只有他們當事人才能解釋的清楚,可是這在現在也已經不重要了。
「安德印在拐走狐狸的那天實際上是有些卑鄙的想法的,但是安德印本身並沒有多大的本事,又想著找個隱秘的地方解決了,於是就把狐狸帶到了他私自買下的一棟別墅里,那裡沒有實名制,荒郊野外的並沒有人看守,所以狐狸就順利的逃了出來。她手中有一塊安德向雄親自簽給她的手令,在聯繫不上安德烈的情況下,狐狸獨自一人拿著手令去找了金威他們的組織,也就是有了後來我們看到的那一幕。」顧南弦這樣大概的說著,似乎故事就可以簡單的串聯起來了。
林申捂著臉,難受不已。
「她也太傻了,安德烈根本就不值得她去賣命啊。現在好了,成了這樣子,這個女人!」一說說著,一邊懊悔不已。
不過從金威的描述中,狐狸的確是為了安德烈做到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了。
她居然還能冒著生命危險去挾持了余赤的老婆孩子,可惜事後計劃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順利,余赤雖然是安德陽的軍師,但是安德陽還沒有信任余赤到連安德向雄給予自己的鑰匙都告訴他放在哪裡。
「我們接下來還得去處理余赤老婆孩子的問題,實際上這個事情交給安德烈就可以了。只是狐狸捎過來的口信擔心安德烈做事情不留任何的餘地,會將人都統統處理掉。畢竟因為余赤的原因,安德烈那邊也已經受到了不小的打擊。這次余赤的老婆孩子也難逃一劫,只是女人和孩子在爭奪中是無辜的,最不應該受到牽連。」顧南弦說著,他此時已經打開了那個檔案袋,從裡面掉出了兩張很是簡易的信紙,上面也已經做好了標註,顧南弦拿起了那個屬於自己的信箋。
林申猶豫不決,他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行動。
去拿狐狸的那些東西,那不就是印證了自己也相信狐狸的病情醫治不好了嘛?
他是狐狸在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人了,如果連他都放棄了狐狸的治療的話,狐狸一定會感到很害怕很孤獨吧。
他一向是個樂觀及時的女孩子,現在這個樣子的情況只是暫時的,林申相信這只是暫時的,也許這都市假象而已,或者是一個夢,等到這場夢醒來之後,他們還會和原來一樣的打打鬧鬧,狐狸還會像以前一樣的活蹦亂跳。
而不是如今,和冰冷的醫療器械為伍。
「要不要看了一看?看看沒有任何的影響的,你可以不相信金威的話,狐狸的病情我也一直都覺得會有轉機的,但是現在這東西到了我們的面前,我們不能對它視而不見吧。狐狸想要告訴我們的話,你總要看過之後才知道。」顧南弦站起身來,將那封屬於林申的心遞到了他的面前。
很明顯的,林申的那封信,有好張紙。
在當時的情況下,狐狸找尋不到更好的信紙了,這還是這個車子原本就有的。狐狸還慶幸自己可以有這幾張紙,留下自己想說的話。
在抵達康維斯地下酒庄的之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金威在開車,而狐狸則是趴在前面,用筆墊著車前的皮子來寫下這些文字,因為條件不好,而且車有時候行駛起來會有些顛簸,所以狐狸的字跡和正常時候有些不一樣,但是也足夠的秀氣。
還在上學的時候,狐狸的學習成績很好,是他們這幾個人中出類拔萃的,只不過後來和他們走的道路不一樣而已。
林申攥著那封信,實際上這東西簡陋的很,畢竟沒有信封,只是單薄的幾張信紙罷了,不過卻讓林申覺得手中的這東西啊——有千斤的重量。
顧南弦看著林申沒動,也不好多說,畢竟這個事情林申需要時間來消化的,就算是如今現在的真實情況還不算太壞,畢竟她的主治醫生並沒有說什麼時候狐狸就會徹底的離開,在沒有徹底的下達死亡通知書之前,他們都是應該滿懷期望的。
奇迹就是因為在人們絕望的時候,無路可走的時候突然有一道指引的光芒。
它可以刺破所有的那些晦暗,直到讓人重新看到彼岸的花朵。
顧南弦拆開了狐狸給他的信。
其實他的只有單薄的一張紙。
開頭是狐狸慣用的老大的稱呼,她一直都稱呼他為老大的,即使是後來狐狸有了自己的組織力量,後來她為安德烈效力,成為了安德烈的親衛,即使她換過許多種的身份,可是她對於顧南弦的尊敬卻從來都沒有改變過。
信件是這樣的講的——
老大:
其實你看到這封信之前我想你就已經大概的預料到今天的事情了。其實從你和我聯繫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知道自己做什麼事情大概都會被你看的透透徹徹的。畢竟我是你帶出來的人,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你的眼睛。
————
不過這次,我還真是對不起老大呢。從一開始你就反對我為安德烈工作,可是當時我也是因為種種原因,不過這些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在A市就是老大一直照顧我,到了紐約堡之後老大也一直從未停止過對我的扶植。
對不起老大,因為安德烈的原因是我出面做了說客,將你們在紐約堡的力量收攏到了安德烈的名下,這一點我一直都過意不去,我知道都是因為我你們才這麼做的。
老大,千萬不要和我計較。
其實我是一個很麻煩的人,從小到大也沒少給你添麻煩。現在人都死了,還要在這裡給你交代一些自己之前沒做完的事情,老大你就使勁罵我吧,我真想再聽聽你當初黑著臉痛罵我的話呢,等到下輩子我還做你的小跟班,再也不遇到安德烈,永遠就跟在老大你的後面,讓老大為我遮風擋雨的。
這一輩活得有些太累了。
你總說我活的太明白了,可是我不能不這樣啊。我總是在想,若是我有機會重新活一次的話,我一定不要做這輩子這樣的人了,刀尖舔血的行當真的不適合我這個女孩子的。
老大,反正你也為我操心慣了,這輩子最後再拜託你兩件事情吧。
一是之前我為了在那場爭鬥中把握主動權,綁架了安德陽的軍師就是那個叫做余赤的家人,他的老婆孩子被我安置在我的另外一處租下來的房間內,必須要拜託你去幫我把人放了,無論余赤有沒有在這場變故中幫到我,終究不能連累女人和孩子。我擔心這個事情被安德烈知道之後,他會鏟草除根的。
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其實我還是很想念跟著老大的時候,那個時候雖然也過過比較辛苦的日子,但是老大總是很善良,我也慢慢的被老大感染了。
所以這件事情還需要老大幫我去做,如果不是被逼無奈的情況下,我也不會是涉及到他的老婆孩子的。
第二件事情,就是麻煩老大照顧好林申。該和他說的話我都寫在另外一封的信里了,我不知道按照他的那個臭脾氣會不會看,但是我還是希望老大你能看好他,不要他做傻事。
我已經和他錯過太多的事情了,這次我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再難過了。
哎——
是我的運氣太差了,一輩子都得不到幸運女神的眷顧吧。從出生到現在,我只有一件幸運的事情就是遇見了你們。
所以,真希望人可以有來世,這樣可以讓我下輩子生活的甜蜜一點。
老大,別為我難過,你就當做我去遠處執行任務了。
只不過這次的期限是有些長的。
老大,真的對不起。
——
信到了這裡,顧南弦撫摸著上面的字跡,就可以想象出來在當時顛簸的車上,狐狸寫下這些文字時候的絕望。
她是一個多麼聰明的女孩子啊,知道難逃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