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九七章 多疑

第一七九七章 多疑

瓶兒哪裡知道為什麼自己記得,而她們都不記得。

知道就說。

不知道就不說。

她萬萬沒想到,在離公子面前想要表現一下,居然惹一身騷,被懷疑了。

「我……」

瓶兒急得小臉漲紅,支吾半不出來一句。

「抱歉,我不該對你發脾氣。」

月宮離也是給徐小受整怕了。

緩過神來后,自嘲自己竟開始在對一個小侍女大吼大叫,這有失身份。

「沒嚇到你吧?」

他捏了捏小瓶兒的臉。

後者嬌軀發抖,微微搖頭。

月宮離遞過一枚幽光微熹的丹藥:「忍一下,我得搜魂,但不會有任何副作用。」

瓶兒哆唆著接過丹藥,但毫不遲疑吞下。

月宮離在正事上,自不會有所憐惜,當即一掌拍住瓶兒天靈蓋,搜掠起了其記憶中,方才聽雨閣發生的一切。

「遊戲、幻想、悲鳴、干始……」

一幕又一幕,記憶飛速讀取。

月宮離看到了「自己」出現在聽雨閣問東問西,一看就是徐小受在摸各家老底。

聽雨閣的侍女,對「自己」自是沒有什麼防備,該說的都說了。

其中,以撫琴的雙雙,吹簫的環兒,所透露的信息最多,包括悲鳴的大小北槐,干始的星辰之道等。

至於瓶兒、黛兒這些,反倒是中規中矩。

對各家的解讀,皆浮於表面,言語間也無過激之處,說了等於白說。

「你們兩個,過來。」

月宮離當眾點名,如閻王點卯。

被點中的雙雙、環兒,一時間腿都軟了,光站著都覺勉強,遑論邁步過去面對離公子。

月宮離自行走去,溫和一笑:「不必害怕,例行公事罷了,就算你們都是徐小受所變,我不會動你們,我跟他的關係其實還不錯,沒到撕破臉皮的那一步。」

他掏出丹藥,一一遞給雙雙、環兒,兩隻手拍在兩女腦袋上,繼續搜魂。

關係不錯……

華長燈立在一側,面無表情。

這話是什麼意思,他倒是有些聽不懂了。

是在對自己表明他寒宮帝境的立場,哪怕有先祖石刻之事在前,私對私,公對公,他絕不會插手雲山與徐小受之間的事?

還是說,是在向可能「在場」的徐小受示弱、示好,你們打你們的,不要將事兒牽扯到寒宮帝境來?

華長燈不語。

他懶得去猜這狐狸精的心。

本身針對徐小受,這事他便不需月宮離出手,只要能找到人,一切都好說。

等待的時間並不長。

月宮離神魂之力不俗,很快讀完了雙雙、環兒的記憶。

兩女軟倒在地,在丹藥的保護下倒是無恙。

月宮離臉色陰沉,搜魂的滋味並不好受,多多少少會受他人過去記憶影響。

「如何?」華長燈看過去。

月宮離搖頭:「和所言無二致,什麼都不知道,記憶一片模糊,分明是受到了徐小受意之大道的模糊指引。」

「分明……」

華長燈現在十分小心了。

若說早前他對徐小受的印象,還停留在八宮裡「小石譚季」的層面上,最多加一個「名·潮起」。

一路從雲山走來,到寒宮帝境,聽完了月宮離道來的他幾人在神之遺迹發生的一些事。

華長燈知曉,自己不是小覷了徐小受,而是大大小覷了這個年輕人。

「你所認為的"分明",會否也是他的指引,你說過他意之大道超道化。」華長燈道。

月宮離驀然驚醒,有種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感。

自己所得到的,是否就是徐小受想要讓自己看到的?

那除卻浮於水面上,最淺顯可見的雙雙、環兒等,會不會瓶兒、黛兒這些不顯山不露水的,更值得懷疑?

月宮離目光微冷,掃向其餘眾侍女。

眾侍女噤若寒蟬,各皆瑟瑟發抖,反應中規中矩,無一人有任何特殊異常。

「一個個搜!」

月宮離目色一冷。

對付徐道這類奸人,枚舉法永遠不是最耗時耗力的,而是最貼合現實實際的。

他目光掃視,最後定格。

源於狐狸精的第六感,手指一指,點上了直覺中最值得懷疑的對象:

「黛兒,過來。」

黛兒臉色一怔,嬌軀僵在原地,足如灌鉛,提動不得。

「過來!」

少女嘴唇發白,顫顫走來。

月宮離掏出丹藥,就要遞出。

身側華長燈思緒一動,忽有所得,發出一聲長嘆:「怕是又要陷入他的指引了……」

「怎麼說?」月宮離皺眉望去。

華長燈道:「既然他能模糊眾女記憶,還推出其中一人記得些事,以此混淆視聽,便是搜魂得了你想要的結果,約莫也是他想讓你看到的。」

月宮離張了張嘴,終是無言以對。

華長燈說的對,徐小受之神鬼莫測,不在道穹蒼之下。

繼續圍繞著聽雨閣的事情轉,本質上只是被牽著鼻子走,盲人摸象摸出來的結果,肯定全是不準的。

「或許,該思考一下徐小受到底想要幹什麼?」

月宮離抽身局外,以旁觀視角去看徐小受在五大聖地秘境乾的這些荒唐事。

徐小受從不荒唐。

看似荒唐的表面下,他總有深意。

總不至於,他去雲山只是簡單想搬華家的先祖石刻,來聽雨閣就是調戲侍女的同時了解些情報?

這太膚淺了!

明上一層,暗地裡必然還有一層。

那麼,這看不見的一層,徐小受到底在做什麼呢?

月宮離手裡抓著丹藥,死死盯著面前緊張兮兮的黛兒,腦海里想的卻是一個男人。

他想破腦袋,想不出徐小受到底想做什麼,在做什麼。

他將聖念綻開,橫掃整個寒宮帝境,視下與平常無異,徐小受沒有留下任何痕迹。

但這一刻!

源於莫名,月宮離汗毛倒豎。

他只覺寒宮帝境四面八方,冉冉升起了不數隱形之眼,那是徐小受的眼睛。

它們盯著自己,眼神戲謔,是在嘲笑。

嘲笑自己的無能!

「砰。」

月宮離手一緊,捏爆了裝有護魂聖丹的玉瓶,丹藥跟著化作齏粉。

黛兒就在跟前,嚇得身子一激靈,手縮在胸口處,泫然欲泣。

「離公子……」

她低低呼喚著,眼角已有淚花。

這丹倒還不如先吃了,這魂倒還不如先被搜了,至少如瓶兒那樣倒在地上后,就不必承受這般進進不了、退退不得的欲仙欲死的折磨。

月宮離一醒神,望著黛兒,多了歉意:

「抱歉,嚇到你了。」

他轉頭看向華長燈,思緒已是定了下來:

「你說的不錯,不能任他擺布了,跳出來看,他就是想對五大聖帝世家動手腳,也許是提前踩點什麼的。」

「既然問了悲鳴、干始,先後又去了你雲山,我寒宮,他的下一站,必然是毋饒帝境。」

華長燈眉頭一動。

他剛從毋饒帝境蹲點回來,守株待兔,沒兔。

「我知道你去過。」

月宮離一手輕捏著黛兒臉蛋安慰著,一邊想象自己是道穹蒼,以道穹蒼的思維模式去思考問題,他得出了結論:

「他就是要戲耍我等。」

「不論悲鳴、干始,他始終有顧慮,再想去也只可能是最後計劃,以付出身外化身為代價。」

「毋饒帝境,魚老隕於那處,他絕對要提前去看一眼的,反正蹲他就是了……時間不多,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月宮離道完便想走。

華長燈沒有動:「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月宮離急了,「對付他們這種人,不能有為什麼,按直覺辦事!」

直覺……

多麼荒謬!

在指引之下,你還談直覺?

華長燈曾提燈上過悲鳴,知曉厲害,他約莫猜到徐小受的去向了:「干始帝境。」

月宮離:「毋饒帝境!」

「我們兵分兩路,我去干始,你去毋饒。」華長燈道。

「那我不去了。」

月宮離清醒了過來。

去個屁啊!

這本就是華長燈和徐小受之間的事,我為什麼要參與進去。

找到徐小受,我是有什麼好處嗎?

他給我糖吃?

華長燈鷹眼一斂,目露寒光,一語不發就這樣盯著月宮離。

後者方才想起,是自己劈了人家的先祖石刻。

「啊……」他雙手抱頭,發出了無比煩躁的聲音:

「去去去!」

「但聽我的,去毋饒帝境!」

「不要懷疑我,你對徐小受的理解,只不到你對徐小受理解的萬分之一——他根本不是人!」

華長燈短暫被繞了進去,最後點頭:

「好。」

二人慾動身。

聽雨閣侍女心頭齊齊一松,總算是要走了。

便這時,又見麻煩精離公子駐足,倏地回身,盯回了侍女們:「我一向相信直覺……」

「還搜?」華長燈都有些忍不了了。

月宮離不予理睬,打量完眾女被放過後的反應,發現依舊無異,只得心頭一嘆。

他儘力了。

和徐小受斗,累心累神,甚至不知道徐小受在與否。

但月宮離並不放棄,目光最後落回到黛兒身上,「就搜這最後一個……」

他走來,重新遞出丹藥。

「離公子……」

沒有誰喜歡被搜魂。

心裡頭的那些個小秘密,會全部暴露在別人面前,哪怕那是自己!

月宮離知道小侍女們的想法,聽著這聲呼喚,他一意孤行。

黛兒是緊張,這會兒勁頭反倒像是緩過去了,一把抓過丹瓶倒出葯來,張口咽下。

而後閉目仰頭,修長的眼睫毛髮顫,狀若鍘刀下將受刑。

月宮離被她可愛到了。

「怕什麼?」

卻是面無表情,一掌探出,就要拍向黛兒的腦袋。

咻!

便這時,遠空幾道身影降落,落於聽雨閣外,為首老者聲音響起:

「離公子,找到徐小受了!」

「他在毋饒帝境,並無隱藏身形,而是放肆現身,實在挑釁!」

華長燈瞳孔一凝,提燈按劍,就要出發,臨行卻是止停,瞥眸望向月宮離:

「跟上!」

月宮離腦子是好使的,對付徐小受這種奸詐之徒,身邊多隻狐狸很不錯。

可他看去,月宮離不僅沒有跟上,反而盯著前來傳訊的老者,陷入了思考。

「誨老……」

護靈殿殿令月宮誨一愣,他早前負責的區域便是毋饒帝境,這會兒發現了徐小受蹤跡,立馬前來稟報。

「離公子?」

月宮誨請示,自己是否需要靠近。

聽雨閣除了離公子的親信,除非要事,平時沒多少人敢靠近,都知曉是離公子的私密之地。

月宮離不作聲。

他懸於黛兒腦袋上的手,依舊懸浮。

他感覺事有蹊蹺,古怪的點在於每每自己想要搜魂黛兒時,總有意外發生,像是在阻止?

此前他中了徐小受的指引。

那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因而劍劈先祖石刻的事,月宮離認。

但在有所提防之後,月宮離自信,徐道二人一併指引,他都該能找回點自我。

黛兒小臉皺成了包子。

如果有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那就是施刑的劊子手磨磨蹭蹭,甚至於現場磨刀。

離公子太折磨人了……

月宮離能從她表情上讀出這般敢怒不敢言。

他不為外物所動,秉照直覺,一掌拍下——今個兒就是要搜魂,誰來了都阻止不了!

「砰。」

黛兒嬌軀一震,徐徐軟倒在地。

月宮離垂下了手掌,面無表情。

他讀到了她的兒時,她的拼搏,她的心計,她加入聽雨閣的欣喜,她對離公子逐漸心生的愛慕之情,以及她的自卑,她的孤獨,她的脆弱……

聽雨閣水聲潺潺,涼風依舊。

少女懷春不語,被漠視是她的宿命。

「如何?」

華長燈問道,他不曉得月宮離何故多此一舉,但他該有自己的理由。

不如何……月宮離表情冷淡,思緒分明有些悵惘,「我多疑了,嗎?」

他不為所動,猛地又將目光投向月宮誨。

這一瞬,他甚至有股衝動,也衝過去,一巴掌拍在這個疑似要妨礙自己搜魂之舉的月宮誨腦袋上,看看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早不早,晚不晚,偏偏卡在那個時候過來,真是巧合?

這天底下就無有巧合!

可那是護靈殿的殿令,不是聽雨閣的侍女,月宮離這點分寸還是有的。

他忽略了月宮誨等人,截然道:

「華長燈,跟我去毋饒帝境,如果能生擒徐小受最好。」

「實在不行,務必要讓他身靈意三道,盡消於五大聖帝世家,他復活能力太可怕了。」

華長燈點頭,搖身而去。

月宮離跟上。

立於亭台水榭棧道上的月宮誨等人,則是使命已達,跟著也要離去,回歸本職。

「走吧!」

月宮誨一揮手,眾老離去。

他剛要揚身之時,卻覺肩上一重,被人摁下來了,接著嘴裡給塞進了一顆略有發苦的丹藥?

一轉頭……

「離公子?」

月宮誨大驚,這是為何?

去而復返的月宮離二話不說,一巴掌重重拍在這老頭頂上:「我就不信了!」

月宮誨下意識的反抗,被巨力震散。

在搜魂結束后,他沉沉軟倒在地,只留下一個面無表情的月宮離,在亭台棧道的微風中沉默。

「如何?」

華長燈立於天邊,再度發問。

月宮離長嘆一聲,往月宮誨身上呸了一口:「為老不尊的腌臢之徒,真想一劍斬之,搜他簡直污我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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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一身被動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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