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英雄難過美人關 1
太醫沒有測出來女帝究竟中的是什麼毒。
赫連君焰眼神冰冷的看著正跪在地上顫抖的太醫,劍眉越皺越緊。
他知道這毒是左謙下的,也知道以左謙的性子,既然是想讓女帝去死,就定不會讓這毒有解藥。
「殿下……女帝她身中的毒,老臣實在是……」
「本王從來不知道,宮裡的廢物竟然越來越多!」赫連君焰擰眉,轉身看向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帝,蒼白的小臉上此時有些青白,恐怕這毒若是再不及時解了,便真的有性命之憂。
「把他帶下去。「赫連君焰背對著他們,嘆息道。
「殿下,饒命啊!老臣只是治百病,但卻不是解毒的高手!殿下!您不能這般武斷,救人之術與解毒之術本就是兩門學問!」老太醫不服的大叫!
赫連君焰轉身,淡淡的看著那太醫臉上的正然,突然擰了擰眉:「若是連女帝的性命都救不了,本王還留你們何用?」
「殺了老臣,女帝也回不來!不如讓老臣派人出宮去找老臣的師弟,他醫術與解毒之術皆通,民間稱他為『神遊仙醫』,應該是可以為女帝陛下解毒!」
「神遊仙醫?……安昊澤?」赫連君焰孤疑的看著眼前的老太醫,他的師弟竟然會是安昊澤?
「殿下知道他?」太醫終於解脫了兩旁侍衛的束縛,抖了抖衣服站起身。
赫連君焰略點了點頭,轉眼看向一旁的侍衛,「左衛,出宮派人去找安昊澤。」
名喚左衛的侍衛眼神閃了一下,隨即不動聲色的將心頭的波動壓制住,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在走出寢宮之前,左衛忽然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在床上昏迷著的女帝,眉毛越皺越緊。
看出左衛眼裡的猶豫,赫連君焰突然冷冷的眯起眼,看著他的背影。
左衛是左謙的親生弟弟,若是左衛更偏袒他自己的兄弟的話,那笑兒的命恐怕就等不到安昊澤的到來就會無力回天了。
「來人。」赫連君焰忽然轉頭喚來另一邊的侍衛。
「殿下!」
「跟蹤左衛,若是他敢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可先斬後奏!」赫連君焰暗紫色的雙眸中布滿了沉沉的殺意。
「是!」
「等等。」赫連君焰又喚住正欲離去的侍衛:「一切定要以女帝的性命為重,若是沒有任何岔子,先把安昊澤帶回來再說!」
「是……」
赫連君焰又掃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醫,冷聲道:「暫時先饒過你的性命,若是安昊澤真能救得了女帝陛下,你的罪,本王過往不究,若是救不了,你與你那位在民間名聲甚廣的師弟,恐怕要雙雙為女帝殉葬了!」
「殿下請放心,以安師弟的醫術定會使女帝陛下化陷為胰的!」太醫抱了抱拳,眼裡剛剛的那抹慌亂已經散去,只剩下一片自信。
赫連君焰轉身,走回床邊,俯下身看了看昏迷著的人兒,抬起手,在她忽而灼燙忽而冰涼的小臉上輕輕勾勒。
「笑兒,若是救了你這一命,本王便不會在心頭對你有任何的愧疚!在本王沒有答應的時候,即便是死神降臨,本王也定會叫人把你從他手中拉回來,生與死,你同樣也沒有這個可以自己去選擇的自由!」
太醫站在不遠處,淡淡的看著那渾身散發著冰冷的赫連君焰。心頭卻是突然有徘徊不定。
以安昊澤的性子,那群侍衛要怎麼做才能把他弄進宮裡來?安昊澤可是民間神醫,卻是一個朝中的官員也不醫,更何淡宮裡的人……
兩個時辰后,已近傍晚,昏迷中的笑笑似乎已經開始脫離了昏迷,渾身的冷汗繼續向外冒著,嬌小的身子在床上顫抖個不停。
赫連君焰擰眉,轉身坐到床側,想安撫她一下,可是她卻忽然轉過身,緊緊的咬住他放在她臉旁的手。
手上傳來的痛楚另赫連君焰頓了一下,卻是沒有躲開,底下頭看著正渾身痛的抽搐的驚人的笑笑,心頭的擔心越來越重,忽然扶起笑笑的身子,將她緊緊摟在懷裡,輕輕的撫著她的背,在笑笑耳邊輕語:「再忍一會兒就好了!」
說著說著,赫連君焰轉頭瞪向正在一旁擦汗的太醫:「不是說安昊澤在城中嗎?怎麼兩個時辰了還沒有回來?」
「這……」太醫嘆了口氣:「我那師弟平時看起來淡漠寡言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人,但他脾氣卻極為倔強,堅決不肯醫治官道上的任何人,恐怕殿下的那幾名侍衛正與他周旋!」
「為何現在才說?!」赫連君焰冷眼看向那正頻頻流汗的太醫,心頭立刻懸了起來。
「唔,痛……」突然,懷中的人兒渾身一僵,似乎是痛到了極至,也同時拉回了赫連君焰的理智。
「笑兒?」赫連君焰低下頭,扶住笑笑的身子,擰眉看著她像是在極力隱忍著什麼。
笑笑只感覺喉中一陣腥甜,卻不想吐出來,但還是憋得她難受。
忽然的,一口呈黑色的血順著笑笑的嘴邊緩緩的淌了下來,赫連君焰大驚,連忙抬手去點她的幾處穴道,哪知那些止血的穴道卻是怎麼也幫不上忙。
突然之間……
赫連君焰有一種似乎要失去什麼東西一樣的失落感和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這時候,寢宮的門前終於有人跑了回來,藍兒連忙引領著那幾名之前離開的侍衛回到內室。
安昊澤來了。
是被綁著過來的。
赫連君焰緊摟著笑笑虛軟的身子,轉頭看向那個被綁著過來的人。乍一看到,赫連君焰微愕,沒想到那老太醫的師弟居然才二十多歲的年紀,一身白衣,雙目清寧,只是此是那張清清淡淡的臉上卻是步滿了無奈與憤慨。
「殿下,安昊澤不肯入宮,屬下們只好將他綁了回來……」左衛在一旁恭敬道。
赫連君焰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左衛,又看向暗昊澤突然閉起的雙眼,似乎是不打算將周圍的一切看進去。
果然有骨氣。
赫連君焰冷笑,感覺到懷裡的人兒還在抽搐,頓時收起臉上那分不清是真是假的笑意:「鬆綁。」
「是!」
待他們將安昊澤身上的繩子解開后,只見安昊澤低下頭揉了揉手臂,深邃淡定的雙眼看了看一旁正似乎用著一抹無奈的笑意看著他的師兄,他反倒回給他一抹冷笑。
太醫一見安昊澤這種表情,無奈:「師弟,女帝陛下中了劇毒,若不是信著了你,攝政王殿下也不會派人出去尋你,你的解毒之術天下皆知,眼前就有一個病人,你總不能不救吧?」
「若是我說,不救呢?」安昊澤淡淡一笑,臉上的表情看似暖出春風,實則有些冰冷。
一旁正在擦笑笑嘴邊血際的赫連君焰一聽,忽然冷下臉來,猛的轉頭看向那站的筆直的白衣男子:「為何不救。」
「安某不救官員,不救皇親國戚,不救宮裡的任何人,這是原則。」安昊澤轉頭,淡漠的看著那一臉冰冷與危險的男人。
這應該就是他聽說過的那個攝政王?在百姓心中如神一般的男人,但卻實際上躥權要挾,將那個少年女帝禁錮在牢籠之中的男人。
「容不得你不救!」赫連君焰擰眉,突然將又失去意識的笑笑放回進床里,抖了抖衣衫,站起身,緩步走到安昊澤面前:「否則,今日便是你喪命之時。」
「殿下,這是威脅?」安昊澤儘管看起來不會武功,只有滿身草藥的清香,但此時那雙眼裡卻散發著與赫連君焰同等的淡漠。
赫連君焰擰眉,靜靜的看了他許久。
他本可以命人將眼前這個不識時務的人拖下去殺了,但是笑兒的命還在這人的手裡,他今天不能太過強迫,否則最終損失的也只是靈笑兒的一條命,若是這樣,他便也得不嘗失了。
「怎樣才肯救?」赫連君焰收起臉上的殺意。
「這個世界上無貪官禍害百姓,無權貴做亂之時,那麼皇家的人命與百姓的命,在下便也不必分的這般清楚。」安昊澤淡淡的勾起嘴角笑了笑,彷彿是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歷朝歷代,善惡皆有,與其像你這般將病人的身份看得太清楚,倒不如只知道眼前等著被你救治的人究竟是善還是惡。」赫連君焰眯起眼。
安昊澤收起臉上的表情,越過赫連君焰的身影,看向那躺在床上意識迷離正顫抖著的女人。
「她就是女帝?」看樣子還真是挺痛苦的樣子。
「安神醫覺得像她這樣一個剛剛及笄不久的女子,會是善還是惡?」赫連君焰冷笑。
「她是西靈國的帝王,是善是惡不過只是她的一句話罷了,在下能說什麼?」安昊澤淡漠的笑著。
見這安昊澤如此執著,赫連君焰忽然覺得這種方式太過浪費時間。
「醫者父母心,拋去她的身份,你就忍心看著一個十五歲的姑娘痛成這樣,即將面臨死去的危險,也不肯伸手去救治?」若真是這樣,那這個所謂的神醫,恐怕也只是徒有虛名罷了。
安昊澤猶豫了一下,看向那邊正痛苦不堪的女帝,拋開她的身份,這個女子確實其實只是一個可憐的小姑娘罷了,從小就呆在這樣的牢籠里,名為帝王,卻實際只是一顆任人操縱的棋子。
見安昊澤終於動了動身形,走向床邊,太醫在一旁長長的鬆了口氣,赫連君焰也感覺到那心頭的恐慌也漸漸被撫平,儘管,他實在不想承認自己這突然對靈笑兒的在意,真的不只是為了抹去自己心頭對曾經的愧疚。而是……
不知究竟是什麼觸動了安昊澤,他竟然開始去探女帝的脈向。
笑笑早已經痛的渾身無力,這回連去揮手打開別人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人支配。
見她面色青白,即使他知道女帝是中了毒,但此時看來,恐怕不是什麼輕易就能解得了的毒。
只是……
安昊澤一邊繼續聽測女帝的脈向,一邊微微側過頭淡淡的掃了一眼那站在自己身後的赫連君焰。
不是說赫連君焰根本不在乎女帝是死是活嗎?怎麼今天在他看來,赫連君焰似乎是很在乎這個女帝。
安昊澤又看了看女帝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上的青白之色,忽然抬手將她衣襟處的血跡抹了下來,兩個手指相互的磨蹭了一下,又低頭聞了聞,隨即皺起眉。
確是劇毒。
眼前這麼嬌小的女子,若是平常人恐怕是中這毒之後不出半天就會一命嗚呼了,她居然生命力這麼頑強,堅持到現在。
「去拿水!」安昊澤忽然皺眉沉聲說。
「聽他的。」赫連君焰在身後,轉身面向藍兒和與其他的宮女。
藍兒點了點頭,連忙跑了出去。
赫連君焰站在安昊澤身側,見他從懷中取出一顆小顆粒的藥丸放進女帝嘴裡。
看他這氣定神閑的樣子,應該是對這種毒略有所知,每一個步驟都清楚怎麼處理。這一刻,赫連君焰放心了許多,重新看向女帝時的臉色,也略顯平靜。
安昊澤不知赫連君焰是何時離開的,但是當他忙完了,重新轉回身去看所有人時,只看到幾個侍衛、宮女,還有太醫侯在一旁等著他的差遣,但是那個看似漠不關心,卻實際對女帝的安危關心之至的攝政王早已經不見了。
「安神醫,陛下她怎麼樣了?」藍兒走上前,小心的看向已經平靜的昏睡著的女帝,她已經不再繼續疼的抽搐個不停了。
「性命是保住了,不過這一個月里盡量讓她別被冷風吹到,也盡量少見外人,若是你們的攝政王能辦到,就盡量讓她一個月別上朝,安心在寢宮裡養身體。還有,今天開始,每日酉時服侍她葯浴,稍後我會開些藥方去叫你們準備,每天一定要讓她在煮過這些草藥的溫水裡泡上半個時辰,才能真正把她體內那些毒素逼出來,需要連續葯浴半月不能中斷!」
「嗯!」藍兒細細的聽著,一臉崇拜和感激的看著安昊澤。
「那陛下她什麼時候會醒啊?」藍兒突然又看向昏睡著的女帝。
「明日若是還不醒,後日便也應該醒了,既然她這麼想活著,想必等她自己恢復意識后,即使是強迫自己,她也會逼著自己睜開眼睛的。」說著,安昊澤轉頭深深的看了一眼此時沒有意識的女人。
行醫這麼多年,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即使是面對這麼大的痛苦,卻還在堅持著讓自己清醒的女人,她才十五歲而己,但是毅力卻是大的驚人,讓人不得不佩服。
沒有人知道,笑笑這般堅強的愛惜生命,只不過是她不想死第二次而己……
「那藍兒去稟報攝政王,請他派人為安神醫安排一間住處,好能留下來幫忙照看陛下的情況!」藍兒紅著臉,轉身欲向外走。這個安昊澤,渾身散發出來的氣息全都是清清淡淡的草藥味道,即使是剛剛為了救女帝而忙的出了些汗,但是那平靜無波的俊臉上的表情,卻讓初次心動的藍兒悄悄的臉紅。
安昊澤點了點頭,沒有阻止藍兒的動作,他確實是要暫時留在宮裡幾天,雖然自己不願意,但是好不容易面對這樣一個很想活著的病人,他想,即使是破了例,也算是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