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冥后妒忌冥王不懂
潘多拉一聲不吭,原本死死扯著哈迪斯衣袍的小手悄悄鬆開了。
伊希斯捧著冥王的袍子過來,想服侍哈迪斯穿戴。
哈迪斯一言不發穿好,又接過潘多拉的服飾,這次是一條雪白的長裙,他揮退伊希斯,扶起躲在被子里害羞的潘多拉,細心的幫她穿好複雜的衣物。
潘多拉的黑髮紫眸和哈迪斯的黑髮紫眸,同出一轍,交映成輝,看在貝瑟芬尼眼中是那麼刺目。這該死的相似,才讓哈迪斯沉醉在一種同類的錯覺中不可自拔,去除了這些,這女人身上還有什麼優點值得冥王傾心。
等了許久也不見哈迪斯回話,貝瑟芬尼再也忍耐不住陶醉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的哈迪斯的態度,他這是在報復,為曼殊莎華,一定是的。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在等她低頭,就等著這麼一天,狠狠的羞辱她,如今,哈迪斯心中一定很得意吧。
既然已經得償所願了,為什麼還這樣對她不理不睬,難道他還認為這樣的難堪不夠償還曼殊莎華的一條賤命?
可是,現在的確不是個大發雷霆的好時機,如果忍耐不住怒火,哈迪斯也許就會被推到世界的另一個邊緣,她來這裡的目的絕不是逞一時之快,將彼此的關係惡化到冰點。
貝瑟芬尼,堂堂神王宙斯的女兒,神界的公主,用盡了平生里最大的耐心和溫柔,屈辱的重複,「哈迪斯,我真的很想和你談一談,這對我很重要。」
冥王這才像忽然發現了她的存在一樣,驚訝的問,「貝瑟芬尼,你怎麼還在這裡?」
他是故意的嗎?還是她已經被無視的這般徹底?
貝瑟芬尼腦中靈光一閃,難道,這也是哈迪斯對她誠意考驗的一部分?
「我在等你忙完,接你回冥后神殿呀。」刻意裝出的愛嬌語氣是那樣的僵硬,貝瑟芬尼卻自以為不漏破綻。
這邊哈迪斯也很奇怪,貝瑟芬尼怎麼看起來這麼奇怪,一雙原本總是平淡無波的綠眸兩簇莫名火焰在燃燒,她身邊的能量極不穩,顯然情緒正處于波盪狀態。最重要的是,這次從人間回到冥界,她的表現便一直是這樣奇怪,讓他琢磨不透啊。
哈迪斯自然而然的介面,「去冥后神殿幹什麼?有話也可以在這裡談!」
在這裡?當著這個女人的面談他們連個人的感情問題?貝瑟芬尼額頭幾條醒目的黑線。
哈迪斯是打算羞辱她到底了么?貝瑟芬尼受夠了,從人間回來后,他就一直這個模樣,對自己愛搭不理,所有的身心都放在冥妃殿這個該死的女人身上。他甚至當著她的面,為這個女人穿衣梳發,做出噁心巴拉的體貼讓挑逗她的怒火。
她指著哈迪斯身旁的潘多拉咆哮,「你讓我在她面前和你談話?哈迪斯,即使是神明也會被你這樣的無禮挑動肝火。」
哈迪斯更加奇怪,望著低垂著眼眸一聲不響的潘多拉,奇怪道,「她是本王的冥妃,還有什麼事需要迴避她的?」
這樣的坦蕩蕩,倒把貝瑟芬尼比了下去,彷彿她才是藏著齷齪不敢光明正大的那一位。
冥后忽然委屈,想不清楚從何時開始,會用溫暖的眼神一路追隨他的哈迪斯變了,熟悉的面龐,卻是陌生的感覺。
「如果她是你的冥妃,我又算什麼?」按照以往貝瑟芬尼的脾氣,這樣卑微的問句絕對不會出現在她口中。
可是今天,她問了。事實上她真的是想知道,自己在哈迪斯心中,究竟算什麼。
「你是冥后啊。」可憐的冥王陛下,潔身自好,很少和任何女性傳出緋聞,也有遇到今日這種窘況的機會。
貝瑟芬尼似乎要哭泣的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今天還問了這許多奇怪的疑問,他不是一一回答了嗎?為什麼她還是那樣的不開心?
貝瑟芬尼無語,恨恨的一跺腳,轉身跑出去。
聽完全程的潘多拉也無語,打了個哈欠,找來伊希斯送客。
而我們的冥王哈迪斯陛下,就這樣被冥妃無情的趕出了寢宮。
二個女人比賽式的生氣,哈迪斯站在冥妃殿正門前,望著緊閉的大門發獃。
被。。。趕出來了,他像個孩子般無助的撓撓頭,一時不知該怎麼辦。
而樹背後,笑的肚子脹痛的典伊女神和笑的直捶樹榦的米諾斯,還不知死活的抱成一團看笑話。
哈迪斯巨大的身影籠罩住他們,野獸般兇狠的目光將他們圈禁住。
危險已經來臨,獵物仍不知死活。
「你們好開心嘛。」哈迪斯涼絲絲的說,紫眸顧盼,從典伊身上移到米諾斯身上,再轉回來。
典伊女神立即收斂了笑容,腮幫子還在酸澀,可見剛才笑的多猛,而現在,樂極生悲,哭都找不到調,居然被冥王陛下抓了個現場。
米諾斯和往常一樣,被逮到立即逃竄,連招呼都不打直奔正門口掠去,只有一米的距離,逃出了冥妃殿就算勝利。
砰!!!~~~~~~~~
巨響!!!
米諾斯以可笑的姿勢近距離高速衝撞在哈迪斯陛下的結界上,鼻子嘴角都淌出了不明液體,腦袋嗡嗡嗡嗡的,幾萬隻小鳥在耳邊齊鳴。
典伊女神暗中鄙視,這個笨蛋,在萬能的陛下面前還想逃?看,摔的慘兮兮還要接受處罰吧。
哈迪斯面無表情的沖二人勾勾手指,轉身就走。
典伊扶起米諾斯,低眉順眼的跟在他身後,來到冥妃殿的側花園。
哈迪斯坐在潘多拉平日里最喜歡的鞦韆架上,低著頭,心情很混亂的樣子。
二人站在一旁,也不敢插話,明眼人都看得出哈迪斯心情不佳,誰先張嘴誰變流星。
米諾斯悲憤的揉著鼻子,暗暗發誓,下一次看熱鬧前,一定要把其他人都集中在一起,再也不自己吃獨食了。
法不責眾,人多力量大,不像現在,陛下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和典伊身上,而典伊是女生,一向得到陛下特別的照顧,今天哈迪斯的撒氣對象,八成就是他一個人了。
嗚嗚嗚,好悲慘。
然而,哈迪斯卻一徑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許久許久,不說話。
米諾斯的心拔涼拔涼的,完了,陛下這是琢磨怎麼收拾他呢,怎麼辦?怎麼辦?
典伊女神毫不客氣的白了他一眼,她似乎有些了解了哈迪斯的心情,這個時候,陛下這樣茫然的表情,絕對不是要懲罰他們的樣子。
於是她大著膽子問,「陛下,您是在為冥后和冥妃煩惱嗎?」
米諾斯的耳朵立刻支起來,無比佩服典伊的膽大包天。
「剛才的事,你看了多少?」哈迪斯輕輕問。
典伊想了想,還是誠實回答,「全部都看到了。」
米諾斯捂住眼,完了,典伊這一次一定會被陛下打成拋物線。
想象的場景沒有發生,哈迪斯仍舊一派和氣,點點頭。
好半天,他才說,「貝瑟芬尼這次變的很奇怪,本王想不明白。而潘多拉又生氣了,本王也不明白。」
典伊輕笑,在男女情事上,冥界的王者像是剛出生的嬰兒般懵懂。
「冥後殿下是因為有了競爭者才察覺到您的重要,她只是想挽救回這段感情。」
哈迪斯眼睛一亮,抓住典伊女神的手腕,「那潘多拉為什麼生氣?」
「回陛下,冥妃殿下是在吃醋。」典伊憋住笑,正色回答。
吃醋嗎?這又是一種他之前所完全不理解的情緒。潘多拉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和上次,那個渾身充滿陽光味道的討厭人類闖入冥界,潘多拉代他承受神刺幾乎喪命時的自己的心情一樣吧,酸澀、苦楚、妒忌的幾乎要瘋狂。
「本王與貝瑟芬尼近千年相安無事,這一次她返回冥界,卻有了不一樣的改變,典伊,你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嗎?」哈迪斯像是找到了能夠解決這一切智者,目光炯炯期待的望著典伊愛情顧問。
典伊女神心裡說,還能是怎麼一回事,多簡單啊,平時把冥王扔在冥界不聞不問,因為每當貝瑟芬尼一回頭時,陛下總在她的身後,所以她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哈迪斯的縱容,不管不顧的肆意放縱,因為她知道,哈迪斯大人始終會在原地等著她。
可是,這一次她卻發現,原來,哈迪斯陛下也會厭倦這樣孤寂的生活。冥妃潘多拉出現了,她給了冥王戀愛的感覺,讓冥王知道,什麼是真正的有交流的愛情,自然而然的,冥王的心中,潘多拉殿下的地位越來越重,而本來就沒有實質關係的冥后貝瑟芬尼此時反而處在一個尷尬的地位,頂著女主人的旗號,卻不再名副其實。
畢竟,哈迪斯陛下把象徵著伴侶身份的神力傳承給了冥妃潘多拉,這已經可以說明哈迪斯陛下最後的選擇。
即使是貝瑟芬尼的悔悟,也已經徹底的晚了。在冥王陛下孤寂的歲月里,冥后沒有趁機佔領他的心,而在哈迪斯不再感到寂寞的今天,她還有什麼優勢打敗潘多拉殿下奪回哈迪斯的心呢。
這些事,她這個旁觀的女神反而看的比當事人清楚。
不過誰要幫貝瑟芬尼那傢伙理清楚在陛下心中的感覺呀,既然從一開始她就瞧不起整個冥界,那就讓她一直被整個冥界排斥在外吧。
做個名不副實的冥后,不是她一直的選擇么?
典伊女神對冥妃潘多拉的印象一向很好,尤其是她曾經為深受鞭傷困擾的伊希斯治療病症這件事更是贏得了所有人的心。這麼善良的冥妃,周身布滿了溫暖的氣流,在神與神之間疏離的冥界,顯得那麼的耀眼。
大家喜歡蹲在冥妃殿門口其實也不完全是為了看八卦,很多神奴甚至找借口在這邊晃蕩,只為了能和冥妃殿下交談幾句而已。
冥妃殿,曾經何時,變成了整個冥界最特別的存在,它的地位遠遠高於象徵著第一女主人的冥后神殿。
那是一種真心熱愛搭建起來的信仰,他們更願意支持心中喜歡的人。
典伊女神也不例外,她甚至認為,潘多拉是她心中的第一個閨中密友,冥妃殿下自己也也經常說么。典伊是她的閨蜜。
真是讓人陶醉而親近的稱呼。
她斟酌著語句,決定為潘多拉殿下的愛情堆上一把火焰,點醒一頭霧水的陛下。
「陛下,至於冥妃殿下,最在意的其實是您那句,貝瑟芬尼是您的冥后。」
哈迪斯更奇怪了,「她的確是我的冥后啊,這也是潘多拉一開始就知道的,之前也沒見她因為這個鬧脾氣,今天是怎麼了?」
「那是因為,潘多拉殿下一直認為您和貝瑟芬尼殿下毫無感情,長期分居,所以她才不介意;現在冥后就站在她眼前,且頭頂的地位,從表面上說要比冥妃殿下高出一小截,您還要親口承認貝瑟芬尼殿下是您的冥后,所以潘多拉殿下妒忌了!她一定認為。。。」典伊女神小心翼翼的退後一步,硬著頭皮把整句話說完,「您是腳踏兩隻船。」
哈迪斯沒有暴怒,只是一徑的低頭沉思。
典伊知道,話說到這裡已經可以,冥王在思考,他之前的慌亂不過是因為一時間理不清頭緒,從來都沒解決過這樣的事,還是與他切身相關的人,所以心才會亂了。而如今,典伊女神親手把亂麻的線頭遞到了哈迪斯手中,只要順著這條線索,他一定可以想通,並做出正確的抉擇。
現在,不需要任何人在此處多舌,典伊女神扯著齜牙咧嘴的米諾斯悄悄退下,還冥王一個清靜的空間。
冥后神殿。
一貫的清冷安靜。
沒有探頭探腦的神奴,沒有雜亂的擺設,似乎偌大的空間只有她自己,和窗外清冷的月光。
那月光,也是哈迪斯因為怕她懷念人間而特意用神力幻化的,自從她來到冥界后,就一直存在著,陪著她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孤寂的夜晚。
而今,月光猶在,神力亦未消失,而做這一切的有心人已不在等候。
為什麼,千百年的歲月,她都不曾發現哈迪斯的重要。她總是在等,等著有一天哈迪斯能夠來人間,陪伴在她身邊,對她做現在對那個女人所做的親密的事。
可是,她沒有等到。
貝瑟芬尼悲傷的想起,她每次回到冥界,哈迪斯都要派人送來豐厚的禮物,生怕她在這呆的不舒服。可是,似乎每一次,她都要連人帶東西扔出殿外,久而久之,便再沒有禮物送來。哈迪斯一定以為,她不喜歡那些禮物,才叫人不要再送來吧。
不是的,真的不是這樣的。
她不是討厭那些東西,而是在惱火為什麼不是哈迪斯親自將這些送來給她。
如果是他,她一定會欣然接納。
可是,沒有一次是他。
在今天之前,貝瑟芬尼認為哈迪斯是冷情的神祗,他從不微笑,從不軟語,原來這些都是假象,他把自己的熱情封鎖,從不對她施展。
如果,他對她,也如同對那個女人一般,她也不會一賭氣就是千年,錯過了這許多幸福。
心,痛攪著,即使是神,也抵擋不了由內而外的痛楚,貝瑟芬尼死命的抓住胸口,一串串淺綠色的淚滴從大眼中,止不住的留下。貝瑟芬尼將渾圓的淚珠,用神力定格在半空中。
這便是米諾斯他們念念不忘要盜取,要救冥妃殿那個女人的生命泉水,這個世界上,沒有幾個人知道,生命泉水其實是春天女神貝瑟芬尼的眼淚,想盜,除非有辦法讓她流出眼淚。
可是,今天,居然流了這麼多,整個冥后神殿充斥的強大的生命氣息,隨著貝瑟芬尼眼淚愈發洶湧,那能量也變的更為強大。
一粒一粒晶瑩的綠珠漂浮著,環繞冥后慢慢旋轉。
貝瑟芬尼淚眼朦朧的說,「哈迪斯,你不是想要生命泉水去救那個女人的性命嗎?來拿啊,你看,這裡有這麼的多,來拿啊,不管你想要多少,我都給你。」
「美麗的春天女神,大地因為你的回歸而蘇醒,萬物因為你的存在而生長,可是,你卻在此地為了一個男人流下了這麼多淚水。」
如噩夢般嘲諷的語調出現在貝瑟芬尼身後,他仍舊黑霧繚繞,將真面目藏在暗處,他傲慢的用食指鉗住一顆淚珠,頗感興趣道,「充滿了強大的生命能量,貝瑟芬尼,你的身上總是充滿了令人驚嘆的神秘。」
貝瑟芬尼一揮手,收回所有淚珠,沒好氣道,「怎麼又是你?」
「我聽到了你的呼喚,自然要出現的。」黑影悠閑的說。
「胡說,我什麼時候有呼喚你?」她指著殿門大聲怒道,「我上次已經說的明白,我絕對不和蒙著臉的鬼祟東西合作。」
「如果你想得到哈迪斯,我是你唯一的出路。」黑影不動聲色的誘惑著。
「出去!」貝瑟芬尼眼中閃過一抹狼狽,她的心肆意的反叛,甚至可以聽到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且聽聽他的辦法,也許真有用也未可知。
「如果沒有我,你絕對鬥不過住在冥妃殿的冥妃,她的身上有一樣東西是你所沒有,卻為冥王所渴望的。」黑影的尾音拖的長長,說到關鍵處住嘴,等著貝瑟芬尼介面追問。
冥后的倔強也是出了名的,即使黑影拋出的誘餌如此的令她心動,她仍是死咬著嘴唇,堅持讓他出去。
黑影倒也不強迫,幽幽道,「下一次我會再來詢問您的意見,不過我們交換的條件對您會越來越苛刻。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今天拒絕我,是件極為愚蠢的事情。」
如同上次一樣,他在貝瑟芬尼慢慢消散成極淡的薄霧,最終完全消失。沒有神力流動,沒有能量變化,他的出現和他的離開一樣詭異。
貝瑟芬尼的心中不可抑止的恐懼,這黑影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在哈迪斯設置的結界中自有來去。
她的身體冰冷沒有半點熱度,這冷清的冥后神殿,只有她一個人面對著巨大的黑暗,「哈迪斯,為什麼你不在我的身邊,你可以知道,我被什麼邪惡的力量盯上了,我還害怕,好害怕。」
貝瑟芬尼抱著膝蓋躲在座椅上,啜泣著,獨伴窗外孤獨的夜光。
而另一邊,冥妃殿,潘多拉也是獨自一個人,躺在床上整理情緒。
「請」哈迪斯出去,卻不代表她在發火。她需要獨自想一些事,哈迪斯不可以在她身邊,否則只要一看著他,她便要分心。
於是,借著冥後來小鬧這一場,她把哈迪斯趕了出去。
蓋亞女神告訴過潘多拉,胸前的這顆墜子,最多可以支撐三年的時光,不會再長了,卻極有可能縮短。也可以這樣說,三年是個極限,事實上她兩年半翹辮子,也是很正常的。
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必須尋找到可以治療自己的辦法,或者是其他延續生命的方式。而繼續呆在冥界,無異於等死。
在「神墓」內,她便已經下定了決心,此事一定要瞞著哈迪斯。
她一點都不希望自己唯美的死在他懷中,幾百年前的曼殊莎華帶給哈迪斯的傷痛,直到今天都沒有消散,如果再親眼目睹了她的消亡,潘多拉真不敢想象哈迪斯這個死心眼的男人會痛苦到什麼地步。
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愛上了她,可是哈迪斯對她的依戀,潘多拉卻是看在眼中的,就是因為他對她的特別,才讓潘多拉不得不下定決心,請求蓋亞女神幫忙掩飾身體的真實情況。
她已經是被判了死刑的人,緊緊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卻不願意把哈迪斯拖累下水。
誰說相愛就一定要同甘共苦,生死相隨,潘多拉一向覺得,真正的愛情,是完全將對方的感受放在心頭第一位。
擺在潘多拉面前的是兩個選擇,其一,悄悄的離開冥界,回到人間,獨自尋找虛無縹緲的救命良方,如果她真的福大命大,當她完全康復時,也許還有機會回到哈迪斯身邊,當然,如果不能活著,悄悄的死在某處不讓他知道也是可以接受。
其二,讓哈迪斯陪伴自己一起去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救命良藥,經歷一次又一次絕望后,死在他面前,這等於是親手將利刃捅在他的胸口,傷口萬年難愈。
潘多拉很快便否定了第二種想法,那麼接下來要走的路清晰明了,再無遲疑。
眷戀的望著這熟悉的冥妃殿,曾幾何時,她已經完全將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如果沒有這惡疾,她怕是都已經準備好永遠的留在這裡。
知道她私自離開,哈迪斯一定會很生氣吧,他會把這當成一種背叛,以他的個性,恐怕不會追上來尋求她的解釋,他會像對待冥后貝瑟芬尼一樣將她高高晾起,以冷漠報復她的離開。
這樣不是很好么,恨,總比絕望來的真實。終有一天,當恨消失,結局只是簡單的遺忘。
下定了決心后,只剩下計劃的執行,潘多拉知道,有個人可以幫助她。
她低著頭,在冥妃殿內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的一切,都深深烙印著哈迪斯的痕迹,帶走任何一樣,都可以勾起關於哈迪斯的回憶。
只是走到了殿門口,她的心已經叫囂著疼痛,不捨得,難道真的要這樣不告而別?走出去,也許再也無法相見了,這冥界的一切和有關哈迪斯的記憶,終將化為一道帶血的傷口,劃在心底最疼痛的部位,無法癒合。
伊希斯端著熱騰騰的晚飯走進來,今天多了四五個菜,有各種顏色的蔬菜扮成的沙拉,小小一碗,顏色可愛。還有一些人間慣常吃的家常菜,肉啊奶汁啊什麼的,煎成了令人食慾振奮的顏色。
伊希斯微笑著解釋,「這是陛下親自吩咐為您準備的,光是做這個菜的廚師,就找了很久呢。」她陶醉的聞了聞,「真是香,難道在人間大家都吃這個的。」
潘多拉側身讓出一條路,伊希斯小跑著布置餐桌,她甚至還準備餐布和銀質的餐具,布置妥當后,才賊兮兮道,「殿下,陛下托我給您帶個話。」
潘多拉毫無食慾,怕伊希斯看出身體的破綻,仍裝出感興趣的模樣到餐桌旁坐下,手執刀叉。「什麼,你說。」
「陛下說,如果您氣稍微消了些,能否讓他進來和您一同用餐,自從上午被你從冥妃殿『請』出去后,陛下便一直在殿外的側花園內等候,殿下,您就讓陛下進來吧,怎麼說他都是冥界最尊貴的男人,這樣老晾著,總歸不太好是不是?」
話說的委婉,潘多拉聽到一半便已明白,伊希斯並非是哈迪斯派來的說客,況且即使討饒,那個驕傲的男人也說不出這麼肉麻兮兮的話。
反正今天是肯定走不成的,和他鬧脾氣也就毫無意義,潘多拉輕輕的點點頭,算是接過了伊希斯幫主子遞過來的橄欖枝。
大喜過望的伊希斯踩著碎步蹬蹬蹬跑到側花園,果然見到還在沉思的哈迪斯陛下,於是屈膝跪下,垂下頭掩去大眼中的狡猾神色,「陛下,冥妃殿下準備了豐盛的晚宴,邀請您一同進餐。」
哈迪斯從思緒中回過神來,發現時間過去了那麼久。
「潘多拉下午在做什麼?」他只顧及著自己想事情,忘記趕去安慰她,這個敏感的小東西不會越來越生氣吧。
伊希斯跟在冥王身後,距離保持適當,既不會太緊又可以聽的清他的話。「陛下,冥妃殿下不許我們陪著她,也是悶在寢宮內一整個下午,傍晚時,她微笑著吩咐備下晚餐,說要請您吃飯賠禮,伊希斯看,冥妃應該是在殿內睡著了,惺忪的眼倦倦的。」
哈迪斯不知可否,沉默的走進了冥妃殿。伊希斯在門口停住,恭敬的關好殿門,只在外守候。
潘多拉坐在長桌旁對他微笑,那笑容美的十分不真實,明明她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可是為什麼這麼的遙遠,彷彿隨時都如一團幻影消散在半空中。哈迪斯沒有到自己的座位,他搬了椅子來到潘多拉身邊,緊挨著她坐下。
「陛下,您這樣非常不符合餐桌禮儀。」潘多拉調皮的笑著說。
哈迪斯握住她的手,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心裡的不安消散了些。規矩?誰要理那些東西,在冥界,他就是規矩。
潘多拉心中一酸,連忙掙脫開,雙手為哈迪斯的水晶杯滿酒,又為自己斟了半杯。
舉酒,溫柔道,「陛下,敬您。」
連喚兩聲陛下,哈迪斯失笑,無奈的揉揉她的長發,不知這百轉千回的小腦袋中又設計了什麼套子給他鑽。
潘多拉對他異常恭敬的時候,總是有后招在等待。
果然是沒有無緣無故的殷勤。
然而此次,哈迪斯卻猜錯了,潘多拉醉人一笑,仰頭半杯橙黃色的液體都倒入口中。
那個時候不太流行拼酒,餐桌之上,酒更多是淺啜,潘多拉這種後現代豪放派喝法,極少數人如此,即便是有也是在人後借酒消愁,而在正式的用餐時,其實是很失禮的行為。
卻真應了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哈迪斯見了不覺討厭反而很新奇,他學潘多拉的樣子,一飲而盡,空空如也的杯子遞到潘多拉面前,示意他還要。
於是,她為兩人斟滿,這一次卻久久沒有送到唇邊。
不敢去望哈迪斯的雙眼,害怕他探尋的目光。這一世,不知道還能不能有人像他那樣,有人不顧一切的寵愛著她,之前自己還執著於愛或不愛,現在,即將分別,卻發現執拗的自己最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