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離奇失蹤
第十一章
離奇失蹤
一直到晚上9點,小鶯拖著疲憊的身子從實驗室里走了出來。她連平時那副可愛的蘿莉樣都沒了,我和劉千手心急,根本不給她喘息的機會,圍住了連連追問。小鶯說,經過她的努力,杜興沒生命危險了,只是他體內很怪,看似沒毒卻讓整個機體的代謝緩慢,他現在處於昏迷期,什麼時候醒來不好說,或許一兩天,又或許是幾個月。我一聽幾個月腦袋就嗡了一聲,這是件很可怕的事,躺久了會讓人的肌肉萎縮,如果杜興真卧床那麼久,他醒來也算半個廢人了。但我也明白,小鶯儘力了,目前的情況只能這樣。小鶯說她先找個會議室休息,讓我們出人在實驗室里看護,有情況及時給她打電話。
我打定主意陪著杜興,但我看了看劉千手,發現他也有這種想法。我不反感跟劉頭兒一起熬著,不過這麼一來,我倆不重複做無用功了嗎?我搶先說一句,讓他回去,我一個人能行。劉千手本來不想走,猶豫一會兒后竟改了主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句辛苦后扭頭回了辦公室。我進到實驗室,發現杜興蓋著一床被子,躺在一張摺疊床上。實驗室跟病房不一樣,這裡四周要麼是解剖圖,要麼就是各種古怪的標本。
要在平時,我面對這種環境心裡保准難受,但今天我很低落,一點兒沒被這些怪東西困擾住。我搬了個椅子就坐在杜興旁邊,愣愣地看著他,腦袋裡很亂,亂七八糟地回憶著,連王根生什麼時候進來的都不知道。他本來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又湊過來摁了下我的肩膀。我一下緩過神來,算起來,王根生跟杜興認識,至少他調走前跟杜興在同一辦公室待過幾天。我以為他是看老同事來的,還招呼他找個椅子坐下來。
王根生有些扭捏,好像心裡有事。我其實挺煩他這股扭捏勁的,這裡沒外人,都大老爺們兒有啥不能說的?我對他使個眼色,那意思說說唄。王根生很小聲地開口了:「李峰,今天下午4點多鐘,杜興給我打電話叫我辦點兒事來著。」這消息出乎我的意料,而且按時間推算,這極有可能是杜興昏迷前的最後通話。我有點兒急,一下站起來,抓著王根生的胳膊問:「哥們兒,快講講,杜興當時說啥了?」他從兜里拿出一張表格:「這是杜興讓我打出來的,他說明天會有人來取。」
我挺納悶,心說什麼表格?等扯過來一看,發現是個參軍表格,落款的名字是陳邪。我冷不丁沒反應過來,只覺得陳邪好耳熟,我念叨幾句后一下想起來了,這不就是陰公子的名字嗎?不得不說,自打杜興出事後我就亂了分寸,一直把丑漢父子給忽略了。王根生看我表情陰晴不定,有些著急,推了我一把。趕巧的是,這時候有鈴聲響起來。這不是我手機的鈴聲,就跟王根生說,別光顧著推我,電話來了咋不接?
王根生搖搖頭,說電話也不是他的。這屋子裡只有我們兩個大活人外加一個半植物人。既然不是我倆的手機……我又把注意力盯在杜興的衣服上。他衣服都被扒下來了,放在我倆旁邊,我摸索過去,從衣兜里把他的手機拿了出來。來電很陌生,很明顯不是杜興手機里的熟人。我替他接了,而且剛一通,那邊就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大油哥,你再說一下差多少錢,我看看明天能不能湊齊了。」
聽了聲音,我更吃驚,對方竟然是陰公子。我忍不住問了一句:「什麼錢?」陰公子老半天沒吱聲,隨後他語氣立刻冷了下來,問我是誰?我知道我要不解釋解釋,他就該掛電話了,我沒提自己姓名,只告訴他,我是杜興的朋友,和他也見過面的。那小子聰明,一下猜到我。我不知道杜興跟他說什麼了,他對我態度變化很大,還主動給我道歉,說那一晚他太衝動了。我早就放下這事了,也沒怪他。他又嚷著讓杜興接電話。
我看了眼杜興,他現在這狀態連話都說不出,怎麼能接電話?我怕我把實情說出來,會讓陰公子擔心,就謊稱杜興喝多了,睡得不省人事。陰公子哦了一聲,又說明天再打。他是真跟我沒話題,說完就撂了,給我弄得一頭霧水。聯繫著王根生手中的表格,我猜得出來,杜興是想花點兒錢給陰公子送到部隊去當兵。可會不會就是這裡出了岔子,反而導致杜興遭了橫禍呢?
現在一切定論都言之過早,正巧王根生在這,我就把他抓了當勞力,讓他守著杜興,自己撒腿往劉千手辦公室跑。我沒敲門,直接進去的。我發現劉千手很怪,正挺直了腰板在椅子上坐著,整個屋子一股剛燒完紙的味道。劉千手看我進來很不滿意,指著我有點兒動怒了:「李峰,進來不懂敲門嗎?」我心說敲個屁,這都什麼時候了,我面上給他道個歉,又急著把情況說了出來。
我倆想的一樣,都想找陰公子聊一聊。我還拿起杜興的手機,按照以前的來電顯示把電話撥了回去,但一直提示著佔線。我和劉千手一商量,趕緊動身,去太平間走一趟。我倆直接開警車去的。我發現劉千手辦事效率真高,在我倆下車后,正巧路邊站一個人,看樣是個閑散的漢子。在我倆經過他時,他悄聲說了一句:「劉探長好!」原來這是個線人。太平間門關著,而且還在裡面反鎖了,我倆沒客氣,對著門踹上了。
沒多久裡面出來一個禿頂老頭,這老頭長得挺砢磣,但相比之下,比丑漢要強上不少。我心說這莫不會是丑漢吧?難道這爺們會什麼邪術,能讓自己美顏?我倆都沒穿警服,禿頂老頭沒認出我們的身份,挺橫兒地問了一句:「幹什麼?大半夜踹什麼門?」劉千手一摸兜把警官證拿出來,攤開給他看,還強調道:「警局重案組的,我找人。」「不是我乾的,真不是我乾的。」我發現那禿頂老頭挺有意思,一聽我倆是警察,他連連擺手胡言亂語。這倒不能說這老頭有嫌疑,因為有些人一見到刑警就慌張。
我出言安慰幾句,沒說我們查案子,我倆只是陰公子的朋友,想找他問點兒事。禿頂老頭鬆了一口氣,但也告訴我們一個不好的消息,丑漢父子傍晚時分就走了,聽說是去一個工地當力工掙錢去了。我一聽掙錢就明白了,他倆一定是為了籌集那入伍錢。我又問清楚了那工地的地址,就跟劉千手一同去工地找人。那工地很偏,在市郊一個山溝里,警車上沒導航,我們為了趕到工地,一路上沒少問人。
別看都快晚上11點了,工地還挺熱鬧,有一堆漢子聚在一起吃飯,他們吃飯的傢伙事兒挺簡單,全是二大碗,下面是飯,上面扣著菜。我打量一圈沒發現丑漢父子的身影,就隨便問了一個瘦漢子,見沒見到駝背老人和一個白眉白髮的少年。也說這對父子長得太有特點了,好認。瘦漢子當即回答我說:「他們走了,這對父子可不簡單,我們在這兒卸沙子,一晚上也就卸一車。他倆每人都卸了兩車,就為了多掙點兒錢,嘖嘖……」這時旁邊一個漢子也插了句嘴:「就是,真不知道他倆怎麼這麼玩命,走的時候還捨不得坐小客,那才多少錢的玩意兒,一個人就三塊,他們卻非要走路回市裡去。」
我聽得心裡難受,這父子倆不就是缺錢嗎?而且從這兒到市裡,路可不近,我們開車都跑了一個多鐘頭。劉千手想的卻是另外一個方面,他皺眉念叨一嘴:「奇怪,我們來時開得慢,沒碰到這對父子啊。」我一合計可不是嗎,尤其中間沒遇到幾個岔路。更怪的是,那倆漢子一聽這話,都一臉古怪地互相看了看。我被他們弄得敏感,問他們為啥這舉動。
瘦漢子說:「兄弟,你不知道,去市裡有兩條路,一條是正常的公路,還有一條捷徑,從工地對面的山林小路走,能省不少腳程呢!」我一下釋然,甚至敢肯定丑漢父子走的是小路。可接下來瘦漢子一句話,讓我和劉千手的心都提了起來。他說:「那父子倆瘋了不成?小路里一直鬧鬼,這大黑天的,他們要是遇到鬼可怎麼辦呢?」
我覺得這對丑漢父子可真敢玩大的,那黑咕隆咚的林子,先不說鬧不鬧鬼,大半夜的在裡面走,一不留神摔一跤也夠嗆。我看了劉千手一眼,想知道他什麼意思,其實我心裡打退堂鼓了,真不想繼續找那對父子。劉千手猶豫一小會兒,又跟瘦漢子問了一句:「他們走多長時間了?」「十來分鐘吧。」瘦漢子接一嘴。劉千手稍微樂了一下,我一看這架勢,得了,今晚上我指定不能消停,這林間小路是去定了。
倒不能說我虛偽,既然推脫不了的活兒,索性就積極表現一把,我催促說:「頭兒,咱們快點兒進林子吧。」劉千手嗯了一聲,說他也是這意思,隨後我倆跟瘦漢子他們道了聲謝,出工地直奔林間小路走去。為了在林中行走方便,我還特意把警車裡唯一一個手電筒拽了出來。林間小路很好找,劉千手帶頭,我倆一前一後鑽進去。不得不說,剛進這林子,我整個人就難受起來。
這林子樹與樹之間很密,別看快入冬了,被樹枝樹杈一遮擋,也沒多少月光能照下來,尤其地上的腐葉、爛泥還散發出一種臭臭的味道,聞起來讓我聯想起傳說中的養屍地。我這心都一揪一揪的,但我自認面上沒表露出來什麼。劉千手挺可氣,眼光也毒,走著走著突然扭過身子,指著四周跟我強調說:「李峰,別害怕,這不沒什麼嗎?」要在平時他說這句話也就算了,現在這氣氛,被他這麼一強調,反倒有了反效果,我聽著反而更加在意。我真想駁他一句:「頭兒,你能不能不說話?」
我打定主意,自己不當那排頭兵,就老老實實跟在後面。我把膠皮棍拿出來,握著它,心裡能稍微妥當一些。我倆走了挺長時間,突然劉千手停了下來。事先沒有任何徵兆,四周也沒什麼古怪,我沒料到他會止步,愣頭青似的就撞在他身上。劉千手沒在意,還搶過手電筒,蹲地上照起來。我猜測著他是照什麼呢?也蹲在一旁留意他的表情。
劉千手對我擺手,指著地面說:「你瞧我幹什麼,看這裡才對,仔細看看,有什麼發現沒有?」我順著光亮瞧了瞧,要不是他特意強調,我還真就沒發現。地上有鞋印,但都是殘缺的一部分,畢竟林子不是沙地,地表沒那麼軟。我反應過來,心說這鞋印是新的,一定是丑漢父子留下來的。我說:「頭兒,既然有線索,咱們別等了,趕緊追人吧。」劉千手古怪地沖著我樂了,擺手說不急,還說我們很快就能追上這對父子。
我對他這話表示懷疑,沒有依據,他咋能這麼肯定?按現在流行的話說,難不成他是傳說中的預言帝嗎?劉千手沒給我瞎想的時間,又指著鞋印:「既然趕上了,我教你幾手,李峰,你先說說看,能從鞋印看出什麼來?」其實說白了,這就是破鞋印子,什麼都看不出來,警局裡倒是有專門的痕檢專家,但我覺得,就算他們來到現場,面對這些如此模糊的鞋印,也該一籌莫展才對。我搖搖頭。劉千手嘆口氣,說我要學的東西太多了,隨後詳細解說起來。
「地上一共有兩種不同的鞋印,先說這一組,這組鞋印該是中高檔旅遊鞋留下來的,嗯……類似於安迪這類的牌子,42到43碼之間,這人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按照地表泥土的硬度及鞋印的壓力,估計這人體重很輕,在120斤左右,他步間距較大,也很平穩,說明他體力很充沛,這該是陰公子留下的。再說另外一組鞋印,右腳鞋印的壓力與磨損都比左腳的嚴重,說明這人是個瘸子,看鞋印圖案,是個老款運動鞋,回力牌的,而且你看這裡,」說到這兒劉千手還把手電筒對著前面照了照,「他走路有點兒拖沓,給人一種拖泥帶水磨著走的感覺,瘸子歸瘸子,一般走路也不會這樣,我沒猜錯的話,他身體很累,有些走不動了。」
我一合計可不是嗎,劉千手的推斷合理,這對父子剛乾完重體力活,陰公子年輕力壯沒什麼,丑漢就不行了,肯定體力嚴重透支。我心裡狂贊劉千手,心說原來他不是預言帝,而是地地道道的真相帝。我這下有了底氣:「頭兒,鞋印我懂了,咱們快點兒追人吧,早一步追上,咱們還能少遭罪。」我倆即刻起身,甚至都加快了腳步,小跑起來。
我覺得憑我們這速度,用不了十分八分,保准能追到人,可我掐表算了下,足足20分鐘過去了,我累得直喘氣,連那對父子的影子都沒見到。我也沒之前那個底氣了,跟劉千手擺手說咱們歇一會兒。我就是隨意一說,沒抱啥希望,畢竟劉千手做事很拼的,可他卻真停了下來。我挺驚訝,心說難不成自己現在說話這麼好使,這麼有力度了?但劉千手挺怪,站得溜直,表情也有些猙獰。
我覺得有點兒不對勁,看他不說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不是嚇唬自己,而是心裡止不住想到一個可能,這林子不是傳說鬧鬼嗎,難不成他被鬼上身了?劉千手有反應了,是被我晃得不耐煩,他說了句別鬧,還把手槍拿出來,瞪著眼四下看著。這舉動太反常,我被他一連串的怪異一嚇唬,在他掏槍的一剎那,我退後一步舉起膠皮棍跟他對視著。在心裡我暗暗罵娘,心說人家用槍我用棍子,這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劉頭兒真要「瘋」了,保准沒我的活路。
我故意咧嘴笑,試著言語上跟他交流:「頭兒,你看看我,我李峰。」本來劉千手沒理會我的話,但架不住我又「瘋言瘋語」地來了幾句,他一擺手說:「你小子看看地面就明白了。」我一聽這話,覺得劉千手沒瘋,又好奇地向地上看。這裡仍有鞋印,只是仔細辨認下我發現,少了一組,陰公子的鞋印沒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林子里只有這一條路,陰公子怎麼能走丟?而且憑剛才劉千手教我那幾點東西,我又發現一個古怪,丑漢的鞋印,步間距大了,貌似走得很急。
兩者一聯繫,我有個想法,他們一定遇到了危險,陰公子不知道去哪兒了,甚至竟是離奇地消失了,丑漢則只顧著逃命。自打進了這個林子,野狗都沒遇到一個,而且瞧樣子,這裡也不像是個有兇猛野獸出沒的地方。我打心裡浮現出一股懼意,急忙湊到劉千手身邊,警惕地看著四周。這時候林子里颳起一陣小風,雖然吹在臉上並不冷,但在它的帶動下,整個林子里都響起一陣沙沙的聲音。
本來這聲音沒啥,可我聽著難受,總覺得像是有什麼鬼東西在走路,一點點地正靠近我們。人嚇人很可怕,我也夠傻的,這麼一通連忽悠帶嚇唬的,自己把自己弄得都想發抖。劉千手倒鎮定,等了一小會兒見四周沒什麼動靜,拽了我一把說:「咱們繼續走,看看怎麼回事。」我真想問劉頭兒,他吃什麼長大的,膽子這麼肥?我沒反駁他,都這時候了,反駁有啥用?我跟在他後面走,我倆又深入一百多米。這一百多米,走得那叫一個折磨,我覺得自己都能被熬掉一層皮。
怪事不僅如此,突然,劉千手又停了下來,用手電筒照了一處地表。這時候附近環境又有了新變化,樹與樹之間長滿了灌木,有一人多高,而且手電筒照的那裡還有一個石塊,我不知道它原本有多大,反正半埋在土裡,在它表面,滴落著三四滴血。劉千手示意我別動,他湊過去用手捻了一滴血先放在鼻前聞了聞,隨後還吮到嘴裡品了品。「呸!」他把血水吐出來,跟我很肯定地強調:「這是人血。」
我這人本來不暈血,但這次邪門兒,有些眼暈。我最近一直學習血跡方面的專業知識,大體說,血跡分兩種,一種是滴落血跡,另一種是噴濺血跡。噴濺血跡還多是刀槍或者鈍器打擊造成的。如果此時我倆遇到的是噴濺血跡,那好說一些,說明這裡有人拿武器打鬥過,可眼前這是滴落的血跡,四周還沒什麼打鬥痕迹。我不信丑漢身子有啥毛病,走得急了會嘩嘩流鼻血,一定是發生了什麼怪事,能讓一個人突然間往外流血。
這都不算啥,劉千手把手電筒往前照了照,丑漢的鞋印也就此消失了,這對父子,離奇地先後失蹤。都說老爺們兒要熱血一些,但現在遇到這麼多怪事,要還傻不拉幾玩熱血,那隻能說這老爺們兒腦袋有毛病。我也顧不上找那對父子了,跟劉千手念叨說:「頭兒,情況不對勁,咱倆趕緊撤吧,回去再做計較。」可還沒等劉千手回答,從我倆旁邊的灌木叢里突然傳來沙沙聲。現在沒風,這沙沙聲會是什麼呢?
我腦袋裡第一反應是危險,但還沒等有所行動,就有個人那麼大的白乎乎的東西從灌木叢里沖了出來。大半夜的,它還能這麼白,可想而知要在白天,它得白到什麼程度。我下意識地喊了一句:「頭兒危險!」可有危險的不是劉千手,而是我。那白東西直奔我胸口撲。我平時挺機靈一個人,或許是被突來的變故弄得,竟呆在當場。這次輪到劉千手喊我了:「李峰危險!」而且說完他還一閃身擋在我前面。劉千手身手不如杜興,但也不是一般人。他伸手成爪,一把抓住這白東西。
我回神后心裡騰地一下來了火氣,也不管這白東西到底是什麼玩意,拎起膠皮棍就想往上砸,可劉千手擋在我面前,我怕一失手反倒把他砸到。我應變也快,心說膠皮棍不行,我不還有腳呢。「走起!」我一邊喝一邊飛起一腿。這一踹力道不小,那白東西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我趁空看了看,出乎意料的,竟然是陰公子。
陰公子氣性很大,嘴裡哼哼地直叫喚,還想就勢爬起來跟我們拚命。這讓我想不明白,我心說這哥們兒是不是腦袋有問題,一到晚上就犯病有暴力傾向啊。劉千手沒讓他起來,用槍死死頂在他腦門上。要是一般人被槍指著,保准瞬間冷靜下來不少,可陰公子邪門兒,不僅不害怕,咧個嘴瞪起槍來,還嗷嗚一聲叫喚,一張嘴把槍口咬在嘴裡。我當警察這麼久了,壓根就沒見過這麼瘋的人,有句老話叫飲彈自殺,他倒好,把整個槍口都含住了,劉千手一扣扳機,他這腦袋就得被崩開。
劉千手也沒料到陰公子做事這麼絕,他皺著眉讓陰公子把嘴張開。陰公子不僅不聽話,反倒使勁兒撕扯起來,大有要把槍口嚼爛的意思。我心說就他那牙口能行嗎?也別說是他了,紀曉嵐那牙口想把槍嚼碎了也不好使啊(鐵齒銅牙紀曉嵐)。陰公子這舉動算徹底把劉千手惹火了。劉頭兒真不慣著他,吆喝一聲一使勁兒直接把槍抽了出來。陰公子疼得直捂嘴,真不知道這麼一弄,他門牙壞沒壞。
我們給他一段緩衝的時間,想讓他慢慢冷靜,但他突然間笑了,盯著劉千手說:「邋遢鬼!你敢開槍嗎?你們警察槍裡子彈都有記錄,少一發不好交代。」劉千手臉沉了下來,沒急著接話,反倒仰天砰砰開了兩槍。槍聲的震懾力可不小,尤其近距離聽著,耳膜都嗡嗡的。陰公子愣住了。劉千手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把槍頂在他腦門上說:「小子,別說我槍里少子彈了,就算我把你就地槍決,我也一點兒事都沒有,你信不信?」
陰公子聽完這話愣愣地看了我一眼。我心說你看我幹什麼?我也幫不了什麼忙。陰公子最後蔫了,在氣勢上敗給了劉千手。劉千手接著問:「為什麼偷襲我們?說!」陰公子是不敢反抗了,但他眼神很惡毒,也很仇恨,我看著他都有種不想跟他繼續對視的感覺。「為什麼?」他說,「我還想問你們呢,把我父親弄哪兒去了?」我覺得這事不對勁兒,裡面誤會太大了。我插句話問:「陳邪,我們也剛來,你父親去哪兒了,之前到底發生什麼,我們也不知道。」
陰公子呵呵一聲,別看沒接話,但很明顯不信我說的。劉千手換個角度說明了一個道理,他故意用槍頂了頂陰公子的腦袋,那意思我們要真對他父子倆有不軌的意圖,現在不可能對他這麼客氣。陰公子性格是莽撞,人不笨,他沉默一小會兒,說了他知道的情況。他和丑漢在林間小路里正走著,突然間出現一具殭屍,渾身冒著綠油油的光,平舉著手木訥地向他倆走來。他知道丑漢腿腳不好,就大呼小叫地想把殭屍引開。他帶著殭屍奔著野地去,可半路上那殭屍竟離奇失蹤了。他人生地不熟的,只好摸索著往回走,而且快奔到小路時還發現我和劉千手的身影,聽到我們談論血跡的話,他就悄悄摸索過來,發生了接下來的誤會。
說實話,聽他說完,我心裡直迷糊,不知道那所謂的殭屍是什麼東西。我可不信這世上真有這玩意兒。我看著劉千手,想知道他的看法。劉頭兒這次也是一籌莫展。陰公子看我倆都不吱聲,又掙扎著站了起來,念叨著要找父親。可這附近哪有他父親的影子?還都陰森森的。劉千手伸手拽住陰公子,可陰公子不幹,甩著胳膊想掙脫。劉千手勸了句:「小子,別倔,林子這麼大,你怎麼能找得過來?我叫人過來搜一搜。」
我本以為劉千手只是借著這話安慰陰公子,沒想到他還來真格的了,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出去。只是這裡信號不怎麼好,他通電話時總喂喂地問對方能不能聽清。我也在一旁聽一耳朵,這電話是打給余兆軒的,就是那個一探組的逗比探長。要按劉千手的原話,這裡的事可嚴重了,尤其地上那幾滴血,被他說得感覺這裡剛發生完刑事案件一樣。余探長也真好忽悠,承諾最短時間趕來。
陰公子一看劉千手真幫忙,他想了想又一屁股坐在地上,蜷曲著身子對我們不理不睬。他不走,我倆也不好意思退出林子,都干在這兒陪他。我本來對這林子的氣氛就不適應,這下可好,我在這裡足足熬了一個鐘頭,心裡無時無刻不難受著。余兆軒真挺重視這事兒,不僅把一探組全體警員都帶來了,還找了附近的值班民警,他們一伙人跟個秘密小分隊似的排成一條直線鑽過小路來到我們面前。
這事都是劉千手扯出來的,我肯定不犯傻去解釋什麼,還蹲在陰公子面前假意照顧這個「受害者」。我發現劉千手口才真棒,指著那幾滴血當我面又把余兆軒他們忽悠一通,尤其還強調失蹤的丑漢和兇手就在這林子里。我本以為余兆軒聽完這話能犯愁呢,畢竟林子這麼大,他們這點兒人哪夠用呢?可出乎意料的,余兆軒聽完嘴巴微微上翹,有高興的架勢。我心說這什麼毛病,難道是悲極生樂嗎?但又想想,我明白了,余兆軒肯定沒打啥好主意,弄不好這時候他心裡就有兇手的人選了,就等著意思一下地搜搜山,再把替罪羔羊拎出來,這案子就結了。
我可不想他這麼糊弄,甚至就是在草菅人命,我輕聲咳嗽一下,想給劉千手一些提醒,讓他跟余兆軒再強調強調。劉千手懂我的意思,但沒當我面多說什麼,或許兩個探長間的某些談話,不適合讓我們這些當下屬的聽到。他拉著余兆軒走到一旁,嘀嘀咕咕老半天,反正回來后,余兆軒的臉沉了下來,而劉千手挺樂呵。他還招呼我和陰公子先行離開。
我們坐在警車上后,陰公子問了一句:「我爹什麼時候能找到?」這問題真不好回答,要是碰順當了,或許半個小時就能有消息,要是碰不順當,一晚上沒結果都很正常。劉千手倒是安慰陰公子幾句,讓他安心回家睡覺,明兒一早就能有消息。這次我負責開車,把陰公子送到醫院,等他走了后,我問劉千手,我倆是不是還得返回去找人。
劉千手拿出一副倦意,擺擺手說:「找什麼?有餘兆軒他們頂著呢,這次那小子絕不敢耍滑頭,咱們回警局睡一會兒去。」我一合計也是,這都後半夜了,我倆忙活一通,真該適當休息一下了。但我回到警局並沒急著睡,反倒去看了看杜興,他還沒醒,靜靜地在摺疊床上躺著,王根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估計熬不住回家睡覺去了。我知道王根生不是吃苦的料子,也沒怪他。我默默坐在旁邊陪了會兒杜興,直到眼皮子有些打架,才起身找個會議室睡覺。
我打定主意,明早兒不是8點上班嗎,我7點半就起來,保准啥事都不耽誤,甚至我還設了鬧鈴。可結果呢,沒到7點,就有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