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疑團(一)

第十五章 疑團(一)

第十五章

疑團(一)

我們心裡都沉甸甸的,從我這兒說,我倒希望這一「家」三口沒死沒暈。杜興把陰公子打暈后,他又一使勁兒把陰公子扛了起來,扭身往外走,看得出來,他現在只想管這孩子,至於丑漢和折翼天使的屍體,讓我們其他人去辦。我事前還合計要不要在小屋附近轉悠轉悠,找找神秘人的蹤跡,現在一看免了吧,我心裡難受,沒這精神頭。劉千手跟我差不多,也想提前回警局,只是在走前,他特意湊到丑漢旁邊,伸手使勁兒捏起丑漢的嘴唇來。

丑漢死的時候渾身很疼,嘴咧開了。這我知道,按照當地殯葬的說法,人死後嘴張開不好,劉頭兒這麼做,也是讓丑漢能好好地走。等我們趕回警局時,都後半夜了,我和劉千手最奇葩,我倆捂著遮羞的座套,拿出一副偷偷摸摸的樣兒往樓上跑。雖然是半夜了,可我們還是丟人了一把,打更老頭看到我倆的模樣,先是一愣,隨後哈哈笑起來。我心說沒這老頭兒這麼辦事的,都說別在瞎子面前說視力,我倆這麼丟人,他知道就得了,非得笑出來。

我本以為自己折騰這麼久,尤其被丑漢與折翼天使的事一攪和,心特別累,回到警局會立刻睡覺呢。但我一點兒睡意都沒有,閉著眼睛,可就是睡不著。我沏了杯茶,獨自坐在辦公室里熬到天亮,這一夜,杜興和劉千手也沒走。杜興帶著陰公子去找小鶯,想讓她給陰公子治療一下,畢竟挨了杜興那麼狠的一拳,陰公子多少受一些傷。而且陰公子的情緒還特別不穩定,為了能讓他從亡父亡母的悲痛中解脫出來,小鶯還連夜找來一個朋友,聽說是個心理專家。我沒去實驗室湊熱鬧,也就沒看到這個心理專家長什麼樣。劉千手則躲在辦公室,不知道這邋遢探長神神秘秘地鼓弄什麼。我想了很多事情,都是關於折翼天使案中未解開的謎團。不能說我腦袋笨,反正我猜得挺迷糊,尤其是醫院鬧鬼的經歷,還有丑漢失蹤事件,我總隱隱覺得,這不簡單。

一晃三天過去了,第四天下午,劉千手召集我和杜興開會。這次我們二探組只有我們仨,索性連去會議室都省了,直接在辦公室里把這會給開了。這次的會議也沒什麼,我們仨一同抽著煙,劉千手把一沓子資料拋在桌子上,讓我們看一看,說是有關折翼天使案謎團的。我當即上來好奇心,先拿過來一份資料,急切地翻閱著。可這份報告不知道誰寫的,這麼操蛋,把整個報告寫得特別正規,跟論文稿似的,我看了幾眼就有些頭疼,最後好奇心全被這破報告的文筆給抹殺掉了。

我把報告放在桌子上,心說劉頭兒肯定事先都看過,一會兒讓他講講就得了,我也省事免得讀了。杜興比我還懶,根本就不看資料。劉千手講起來,還講得特別仔細,我聽完覺得跟聽故事一樣,甚至也被裡面的情感弄得心揪著。

丑漢原名張平,和顧倩婷打小就認識,都生活在一個小縣城裡,他倆本來青梅竹馬,張平也有意娶顧倩婷,可壞就壞在張平父母後來都下崗了,家境一下落魄,而顧倩婷呢,又對紙醉金迷的生活感興趣。張平為了能把顧倩婷留住,拚命地去外面掙錢,但錢這東西也不是那麼好掙的,有次意外,張平被強酸燒傷了,腿也被壓斷,雖然命保住了,人卻毀了容,成為一個瘸子。顧倩婷這時已經離開縣城去附屬醫院上班,根本不知道張平的如此犧牲,還跟一個姓陳的款爺好上了。雖然時隔久遠,已經查不出當時的具體原因,但也能大體分析出來,一定是那個陳款爺把顧倩婷拋棄了。顧倩婷還懷了陳款爺的孩子。按說顧倩婷把這孩子打掉就得了,但不知道她怎麼想的,或許是想把孩子生下來做感情上最後的爭取吧。可最終生下陰公子后,顧倩婷又心灰意冷地把他丟在荒郊。張平一直對顧倩婷念念不忘,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機會跟顧倩婷在一起,但就為了時常看看顧倩婷,他忍受了一個常人不能忍受的工作,在醫院太平間抬屍。也算是陰公子運氣好,在顧倩婷把他丟棄的當天,張平就偷偷把他撿回來並養大。接下來就是這所謂的一「家」三口,一齊在醫院裡既陌生又熟悉地熬了20多年。

我聽完劉千手的話,第一反應是自己好笨,QQ神秘人早給我發來了一組圖片,血臉怪嬰、折翼天使和橘子人頭。我一直琢磨這三者之間的聯繫,但就少了那一絲頓悟,沒想到這三者有可能是一家人。

先不說陰公子一身怪異怎麼得的,到底是先天藥物刺激還是從小在太平間里待久了導致體質有了變化,反正他白眉白髮,還有流血淚的現象,不就是那長大后的血臉怪嬰嗎?而我還一度傻兮兮地把這血臉怪嬰當成了傳說中的嬰靈。一想到這兒,我就順嘴問了下醫院的怪異,這也是本案中的一個疑點,我也事先跟劉千手提過,讓他調查一番。這次報告也有這方面的結果,劉千手說我碰到的怪異水管,其實是有些堵了,造成下水迴流,偶爾發出吱吱的怪響,至於那紅色液體,很可能是顧倩婷或者其他護士往下水道倒藥水時弄出來的。

我琢磨一番,算是勉強接受了這事的合理性,但另外兩個看似靈異的事件,嬰兒哭與高跟鞋,劉千手就解釋得不明不白了,那高跟鞋可以理解為當時顧倩婷在走路,至於嬰兒哭,還是無解。不過無解並不代表沒有答案,而是我們還沒找到更有用的信息。當然除報告記載以外,劉千手也對橘子人頭的作用有一個很大膽的猜測,這橘子人頭是一個保護傘,只要丑漢把它放在哪個病人的床頭,顧倩婷再想殺人,也會手下留情的。也說我們仨有意思的勁兒,隨後又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這一「家」三口來,只是我們各自感興趣的人還不一樣。

我對丑漢感興趣,總覺得印象中的他是丑了點兒,但絕對是個好男人,尤其對感情的執著讓我直想豎起大拇指贊一句。杜興對陰公子感興趣,還跟我倆說,讓陰公子再在警局待幾天,他正給陰公子聯繫當兵入伍的事。劉千手對顧倩婷感興趣,尤其特別興奮地跟我們說這壞女人用的葯如何如何,按他的觀點,顧倩婷用藥方面造詣不淺。我是沒好意思說,我覺得劉頭兒的古怪不比顧倩婷少哪兒去,尤其他左胸口上的文身,絕不可能是胡亂文上去的那麼簡單。

自打被顧倩婷綁架后,我原來的手機就丟了,現在這社會,手機可是不可缺少的一個隨身設備,我趁這幾天買了一個新的,還第一時間把QQ登了上去。我一直懷疑給警局報信的簡訊,一定跟QQ神秘人有關,再往深了想,那鎖鐵門的大變態弄不好跟QQ神秘人也是一夥的。他們對我來說是敵是友不好說,可他每次都給我提示,這也讓我極其好奇他的身份。我登上QQ后,發現神秘人在這幾天根本沒給我留言。這讓我有些失望也有些驚訝。

被擄走那一晚,顧倩婷給我打了一針退燒藥,我當時燒是退了,但回來后,這病又開始發作,還越來越嚴重。這一天下午我實在熬不住了,跟劉千手說我先回去了,甚至也把明天上午的假請了,想好好捂大被在家睡睡。自打折翼天使案結案后,警局也沒啥大案子,劉千手就痛快地同意了,還跟我說,要是不舒服,一天不來都行,有事他會給我打電話。我跟杜興也打了聲招呼,這就回家睡覺。我一覺睡到夜裡,本來要沒人打斷,這一覺保准能睡到天亮,誰知道我手機響了。

我是睡迷糊了,不知不覺地把手機壓在臉下面了,這一響可好,連震動帶鈴聲的,給我弄一激靈。我嗖地一下坐起來,都睡迷糊了,四下看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有電話。電話上提示無號碼顯示,我一猜就是神秘人,急忙接了。我問他咋了,其實這語氣很客氣,就像跟哥們兒打電話一樣。可神秘人沒理我,啪的一下把電話掛了。我本來一愣,不知道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我就坐著乾等,不到一分鐘,QQ提示音來了。他又給我發了一張照片,難道折翼天使案還沒完,還有怪事要來嗎?

也搞不懂是啥原因,這次圖片接收得特別慢,一時半會兒沒顯示出來。我捧著手機乾等,手都有些發抖了,不是說我害怕,而是心裡有股莫名的小激動。可又等了十幾秒鐘,手機顯示圖裂了。我當場有種抓狂的衝動,心說不帶這麼玩人的,老子在高燒情況下浪費這麼大的精力,卻最終換來個圖裂?尤其這時候QQ神秘人還下線了。我真不想讓他走,連著給他留言,讓他再發一遍。可神秘人沒搭理我,就好像他把圖發過來就算完成任務了,能不能接收到那都是我的事。我不死心,因為一張裂圖就跟沒有提示一樣。我索性躺了下來,但沒睡覺,捧著手機等著。

我是上來一股倔脾氣,非要執著地等著QQ神秘人再次現身,這麼熬了5分鐘,這期間我也想過,會不會QQ神秘人傳來的圖片本身就是裂圖呢?可我立刻把這想法給否了,我相信神秘人不會亂開這種玩笑。最後不負有心人,神秘人再次露面又發了一遍。都說再一再二不再三,這次要再接不到,我估計神秘人就不會耐著性子等我,而我明天不管多病重,肯定要去電子市場換一部新手機,不然太耽誤事。好在這次圖片傳送成功,只是望著這圖,我一時間愣住了。這圖我見過,就是那血臉怪嬰。

我心裡奇怪了,心說陰公子會有什麼事?別說他才是殺人兇手,這案子都破了,而且顧倩婷行兇的證據確鑿,絕不可能出這種烏龍。我把這想法排除掉,又苦思冥想半天。我為了防止漏掉什麼,把能想到的可能都過濾一遍,最後只留下一個猜測。之前神秘人發了三張圖片,就是陰公子一「家」子,現在丑漢和顧倩婷都死了,所以這次神秘人沒發另外兩張。他單給我血臉怪嬰,一定是暗喻陰公子會有生命危險。

這不是鬧著玩的事,我不敢耽誤,抓起電話給劉千手打了過去。這就是刑警的一大好處,24小時開機。沒響兩聲,劉千手就接了電話。我本以為這個時間點劉千手肯定在睡覺,可聽著話筒里的雜音,我覺得劉頭兒不僅沒睡覺,還在從事什麼怪異的活動。他那邊很嘈雜,不是菜市場那種,反正熙熙攘攘的,有亂聲,貌似還有蟲子叫。不過這都是一瞬間的事,很快那邊靜了下來,劉千手還主動問我怎麼了?

我都有些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聽錯了,但現在都聽不到了,我也不再較真兒,順著劉千手的話,把我對陰公子有危險的猜測說給他聽。QQ神秘人的事,劉千手也知道,所以我也不用那麼拐彎抹角,幾句話就講完了。劉千手先反問一句有這情況,緊接著又安慰我說:「李峰,你放心好了,陰公子在警局,只要他不出那棟樓,保准沒危險,這樣吧,我一會兒也過去看看,來個雙保險。」

我一合計,目前只能這麼辦了,就點頭同意了。劉千手又囑咐我,一定多喝水多睡覺,讓身子儘快好起來。我應下來,撂下電話就趕緊睡覺。我對劉千手這人還是比較放心的。但到了第二天早晨,我手機又響了,我一看是劉頭兒的電話。我可不信他特意叫我上班,難道真是陰公子出事了?我心裡咯噔一下,趕緊接了。劉千手說話的語氣讓我很熟悉:「10分鐘后,樓下見。」

他這是一種套話,一般說這話的時候,表示一定有命案發生。我聯繫著前後,又多問一句:「陰公子怎麼死的?」可氣的是,劉千手把電話掛了。我心裡連連暗罵這邋遢探長不地道,難道多說一句能死啊?但不管怎麼樣,10分鐘后我都要準時到樓下。發燒的人身體都疲憊,我稀里糊塗穿上外衣,搖搖晃晃地往樓下走。這次挺搞笑,見到劉頭兒后,我倆站一起,兩個典型鳥窩頭。

剛一上車,我就問劉千手到底咋回事。劉千手這次說了,不過他一提這人,我就愣了。他說:「秦軍死了,死在自己家中。」秦軍就是附屬醫院那個秦醫生,我心說他怎麼死了?一個內科醫生而已,又沒參與到顧倩婷的殺人案中。接下來我又問了幾句,劉千手都搖頭,說更多的情況他就不清楚了,想要知道真相,還得去現場挖線索。秦軍家所在的小區很高檔,按市裡地段來算,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

我們趕到他家時,家門口拉上了警戒線,我和劉千手依次走進去,我發現小鶯正站在秦醫生家客廳的窗戶前,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風景。我覺得挺怪,對小鶯這類的法醫來說,到了案發現場要做的事不少,她怎麼還有閑心看風景呢?我決定問問她,主動湊上去跟她打了聲招呼。小鶯好聰明,一下猜出來了,向卧室看了看,又跟我說:「秦軍是自殺,所以沒我什麼事了。」

「自殺?」我念叨一嘴,腦袋裡立刻想到的是十字架。不能說我敏感,而是十字架的案子雖然結了,但仍有些疑點沒解開,尤其是死者腦門上的十字架到底跟江凜城兄弟的邪念有什麼關係呢?這詭異的自殺方式難道會因江凜城兄弟的死而終結嗎?看我整個人有點兒木訥,小鶯捂嘴樂了,輕推了我一下問:「李逗比,我看你咋像發燒了呢?都這狀態了劉探長把你找來幹什麼?」

我沒理會她的玩笑,很嚴肅地問了一句:「小鶯,你先告訴我,這死者腦門上有沒有十字架?」「有!」小鶯立刻笑不出來,還很肯定地點著頭,特意在我眼前比畫著:「這次十字架還不小呢,死者從雙眼橫著劃了一道,又從整張臉居中的位置豎著來了一下。」

我一合計,這也太恐怖了,難道十字架的兇手真另有其人?而且一段時間不見,他教唆別人自殺的手段還越發殘忍了?小鶯看我臉色越來越怪,勸一句:「李峰,你別問我了,你去卧室看看就知道了。」我整個心綳得緊緊的,一點兒不敢馬虎地立即衝進卧室。可我衝進去快,退出來也快。這卧室里酒味太大了,尤其還摻雜一股嘔吐物的味道,我聞了兩口就特別噁心反胃。這次我沒挺住,衝到廁所哇哇吐了一通。

我心裡納悶極了,心說這麼大酒味,秦軍死前都幹了些什麼?劉千手肯定聽到我吐的聲音了,他也來到廁所,還拍著我後背問我怎麼樣。我說沒事,也顧不上找水漱口,隨著劉千手再次進了卧室,這次胃裡空空的,我勉強能接受。我發現這卧室的裝修很簡單,就一桌一床一立櫃,再無其他的傢具,秦軍背對著我,蜷曲著死在床上。我看不到他臉,但看了看床上沒有血跡。這讓我心裡不解,如果臉上被劃了那麼大的口子,怎麼能沒有血跡滴濺呢?

我一點點往前靠去,這時候心裡挺矛盾的,既不想見到那猙獰的一幕,又特想看一眼那十字架到底什麼樣。反正我扛著壓力,最後一發狠一探頭瞧了瞧。在我做這一系列動作時,劉千手都愣了,尤其當我不可思議地喊了一句十字架去哪兒了后,他氣得在我後腦推了一把。「李峰,你燒糊塗了吧?怎麼還想著十字架,這秦軍就是一般的自殺。」

我算徹底明白了,剛才小鶯在逗我,惡搞了一個玩笑。我整個心算是一時平靜不少,但隨口又問了句:「頭兒,秦軍怎麼自殺的?」「喝酒!」劉千手特意指了指桌子上那三個酒瓶子。我經常喝酒的主兒,一看酒瓶子就認出來了,這是三瓶500mL裝的紅星二鍋頭。二鍋頭可是烈酒,一般人喝幾兩都受不了,這秦醫生竟然喝了三瓶?

劉千手往下說:「你看他嘴唇發紫,皮膚潮紅,這是典型的酒精中毒,室內沒有打鬥的痕迹,死者身上也沒有特殊傷口,他是一個醫生,當然明白飲酒過度的危害,可還是喝了三瓶二鍋頭,所以,這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自殺!」品著劉千手這話,我覺得說得在理,但問題是,用喝酒把自己喝死的方式來自殺的,我還是頭一次聽說,再說,他是個醫生,買安眠藥吃不比喝酒少受罪多了?

我覺得這個案子有蹊蹺,應該著重調查一番。但劉千手顯得沒什麼興趣,又瞧了幾眼屍體就扭身出去了,跟其他人詢問起來。我也想多了解下情況,就跟出去站在一旁仔細聽著。這個秦軍很多年前就離婚了,聽說跟妻子感情不和,而且被秦軍影響的,他前妻一談到婚姻就跟朋友說,醫生太黑心,千萬不能找個醫生嫁了。我對這話不贊同,心說醫生怎麼黑心了?反倒該說醫生偉大才對,不然有病了找誰去看啊?

在我們談話期間,小鶯又特意去了卧室一趟,我真不知道這丫頭進去幹啥,尤其她都說這案子沒她什麼事了。可沒多久,她拿了一個本子出來,遞給劉千手,那意思是讓我們看看。劉千手打開本子后,隨意翻閱著,我也順帶看一眼。本來我沒發現什麼問題,但看得多了,我們突然看出說道來,也一下理解了秦醫生前妻的那番話。

這個本子其實是個賬本,裡面記載著一筆筆既模糊又具體的賬單。說它模糊,是因為上面標註的物品並沒提到名稱,全用×來代替,說它具體呢,是因為賬單中詳細記錄著時間、地點與數量。例如正翻到的這頁上寫著:3月17日晚8點,白樓炸雞店門口,交易×,數量1。我琢磨起來,想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當然我也沒笨到以為這×是很簡單的東西。

如果說秦軍借著職務之便在醫院偷葯呢?這倒有可能,但我覺得倒賣葯能賺幾個錢,也犯不上他記賬本這麼神秘吧?我又大膽地猜測,難道秦軍是個軍火販子,這×代表的槍械?這想法倒跟×的神秘有些吻合,可不是我瞧不起他,我跟他有過幾面之緣,這爺們兒絕對沒那麼大膽也沒那麼大手段敢玩這個。劉千手倒是突然頓悟地啊了一聲,只是他沒急著跟我們解釋,反倒急忙拿起手機,給警局同事撥了過去。

電話接通后,劉千手讓這同事幫忙調一個檔案出來,還告訴了編號以及分類。我算服了劉頭兒,真不知道他腦袋裡裝的什麼,一般人就算能記住檔案內容,但也不會這麼厲害連編號都記住吧?我們警局的檔案編號都有規律,就跟身份證號一樣,能從裡面讀出年限來。我一聽這編號就知道這是個老刑案。我又細細留心,想聽聽電話那邊說了些什麼。只是聽筒的音量不大,我勉強能聽到一些,但根本聽不清楚。

我沒留意自己在這好奇心的驅使下,整個身子正漸漸向劉千手耳朵邊上傾斜,要不是小鶯看著好玩笑了一下,保准我的耳朵都貼到手機上了。劉千手通完電話也沒藏著掖著,說了句很好后,又跟我們詳細解釋起來:「這個×的意思我明白了,兩年前有一個販賣死嬰案,雖然案子結了,不法分子已經落網,但秦軍卻是個漏網之魚,他倖免逃脫后,不僅沒就此收手,反倒繼續偷偷販賣。真是天網恢恢啊!」

我聽完心裡止不住地驚訝,也萬萬沒想到×竟然代表的是死嬰。不得不說,這想想也合理,他一個醫生,要是跟別人勾結起來販賣死嬰,倒也不是很難。只是目前這些都是我們的猜測,要想挖到更多證據,把他那些同黨抓住,還需要些時日。我本來對秦軍的印象還湊合,這下可好,我一想到這爺們兒乾的齷齪勾當,突然覺得,他死這麼痛快,反倒是種解脫。小鶯剛才去拿賬本時,根本沒意識到裡面的玄機,現在被劉千手一說,她也知道這個現場的重要性。這丫頭有股幹勁兒,態度來了個180度的轉變,拿出一副專心的架勢,返身回到卧室。

可劉千手倒沒繼續待下去的意思了,招呼我一同離開。我本來沒多想,尋思離開就離開唄,但沒走兩步,突然想起一件事來。醫院的嬰靈事件還沒解釋清楚,難道這跟秦醫生的販賣死嬰有關嗎?又或者說,為了掙錢,秦醫生跟他同夥故意將一些嬰兒弄死,這才導致嬰靈的出現?至於昨晚QQ神秘人的提示,難道我又理解錯了,這次他指的不是陰公子,而真的是醫院裡古怪的嬰靈嗎?

我被自己這想法嚇住了,還驚出一身冷汗來。我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出完這身冷汗,我忽然覺得身子舒服了好多,貌似病好了!我家裡沒別人,就我自己,我一合計,既然現在身子骨好些了,就不回家了,不然面對一個空屋子有什麼意思?不如去警局待著,聽聽別人說話嘮嗑,也能精神點。

我讓劉千手帶我回警局。本來我是想在警局跟杜興胡扯來著,但劉千手卻把他叫走辦事去了,雖然我不知道劉頭兒交代了什麼,心裡卻能猜出來,一定跟秦軍的案子有關。我又自個兒在辦公室喝起熱水來,這也是讓發燒快速痊癒的一個捷徑,而且沒少喝,一杯一杯的,沒多大工夫,飲水機里水位就下降好大一截。但多喝水也帶來了負面效果,就是尿頻。不到兩個鐘頭,我就得上趟廁所。

這次又到時間了,我溜達著往廁所那邊走,等開門后,我發現一個怪事。最靠里的蹲位門開著,裡面有人,他還發出輕微哼哼的聲音。我心說這誰啊,上廁所也不關個門?我好奇之下湊過去看了一眼,讓我沒想到的是,竟是陰公子。只是陰公子並沒在拉屎,光坐在馬桶上,一臉的古怪。這古怪我形容不出來,有點兒害怕的味道,也有些無助的感覺,還有一些讓人捉摸不透的神秘。我心說難道他在警局被欺負了?這也不能啊,警局同事雖然偶爾會嚼舌頭,但絕不會欺負一個孩子。

我問了一句:「你咋了?」陰公子抬頭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緊接著站起身,悶頭走了出去,尤其走到我面前時,還不小心撞了我一下。這都說明他心裡有事,我喂了一聲,把他喝住,我知道這孩子心事重不愛說話,還特意走過去拉著他說:「有啥事別抹不開,說。」我說歸這麼說,陰公子還是沒正面回答,反倒問我:「杜大油在不在辦公室?」我實話實說:「大油出去辦事了。」陰公子哦了一聲,說他等杜興回來,又邁步走出去。

我也是被尿憋得難受,剛才強挺著跟陰公子說話,看他走了,我沒想那麼多,急忙找個小便池解手。我覺得陰公子不能出什麼岔子,就跟劉千手說的一樣,他不離開警局能有什麼事?到了下班點,杜興也沒回來,我沒等他,直接下班了,打個車回到家,這次有胃口了能喝點兒稀粥,我就吃了一大碗,吃完接著捂被睡覺。我算計得挺好,這一晚實打實睡過去,憑我這身體素質,明天保準會好得差不多。可到半夜,電話又響了。

我覺得我真挺點背的,發燒時還能連續攤上兩晚上有事。我看了來顯,這次是杜興打來的,我一下好奇起來,接了電話問他咋了。杜興顯得有些著急,說他才辦案回來,回到警局后發現陰公子不見了。我挺納悶,陰公子這一陣一直睡在會議室,用的還是我的被褥,這大半夜不見了,他能去哪兒?我又想起來陰公子白天在單位的古怪了,順帶提了一嘴,還跟杜興說讓他等我,我也去警局看看。

要是一般人半夜走丟了,我真沒那份兒閑心去管,但陰公子不同,我覺得這孩子挺可憐的,需要別人在這期間幫他一把。我迅速下樓,打個車趕過去。這期間杜興已經把整個警局連帶廁所這種地方都找遍了。依然沒有陰公子的影子。我和杜興還巧之又巧地在一樓撞見了。看我大半夜突然來警局,值班刑警好奇,問了我一嘴:「怎麼回事?」這個刑警叫冷青,是一探組的人,雖然我對一探組的印象不好,但相比之下,這個冷青還算可以,至少有點兒爺們樣兒。

我也沒瞞著他,把陰公子丟了的事念叨一遍。冷青咦了一聲,說他在剛值班時看到過陰公子,那時陰公子低著頭走出去,嘴裡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說些什麼。之前劉千手也跟陰公子強調過,這幾天在警局好好待著,哪兒也不能跑,他卻在入夜時自行走了出去,我覺得不對勁。杜興讓冷青再好好想想,還能記得什麼事來,冷青苦思半天,啊了一聲,跟我們說,他好像隱隱聽到,陰公子嘴裡念叨了「林子」兩個字。

我一聽「林子」的字眼,一下猜出來陰公子去哪兒了。他父親就在郊區鬧鬼的林子里失蹤的,當時陰公子說還看到了行屍,本來這是一處讓我覺得有古怪的地方,但當我在那天破曉時分看到顧倩婷牽著劉千手趕路的古怪后,就以為林子的行屍是顧倩婷假裝的,尤其丑漢死得快,這處疑點也就這麼「解釋」過去了。陰公子念著林子,難道說他又察覺出什麼,自行去裡面查看去了?但他為什麼不叫著我們,或者說為什麼不叫著杜興呢?

我和杜興互相看了一眼,我發現杜興跟我一樣不理解這事。杜興還上來一股倔脾氣,跟我說:「李峰,你等我,我去槍庫領槍,咱們也去那林子看看。」我點頭應下來,而且這麼一看,這一夜我又消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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