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澈骨之痛（1）
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睡了多少個時日。
直到顏紅葉終於在無盡的黑暗中掙脫而出，睜開眼時，卻依然是滿世界的黑暗。
身邊四周彷彿是沒有人，安靜極了，偶爾傳來鳥兒的鳴啼媲。
怎麼會這麼黑丫？
她明明感覺得到有暖洋洋的陽光透過窗子照耀到自己身上，這明明是白天。
好黑……
募地，顏紅葉緩緩抬起手，摸向自己的眼睛，這才察覺到眼睛上邊竟然被蒙著一塊布，裡邊裹著涼涼的葯，使她隱約中覺得有些火辣辣的眼睛舒服了許多。
這是……？
「樓……樓大夫？」掙扎了幾下，她勉強撐著身子坐了起來。
也不知是怎麼了，每動彈一下，她都能感覺到有著什麼奇怪的記憶在腦袋裡像電影一樣在旋轉在播放。
蜀沐國的槿木花林，那一襲白影，那一曲千年淚。
六皇子的寢宮，火紅的龍鳳喜燭，冰冷的匕首，樓澈胸前被自己一刀刺中的傷……
這都是什麼。
顏紅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幾乎真的要弄不清楚自己是誰。
她只知道，自己從皇宮逃出來時，那一天一夜的拚命逃亡，和最後出現的樓少清。
樓少清，這人給她的感覺莫名奇妙的越來越熟悉。
可是他的臉，和夢中她所見到的樓澈根本就是天差地別。
樓澈是個絕美的男人，甚至可以說的上是與赫連珏有過之而無不及，樓澈的聲音很溫柔……
樓澈。
好痛……
再又想起這個人，顏紅葉莫名的只覺得整個黑暗的世界都在搖晃，雙腳剛一沾到地面，就直接從床邊折了下去，重重跌在地上。
恍惚間，眼前又開始一一晃過奇怪的景象。
那是，西嶽國王后伊力？她怎麼會在她的記憶中？
「如果你能見到澈哥哥，請替我告訴他，西嶽國要利用赫連珏和澈哥哥，告訴澈哥哥千萬不要恨她的葉兒……」
當初在夢裡，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冒牌貨說過，她們是一個人，是同一個人。
那個冒牌貨還說過，西嶽國要利用赫連珏和樓澈。
利用？
要怎麼利用？
這兩個八杆子也打不著的人，怎麼會牽扯到一起？
除非，這中間有一個導火線！
所以，這個導火線就是她顏紅葉嗎？
募地，顏紅葉抬起頭看向傳來陽光的方向，努力的向那邊爬去，眼前依然是一片朦朧的黑暗。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瞎了，也不知道腦袋裡那些亂的像漿糊一樣的究竟是什麼東西。
「樓大夫……樓……」
「有人……嗎……？」
她好像感覺，有關於赫連珏的記憶在一點一點被抽去。
她感覺，有什麼奇怪的靈魂在注入她的身體，她的四肢，她的腦袋，彷彿有著另一個人的感情，在侵入她的所有。
將她本來的憎恨，本來的害怕，一一化為一片朦朧，直至，眨眼間，她彷彿什麼都想不起來。
冰涼的地面，暖洋洋的陽光，冰火兩重天的交織，將兩種奇怪的靈魂糾纏在一起。
「我是誰……」
「我究竟是誰……」
頭痛。
紅葉谷，蜀沐國，西嶽國……三月赤籮……緇祁皇朝……
倏地，顏紅葉輕輕翻了個身，就這樣平躺在地上，四肢大開，朦朧的閉著根本就睜不開的雙眼，仰著頭，任由腦袋裡邊那些奇怪的一切侵蝕著她所有的記憶。
直到，再一次在兩種記憶擁擠的痛苦中昏睡過去。
……
這一次沉沉的黑暗。
她終於明白，她是誰了。
那一次穿越，時空的裂縫將她的靈魂分為兩半，一半進入了紅葉谷剛出生的女嬰身體里，另一半，飛入了十六年後的那具身體里。
那都是她顏紅葉，只是經歷了兩個過程，遇見了兩個不同的男人，而那些，都是她的唯一，無法捨去的唯一。
她是紅葉谷的少谷主，而在她與六皇子大婚的那一天，她便已經晉陞為谷主了。
她記得，從小就是在樓澈身邊，好像是她保護他，而實際，卻是那個男人一直將她捧在手心裡疼寵著。
一年一年的長大，直到樓澈年滿十六歲時被召回了皇宮。
她記得，那一天自己在哭，躲在房間里哭，不敢出去送他們，而那一天樓澈也沒有來見她。
她以為以後再也不會見到那個澈哥哥了，她以為自己會丟失這個唯一的知己，最最要好的朋友。
她以為自己一個三十幾歲的靈魂，怎麼也不會再有什麼機會談情說愛。
直到十四歲的那一年，她忽然間被傳進了蜀沐國的皇宮，那是她這一生第一次走進皇宮那樣的地方啊。
她記得那裡有一片一片的槿木花林，而蜀沐國靠南，這種槿木花只有在蜀沐國才會這樣成片成片的生長，而在其他國家，只有靠江南地帶，才會偶爾出現這種絕美的花林。
她記得，再一次見到樓澈時，他就站在花林間對她翩然一笑，沒有多說任何話，僅是牽著她的手，叫她在宮裡陪陪他。
那時，她已經知道，老皇帝要晉封六皇子為太子，這蜀沐國未來的江山，便就是在這個她親愛的知己肩上。
她是未來紅葉谷的谷主，紅葉谷是蜀沐國幾百年來傳下來的暗下組織，是只有蜀沐國知道的秘密存在，是一片凈土，也是一片僅屬於朝廷的江湖，沒有太大的事情，一般不會出動紅葉谷的人馬。
她以為自己未來會是和樓澈並肩坐戰的好姐妹，或者好兄弟。
她以為他們會是一生的好朋友，其實這對於顏紅葉來說，已經足夠足夠。
直到皇帝賜婚，要她與六皇子成親的那一天開始，她才明白樓澈自小對自己的那種疼寵，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寵。
她甚至不解，甚至前去問他。
她是顏紅葉，她僅僅是一個未來世界的靈魂，她想知道這份歸屬究竟屬於什麼，甚至她那時覺得自己依然並不懂得愛情。
直到那一天，樓澈忽然站起身，那樣告訴她。
「本宮要的就是你顏紅葉！」
好，雖然她曾經沒打算和這位知己有著這樣的結局，可她終究還是無法反對這所有所有的兩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