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節 黑街惡鬼
空氣里一觸即發，我的額角有冷汗溢出，挾持我的男人握槍的手微微顫抖，我知道他肩上受了傷，如果時間拖得久了，也許我還有救。
「莫辰宏，你果然狠心，連自己的女人都不在乎。好，今天我就把她殺了，我看你后不後悔。」
這個叫做段恆的男人聲音一狠，我心中暗叫不好，忙開口道，「你誤會了，我不是——。」
「住嘴，當心我把槍送到你嘴裡。」
段恆狠狠警告我，我感到他的手指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
我雙腿無力地跌跪在地，整個身體瞬間癱軟，雙目放大，只覺得時間彷彿都停止了。一時間除了剛剛的槍擊聲，再也聽不到其他。
連自己什麼時候被人拽起來，都不自知。
等眼前這張狂肆的俊容逐漸清晰時，我才發現自己原來還活著。原來我沒死。
那剛才的一槍。
我不由轉過身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他的眼睛睜的很大，有血絲布滿上面，帶著滿滿的不甘心。
而他的額頭，破了一個洞，紅色的液體彷彿是用碳酸鈉溶液與酚酞兌出來的一樣，卻如此濃郁，血腥的味道進入我的鼻中，我忍不住尖叫一聲，聲音大到甚至能夠感到喉嚨後部的肌肉在抽緊，一把推開拽著我胳膊的這個人的手，跪倒在一旁，胃中不斷翻攪，如同一口氣喝下了整整三瓶的烈性紅酒，欲要將胃中不多的食物都一併吐了出來。
卻也只是乾嘔不止。
「有勇氣闖入這裡，卻見不了這種場面。我還以為你到底有幾個膽子。」
不屑的聲音在頭頂冷冷響起，我抬起頭瞥他一眼，卻難受地不能開口。只覺得頭部一陣暈眩，鼻間又流出鮮血，我忙仰起頭來，一手捏著鼻子不讓血流的更多。
「你——」
面前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混蛋才只說出一個字，帶著被我刺激的怒意，門口便響起一個低沉冷惑的聲音。
「未央。」
凝冷的語氣帶著微微急促的喘息，我抬起頭看到出現在門口的修長身影，不是幻影。
他來的這樣快。
心頭一喜，我忙站起身來跑向他的身邊，卻在要撲到他懷中的最後一刻時站穩腳步，自我失趣地在他面前低垂下頭，輕咬嘴角。
「對不起，我又讓你生氣了。」
我的聲音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孩子。
「既然知道還要做。」
他一聲責備，卻似乎有些無奈。伸出手，他凝眉將我一把攬入懷中，不讓我離開他的身邊。無意中碰到我脫臼的手，我忍不住低聲痛呼。
「你的手腕怎麼脫了臼。」
楚天宇聲音瞬間變得森冷，一邊拿起我的手，我連痛都沒有來得及喊出來，他便在剎那之間將我的手腕重新接好。
「原來是楚總裁大駕光臨，真是不好意思，讓你看到這樣一幕。身為主人我倒是失禮了。」
陰冷邪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我剛要回頭，頭卻被楚天宇用手穩穩固定住，我靠在他寬闊的胸膛上，動彈不得。
「無妨，我不過是到這裡來找我的女人。沒有想過干涉莫少的事情，既然你忙，我和她就先走了。」
楚天宇的聲音雖然客氣，但卻及其疏漠淡冷。
也是，他們之間的關係豈是用恩怨二字就能夠簡單概括的。
只是畢竟這個包廂死了人，他們卻將躺在地上的那個死人視為空氣。我依然記得那個人倒在地上后的幾秒，如同從水中被漁夫用漁網被迫撈上來的魚兒，凸睜著無法合上的眼，用盡身體僅剩的最後氣力，做著垂死的掙扎。
只是垂死之前無用的掙扎。
生命對於他們，到底意味著什麼？
我乖順地趴在楚天宇的懷中，沉默想著。
「原來如此。這樣一個絕色尤物，楚總裁果然好眼光。就連我都對她很有興趣，不過楚總裁對她似乎很驕縱，讓她這野貓一樣的本性還沒有磨平。如果她是我的女人，我一定不會讓她這麼放肆。」
「真是可惜，莫少怕是要失望了。」
此刻楚天宇的聲音豈是用低沉二字就可以隨便形容的。
這裡的呼吸每一分鐘對我來說都是煎熬，卻又不能馬上走掉。
「那可不一定，你知道，時間總會變化很多事情。就連人心都會腐蝕，也許哪一天，你對她厭了也不一定。」
我在心裡狠狠罵著莫辰宏這個混蛋，他這樣的人就該被麻袋綁起，將嘴縫起來，扔到裝滿石頭的麻袋裡扔到海底永遠不見天日才對。
「原來莫少還有接收別人不要的東西的樂趣。不過這倒是也不例外，因為你們莫家的本質，不就是延續著強盜的精神。真不是我想學就能夠學來的。」
這句話的殺傷力不輕，我聽了卻是感到痛快。莫辰宏果然半晌沒有聲音。看來他氣的不淺。
「當年荷蘭黑街那個令人聽聞色變的亞洲少年，就連我莫辰宏都望塵莫及，能夠受到當地最有權威的黑手黨世家的青睞，沒有成為繼承人，雖然可惜。不過楚總你的骨子裡到底比我這種海盜能強上多少，恐怕只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惡鬼'這種稱呼，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夠得到的。」
我聽了幾分迷惑，只覺得楚天宇的身體溫度似乎冰冷了許多，雖然他的語氣依舊冷淡，彷彿毫不在意。
與他分開的九年，他到底經歷了些什麼，這一點，我從來都沒有想過。
當年楚家幾乎破產，楚天宇還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甚至連自食其力的能力都很有限，卻在四年後令楚氏集團重新站在了商業帝國舉足輕重的位置。
在這背後，他所付出的，是我無法想象的。
微抬起頭，我凝望向他幽深如潭的眸底，只覺得心裡忽然變得沉甸甸的，似有千斤的石塊壓在上面。
垂頭，斂眸，我抬起胳膊，無聲地將他緊緊抱住。
楚天宇身形微頓，繼而摟著我的腰，只更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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