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義父奉先留府衙 收副將董卓壯聲威
他叫我什麼?愣愣地看著那清亮的眸子,我有些回不過神來。
「還我。」突然間眼前又是一陣目眩,只聽得董卓大喝一聲,我便又被搶回了那個熟悉的懷抱。
仰頭怔怔地看著向董卓,想起剛剛的驚險,我止不住地輕顫,他果真視人命如同草芥……雖然,是為了我。
「你沒事吧。」看著董卓的嘴在動,耳邊傳來他的聲音,他低頭撫了撫我有些冰涼的臉,我看到了眼前一片殷紅閃過。
他的手,在流血。
「你受傷了。」心裡微微一緊,我有些慌亂地抓著他的手,看清他掌心中的勒痕幾可見骨,那應該是剛剛強行勒住馬韁的時候被勒傷的。
「不礙事。」董卓淡淡地道,甚至於連眉都不曾皺一下。
「咚咚咚……」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撥浪鼓的聲音,我這才注意到手中的撥浪鼓不見了,抬頭看向聲音的來處,竟是剛剛那個一掌劈死瘋馬的少年!
他一手輕輕搖著撥浪鼓,正笑眯眯地看著我。
微微一愣,剛剛他叫我什麼來著?
「媳婦。」彷彿是為了印證的我的想法似的,那少年咧了咧嘴,又道。
媳婦?!我獃獃地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少年,張了張口,發不出聲音,這個刺激實在太大了!……呃,雖然我安若魅力不凡,但是在這個時代,我可是被董卓整整藏在身邊十五年(漠視偷溜的部分……),應該沒有機會四處拈花惹草吧……
只是這個少年看起來竟是果真有幾分面熟,視線集中的他手中的撥浪鼓中,我驀然張大了嘴……上帝啊,千萬別告訴我,他就是那個小藥罐!
他……莫不是來報仇的?就因為十幾年前我搶了他的撥浪鼓?!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十幾年時間,當年那個小藥罐竟然能夠徒手劈死一隻瘋馬?
「笑笑,你認識他?」頭頂傳來董卓不悅的聲音。
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我縮了縮脖子,有些駝鳥心態地低頭躲進董卓懷裡,「不記得了。」
「她是我媳婦。」耳邊傳來那少年大咧咧的聲音,我當場昏死過去的心都有了。
「胡扯!」沒來由的,董卓突然怒斥道。
我嚇了一跳,仰頭看向他,董卓正緊緊繃著唇角,面色鐵青,果然是發怒的前兆。
「她就是我媳婦!」那少年也倔強得很,揚起脖子大叫,說著還揚起了手中有些破舊的撥浪鼓,「這是我們的定情之物!」
定情之物?我一下子傻眼了。
感情那小子還早熟?那會兒就知道定情?
「小藥罐,那個撥浪鼓……應該是我偷的……吧。」鼓了鼓勇氣,我決定坦白從寬。
「嗯嗯。」見我終於跟他講話,那少年眼睛亮亮地看向我,直點頭,「我知道啊,我故意讓你拿走的,因為我知道我一定會回來找你!」
我徹底無語了。
董卓擁著我的手忽然一緊,我微微皺了皺眉,他抱得我有些疼。
正想開口,眼前閃過一道血紅,我低頭下意識地看了看被那少年一掌劈死的馬,視線卻突然微微一頓,隨即掙脫開董卓的手,我走到那匹還在微微抽搐的馬旁。
「怎麼了,媳婦?」那少年也好奇地跟了上來,蹲在我身旁。
我白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只是專註地看著那馬,伸手輕輕撫上還在輕輕抽到的馬腹,那腹上,有一道血紅的傷口,顯然不是被刮傷的,而是被利器所刺。
「笑笑,怎麼了?」董卓見我一直盯著那馬看,走到我身後,道。
我站起身,指了指馬腹上的那傷痕,「仲穎你看。」
董卓微微皺起眉,「是被刺傷的痕迹,這馬不會無故發狂,莫非有人在突然之間刺傷了他,而目的……是想至我們於死地?」思索著,他的語氣漸漸有些森冷之意。
想起剛剛的險境,我輕輕一顫,抿了抿唇,沒有發表意見。
感覺到我的輕顫,董卓掩去了話中的鋒芒,將我帶著懷中,「先回去吧,你剛剛受了驚嚇,這裡的事回府之後讓樊稠來處理。」
我點了點,沒有異議。
「媳婦,媳婦,坐我的牛車吧。」那少年跳了起來,笑眯眯地拉著我的手道。
董卓皺眉看了看他握著我的手,「放開。」他開口,語氣中帶著森寒。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回頭去牽了他有些破舊的牛車來,咧著嘴笑道,「這馬不能騎了,坐我的牛車吧,媳婦。」
董卓輕輕扶我坐上他的牛車,「就坐這個吧,你累了。」
「是啊是啊,媳婦一定累了。」那少年笑眯眯地道,換來了董卓一記冷眼,他也渾不在意,轉身跳上牛車,便駕起了車,「媳婦,你家住哪兒啊?」
眉毛微微抖了抖,我看他一口一個媳婦叫得自得其樂,叫得順口極了。
「太守府。」董卓竟是開了口。
「哦,好。」那少年揚起鞭子往空中一揮,「大叔,你也上車吧。」
大叔?我差點岔了氣,回頭看董卓的臉色更青了。
那小藥罐到底是真憨還是假憨哪?
「不用了。」董卓咬了咬牙,開口,聲音森冷得跟下雪似的。
「好吧,反正我剛來涼州,也不知道太守府在哪兒,你帶路好了。」那少年笑眯眯地道。
於是乎,兩人行變成了三人行。
我靜靜地坐在牛車上,董卓在我一旁隨著牛車步行,那少年坐在前頭一邊駕車一邊搖著剛從我手中拿去的撥浪鼓。
「咚咚咚……」
氣氛比之前我與董卓兩人騎馬時更詭異了。
「媳婦,你怎麼會住在太守府啊?」前面,那少年回過頭笑道。
「我不是你媳婦。」咬了咬牙,我笑眯眯地磨牙道。
「啊,你說什麼?太吵了,我聽不到。」大聲喊了一句,那少年繼續揚聲笑道,「你回去收拾了行裝隨我回五原吧,我特地來接你的,我們在五原完婚,你看行不?」
我抿了抿唇,這個傢伙,敢情他是一點都沒有聽我在說什麼啊!
只是在我身旁走著的董卓突然腳步一頓,一股森寒之氣凜然而出,「到了。」淡淡兩個字,我卻是輕輕一顫。
「這麼快?」那少年跳下車來,轉身要來扶我。董卓卻已經抱我下了車。
抓了抓頭,那少年跟著我們一起進了府門。
董卓看了他一眼,竟也沒有阻止。
「要進這太守府,必須是我太守府的人。」抱著我,腳步微微一頓,董卓突然開口。
「哦?」那少年一臉的為難,「可是……」
「你可願留在我旗下當一員副將?」董卓抱著我,轉身,看向那少年。
「那樣我就可以留在這太守府了嗎?」那少年眼睛微微一亮,道。
「嗯。」董卓點頭。
「好,我當你副將。」呂布眼睛亮亮地看著我,忙不迭答應。
我仰頭看了一眼董卓,眼裡微微一黯,他是看中了剛剛那小藥罐劈死那瘋馬的身手,想要收歸己用么?
如此迫不及待地擴大軍隊,他想幹什麼?
「好,報上名來。」董卓放下我,看著眼前的少年,道。
「在下五原呂布,呂奉先。」那少年咧嘴笑道。
「什麼?!」微微一怔,我失態地大叫起來。
「笑笑!」見我如此失態大叫,董卓一把將我拉入懷中。
我卻是第一次推開了他,第一次拒絕了他的懷抱,顧不上董卓,我不敢置信地回頭看著那個眼眸清亮的少年,「你說,你叫什麼名字?」
「啊,對對,媳婦只知道我的字是奉先,卻不知我全名呢」,呂布笑著一本正經道,「我叫呂布。」
微微後退一步,我一臉的深受打擊,人生怎麼能夠這麼灰暗啊……天哪,呂布!居然是呂布!而我竟然沒有想到,只是那個時候,我又怎麼會想到大名鼎鼎的呂布竟然是一個小藥罐!
「笑笑,你怎麼了?不舒服么?」董卓拉住我,有些焦急道。
「仲穎,讓他走!讓他走!」抬頭,我猛地一把揪住董卓的衣袖,一時緊張,不由得有些語無倫次,「快讓他離開!」
這是怎麼了!穿越已經夠離奇悲哀了,結果不是亂世我還不穿,非要穿越到這個東漢末年,三國混戰的前夕,如果當個普通百姓也就算了,卻偏偏讓我遇見董卓、呂布這麼些**oss,這不是存心折騰我么!
「怎麼了,笑笑?」董卓一手安撫我,一邊揚高了聲音,「鈴兒,鈴兒呢!快來帶小姐去房間休息。」
「仲穎,這個人口口聲聲稱我是他媳婦,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怎麼可以留在太守府!」看著董卓,我大聲道。
「媳婦……」一旁,呂布聞言一臉受傷地看向我,可憐兮兮地道。
我咬了咬牙,不行,呂布不能留在這兒!呂布可是董卓的剋星啊!歷史上的董卓可是死在他手裡的!無論如何,我都不能讓他靠近董卓!
「笑笑!不準胡鬧!」董卓一把握住我的肩,聲音微微有些強硬。
我愣了一下,隨即安靜了下來。
仰頭看著董卓,我輕輕彎起唇,「仲穎,讓他走……好不好?」聲音竟是帶了些許的祈求。
見我如此,董卓緩和了表情,「笑笑……」
「仲穎,我們一輩子都待在涼州,都待在這太守府,哪兒都不去,好不好?」打斷了他的話,我哀聲祈求。
「笑笑……」眉頭打了一個結,董卓看著我,眼神複雜難辨。
「仲穎,你娶我吧,娶我當你夫人,我一輩子都陪著你在涼州,哪兒都不去……好不好?」輕彎著唇,我的聲音微微有些輕顫。
雖然被老媽逼婚逼了那麼久,但是董卓,你卻是我第一個想嫁的人,知道么?
即使知道你下場悲慘,我還是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你了,也許是在你第一次撿我回家的時候,也許是在你從那奉先他娘手裡搶回我的時候,也許是在你送我第一份生日禮物的時候,也許是我在漫天大雪中看著你匍匐在那肥太守腳下的時候……可是,我竟是真的想嫁人了。
董卓看著我,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
「你娶我,好不好?」帶了三分哀戚,我看著他,哀哀地祈求。
答應我啊,答應娶我,答應一輩子陪著在我涼州自在逍遙,哪兒都不去,不去洛陽,不去當什麼該死的董太師,也……不會死!
慢慢舒緩了神色,淡褐色的眼睛里注入了溫和,董卓伸手輕輕點了點我的鼻子,如小時候一般,「笑笑,你病了。」
呵呵,他說我病了?也許……我真的病了,相思病呢。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大人。」鈴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站在我們身後,恭敬道。
「你怎麼才來,快帶小姐去房間休息,還有,請大夫來看一下小姐。」董卓回頭皺眉道。
「是,大人!」鈴兒忙走上前來,扶著我往房間而去。
此時不用演戲,我也不知道自己面上是何表情了,被鈴兒扶著往房裡走,腳步有些虛浮,也許,我剛剛真的被瘋馬嚇到了吧。
依稀看見樊稠匆匆忙忙走過,走到董卓身邊。
「樊稠,剛剛我的坐騎在望月樓西側的大街發狂,好在有奉先一掌劈斃了它,否則我和笑笑皆危矣。」
「奉先?」樊稠訝異的聲音。
「嗯,我新收的副將,呂布,呂奉先,身手很厲害。」董卓有些愉悅的聲音。
「見過呂兄弟。」樊稠的聲音,夾帶著呂布回禮的聲音。
「有空再介紹給兄弟們認識,那匹瘋馬的馬腹上有不同尋常的傷痕,你帶些人去現場把馬拉回來,我要徹查!」董卓的聲音恢復了森冷。
心不在焉地,我隨鈴兒回房,身後,隱約傳來董卓他們的聲音,鈴兒拉著我往回走,聲音也越來越遠。
「小姐,喝點茶水壓壓驚,大夫一會就到。」鈴兒倒了熱茶放在我手邊,道。
我揚了揚有些乾裂的唇,「我沒病。」
「還是讓大夫看看為好。」鈴兒的聲音溫柔得緊。
不想再與她作口舌之急,我一口飲盡杯中的茶水,回身倒頭便躺在了床上。
剛剛我是怎麼了,又不是小女孩,怎麼會那麼地沉不住氣,只是一看到董卓與呂布站在一起,我便會不由自主地心慌。
不一會兒,大夫推門進來,我乾脆閉了眼任由他們折騰,最後只聽得那大夫開了什麼寧神靜氣的方子,我也懶得理會。
這麼躺著,不知不覺,我竟真的睡著了,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了,翻身下床,鈴兒早已把梳洗的用具擺在桌上。
一邊洗著臉,我一邊琢磨著如何溜出去找纖塵。梳洗完畢,剛踏出房門,便見著了守在門口的呂布,他正倚著樑柱坐在台階上。
「媳婦。」一見我,呂布忙笑眯眯地站起身打招呼。
「還沒走?」淡淡看了他一眼,我轉身回屋。
呂布也忙跟了進來,「媳婦,你什麼時候跟我回五原?」
「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回五原了?」在桌邊座下,我隨手從綉袋裡拿了一塊纖塵做的酥餅丟入口中,微微眯起了眼,果然是入口即化啊……
「可是……」呂布的聲音微微有些焦急起來,「你是我媳婦啊。」
「我不是。」淡淡打斷他的幻想,回頭看他一臉受傷的模樣,又有些心軟,唉,欺侮一個孩子幹什麼……
站起身,我走到他身邊,伸手替他整了整衣冠,剛剛沒細看,昨天那身舊襖換了下來,今日他穿著一身的墨綠長袍,髮髻整齊,當真是有些副將的風範了。
見我如此,呂布有些受寵若驚地看著我,清亮的眼睛微微發亮。
我輕輕嘆了口氣,「奉先,你知道我是神女么?」在他對面坐下,我決定再當一回神女。
「嗯,有聽人說過。」呂布認真地點頭,一臉的與有榮焉。
「那我現在告訴你,我與你今生註定無緣,他日,你會碰到一個比我貌美十倍的女人,她叫貂蟬」,微微一頓,看著他,我緩緩開口,「而她,將成為你的妻子。」
「貂蟬?」呂布愣愣地重複。
「嗯。」我鄭重其事地點頭,對啊對啊,去找貂蟬吧,趕緊把她娶回家,別讓董卓看見,你娶你的貂蟬,我嫁我的董卓,兩全其美,皆大歡喜。
「其實……是你不想嫁給我吧。」清亮的眼神微微一黯,呂布看著我,緩緩開口。
我怔了怔,這小子什麼時候變聰明了?
「沒關係,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讓你一回頭就能看見我」,咧嘴笑了笑,呂布將懷裡的撥浪鼓放回我的手裡,「總有一天,你會嫁給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