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老身辛辛苦苦養了他這麼多年,勞心勞力不甚辛苦,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咬一口怎麼了?他不是還沒死么!」

「咬?」法明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居然咬他?你居然咬他!……你個妖女!你果然是個妖女!」

你灑啊!這都相信!

「我本來就是妖女……」雨歇面無表情說,「我不但要咬他,還要吃了他呢。你要不要一起吃?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啊。」

法明滿是褶皺的老臉頓時鼓成了一隻銷魂的包子。「施主當年是怎麼答應老衲的?如今這般,豈不是自毀諾言。」

「喔……這麼久遠的事情,你還提它做什麼?你也知道,老身最近年紀愈發大了,兼之損耗過度,這記憶力也不大好了。當年的事情,也差不多忘了個乾淨。當時怎麼說的……嘖,」雨歇點點額頭,苦惱地表示,「老實說,我還真是不記得了呢。」

法明忍無可忍,吼道:「小妖女你當年分明說過再也不來糾纏玄奘了,如今你這番作為,豈不是自打嘴巴!你們妖族,果然是不能輕信!」

雨歇的臉色頓時冷了下去。他大妹子的,說話就說話!不帶這麼人身攻擊的!

「迦旃延你也別把話說得那麼滿!當年的事情你可給過我選擇的機會?我被你忽悠了確實曾下過那樣的決心,但是你自己也看到了,他如今的身體根本就無法支撐,若不是我耗費法力養著他,你以為他能撐到今日?!你還說我違反諾言,不能輕信。你們佛門中人又做得光明正大了?你也別急著反駁,究竟是怎麼個不光明正大\法,想必你自己心裡清楚得很,這些也不用我明說了吧。他若是回來了,第一個教訓的人恐怕不會是我,應是你還差不多!」

雨歇非常小人地挑撥。「換作任何人被這般設計,心裡難免也是有怒氣的,這怒氣無處發泄,日後恐怕也不會太安穩啊。總歸有一個人被抓出4來頂包才行啊!這些人雖然都參與了設計,但是被推在風口浪尖上的至今為止也不過是一人……也是啊……反正這些弟子中就那人排行最末,也最沒用處,犧牲了就犧牲了吧。」

這語氣,實在是越說越快意。她已經設想好了那美好的未來。

法明的臉色很是難看,方才義正言辭的氣勢早不知道去哪裡了。

「更何況……」雨歇冷冷地說,「我只說我不來糾纏玄奘……可是在我心裡,從未將他當作玄奘。」

這話是拿來撐場面的,是真是假,也只有她自己心裡清楚。

法明默了片刻,果斷從善如流。

「老衲錯了……施主大人大量,還請千萬不要計較才是啊。」

雨歇幾乎要被氣笑,這些不靠譜的話,也就能忽悠他了……話說,當年她究竟是為什麼腦抽會被他說服的啊?!

這不科學!

玄奘受傷的消息,法明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並未對外界宣布。只是表情糾結地瞪了眼雨歇,最後訕訕離開。

雨歇也有些訕訕,她雖活了一把歲數,但是也僅僅只是長了歲數而已。向來都是善解人意溫柔嫻淑的阿玥照顧她,她何曾照顧過別人?再說她身邊都是一群強大的非人類,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淪落到要人照顧的地步。

這麼一來,她瞪著昏迷了的玄奘,也有一種拔腿跑路的衝動。

好在法明還算有良心,並沒有徹底拋棄他們,每日都會親自送來飯菜。飯菜在前,兩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後雨歇首先耐不住,用胳膊肘通了捅法明。「男女授受不親,大師你來吧。」

法明吞了一口口水。「他是和尚,你是妖怪,不存在這個顧慮。「

不帶這麼歧視妖怪的啊!

雨歇冷眼一掃,「雌雄授受不親,我們性別不一樣,還是存在著問題,所以還是得你來。」

法明義正言辭拒絕她。「男男授受也不親,老衲雖然端正做人,嚴於律己,但是有些意外總歸是存在的。為了防止老衲突然之間剋制不住獸性大發,還是施主你來吧……」

雨歇思索了一秒,果斷決定置玄奘於水深火熱而不顧。「……我會當作什麼都沒看到的!」

法明連聲哀嘆,「佛祖的眼睛是雪亮的,時時刻刻看著老衲呢……老衲還是以防萬一的好。」

雨歇堅持不懈,繼續勸說,「這可是絕佳的一個機會讓你表現師徒情深啊!」

法明想了想,「現在即便師徒情深似海,他也必然是不知道的,我想還是改日吧。老衲還有事,先走了!」說罷拔腿便跑,身形比那一夜還要快上五分,愣是攔也攔不住。

人類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

留下雨歇一人看看飯菜,又看看玄奘,終於氣餒,直接從海納里掏出她辛苦收集來的紫竹精露餵給他喝。而後一人坐在桌前,本著絕不浪費的原則,將那難得改善了的伙食統統吃進肚子里。

好在這樣的生活只持續了兩日。

在雨歇宣告崩潰之前,玄奘醒了過來,臉色大好,不再是慘無人色,看著已是恢復了元氣。

雨歇在心中默默喟嘆了一把,紫竹精露果然是好用!

「施主救了貧僧?」玄奘倚在床前,微微垂著眼瞼,大半身軀隱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出神情。

雨歇嫌悶,剛從外頭晃蕩了一圈回來,此時見狀,便止住了腳步,倚在門前,謙虛地擺手。「舉手之勞舉手之勞。」

「如此……」他看著她,目光幽深,「貧僧謝過施主再救之恩。」

雨歇更加謙虛,「何足掛齒何足掛齒……哎?」她頓住,他方才說的……可是「再救之恩」?

……

她曾經確實救過他,也擔得起她的再救之恩,不過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那時還挺傻的,很多道理都沒有想明白,方才被法明忽悠了一把,心底正無限糾結自己所做究竟是不是正確無誤的事?

心裡煩躁,便去了人間,可是到了金山寺之前,卻又頓住了腳步,徘徊良久終是折了回去。結果便是無意之中入了那片山林,更是在無意之間遇到了被八步蛇咬傷手臂的玄奘。

她本體帶毒,這世間也少有比她更毒的妖怪。八步蛇雖毒,她還不放在眼裡。但對肉體凡胎的凡人來說,這卻是致命的。

她一邊感慨這人命裡帶煞,運氣忒差,什麼倒霉遇上什麼,活在這世間簡直就是單純為了體驗各種死法?一邊還是認命地跑去給他吸毒。

他那是已經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根本不可能記得這一切……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不能現身,又怕他會懷疑,便篡改了他的記憶,直接抹去了這一段……

那一段往事對他而言,不該是不存在的?

可他如今說的,是「再救之恩」吧?

這「再」指的究竟是不是她所想的?

……

有些東西可以打破沙鍋問到底,有些東西卻是不能問的。一問出來就將是滾雪團,疑問越來越多,煩惱也會越滾越大。

雨歇狐疑地盯著他,企圖從他臉上找出蛛絲馬跡來。他也不避諱,不躲不閃,神色坦然,「對施主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對貧僧,卻遠遠不止如此。施主大恩,貧僧無以為報。他日若有需要貧僧的地方,貧僧必當萬死不辭。」

雨歇默默地想,他說的……其實是「再造之恩」吧?

玄奘這話說得很是鄭重,雨歇於是也緊了緊皮子,做出一番端莊的模樣,繼續謙虛。「玄奘你太見外了,你也幫過我不少,我如今所做不過是知恩圖報,你不用謝我。」

玄奘沉吟「施主所言甚是,貧僧懂了。」

雨歇有一瞬間的獃滯。

懂了?懂什麼了?為什麼她不是很懂?難道說是……

雨歇華麗麗囧住了。

啊喂,不帶這樣的!她只是謙虛的說法而已啊!謙虛謙虛!謙虛懂不懂啊!你怎麼就當真了呢?

雨歇淚奔而去。

玄奘的身體畢竟已經打好了底子,築基很是成功,這點傷還不至於怎麼折騰到他。自他醒后,那傷口癒合的也是相當好。不過五日,他便已經恢復如初。

這就是傳說中打不死的小強精神大強體質啊!

雨歇滿意的目光在他身上一溜打轉,各種喟嘆。

不過哪怕是不會死,受傷這種事情確實是讓人防不勝防的。雖然這次只是一個意外,但是雨歇心裡卻響起了警鈴。玄奘他……畢竟還是太弱了。

一個意外尚可,如果是一堆意外紛至沓來?

那可就有夠傷腦筋的。

她也不能整天跟著他,更不可能限制他的行動自由。如此一來,確實很是讓人心煩呢。

夜裡入睡之際,雨歇翻身下了藤床,徑自走向玄奘的床前,拉開自己的衣襟。「我決定了……」

玄奘呼吸微微一窒。「何事?」

雨歇利落地從胸前拉出那串顆顆圓潤的星月菩提子,解下來放在手心裡,默念咒語,星月菩提子金光一動,分成了一模一樣的兩串。她將其中一串遞給他,又反手將另一串掛回脖頸之間。「你戴著它吧,它能護你安危。你日後若是遇到了什麼危險,我也能夠感知到。」

玄奘沉默片刻,將佛珠遞還給她。「施主的好意,貧僧心領了。只是這金蟬子乃是上古神物,實屬不可多得。施主如今相贈,貧僧怕是受之有愧。」

雨歇推拒,不肯收:「你拿著吧,反正這星月本來就是你……」突然睜大眼睛,回味過來,咋舌不已:「你方才說的什麼?這不是星月菩提子么?怎麼會是……會是……」她訥訥說不出話來。

玄奘看她一眼,「它是星月菩提子,亦是金蟬子。萬種佛珠,無出其右者。此物並非凡品,世間之大,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串。戴著大有裨益,施主還是好生收著吧。」

原來……

她恍惚了一瞬,表情惱怒,直接將那半串菩提子扔給他,壓抑了許久的脾氣終於上來了,怒道:「我送出去的東西哪有收回來的道理,反正它現在已經是你的了,你愛要不要,不要就扔了好了!我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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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有妖三兩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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