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火藥
秋色漸深，大地一片蕭瑟。
由於長年的乾旱，路邊不少的田地都已經龜裂開來。
戴維知道，這場叛亂之所以能如此迅速地波及整個塔倫半島，連年的乾旱引起的飢荒要佔了很大一部分的原因。
吃不飽肚子的平民向來都是動亂的根源。
此時，戴維正帶領著荊棘軍團的三千殘兵，以及一些還願意跟隨索羅家族的忠誠領民，組成了一個頗為浩蕩的隊伍，行走在荒野小道上。
不過，眾人的心情反倒沒有剛剛撤出貝爾城時那般絕望。
因為叛軍佔領貝爾城之後，果然如同戴維所料，為了爭權奪利而自相爭鬥起來，雖然目前還沒爆發大規模衝突，但往日親密無間的叛軍首領們，逐漸開始相互生出嫌隙，手下的士兵們也不斷出現此起彼伏的小摩擦。
而對於狼狽撤退的荊棘軍團以及戴維這位末路領主，似乎已經沒有人還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戴維表面上一副智珠在握的樣子，心中卻也悄悄鬆了口氣。他有些慶幸地想著，這次總算是暫時逃過了一劫了。
其實，叛軍的內亂也是不難預料的，因為他們的組成實在太雜了，而且相互之間也是矛盾重重。
卡曼伯爵原本是索羅家族的附庸，他的背叛應該是受了光明教會的唆使。費舍爾的自然神教，不用說，背後站的肯定是半精靈王國。至於那些被福斯特組織起來的盜賊團，竟然能拉出足足五萬人的騎兵部隊，這顯然是風暴高原上的那些游牧民族給他提供的戰馬……
忽然，遠處傳來的一陣馬蹄聲打斷了戴維的沉思。他猛然回頭一看，便見地平線處竟然出現了一支騎兵的身影。
「列隊！」安東尼騎士一眼認出了那是颶風盜賊團的人馬，立即拔出長劍，大聲吼道。
戴維心中一緊，難道叛軍還是不打算放過他們？
不過戴維雖然緊張，但卻沒有去干預安東尼的指揮。
己方絕大部分都是步兵，面對騎兵，跑是跑不掉的，只有列陣迎敵一條路可走。而指揮作戰，戴維自認不是內行，所以還是少插手為妙。
隨著大地開始震顫，那隊騎兵漸漸逼近。戴維觀望一番后，反而鬆了口氣，因為對方人數不多，顯然並不是叛軍的主力。
很快，兩軍相接。
黑色的披風，翻飛的馬蹄，高舉的戰刀，在這片烏雲籠罩的荒原上形成了一道絢麗的風景。
荊棘軍團的士兵們竭力頂起巨大的盾牌，以抵擋騎兵的衝鋒。
砰砰砰！
一陣槍響吸引了戴維的注意力。
看著己方陣營中的那隊火槍手，過往的記憶又從戴維腦海中浮現出來：
這個世界似乎正處於由冷兵器向熱兵器逐漸轉變的時期。
火藥已經被聰明的地精發明出來了，不過，他們似乎天生對閃閃發亮的金幣更感興趣一點，沒有將這種東西的戰爭潛力發掘出來，而是做成了煙花，販賣到世界各地。
反而是骨子裡對各種又粗又硬的鋼鐵圓筒有著莫名熱忱的矮人們，基於火藥發明了火槍和火炮，並將這種新式武器運用到了戰場上。
目前，矮人們製造出來的最成熟的火槍主要有兩種——德沃夫步槍和德諾克步槍。
德沃夫步槍是前裝滑膛槍，雖然成本低廉，但是精準度不高，必須大規模列隊射擊才能取得良好的效果。
而德諾克步槍則是線膛槍，精準度有了大幅度的提高，但是它的射速實在太慢，填裝子彈也很費事，並且技術複雜，造價昂貴，一般只有少部分高級別的軍官才有資格使用。
沉悶的槍聲不斷響起，空氣中頓時充滿了刺鼻的火藥味。
不過，射擊的效果卻是差強人意，五百人的火槍隊，一陣齊射，對面竟然只有十來個人中彈，摔下馬來。
戴維卻饒有興緻地翻身下馬，走到火槍隊的指揮官身旁，朝他揚揚手，讓他將手中的德諾克步槍遞給自己。然後他舉起步槍，瞄準一個騎兵，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之後，硝煙升騰，那名騎兵身體一震，跌下馬去。
火槍隊的士兵們全都流露出驚訝而欽佩的神色。
但戴維卻面色不變，將德諾克步槍遞給那個還在發愣的指揮官，命令道：「裝彈。」
指揮官連忙乖巧地接過步槍，仔細地將彈藥填裝好，重新恭恭敬敬地遞迴給戴維。戴維看了一下戰場，手起槍落，又一名騎兵頓時翻到在地。
「繼續。」
戴維又將步槍遞迴給身旁的指揮官，讓他繼續裝彈。
一連打了二十多槍，戴維竟然只有兩槍射空。這超過了百分之九十的命中率，讓火槍隊眾人看向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位射擊之神！
不過，戴維卻沒覺得有啥可驕傲的。畢竟他原本在地球時便是個玩槍的高手，射擊技術早已融入到了骨子裡，成為一種本能。
這時，損傷大半的敵方騎兵小隊見事不可為，也終於如潮水一般退去。
荊棘軍團之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壓抑許久的歡呼聲！
雖然敵人根本不強，但也並不妨礙他們慶祝這場難得的勝利。
而戴維卻盯著手中的德諾克步槍愣愣出神。
剛才的戰鬥中，戴維通過每次射擊時冒出的濃濃黑煙，已經可以確認，這種步槍所用的彈藥就是黑火藥。
黑火藥當然算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但是它也存在著種種缺陷，而最大的一個缺陷就是怕水。
半個月前的瓦拉會戰，荊棘軍團和帝國遠征軍之所以全軍覆沒，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是因為戰鬥打響之後突然天降暴雨，而荊棘軍團和帝國遠征軍中存在著大量的火槍兵，他們的火藥遇水后根本無法射擊，從而導致了大潰敗。
這場關鍵戰役的慘敗也讓帝國軍方對火槍產生了極大的不信賴感，原本準備全部換裝火槍的中央軍立即停止了更換武器，而各地的領主們也紛紛停止了更換火槍的步伐。
他們普遍認為，火槍受天氣影響太大，穩定性明顯不如長弓，而且威力似乎也並沒有比弓箭大多少，只是火槍手比弓箭手訓練起來更容易一些罷了。
但是，戴維明白，火藥的威力根本不止於此！
黑火藥不過是最初級的一種火藥，如果他能夠製造出烈性炸藥，比如二戰時期的炸藥之王——TNT的話，那才是現代火器展現真正威力的時候！
一旦有了烈性炸藥，再配以硝化纖維或者無煙火藥作為發射葯，那麼，大威力步槍和火炮的製造自然就會水到渠成。
到時候，陸地炮兵將會毫無疑問地成為戰爭之神，冷兵器時代馳騁戰場縱橫無敵的騎兵，也只能在炮火的肆虐之下瑟瑟發抖……
想到這裡，戴維激動地滿臉通紅，一把將手中的德諾克步槍拋給身旁的火槍手，而後仰天大笑起來。
眾人以為他也是在慶賀這場戰鬥的勝利，紛紛圍著他大聲歡呼起來。
可惜根本沒人知道，戴維的心思根本不在這裡。
太陽將厚厚的陰雲撕開一條裂縫，透出一道耀眼的亮光。
戴維望著遠方清朗的天空，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