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黃金子彈

聰明人很容易就看出，戴詩曼說的全都是悖論。

如果戴萬豪想毀滅整個城市，一定有他的巨大企圖，不然的話，不可能讓幾百萬迪拜市民成為墊背。

「成天聽我說，現在趕緊離開，不然的話就跟這個城市一起毀滅，你還年輕，星辰還在等著你回去，我會永遠祝福你們……」戴詩曼的樣子，彷彿是在生死決別，讓成天心裡很不是滋味。

他無比明確的知道，自己不但要阻止這場悲劇，而且要揭穿戴萬豪的狼子野心，讓世界上所有人都看清楚這個人。

「就算是你要遵從戴先生的指示，也要明白，迪拜根本不是法外之地，大人物手下那麼多線人一起出動，你根本沒有機會採取行動！」

成天一邊跟戴詩曼交談，一邊在腦子裡急速地勾勒著戴萬豪的計劃。

毀滅這個城市只是表面現象，其真實目的，一定是惡魔書以及長生不死葯。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戴詩曼忠實地執行著戴萬豪的指令，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思考。

在成天看來，了解戴萬豪的最終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不然的話只是被戴萬豪牽著鼻子走，現在他跟戴詩曼繼續交談下去，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成天，不要向大人物通風報信，他有線人，我也有線人，官邸四周的高樓上已經布置了幾百個狙擊手，我在這邊發出一個指令，戰鬥就結束了。」

成天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才明白，戴詩曼一邊跟大人物談判，一邊已經構成了精密的布局，所有人都被困在局中。

「詩曼，真沒想到，你只是一個商業人士，竟然對江湖上的事情了如指掌，過去我實在太小看了你——」

事情到了這種程度，幾乎已經圖窮匕見。

戴詩曼和穆星辰最大的區別就是，後者單純的進行商業活動，只是要把父母傳下來的穆氏集團發揚光大。

反觀戴詩曼，早就在戴萬豪的影響和引導下，變成了半個江湖人，跳出了商業利潤的複雜計算，進入了快意恩仇，刀光劍影的江湖領域。

這種變化讓成天覺得，兩個女孩子有著本質的區別。

「詩曼，我會站在你這一邊，絕對不會向大人物告發你。但你一定想清楚，現在迪拜的外圍並不僅僅是飛將軍他們，還有九重天以及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勢力，你貿然行事只會遭到毀滅，到時候誰都救不了你。」

戴詩曼咬著嘴唇，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成天，我根本不需要別人的救贖，爸爸曾經說過，人的一生或輕如鴻毛，或重如泰山，只要死得其所也就夠了，活的時間長短毫無意義……」

成天沒有說出最絕情的話，戴詩曼現在的做法，跟那些汽車炸彈襲擊沒有什麼兩樣，全都是拿著黎明百姓的性命做賭注。

如果說人生沒有意義，戴詩曼做的才真的沒有任何意義。

兩人站在那裡，看著夕陽落山。

傍晚來臨，沒有人過來打擾他們，任由他們敞開心扉，暢所欲言——

可是戴詩曼要做的就是孤注一擲，毀天滅地，既然這樣黃昏景色再美，都已經跟她無關了。

成天想起了他們在寧城的時光，那時候兩個女孩子為了他明爭暗鬥，彷彿是一幕戀愛喜劇。

他忠實於穆星辰，對戴詩曼百般抗拒，始終保持著自己的底線。

現在想起來，一切恍如隔世，戴詩曼露出了本來面目，竟然是如此恐怖。

「成天，這或許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個黃昏了，你知道我現在心裡想什麼？」

成天默默的張開了手臂，戴詩曼渾身一震，向前一撲，投入他的懷裡……

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感覺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已經脫離了男女之情，而是一種真正的訣別。

成天告別的是戴詩曼的純真年代，戴詩曼告別的是愛情失敗。

哀莫大於心死，兩個人的身體全都變得冰冷而僵硬，無法溫暖對方。

作為天驕的超級統帥，成天能夠審慎地觀察，即將發生的毀滅性大爆炸從哪裡開始，並且竭盡全力阻止這場謀殺式的毀滅，讓所有的老百姓平安的活下去。

當他的眼角餘光向四周的高樓巡視過去的時候，果然發現，至少有七十多個窗口閃爍著瞄準鏡的幽光。

這些狙擊手根本不在乎暴露自己的位置，看起來他們也有可能作為誘餌，吸引著大人物的注意力。

在老奸巨猾的戴萬豪那裡，一切都有可能。

成天甚至懷疑，就連戴詩曼也是對方拋出來的誘餌，其目的在於擾亂大人物的實現，讓大人物防不勝防，捉襟見肘。

「詩曼，如果戴先生要的是惡魔書和長生不死葯，我可以告訴大人物，全都給他，而不需要採取這種玉石俱焚的方式，鬧到無法收場。一個城市的毀滅，將會在全球鬧出巨大的動靜，難道他不明白嗎？」

戴詩曼不為所動，漠然的搖頭。

這個擁抱維持了很久，直到有人從書房裡出來，告訴他們：「大人物有請——」

成天和戴詩曼輕輕的分開，兩個人都為了剛才的一絲絲失態而慚愧。

或許某些小小的動作都是真情流露，他們之間的感情也僅僅能止步於此。

「二位，大人物有請。」那個人再次重複。

成天在前，戴詩曼在後，兩個人進了二樓書房。

與之前不同，大人物的情緒似乎受到了嚴重打擊，深深地垂著頭，坐在書桌後面的轉椅上。

在他面前放著一封拆開的信，成天目光一掃，就看到一張信紙上擺著一顆黃澄澄的子彈。

屋內的光線有些灰暗，他憑直覺感到那是一顆黃金子彈。

世界上有一部分著名殺手，為了彰顯自己的特色，使用黃金作為子彈。

近年來風頭最猛的，就是東南亞的殺手黃金風鈴，如果收到黃金子彈，收信者的性命就已經掌握在對方手上。

這就是當今世界頂級殺手的承諾，只要拿了僱主的錢，就一定能達成使命。

看到黃金子彈，成天就覺得有大事發生。

如果寄齣子彈的人，以大人物為目標，這件事就麻煩了。

「成天，剛才發生了一件事，讓我突然覺得，迪拜的形勢永遠都處在動蕩之中，不可能平息下來，誰坐在我這個位置上，都要遭受痛苦的折磨。」

大人物抬起頭來，嘴角輕輕的牽動，露出了一個艱難的微笑。

成天點點頭，沒有說話，走到書桌前，俯身看著那枚黃金子彈。

戴詩曼不愧是江湖經驗豐富的人，立刻提出了嶄新的問題：「平白無故，怎麼會多出一封信？查查你身邊的人，一定有敵人的內奸。」

大人物點點頭：「我已經派人去查，相信很快就有結果，現在我收到黃金風鈴的威脅信，他不但要殺我，而且對我的家人也發出了死亡警告。剛才我打過電話，全家總共十一口人，每個人都收到了黃金子彈——」

這件事非同小可，黃金風鈴殺人的代價很高，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夠請得起他。

所以在江湖上，他總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從來沒有一個國家的警察見識到他的廬山真面目。

「先不要慌，我們理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猜一猜對方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成天處變不驚，拿著那張信紙把子彈托起來，然後吩咐旁邊的人開了屋裡所有的燈。

燈光下，黃金子彈更加光彩奪目，閃爍著誘人的光澤。

普通黃金質地偏軟，當然不能用來製造子彈，這顆子彈仍然是純鋼的穿甲彈，但卻鍍了一層純金，所以變成這副模樣。

因為黃金子彈黃金風鈴的名字也傳遍了五湖四海，成了很多富商聞風喪膽的人物。

官邸內部的防守十分嚴密，只要杜絕地下水道系統的破綻，就能夠萬無一失。

戴詩曼的話，證明她已經對官邸內外進行了周密的觀察，也看到了最大的破綻所在。

大人物再次點頭，只不過表情依然緊張，無法放鬆。

成天笑著點點頭：「先生，不要緊張，就連戴小姐都知道，我們這座官邸的防守破綻在哪裡。只要補足了這些缺憾，就能高枕無憂。」

他故意說這些話來寬慰大人物，其實地下水道錯綜複雜，要想短時間內解決這個麻煩並不容易，不然的話，大人物手下能人眾多，早就把這裡設置成無法通過的銅牆鐵壁。

等到大人物的情緒冷靜下來，才向兩個人說明白地下水道的重要用途。

這裡，其實就是緊急時刻，大人物向外撤退的最後一道秘密途徑，如果連這裡都堵死的話，官邸就變成了一座死城，只能固守、不能變通。

防守和進攻是雙刃劍，誰都無法兩全其美。

成天明白大人物的意思，明明知道這裡是軟肋，卻不能夠封死。

「成天，以你看來，黃金風鈴到底接受了誰的囑託？要取我和家族所有人的性命？」

這才是大人物最關心的問題，比起個人生死，權利和地位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黃金風鈴接到的任務一定會完成，當他拿到僱主的酬金開始，目標人物就已經是個死人了。

成天笑著搖頭：「這一點很難判斷，但我們能夠做到的就是嚴防死守，杜絕一切漏洞。」

書桌的另一邊，攤開了一張迪拜的超級軍事地圖，裡面對於所有的地下設施都有詳細的標註。

成天看到，從大人物官邸的下水道系統出去，能夠到達十六個地方，每個逃生路線的鏡頭，都是大人物設置的安全堡壘，從官邸撤出去進入那裡，就等於萬無一失。

成天深深的點頭，現在只要保證每一個堡壘的安定，無論官邸這邊出現什麼情況，都能夠化險為夷。

成天繼續觀察地圖，揣摩著敵人的進攻意圖。

現在黃金風鈴的出現，讓迪拜的形勢陡然變得波瀾四起，詭異莫測。

在天驕的時候，成天就關注過這些江湖上獨來獨往的刺客，他們的出現，完全攪亂了江湖秩序。

因為，這一類人只為了金錢，只要給錢，他們可以出賣任何人。

其中有些更為毒辣的殺手，只要被殺目標出更多的錢，他們完全可以臨陣倒戈，拿原先的僱主人頭換錢。

也就是說，這一類人喪心病狂，無法用普通的江湖規矩去解釋。

「你的家人現在都安全嗎？」大人物先點點頭，又搖搖頭。

按照普通等級的對抗，他派重兵保護家人，當然是安全的，可是面對黃金風鈴這一種超級殺手，任何保衛措施都將形同虛設。

戴詩曼表情凝重，懇切的建議：「成天，現在最關鍵的，並不是如何加強防守，而是採取全程監控聯網的方式。敵人一出現，就能追溯到他的來處，杜絕他跟外界的一切聯繫，讓他陷入孤軍奮戰當中。我們甚至可以放出誘餌引他上當，黃金風鈴再厲害，不過是一個人，全城力量對付他自己應該沒有問題。」

大人物和成天一起點頭，用這種逐個擊破的方式對付殺手的確非常管用。

在這個城市裡面生存，殺手黃金風鈴就必須跟外界接觸，不然的話就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最多生存七十二小時，就會因為得不到後勤供應而崩潰。

「我馬上吩咐手下人去辦，只要黃金風鈴露出馬腳，我們就能夠跟蹤追擊，將他消滅。」

要想做到這一點，海陸空三條通道都必須封鎖。

在沙漠這邊，只要封鎖機場和車站，就已經足夠了。

過去成天已經拿到一些黃金風鈴的模糊照片，通過計算機模擬復原，能夠得到清晰度超過百分之七十的照片，按圖索驥，也有抓獲黃金風鈴的可能。

三個人各抒己見，群策群力，艱難的尋找著對付黃金風鈴的方法。

此時此刻，飛將軍和漢斯帶來的麻煩已經微不足道。

大人物後院起火，必須先把這把火撲滅，才能顧及到其他事情。

戴詩曼接過了那顆子彈，對著燈光，觀察了一陣，突然微笑起來：「這上面有個很淺的指紋，如果送到大機構的指紋庫里，或許就能得到一些線索。」

當然，成天也曾經意識到這一點，但他沒有追究下去，就是因為不想分心。

如果敵人在指紋上做手腳，讓大人物懷疑身邊的人，那真的太容易了。

「我命人去查，剛剛我怎麼沒注意到呢？」大人物低頭看著指紋，臉上的表情如同長河解凍一般，慢慢放鬆下來。

他按下電鈴，叫人進來，對著子彈拍照，然後去對接世界上極大著名的指紋資料庫。

成天了解黃金風鈴的歷史，對方出手那麼多次，竟然沒有一次失手，這種成功率之高，讓人匪夷所思。

地下水道系統雖然是破綻，但也可以布置為陷阱，引誘對方出手。總之，一件事的好壞，不是事情本身決定的，而是跟操作這件事的人有關。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

「成天，我還需要做什麼？」大人物惴惴不安地問。

成天微笑：「無需準備任何事情，既然敵人如此囂張，那就請他放膽過來吧！」

「我——我是不是需要把第七裝甲團的精銳調進來，進行嚴密防守，五步一崗，三步一哨，進行地毯式警衛制度……」

膽小怕死的人，往往如此。過去成天了解的大人物，似乎沒有這麼怕死。

「先生，不用謹小慎微，我們還是按照平日的生活節奏進行，等黃金風鈴送上門來。請放心，現有的人馬，已經足夠保護官邸的安全。盲目調動部隊，只會給對方趁虛而入的機會。從現在起，官邸內部的警衛不再改變，讓敵人無處下口。」

這才是最高明的處理方法，大人物說的計策，正好被敵人有機可乘，絕不可取。

黃金子彈帶來的危機暫時退去，一切都彷彿擺在桌面上，既然大人物是對方的終極目標，那就不要考慮其它，只是全力以赴，保全大人物的性命就好了。

成天的鎮定，讓其他人也彷彿吃了定心丸，不再將恐慌表現在臉上。

大人物坐下，拍了拍地圖：「成天，我本來以為，能夠消滅飛將軍，讓沙漠里的混亂局面降低一點，沒想到突然鬧出這麼大的事來，彷彿是捅了馬蜂窩一樣，變得難以收拾。早知如此，我和飛將軍之間的戰鬥，就不鬧到這麼大了——」

現在，無論怎麼後悔，都沒有任何用處了。

「如果現在把飛將軍放出來，怎麼樣？」成天突然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建議。

大人物還沒開口，戴詩曼已經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沙漠黑幫居心叵測，現在把他們放出來，恐怕就要變成九重天的內應了。這不行，這可不行！」

成天料到戴詩曼會這樣說，他只盯著大人物。

迪拜的局面如何發展，大人物是最關鍵的決策者。

「為什麼要放？」大人物冷冷地問。

「飛將軍有自己的勢力範圍，也有做事規矩。我們把他囚禁起來，就等於是自己綁起來一隻手臂跟敵人搏鬥。相反，讓他恢復自由，必定召集人馬自救，變成九重天的敵人。古往今來，戰鬥的要訣，就是把敵人弄得少少的，把朋友弄得多多的。繞來繞去，先生，我的意思只有一條，那就是合縱連橫。」

古代三國時期，為了對抗北方曹操的八十萬大軍，孫劉兩家也採取了合縱連橫的方式，最終在赤壁之戰中，將曹操殺得片甲不存。

如今，最正確的做法，就是像成天說的，釋放飛將軍，使得飛將軍也自動加入抗擊九重天的隊伍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