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5章 持續恐慌

交談的過程中，成天能夠感覺到大人物心不在焉。

事實上，當一個人的所有親屬都受到死亡威脅，一定不會鎮定如常，就算是那些身經百戰的江湖高人也勢必受到嚴重影響，大人物能夠表現的這樣，已經算是萬里挑一了。

成天的眼角餘光一直關注著戴詩曼的一舉一動，他知道，戴詩曼背後有戴萬豪時刻提醒，也就是說，戴詩曼變成了站在前線的傀儡，任何行動和語言都是戴萬豪的真實意圖。

這種情況下，戴詩曼已經不可能完全作為他的盟友，而只是夥伴，一旦有了利益紛爭，戴詩曼一定會權力爭奪不可能手下留情。

成天謹慎地分析了目前面臨的狀況，他就知道，大人物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如果能幫他一把，大人物也許可以度過難關，不至於全線崩潰，身敗名裂。

「先生，現在把飛將軍放出來正是時候，他的力量能夠讓九重天分心，不然的話，我們全面迎接九重天的壓力，根本就是捉襟見肘，不可能支撐很久。」

這些話雖然難聽，但卻是實情，如果大人物執迷不悟，仍然囚禁著飛將軍，就等於把沙漠黑幫的力量隱藏起來，不能發揮作用。

或許，這就是九重天最願意看到的，原先需要分心對付大人物和沙漠黑幫，現在全力進攻大人物官邸就能夠一舉成功。

大人物再次搖頭，不過態度已經不如剛才那樣堅決，大家都是聰明人，只要分析目前的狀況就明白，成天說的話很有道理。

「成天，我始終認為，九重天的目的現在還不明確，如果能跟對方有效的溝通，情況就會轉變很多。」

戴詩曼始終以旁觀者的身份參與討論，根本不會幫助大人物分擔任何壓力。

這一點跟成天有著本質的不同，成天的所作所為，一直都是把迪拜的安全放在首位，從第一次向沙漠黑幫開戰到現在，這種立場始終沒有變過。

當然，他也有自己的私心，那就是幫助金紗女王在迪拜進一步站穩腳跟，成為將來商場和江湖上說一不二的人物。

這就是他對金紗女王感情的回報，除此之外無法做更多。

大人物長嘆了一聲，習慣性的拿起了電話：「我的家人時刻關注這邊的情況，可是他們已經不敢冒險離開住所，只能夠老老實實待在家裡，避免遭到半途襲擊。」

成天點頭，那是最正確的選擇，一旦離開住宅，處在空曠的街道上，更容易被九重天下手。

「先生，請放心，九重天的目標一直都是你一個人，而不是其他人，你只要知道，他們每個人都平安也就足夠了。解決了你和九重天的矛盾，迪拜就會恢復正常。」

成天這些話是絕對的真理，可是身在困境之中的大人物已經失去了方寸，簡簡單單的寬慰，無法讓他冷靜下來。

他當著成天和戴詩曼的面，打電話給自己的家人，雖然自己背過身去，但是聲音卻暴露了內心的恐慌。

成天拉了拉戴詩曼的衣袖，兩個人暫時退出了書房，反手關門，站在門外。

「大人物已經慌了神，成天，趕緊拿出應對之策，不然的話九重天還沒現身，迪拜這邊就已經崩潰了。」

成天當然了解這種情況，他只是在深度的思考，到底如何跟九重天抗衡。

只是憑著軍事力量硬碰硬去干肯定不行，他要知道九重天的真實意圖，才能對症下藥。

「詩曼，你能不能請教戴先生，如何才能跟九重天的人接頭？」

戴詩曼搖搖頭：「我爸爸說了，在這場紛爭當中局勢太亂，任何人都無法掌控，所以他讓我只是聽從電話指令行動，不要有自己的想法，免得自相矛盾。很抱歉，成天，我幫不了你。」

成天並不在意，他剛才的提議，只是想聯合戴萬豪的力量，共同對付九重天。

他們站在那裡，聽到書房裡傳來大人物的聲音，焦慮並且顫抖，像普通人一樣，面對巨大壓力只能苦苦支撐。

成天甚至想到藉助於天驕的力量，加強迪拜的防守，共同對抗九重天，但最後他還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正如他像大人物說的，九重天只是為了對付一個人，所有人只是被牽連而已。

如果大人物接受了這種挑戰，九重天自然不會濫殺無辜，江湖上這些大幫派存在了那麼多年，就是因為有自己的行動底線，不會像普通黑幫一樣，毫無原則的亂殺一通。

成天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悠閑的翹起了二郎腿，隨手拿過桌子上的一本風光雜誌翻閱起來。

戴詩曼遠遠的看著，對成天的表現無可奈何。

大家既是朋友又是敵人，這種關係十分微妙。

「成天，還是跟我說說，你究竟怎麼想的？如果大人物遇刺身亡，我們應該怎麼辦？」

這的確是個非常現實的問題，黃金風鈴的手段天下皆知，如果他發出了黃金子彈警告信，大人物幾乎已經是個死人。

只不過，作為傭兵之王，成天守在這裡，就有可能擊敗黃金風鈴，徹底改變形勢。

戴詩曼不知道成天的真實身份，才會有這種焦慮的追問。

成天搖搖頭：「那不是我們應該擔心的，行政關係上大人物出了事，上面自然會派人過來接替他，跟我們無關。當下我最關注的就是九重天，究竟從哪個角度發動攻擊？黃金風鈴送出了警告信，反而讓我覺得容易應付。」

這就是成天的江湖經驗，他是雇傭兵中的王者，當然可以對付超級殺手，這種一對一的決鬥，他有百分之百把握消滅對方。

戴詩曼也坐下來，受到成天的影響，她的情緒慢慢變得平靜，外面十分安靜。

所有人都知道，大人物收到了黃金子彈警告信，已經人人自危，悄無聲息，生怕那些可怕的殺手找上自己。

整個官邸內部瀰漫著一種悲涼之氣，彷彿大人物已經是個還能活動的死人，隨時都會在黃金風鈴的攻擊下喪命。

「戴先生現在身在何處？」

戴詩曼搖頭，對於成天的問題一概不能回答。

幸好成天對此並不在意，而是覺得戴萬豪越是故弄玄虛，越證明自己心裡有鬼。

按照成天對戴萬豪的理解，他絕對是無利不起三分早，在迪拜複雜的局勢中，戴萬豪一定是想火中取栗，所以這裡的局勢再複雜，他還是同意戴詩曼過來，潛伏在大人物的身邊，隨時準備見風使舵。

大人物的電話打了很久，就像要跟家人做生死訣別那樣，伴隨著隱隱約約的抽泣。

戴詩曼皺了皺眉，低聲告訴成天：「事情似乎還沒到那種地步，他既然坐在這個位置上，就應該想到為了迪拜這座城市奉獻一生，乃至於性命。一個男人面臨重大抉擇，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

成天笑了笑，生死是至關緊要的大事，面臨這種抉擇，任何人失態都可以理解，就算是戴萬豪或者戴詩曼也會如此。

「詩曼，我們還是想一想，黃金風鈴到底從哪裡來？對方是刺客，形式不拘一格，肯定讓我們猜不透。」

戴詩曼笑起來：「如今的大人物官邸已經是鐵板一塊，地下水道的破綻不是不能補足，而是故布疑陣。成天，我相信你也明白這一點，甚至我覺得等一會兒書房的門一開，大人物出來，又是一條雄赳赳氣昂昂的好漢。」

成天笑了笑，他覺得所有人的思想都浮在表面，根本沒有向深層考慮。

九重天是天下超級江湖勢力，所以才能請黃金風鈴那樣的人出手。

可是，他們又絕對不會把所有賭注壓在一個人身上，除了黃金風鈴，至少有十幾個與之相匹配的高手，也在同時行動。

這就是江湖刺殺的訣竅，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初五。

過去天驕接受的一些刺殺任務，也是採取這種策略，一旦進攻開始，如同水銀瀉地，根本無從抵擋。

成天閉上了眼睛，再次回想著官邸的地圖，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破綻，能夠供黃金風鈴利用。

可是想來想去，除了地下水道，仍然沒有任何可以打通的缺口。

也就是說，所有人對於官邸的防守認識趨於一致，沒有捷徑可循。

「如果我是黃金風鈴，應該怎麼辦？」他開始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當做殺手，從外圍研究官邸。

很快他就發現，如果黃金風鈴的目的是為了射殺大人物，除了單兵行刺，另外的方法就是採取大規模毀滅。

比如汽車炸彈襲擊，或者是從高處進行遠距離射殺。

總之，傳統意義上的刺客手段，已經無法涵蓋這個時代的戰鬥方式。

「成天，我記得上一次見到星辰，她說過你們的關係已經到了一個關口，我雖然不明白她的意思，但能聽得出她對你無比失望。」

這種關鍵時刻，成天並不希望聽到穆星辰的消息。

如果九重天對成天的個人背景做過調查，一定會要挾穆星辰，逼他就範。

他搖了搖頭，淡淡的一笑，表示自己不想討論這個話題。

穆星辰是他唯一的軟肋，並且在穆氏集團那邊，沒有這麼嚴格的防守，敵人要挾穆星辰實在是太容易了。

「成天，我知道這些問題讓你很難回答，可是我還是想說，你和星辰才是天生的一對，一定要珍惜這份感情。同樣，我也跟金紗女王說過，讓她自動撤離，不要影響到你們。」

成天點點頭，只說了：「謝謝」兩個字。

他相信戴詩曼和金紗女王談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後者一定非常失望。

猛然間，書房的門開了，大人物大步走出來。

現在他已經穿上了防彈背心，腰間掛著兩把手槍，似乎突然間找回了勇氣，眼中也射出了絕不屈服的目光。

「成天，我已經想明白，既然九重天派遣黃金風鈴過來行刺，那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我已經通知第七裝甲團，在官邸的外圍展開嚴密搜索，任何行跡可疑之人可以先斬後奏。總之，我在迪拜這麼多年，一定要做城市的英雄，而不是懦夫和孬種！只有這樣，才對得起我的家人，讓他們以我為榮，而不是以我為恥。」

戴詩曼一邊鼓掌，一邊站起來：「這才是我們希望看到的大人物，很好很好！」

成天立刻提醒：「先生，讓第七裝甲團稍安勿躁，這時候調動人馬只會陷入敵人的全套之中。」

大人物笑著眨了眨眼，向成天使眼色，然後低聲提醒：「這樣做就是讓敵人暴露，而不是潛伏不動。他找到機會以為可以長驅直入，但我們同樣會布好陷阱，等他進來。」

成天鬆了口氣，大人物並非表面上表現得勇氣十足，而是在內心深處似乎暫時控制了自己的恐懼，拿出了平時殺伐決斷的氣勢，這樣一來雙方合作就會事半功倍。

大人物帶著成天和戴詩曼到了一樓的作戰室，吩咐手下打開了迪拜的全息地圖，然後電話連線第七裝甲團的十二個小分隊。

在他的布置下，所有小分隊行動起來，對官邸外圍的七條街道進行了地毯式搜索。

很快，外面報告，已經抓了三十幾個可疑人物，全都投入臨時監獄，對於高處的建築物也進行了搜索，確保敵人的狙擊手不能在那裡立足。

在成天的提醒下，大人物再次吩咐，所有街道路口設置路障，提防敵人採用汽車炸彈，每個小隊配備反裝甲車武器，即使敵人動用輕型坦克，也能夠迅速反制。

事情進行到這種程度，表面看來大人物這一方似乎是高枕無憂，完全杜絕了黃金風鈴進攻的路線。

在全息地圖上，成天指著官邸的位置：「現在唯一的發展就在於地下水道，假如外圍的所有缺口都堵上，黃金風鈴只能從那裡出現。」

大人物和戴詩曼點頭，線上的所有小分隊隊長也一致同意，因為大家的認知水平都差不多。

緊接著，成天又提出了嶄新的看法：「江湖上都知道黃金風鈴珍惜自己的羽毛，只有那些有絕對把握的工作他才會接下來。我現在猜測，他之所以承擔這次刺殺任務，就因為已經有了十足的把握，很可能他就在我們的官邸內部，隨時都能拔槍射擊，拿下你的人頭。」

大人物吃了一驚，手裡的指揮棒落在桌上。

「不可能，怎麼可能這樣？」大人物低聲叫起來。

這只是成天的大膽設想，一切皆有可能，如果黃金風鈴早就潛伏在官邸內部，大人物就在劫難逃。

「成天，你這樣說有什麼依據，還是自己的異想天開的猜測？」

對於成天的話，戴詩曼也沒有立刻表示認同。

成天輕輕地點頭，這種想法就是在剛剛閉幕沉思的時候，突然想到的。

所有人都以為，黃金風鈴是接到任務之後從外地趕來的，誰也不會猜想，對方早就在官邸內部。

過去成天曾經遇到過同樣極端的例子，某一個超級組織，委託天驕刺殺一個重要人物，當時天驕的線人恰巧就在目標的公寓大廈之內，所以很輕鬆就拿到了高額的懸賞，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有那個例子，成天就能猜到，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無巧不成書，如果九重天發出了懸賞令，而黃金風鈴又恰好有這個有利條件，自然會中標。

大人物皺起了眉頭，在桌子前面來回踱步，似乎再次失去了鎮定。

戴詩曼緊盯著成天，應該是在回味成天說過的那些話，並判斷有沒有可能。

那些第七裝甲團的小隊長也聽到了成天的話，經過一陣竊竊私語之後，有人試探著提出：「成天，如果此刻對於官邸內部的所有人，進行挨個排查，能不能奏效？」

那當然是一個好辦法，只不過假如黃金風鈴早就經過了恰當的偽裝，這一次排查就像從前很多的審查一樣，不可能把敵人抓出來。

「如果我們採取大換血的方式，把官邸里全部人員調換一遍，效果是不是更好？」

這個問題剛剛提出，立刻有人補充：「我們還是把大人物接送到更安全的環境裡面，比如說第七裝甲團的兵營，在那裡全都是自己人，安全性更能得到保障。」

成天和戴詩曼幾乎是同時搖頭，對這個愚蠢的建議無法贊同。

官邸內部的防守一定高於兵營，舍近而求遠，何其愚蠢。

成天開口否定了對方的建議：「大人物不能離開官邸，就算是撤換所有服務人員，這種關鍵時刻，我們也必須保證，官邸內部的秩序不能造成絲毫混亂。」

如今成天已經成了大人物的代言人，無論他說什麼話，其他人都要好好聽著。

那些小隊長再次竊竊私語，最後有人小心的提問「成天，按照你的看法，黃金風鈴已經混入官邸的可能性有多少？」

成天習慣性的回答：「一定是五五開，我從這封帶著黃金子彈的警告信就知道，對方可以輕易的把這封信送入大人物的書房，就能夠在某種時刻輕鬆開槍完成任務。」

這些話十分尖銳，第七裝甲團的人似乎不能接受，竊竊私語之聲變成了大聲討論。

有人直接指出：「成天，按你的說法，我們在外圍的防守毫無意義，既然如此，這一次我們豈不是輸定了？」

成天只是提出無限的可能性，讓大家思考，同時也提醒這些人，一定要拋棄固化思維，全面的看待這件事。

很可惜，第七裝甲團的人養尊處優慣了，很少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總是自主決定，這一次看在大人物的面子上尊重成天，已經破了先例。

如果成天一味地提出嶄新的想法，他們的思維根本跟不上，所以就會紛紛反對。

成天保持淡定，過去，曾有無數次相同時刻，雖然反對的聲浪持續增高，但最後仍然證明，他是正確的。

這一次，也絕對不會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