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6章 為君哀求

「大家冷靜，聽成天說完——」戴詩曼忍不住，大聲喝止那些人。

她對於成天的了解很深，知道成天不會無事生非，空穴來風。

黃金風鈴的出現，讓所有人恐慌，但越是這種時候，越需要有人冷靜地掌控全局，以免全盤失控。

「聽他說，說說理由……」有一名小隊長嘶聲大叫。

成天清了清嗓音，他知道，自己的理由並不充分，一大半是出於對危險提前感知的第六感。

「黃金風鈴很囂張，送來了一封黃金子彈警告信。過去，至少有十幾個例子表明，接到警告信的人，百分之百遭遇刺殺。黃金風鈴在江湖殺手榜上的排名越來越靠前，有人刻意請他出手，但卻遭到拒絕。江湖上的百事通通過大數據系統分析了黃金風鈴以前做過的事，已經得出了結論，他所有的刺殺，都是預先潛入目標身邊，擇機出手。最奇怪的是，往往在江湖懸賞令發出前，黃金風鈴就已經完成了潛伏工作。大家好好分析，就能明白，黃金風鈴是個聰明人，只做自己能做的事，從不強求。他寧願錯過巨大的賞金，也不會冒險出擊……」

在這些證據面前，小隊長們沒了異議。

他們只是一介武夫，判斷一件事，往往人云亦云。

成天做的，卻是現代化雇傭兵的正確路子，先從互聯網大數據里尋找線索，然後順藤摸瓜，按圖索驥，最終得到正確答案。

「如果他在這裡，會潛伏在何處？」一個小隊長問。

「跟緊了大人物，官邸內所有人採取三三綁定的方式行動，敵人就會不得不露出馬腳。」成天回答。

只要大家都同意成天的做法，他就能夠按部就班地實施計劃。

成天輕易就能猜到黃金風鈴的真實用途，其他人卻必須經過他的提醒，才能察覺這件事的詭異之處。

這就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用一秒鐘看清這個問題，還是用幾分鐘才能猜透其中的玄機，真的是天壤之別。

成天並不擔心敵人從外圍發動進攻，畢竟第七裝甲團的實力足夠強大，短時間內敵人不可能突破他們的防線。

最強大的堡壘往往是從內部被攻破，這是一句顛簸不破的名言，也是戰爭的真理。

他相信官邸內部早就發生了變化，只不過那些殺手只為了巨額賞金而行動，不可能無事生非。

如果沒有人高額懸賞大人物的人頭，即便是黃金風鈴近在咫尺，也不可能採取行動。

這就是江湖人和政治人的差別之處，無利可圖的情況下，黃金風鈴和大人物之間沒有絲毫矛盾。

有利可圖的時候，即便這件事伴隨著巨大的危險，黃金風鈴也會奮不顧身的出手。

所有人當中，只有戴詩曼真正了解成天，她跟隨著成天離開大廳，走向黑暗的角落。

「詩曼，這裡充滿了危險，如果戴先生真的為你的安全著想，就應該讓你離開迪拜，回到寧城或者是去其他城市，而不是捲入其中。」

戴詩曼笑起來：「成天，你應該了解我，不是躲在屋檐下的小燕子，而是歷經風雨的雄鷹。過去爸爸教育我，江湖海闊天高，只有變成雄鷹，才能夠傲然對抗風霜，找到真正的自我。從你身上我已經發現了這種特質，所以我願意跟你並肩戰鬥，共同面對迪拜的風風雨雨。相比之下，星辰才是需要人百般呵護的小燕子，對不對？成天，我仍想問問你，你到底需要雄鷹，還是燕子？需要有人跟你比翼翱翔，還是溫存呢喃？」

這個問題十分尖銳，成天無法回答。

畢竟只要給出答案，就等於是在內心深處做了選擇，那樣對穆星辰不公平。

兵荒馬亂烽煙四起的年代，他當然需要戴詩曼這樣的雄鷹一樣的江湖高手，跟隨身邊雙方彼此扶持，共度危難。

可是，他和穆星辰之間已經有了白首之約，不能更改。

「詩曼，不要給我出難題了，現在我已經焦頭爛額，只想請教你，到底如何才能找出黃金風鈴？戴先生是江湖高手，或許此時此刻你打電話給他，他能送給你錦囊妙計，對不對？」

成天避開了對方咄咄逼人的話題，只想解決現在的麻煩。

「我可以打電話給他，但是不能確保他就能解決問題。迪拜的形勢異常複雜，不但有黑白兩道的紛爭，還有惡魔書和長生不死葯，你把杜力弄到這裡來，本身就是一種錯誤。」

成天從來沒有想到拯救杜力，變成一種錯誤。

當時他最直覺的想法，就是讓長生不死葯，這種來自東方民族的智慧結晶，能夠繼續下去，而不是就此消失，造成民族之痛。

毫無疑問，迪拜這邊自由的土壤最適合杜力展開自己的研究，金紗女王提供的充沛的財力支持，也是他選擇迪拜的原因之一。

「詩曼，事到如今無法回頭，給我一點幫助，定當感激不盡。」

成天笑著連續岔開話題，不想追溯過去的錯誤。

更何況，他認為讓杜力來到迪拜並非錯誤，而是一次正確的抉擇，不然的話，超級實驗室也不會那麼快就生產出迭代產品，讓杜力的計劃一步步展開。

戴詩曼嘆了口氣，取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電話接通，成天隱隱約約聽到了戴萬豪的聲音：「現在，根本不要管到底誰奪得了迪拜的權利？無論是大人物還是飛將軍，只不過是迪拜的過客。你要記住，牢牢把握江湖勢力，這才是一個社會延續下去的唯一動力。」

成天皺了皺眉頭，很多江湖人曾經提到這樣的觀點，但是其中存在很多謬誤，至少在他看來，人民群眾才是人類社會最堅實的基礎，而不是什麼黑道江湖。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人民群眾就是天下之水，也代表著天下人心。所以誰獲得了人心，誰就擁有了天下。

這一點無可辯駁，像戴萬豪這樣，以為江湖人物能夠操縱一切，就真的錯了。

戴詩曼連連點頭，不敢提出自己的想法。

戴萬豪的聲音還在繼續：「你在那邊，一定要把惡魔書和長生不死葯，這兩項人類的超級智慧，牢牢的把握在手中。唯有如此，才能以不變應萬變，控制一切的樞紐，讓黑白兩道的力量都圍著你轉。我教育你那麼多年，就是要讓你面臨這種複雜抉擇的時候，毫不猶豫的做出最正確的判斷。」

成天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沒有放過戴萬豪說的每一個字。

同時，他從電話的背景音裡面，聽到了一陣熟悉的鐘聲。

這一點十分重要，因為每個城市都有大鐘，而各自的鐘聲完全不同，只要仔細分辨鐘聲的頻率和細節，就能知道戴萬豪如今身在何處。

成天對這鐘聲十分熟悉，並且直覺的判斷，鐘聲屬於迪拜。

他毫不猶豫的握住了手機，只要再次印證自己的判斷，他就會打電話給大人物，讓他在城市中心廣場的大鐘附近展開搜索，因為戴萬豪就在那裡。

「爸爸，現在大人物接到黃金風鈴的死亡警告信，如何才能把他找出來？成天已經一籌莫展，希望你能給我們一點啟發。」

戴萬豪哈哈大笑：「黃金風鈴為錢而戰，根本無跡可尋，只有等到他出現才能解決問題。我不是諸葛亮，沒有這種掐指一算、決勝千里的本事，你告訴成天，一切都要靠自己——」

成天微笑起來，他能想到戴萬豪會這樣說。

因為這些黑道大鱷到了關鍵時候，只會坐山觀虎鬥，絕對不可能真心實意幫助某個人。

他們做事考慮的是利益的交換，任何時候都以自己為中心，從來不論某一件事是對是錯。

戴詩曼低聲哀求：「爸爸，我想幫助成天，這一次黃金風鈴近在咫尺，一旦發生刺殺行動，成天一定會拚命保護大人物，自己也會遭遇危險。我們是朋友，我必須為朋友幫忙。」

戴萬豪哈哈大笑：「為朋友幫忙？我的傻女兒，你想一想，他是你的朋友，穆星辰也是你的朋友，為他幫忙就等於是為穆星辰幫忙，在這種三角關係當中，到了最後你將一無所得。我讓你受了那麼多年的教育，難道連這點都考慮不清楚？現在無論你做什麼，最後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成天感嘆，戴萬豪老奸巨猾，果然對這件事看得一清二楚。

既然幫助自己無利可圖，戴萬豪就立刻選擇放棄。

只有戴詩曼念在朋友之情才會開這個口，一想到這一點，他就覺得對不起對方。

戴詩曼沒有放棄，繼續哀求：「成天對我們沒有威脅，他是個好人，即使他幫助穆星辰壯大穆氏集團，也是職責所在，這樣的朋友在我的交際圈子裡獨一無二，所以我想幫他，讓他走出困境，平安的返回寧城。爸爸，我從來沒有求過你什麼，這一次幫幫我，就當是我二十多年來，唯一一次開口求你……」

明明知道這樣哀求沒有用，戴詩曼還是做了最大的努力，讓成天心裡充滿了愧疚。

果然，戴萬豪直到最後都沒有給出答案，而是嚴厲的告訴戴詩曼：「做好自己的事，不要節外生枝！黃金風鈴的出現對我們來說是好事，就讓這隻風鈴繼續搗亂下去，反正跟我們無關。」

戴萬豪掛斷了電話，戴詩曼低著頭，沉默的站了很久才回過頭來，眼中充滿了淚光。

「成天，你剛才大概也看到了，我已經盡了力，願意為君哀求，但爸爸什麼都不說……這就是江湖，他是江湖人，只做江湖事，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