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要的不多
「小侄拜見程伯父。」
時值趙文振趕到正院廳堂之際,程老滑頭正自背著手在堂上來回地踱著步,滿臉的焦躁之色,一見及此,趙文振心中頓時暗笑不已,可臉上卻依舊是恭謙滿滿。
「小彥,那種秘制餌料你可還有嗎?」
這一見趙文振已到,程咬金立馬便樂了,但見只兩個大步便躥到了趙文振面前,猴急不已地便直奔了主題,這也不奇怪,任是誰釣魚正釣得來勁呢,冷不丁發現餌料居然沒了,那一準都是程咬金這般德性。
「沒了,不過有配方。」
程咬金這等反應其實早在趙文振的預料之中,原因很簡單,他帶來的那隻藤箱看起來不算小,可實際上么,藤箱的底部卻是凸起來的,餌料其實不過只是薄薄的一層而已,頂多也就只夠釣上個十來次罷了,以秘制餌料之神奇,至多小半個時辰便會耗盡,到那時,恰恰是釣者最興奮之關頭,就程老頭那尿性,不發急才真是怪事了的。
「嘿,那就好,那就好啊,要多少錢,賢侄只管開口便是了。」
一聽趙文振如此說法,程咬金的眼神陡然便大亮了起來,可在言語間還是限定死了條件,那便是買配方只限金錢交易,至於趙家的那檔爛事么,他是斷然不肯插手的。
「伯父,您是長輩,咱們之間談錢不錢的,太傷感情了吧?」
程咬金這等言語一出,趙文振忍不住便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譏諷了這老不修一句道。
「也對,那老夫就生受你了,配方呢?」
程老混混顯然就沒打算要臉,故作聽不懂趙文振話里的諷刺意味,大手只一伸,這就準備白得了。
「呀,您老要得這麼急,小侄突然忘光了。」
不就是比混么,趙文振前世那會兒干刑警時,早就被社會毒打得臉厚加心黑了的,耍起混來,當真不帶半點含糊的。
「哈,那就算了。」
這一發現趙文振不好糊弄,程咬金立馬大手一擺,一派毫不介意狀地便表了態。
「諾,伯父您忙,那小侄就先告退了。」
以退為進?這一手又不是只有程老混混會玩,趙文振同樣也拿手得很,只見其躬身行了個禮,毫不猶豫地轉身便走。
「慢著!」
一步、兩步、三四步,眼瞅著趙文振這就頭也不回地走到了堂下,心癢難搔的程咬金終於憋不住了。
「伯父可還有什麼吩咐么?小侄正趕著要去秦伯父府上呢。」
這就是個心理博弈的過程,既然賭贏了,那趙文振也自不會客氣,壞笑著便刺了程咬金一把。
「你個壞小子,算老夫怕了你了,滾過來!」
哪怕明知道趙文振這就是故意在激自己,可一想到自個兒每每被秦瓊譏笑的尷尬,程咬金還是忍不住罵了一嗓子。
「嘿。」
您老愛罵就罵好了,只要肯幫襯就成,趙文振一點都不在意程老混混的惡劣態度,一聲壞笑之下,便即走回到了程咬金的面前,也不多話,僅僅只是恭謙地躬身而立著。
「嗯……,老夫醜話說在前頭,這事兒,老夫頂多幫著說合一下,再多就沒門了。」
配方,程咬金那是斷然不肯錯過了去的,可與此同時么,他也不願在趙家一事中捲入過深,倒不是忌憚王彬,而是擔心引來非議,畢竟他是武將,強行干涉政務,乃是犯大忌之事,一旦引發了聖怒,那後果可就真要不堪了去了。
「小侄省得,小侄要的其實不多,只求伯父能准玄峰(程處弼的字)弟並數名家將陪小侄一道去雍州府遞個狀紙便成。」
程咬金的顧忌,趙文振自是能體悟得到,可也不是太在意,畢竟他本來就沒指望程咬金能毫無保留地站在自己一邊,所要的不過只是個借勢罷了。
「然後呢,嗯?」
程咬金在外素來以厚臉皮的混不吝形象示人,可實際上么,能在朝中混得個風生水起之人,又豈是易於之輩,饒是趙文振說得輕巧,可程咬金卻並未咬鉤。
「然後么,急的人就不是小侄了,以某人的精明,肯定會第一時間來尋伯父打個商量,到那時,伯父大可順水推舟地說合上一回,小侄只求能順利承襲爵位,至於家產,小侄願讓出一半,家中僕役、佃戶去留皆可聽憑自便。」
在大唐,要想混得滋潤,沒有爵位是斷然不成的,這一條乃是底限,至於家產啥的,趙文振壓根兒就沒放在心上,原因說穿了也簡單,只要有了啟動資金,憑著前世的那些記憶,想尋些發財項目,著實是再簡單不過之事了的。
「就這?」
趙文振此話一出,程咬金可就有些不淡定了,沒旁的,要知道按《武德律》,嫡長子承爵乃是慣例,不僅如此,在家產分配上,也同樣是嫡長子優先,其餘諸子只能得些浮財而已,換而言之,趙文振做出的讓步當真不小,程咬金難免會懷疑趙文振別有用心。
「對,就這,還請伯父為小侄主持公道。」
趙文振很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這當口上,自然不會有丁點的遲疑。
「唔……,若真如此,那,這麼個公道,老夫主持定了。」
這一聽趙文振不像是在說假話的樣子,程咬金的心頓時便動了,無他,作為中人,能合理調解趙家的爭端,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彰顯自身威望的好事來著,自無拒絕之必要。
「多謝伯父成全,那小侄這就先行告退了。」
程咬金其人在外雖說混不吝得很,可卻一向重然諾,他既是這麼說了,趙文振自是不疑有它,恭謹地行了個禮之後,便即轉身走了人,可卻半字不提配方之事。
「這臭小子,滑頭!嘿,沒想到啊,趙鵬那憨貨居然能生下這麼個機靈兒子,真不知究竟是走了啥狗屎運了。」
這一見趙文振走得如此之乾脆,程咬金不由地便愣住了,好一陣的木訥之後,這才搖頭笑罵了一句,言語間滿滿都是不加掩飾的羨慕之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