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雙簫和鳴
在沒有紛爭的情況下,兄弟分家其實容易得很,也就只是在原本的莊園里居中砌起了一道牆,便算是將兄弟倆的家分隔開了,然後又將田畝、地契、浮財啥的分了分,再到官府報備一下,也就算是完了事了,至於爵位承襲一事么,有著王彬以及程咬金的出面,禮部那頭自然是一路綠燈,很快便將報告送交至御前報批,短短三天而已,聖意便已下達,准趙文振襲爵,降一等,改封為翼縣子爵,實封按律折半,降為九十戶,丁憂期間不授官。
分家既畢,趙文振與王氏一方的主要矛盾便算是解開了,在此情形下,家奴串謀主家一案自然也就好處理了——也不知王彬那頭是如何行動的,都沒等正式開庭呢,趙祿就已在獄中上吊自盡了,臨死前留下了份遺書,將所有罪名全都一力擔下,這麼一來,庭審其實也就只剩下走個過場的份罷了。
六月初一,雍州府公開審理趙府一案,併當庭宣判,除已畏罪自盡的主謀趙祿之外,殺人者趙彪處秋後問斬,其餘脅從者各領板子不等,並一律處流放邊關之徒刑,案遂結,趙文振當庭表示服氣,並言稱家中出了此等惡事,他身為家主,確有不可推卸之責任,負疚難安,故,將在父親墳旁結廬守孝,直至丁憂期滿。
趙文振這等公開表態一出,很快便傳遍了京師地面,主流輿論對此自是大讚不已,可也有少許人認為趙文振此舉就是在沽名釣譽,確實,趙文振就是在沽名釣譽,為什麼不呢?在這等名聲就是無往不利的通行證之歲月,有機會釣名的話,又有誰肯錯過了去,說酸話的那些人,不過只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罷了,趙文振壓根兒就懶得去理會那麼許多。
當然了,趙文振之所以願行結廬守孝之舉,還有著其它用心在內——首先是避開往昔那些狐朋狗友的糾纏,趁此機會好生習文練武上一番,以為將來出仕打下個堅實的基礎,其次么,便是打算在墳地這等人煙相對稀少之處做些實驗,試著將自個兒所能想到的發財項目都先整將出來,日後即便仕途不順,也還能妥妥地當個超級大富豪。
忽一日,趙文振根據前世所學的八極拳以及擒拿格鬥術的發力技巧,終於將家傳的槊法改編成了三十六記絕殺之招,心情大好之下,就在茅廬旁的小樹林邊舞耍了起來,但見槍出如龍,招招奪命,槍嘯聲陣陣如虎嘯龍吟,槍風過處,落葉飄舞,煞氣蒸騰間,威風不可一世。
「嘭!」
舞到興起處,只見趙文振使出了一招「回頭望月」,手中精鋼打造的長馬槊便已狂飆而出,一槍便扎穿了棵海碗粗的大樹。
「好槊法,精彩!」
槍嘯聲尚自未消,卻聽一聲喝彩聲響起中,一男一女已出現在林旁小道上。
「粗陋把戲爾,叫李兄見笑了。」
待得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來者是李參,至於他身邊的那名宮裝少女赫然正是當初在程府那位美少女,趙文振的眼神陡然便是一亮,但卻並不敢細看,略有些慌亂地便沖著李參拱了拱手。
「豈敢,豈敢,文振兄這等槊法已臻化境,於戰陣之上,取上將首級當非難事焉。」
李參顯然是個識貨之人,言語間滿滿都是不加掩飾的欣賞之意味。
「李兄過譽了,二位,且請坐下一敘好了,趙英、趙明,燒水上茶。」
自結廬守孝以來,除了程處弼那貨偶爾來上一趟之外,就再無人來此了,時間一久,饒是趙文振性子素來沉穩,也自難免有些寂寥了的,難得李參與宮裝少女來訪,趙文振的心情自是相當之不錯。
「諾。」
趙英、趙明都是新收的小廝,歲數雖都不大,可卻都挺機靈的,這會兒一聽自家老爺有所吩咐,立馬便全都手腳麻利地張羅開了。
「文振兄,這位是舍妹婉秋,素來好弄玉簫,自月余前聞兄兩曲后,一直掛懷至今,不得已,李某也只好腆顏前來攪擾了,若有得罪處,還請兄台多多海涵則個。」
各自在蒲團上落了座之後,李參緊著便是一拱手,滿臉歉然之色地告了個罪。
「李兄見外了,子曰: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但消二位不嫌鄙處簡陋便好。」
不可否認,李婉秋很美,也很對趙文振的眼緣,問題是這兩位身世肯定顯赫無比,在沒搞清楚他們的真實身份前,趙文振又豈敢全拋一片心的,言語雖是平和客氣,可內里無疑是潛藏著戒備之意味的。
「秋妹不是一直想請教蕭曲么,如今文振兄當面,問而實習之,不亦樂哉?」
李參無疑就是個靈醒之人,哪怕趙文振的心思藏得很深,可他顯然還是察覺到了,但卻並無絲毫的不悅,只見其一側頭,便已將其妹推了出來,傾心結交之意可謂是儼然。
「趙兄見諒,月前聞兄神曲,小妹不告而錄下了曲譜,照而習之,卻總難得神韻,若是趙兄不棄,還請為小妹指點迷津可好?」
聽得兄長有言,趙婉秋立馬俯身福了福,落落大方地便提出了要求。
「婉秋姑娘客氣了,某自不敢敝帚自珍,二位願聽,某便再奏也就是了。」
面對著佳人的款款凝視之深情,趙文振實在是起不了拒絕之念頭,這便從几子旁拿起了一支竹制的洞簫,緊著湊到了唇邊,須臾,一曲《鳳凰台上憶吹簫》已是婉轉地響了起來。
「嗚……」
時值趙文振吹奏第一遍時,李婉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傾聽著,可待得趙文振吹奏第二遍時,已然有所明悟的李婉秋也自從腰間解下了玉簫,輕啟櫻唇,跟著合奏了起來,一開始,尚有些不太跟得上節奏,可很快,雙方間便已是配合得個默契無比。
「呵。」
簫音悠悠而響,繞林不絕,一直靜靜地傾聽著的李參也不知究竟想到了些甚,竟是突然淡淡地笑了起來,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顯得有些曖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