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雪夜交鋒
婧秀扶著白靈馨回頭去看,卻見那男子一身玄色大麾立在風口,如霧般朦朧的星光里略帶蒼白的臉孔透著稜角分明的冷峻。烏黑的一雙眸子猶如萬丈池水深不見底,單薄的唇角輕輕勾起,讓人看了便覺得有種驚心動魄的陰柔。
婧秀警惕的後退一步,聽老嬤嬤們說,如斯這般嘴角單薄的男子都是風流種。
白靈馨卻顯然沒有婧秀這種覺悟,被那男子溫潤的一笑晃住了心神,只覺得是李峴出現在了面前。
她掙開婧秀蹣跚上前,冷風一吹更甚不穩。那男子眼見她要倒下,手疾眼快的上前一把扶住。
白靈馨便朝他痴痴的笑,那一瞬,華封塵便覺得心口似被鈍器狠狠敲打了一下子,生澀的發漲。
華封塵任由白靈馨把頭擱在自己肩上走近了滿臉狐疑的婧秀,
「姑娘別害怕,華某沒有惡意。」
婧秀一把扯過白靈馨:「有沒有惡意我不知道,跟著我們很久我倒是知道了。」早在酒館,婧秀就注意到他一直坐在旁邊的桌上眼睛還時不時瞟向白靈馨。
華封塵無奈的笑了,他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是華某唐突了,只是天色已晚你帶著這位醉酒的姑娘實在不安全。」
婧秀嗤笑:「是啊,我已經帶著個醉鬼了,可不能再碰上色鬼!」
華封塵滿頭黑線,他自問也算是長得一臉翩翩公子模樣,怎麼就成了「色鬼」?
「華某隻是單純想幫兩位姑娘,絕無惡意。」
婧秀看他一臉真誠的樣子,又想到自己一個人帶著人事不省的白靈馨實在是很難回到王府,就妥協了下來。
「那好!你帶我們去益王府,千萬別耍什麼花樣,我們這要是丟了,益王爺定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華封塵一聽益王府,以為婧秀和白靈馨是益王的妾室,心冷下半分,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說好。
路上白靈馨突然嘔吐了起來,婧秀嫌惡的把她丟在草叢旁,任她「自生自滅。」
被勒令「兩米安全帶路距離」的華封塵看到這個場景,趕忙從懷中掏出絲帕輕輕扶起白靈馨細心的擦掉她嘴邊的穢物。
白靈馨胃裡一片翻江倒海,突然鼻尖傳來絲帕的香氣,讓她覺得莫名熟悉。
是李峴的味道……
華封塵看著嗅著絲帕味道微笑的睡去的白靈馨輕笑出了聲。
「還是我背著這位姑娘吧。」華封塵道。
婧秀點了點頭,看著漸漸熟悉的景象,這才相信華封塵不是壞人。
不過三分之一柱香的時間,王府側門就出現在了眼前。茶安等在門口頭一點一點的快要睡著,聽到聲音猛的睜開了眼。
華封塵放下白靈馨,茶安忙跑去扶。
「謝謝你了。」婧秀扭頭漫不經心的說。「留個姓名吧,他日也好上門感謝。」
華封塵淺淡一笑:「感謝不必了,以後提醒這位姑娘別再喝那麼多酒了。」說罷還輕輕在白靈馨額頭點了一點。
婧秀倒也乾脆,聽他這麼說就與茶安一起扶著白靈馨進了府。
三人還未走遠,茶安問「那人是誰」的聲音隱隱約約傳進了華封塵耳中。華封塵站在原地勾起嘴角輕笑,陰暗的樹影中突然竄出一個人影。
「公子。」
華封塵收住笑意轉過身對那人說:「去查查,剛才那個醉酒的姑娘是什麼來歷。」
那人應一聲「是」,又很快消失在漆黑夜色中。
「你們去哪了啊,府里都一團亂了。那個何小姐已經在府里住下了,王爺擔心姐姐也快急瘋了。」茶安邊走邊說道。
「還住進來了?當真是臉比城牆厚。」婧秀話音未落,青石小徑兩旁的宮燈突兀被點燃了幾盞。李峴冷著一張臉站在攔在路前面,身旁還跟著何心蓮。
「去哪了?」他聲音嘶啞,很是疲累。
「走之前不是跟你說去酒館了嗎?」婧秀沒好氣的反問。
何心蓮原本目光一直上下打量著酒醉的白靈馨,聽婧秀對李峴說話的語氣這麼沖,就想著教訓教訓這個不知分寸的小丫頭。何心蓮沒見過婧秀,便以為她跟茶安一樣是白靈馨身邊的小丫頭。
「怎麼跟王爺說話呢!你主子沒教過你嗎?」何心蓮尖聲說。
「主子?」婧秀氣血上涌:「我長了這十八年還沒人教我怎麼說話。李峴,管好你身邊這位,別動不動出來亂咬人。」
何蓮心怒火中燒,指著婧秀的鼻尖正要罵,被李峴一把攔了下來,
「都閉嘴!婧秀,你是時候該回去了吧!」李峴冷聲說。
婧秀和茶安得意的看著何心蓮臉上十分精彩的表情,心中很是暢快。
「她是……婧秀公主?」何心蓮顫聲問。
李峴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從茶安手中接過白靈馨攬在懷裡。
何心蓮趕忙俯身行禮:「心蓮眼拙,衝撞了公主,還請公主莫怪。」
婧秀本不是什麼小心眼的人,加上送白靈馨回來累了個夠嗆現下想做的只有回別苑休息。可她一想到白靈馨在酒館傷心的模樣,不由得把這一切怪到了何蓮心頭上。她睨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何蓮心淡淡道:「你就在這跪一柱香吧,以後長長記性,改改欺軟怕硬的毛病。」
何心蓮咬住下唇抬頭看李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任哪個男人看了都是我見猶憐。
「今日天晚了,我看就算了吧。」李峴開口。
「算了?還沒過門呢,李峴你就這麼護著以後白靈馨指不定得受多少欺負呢!」
李峴聞言正要反駁,何心蓮趕忙懂事的拉了拉李峴的衣袖。
「王爺沒事的,我可以。」她聲音軟軟的,在李峴聽來頗有那麼幾分委屈的意味。
李峴頭疼的扶額,老話常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只怕這三個女人是要把自己這個益王府給掀翻了。
「你要她跪,我便在一旁等著。」李峴抬頭看了看馬上要下雪的天冷聲說。
「你!」婧秀氣急,索性一甩衣袖扭頭離開,茶安看了一眼李峴懷中的白靈馨也認命的跟上了婧秀。
看著婧秀終於妥協,李峴長舒一口氣,只淡淡對何心蓮說了句:「起來吧」就要帶著白靈馨離開。
何心蓮看著李峴懷裡睡得不甚安穩的白靈馨妒火中燒,計上心來。
「不,心蓮做錯了事應該受罰。」
李峴剛走幾步,聽她這麼說腳步一頓卻沒有回頭:「若是真的知道錯了,那便跪著吧。」他料定何心蓮只是做做樣子給自己看,自己離開她便也就鬧騰不起來了。李峴想到這裡,就抱著白靈馨往自己的寢室走。
何心蓮看著李峴決絕的背影,暗自咬唇愣是跪在原地一動不動。
燭火穿過漆黑的夜,空中開始飄著點點白色。李峴給白靈馨換衣裳時,突然從她袖口處掉落一塊綉著竹子的絲帕李峴抱她上床還暗自納悶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別緻了。夢中的白靈馨似睡得極不安穩,偶然還小聲的囈語幾句。李峴側耳去聽,她又不說了。
李峴坐在床邊看著她小扇子一樣的睫毛在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終於還是沒能忍住在她額上輕輕親了一口。
門外何心蓮的侍女突然急促的敲門,李峴蹙了蹙眉,問什麼事。
「王爺,我家小姐還在院子里跪著呢,這麼冷的天我怕她撐不住啊。」
「公主只讓她跪半個時辰,時辰到了,你讓她回去罷了。」
那小丫頭聲音裡帶了哭腔不依不饒:「小姐說王爺今晚要是不去,她便跪一晚上!」
李峴無奈嘆一口氣,替白靈馨細心的掖好被角后終於還是打開了房門。
「走吧,帶我去看看。」
雪越下越大,原本灰暗的天空竟漸次變成了青白色。地上也積蓄了一層薄薄的落雪。何心蓮跪在地上,全身凍得瑟瑟發抖。聽到身後有腳步聲,身子一軟就直直朝下倒。
李峴在她身邊蹲下她便把頭伸在李峴腳下,蒼白如紙的嘴唇顫了幾顫,
「我就知道,王爺不會不管心蓮。」
李峴明知這是何心蓮故意為之,在心裡對她的厭惡又多了幾分,可面上還是說:「天冷,早些讓丫鬟帶著回去吧。」
何心蓮突然失聲慟哭,「王爺,我是你的王妃啊,你怎麼可以對我不聞不問還當著我的面抱另一個女人回寢宮,你把我置於何地,把皇上的旨意置於何地?」
李峴一聽到「旨意」二字,脾氣就上來了。他直起身來,說:「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日後徒生更多委屈。」言罷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何心蓮聽出李峴的言外之意。她捏緊拳頭,塗著丹蔻的指甲嵌入皮肉,臉上的表情也更顯得狠戾。
「想這麼輕易趕我走,可沒那麼容易。白靈馨么,我一定要你離開王府!」
清晨。
陽光斜射進窗欞,梨花木窗戶里的女子沉睡的面容在雪后初霽的光芒里散發著安逸。
似是感到了陽光的刺眼,白靈馨不安分的翻了身觸碰到身邊的另一具身體。
白靈馨猛的起身掀開被子,揉著酸痛的腦袋仔細回憶昨晚的事情。半壇花雕下肚,自己就全斷片了。她又看一眼身邊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躺回枕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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