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攤牌
「既然王爺是王爺的家奴,王爺都不說什麼了,老夫還有什麼話說呢?」何尚書可以把家奴兩個字咬的很重,冷冽似箭的目光卻是要直直把何付卿和茶安射穿一樣。
「爹爹,您的意思是您同意了?」何付卿大喜。
何尚書要看也就要奮袖而起,卻又在看到李峴的一剎重重的點了點頭。
「今日家事讓王爺見笑了,心蓮還勞煩王爺照料,他日再登門請罪。王爺留步,老夫告辭。」何尚書又揮手作揖,就拖家帶口的領著家人浩浩蕩蕩離開。
那何付卿也是個痴情種兒,臨走還啥不得放開拉著茶安的手。
「等我,我過幾天來娶你。」他深情款款的說完就被何尚書揪著耳朵拉走了。
何心蓮看著家人都離開了,又拿出帕子來拭淚,李峴假裝看不見反倒去扶起了茶安。
「早些回去吧,你姐姐等的該著急了。」
茶安感激的朝李峴略一福身,就匆匆往別苑跑。路過何心蓮身邊聲,她清清楚楚聽到何心蓮小聲說了句:「一樣的賤胚子。」
茶安本想同她爭辯,可又知曉自己不過以卵擊石徒給白靈馨樹敵罷了。先前那麼一鬧,何心蓮早就對自己不滿。今日又生出這樣的事端,只怕何心蓮對自己已經是恨之入骨了。
只是希望以後她別再難為姐姐。茶安如是想。
茶安回來時,劉婉碧已經睡下。白靈馨也把頭靠在床頭假意寐著。聽到外面有動靜,她側過身睜開了眼。緊接著茶安就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想要看看白靈馨被子蓋沒蓋緊。
茶安的手剛觸碰到被角就被白靈馨抓住:「今晚同我一起睡吧,以後跟妹妹睡一張床的機會就不多了。」白靈馨說完就覺得心中一陣酸楚。
茶安也心頭一顫,險些落淚。她乖巧的趴在床邊,借著葳蕤燭火仔細打量著白靈馨的臉。
「今晚怎麼樣,那個何尚書同意你們的婚事了嗎,李峴可有替你說話?」
茶安想了想何尚書那張冷臉和先前的態度,甜甜的笑著。
「何尚書很同意,付卿的家人都很好。王爺也很贊同。」
白靈馨心中的大石落下,困意也席捲上來,她喃喃說著:「那就好,那就好」就漸漸地進入了夢鄉。
茶安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先是淺淡一笑然後又鑽進了白靈馨的臂彎。茶安眼眶一酸,堪堪就要落下眼淚。她知道,沒有白靈馨的前路勢必會十分艱難,嫁入尚書府的日子也不會那麼好過。
尚書府行事果然雷厲風行,次日就送來了嫁衣和鳳冠。
白靈馨看著簡單的聘禮不由得撅嘴:「這尚書府也忒摳門了,茶安就值這些個物件?」
「反正嫁茶安也不是奔著錢去的,你又不缺什麼,聘禮多少還不是無所謂。」劉婉碧在一旁說。
「那倒是,只不過這是態度的問題嘛。」白靈馨邊說邊打開盛嫁衣的箱子。
鳳冠兩側各兩朵並蒂的蓮花,垂下兩股金絲流蘇,中心的一對鴛鴦合抱,眼睛皆以瑪瑙鑲嵌。白靈馨剛要說這鳳冠倒是用心了,卻在看到鳳冠底下的嫁衣時勃然大怒。
「這嫁衣的顏色竟是水紅色,而非正紅!」
劉婉碧湊過來看,果然見箱子底下的廣袖錦茜暗蟒紋衣裙是分明清楚的水紅色。
「這尚書府什麼意思,娶茶安做側室?」劉婉碧憤憤說。
白靈馨大腦充血,猛的把那鳳冠砸在地上,「他們也太欺負人了,我這就去找李峴!」
一直在一旁默不作聲的茶安突然從白靈馨身後拉住她,一雙眸子透著股子晶瑩。
「姐姐,別去,求你別去。」
「為什麼,你就放任尚書府這麼對你?」白靈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們肯讓我過門已是不易,我不敢再奢求別的了……」
「就是,我們尚書府肯娶一個青樓女子已經很是勉強了,難不成還要付卿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把一個丫鬟帶回家?」門從外面被推開,一身華服的何心蓮帶著小雙站在門口冷眼看著屋裡的白靈馨。
「何小姐。」白靈馨眯眼看著何心蓮朝她揚起手中的嫁衣,「你來的正好,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何心蓮輕蔑的冷哼一聲,挪移著蓮步走到茶安面前。
「嘖嘖嘖,瞧瞧這小臉生的倒也標誌,難怪把付卿迷的神魂顛倒。」何心蓮說著拂袖抬起了茶安的下頜把話鋒一轉:「只是這魅惑人的本領終究是討不得好的。」
白靈馨一把打掉何心蓮的手,護在茶安身前冷冷說:「你要是再說著渾話,我敲斷你的琵琶骨。」
「呦呦呦,小雙你瞧白姑娘還惱了。」何心蓮後退一步笑著看了看小雙,「還是好歹給你們茶安收拾收拾吧,等會兒花轎可就來了。雖然只是娶個妾,可尚書府還是要臉面的,也不是什麼灰頭土臉的人物都能進去。」
白靈馨握緊了拳,指尖掐入了掌心,這樣的刺痛卻比不過心中的一片憤怒。
「何小姐若是沒別的事就先回了吧,省的一會再出些別的什麼事惹得王爺來看。」劉婉碧起身關門,一副送客的架勢。
何心蓮大抵也清楚個幾分白靈馨在李峴心裡的地位,心知若是再打起來自己定也討不到好處,於是便白眼一翻,又邁著碎步走了出去。
白靈馨恨恨看著何心蓮離去的背影,那眼神彷彿要把她射穿一般。
倒是茶安顯得十分鎮靜,坐在梳妝台前對著銅鏡認真的描眉畫眼。
「若是覺得委屈,就……就算了,我們不嫁了罷。」白靈馨猶豫許久,才對茶安說。
茶安對著銅鏡里的自己微微一笑,繼而披上那身嫁衣。
「姐姐你看我,畫的好看嗎?」
白靈馨心中酸澀知道茶安心意已決,於是便拿起石黛放進石硯里仔細碾磨後用指尖輕輕蘸了些就往茶安的眉上塗。
茶安去抓白靈馨的手,白靈馨手指一抖就畫歪了些,粗粗黑黑的一道在茶安臉上很是滑稽。白靈馨看了就笑,茶安也笑。兩人笑著笑著就把淚花給笑出來了,劉婉碧聽著她們牽強的笑聲也忍不住轉過頭輕輕拭淚。
門外有小廝說尚書府的花轎在後門等著了,請茶安姑娘上轎。
白靈馨一聽又忙著拿帕子去擦茶安眉間的石黛,茶安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突然跪了下來。
「姐姐,你於茶安有再造之恩。今日一別茶安怕是不能再常伴姐姐左右,惟願姐姐此生平安……快樂。」茶安說著就重重的朝著白靈馨三叩首,直到額頭泛紅才肯作罷。
「姐姐,婉碧姐姐,你們別送我出去,就在院子里吧。我以後會回來看你們的。」茶安說完又覺得不妥,末了補上一句:「若是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的。」
白靈馨和劉婉碧兩人點頭答應,卻還是忍不住悄悄跟著茶安。看著那個小小的身影獨自走到花轎邊眷戀的回眸望一眼后自己蓋上了蓋頭,白靈馨的淚就如決堤了一般。
她看著簡單的迎親隊伍走遠,才在心中默默道一句:「願你此生平安,快樂。」
年關將近,宮裡的事李峴早已忙的是焦頭爛額,他也借著這個由頭把和何心蓮的婚期一拖再拖。茶安走後,日子又變得寂靜起來。很多時候,白靈馨坐在院子里,似乎總能聽見有個甜甜的聲音在自己身後喚自己:「姐姐」。
白靈馨不敢回首,她怕轉過頭去也看不到那張充滿稚氣的臉。
「想什麼呢?」李峴不知何時來到白靈馨身後,貼心的給她披上一件斗篷。
白靈馨慌忙將心事收斂:「沒,沒什麼。」
「哦,那可是怪我這幾日疏淡了你?」他口吻帶著溫柔,看向白靈馨時連面孔都浮現出詭異的柔情。
白靈馨嘴角勾起弧度:「應當是了。」
「那我說件你高興的事。」李峴把手覆在茶盞邊,氤氳熱氣自指縫傳出,模糊了白靈馨的一雙眼。
「什麼事?」白靈馨聽他這般說,興趣也被勾起。
「皇上終於同意婧秀和李嶧的事,說是過了年就讓他們成婚。」
白靈馨聞言咬著唇,緊握雙拳又瞬間鬆開,遲疑幾秒才堪堪一笑,「如此,婧秀也算了卻一樁心事。」
李峴見她反應清淡,並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不由得皺了皺眉。
「你不為他們高興嗎?」
「高興。」白靈馨起身往那片積雪中的寒梅下走去,「有情人終成眷屬,我當然是高興的。」寒梅是白靈馨最愛的花,只是在這一刻,她每日悉心打理珍若生命的寒梅第一次令她覺得面目可憎。
李峴看著站在梅樹下的白靈馨,她瘦削的肩頭似抵擋不住冬日的寒。
白靈馨不說,不代表李峴就猜不透她突然因婧秀和李嶧的事聯想到了自己。李峴清楚,何心蓮在府里讓白靈馨一直覺得委屈。
「我叫人給你做了過年的新衣,今年,怕是不能陪你守歲了。」李峴假意喝茶,卻用餘光仔細打量著白靈馨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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