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章我就巴結他了
晚上軍訓休息時,各方隊組織拉歌,然後是各系富有音樂才能的老師獻唱,法學系有位男老師唱了首《小白楊》,給張金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音域音色水準不亞於專業歌手,以至於他一度懷疑是在假唱。
然後他聽到了陳眉嘉的名字,陳眉嘉演唱的是《月亮代表我的心》。演唱之前有一段獨白,陳眉嘉的聲音溫柔而又磁性,一曲唱完噓聲四起。
維持秩序的學生會幹部立即出聲彈壓,非但沒有奏效,反而惹來噓聲更大。
張金生笑了笑,大學新生們大都還保持著一份純真和叛逆,事故如胡煉的畢竟是少數,大部分同學對那些老氣橫秋、習慣多管閑事的學生幹部都是反感和不屑的。
這時候麥克風響了,一個很有磁性的聲音說道:「請同學們靜一靜,我是南州學院第十六屆學生會主席范國昌。」
這聲音像是一瓢涼水添入沸騰的鍋里,蒸騰的場面突然就安靜了下去。
「同學們告別高三煉獄,從五湖四海會聚到南州學院,從進校門的那天起,我們都是南院人,一家人……」
范國昌滔滔不絕地講了十分鐘,場面安靜了十分鐘,這十分鐘里鴉雀無聲。
「……所以我們更要共同愛護好這個家,共同努力,把自己的家建設美好。總有一天我們要離開這裡,走向社會,成為社會人;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味今天,發現今天的美好,不會因為在這裡虛度一寸光陰而懊惱。到那一天,我們會挺起胸膛,自豪地說一句:我們都是南院出來的,我們都是南院人,我為自己的母校感到驕傲。」
演講完畢,寂靜了三四秒,然後掌聲四起,口哨聲此起彼伏,一些腐女高聲尖叫:「范主席我們愛你。」
范國昌回應道:「謝謝,謝謝你們的寵愛,我受寵若驚。」
於是尖叫更甚,一些男生也跟著起鬨說愛范主席,范國昌不動聲色地回道:「謝謝你們的關心,請拿出紳士風度,讓女生先喊吧。」
張金生微微一笑:這位范主席看起來也不那麼古板嘛。
散會回到寢室,眾人洗漱之後,召開例行的卧談會,議題圍繞著范國昌展開。
關於他的身世背景、性格特徵、事迹成就以及各類若有似無的緋聞逸事。
張金生一直沒有說話。
「老二,你一晚上都沉默不語,是對范主席有什麼意見嗎?」胡煉是這場卧談會的主持人,也是話題的提議人,對議論范國昌最為熱心,對張金生的冷淡最為不滿。
「我?我在聽歌。哦,你們說范主席啊,范主席是大才,幾千號人面前說了十幾分鐘,沒有一句重複的,沒有一句套話,全部都是即興發揮,貼合實際。一個能罩住這麼大場面的人,我能有什麼意見,我明天就去巴結他。」
一干人於是紛紛指責張金生趨炎附勢,乃是地道的小人行徑。
張金生重新戴上耳機聽歌,心裡卻想:你們懂什麼,再過十五年,這位范主席將成為南州歷史上最年輕的常務副市長,那才叫個意氣風發呢。
巴結他有什麼不好嗎,跟對人乃是人生成功的一大捷徑。
第二天中午,陳墨打電話給張金生叫他這兩天沒事常到看台附近轉轉。陳墨沒說什麼,但張金生知道一定有戲。
於是只要得閑張金生就抱上個足球跑到操場上有一腳沒一腳地踢著,終於在一個午後,他看到了瘦瘦高高的陳墨陪著一個個子不高,長的十分壯實,戴副金絲邊眼鏡,氣質儒雅,舉止沉穩的年輕人往看台走去。
陳墨一邊走一邊揮動雙手比劃著什麼,年輕人邊聽邊點頭,不時問上兩句。
路過跑道時,張金生向前迎了幾步,陳墨望了張金生一眼,丟下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卻沒有讓他過去。張金生已能斷定陳墨陪的這個人就是范國昌,遂一邊假裝著踢球,一邊用心觀察。兩個人在看台附近轉了轉,然後消失了一陣,料是陳墨打開房間帶范國昌進去看。
七八分鐘后,兩個人開始往回走,這回是范國昌說,陳墨聽。再次路過跑道時,張金生故意把球踢向二人,借著撿球的機會靠了過去,於是陳墨佯裝驚訝地朝他招招手,對身邊的范國昌說了句什麼,范國昌遂停下腳步,微笑著把張金生打量了一下。
「這是我們敬愛的范主席。」
「別聽老陳瞎說,范國昌,你就是張金生吧,聽聞你的大名了。」
范國昌親熱地和張金生握了手,態度十分謙和,然後直奔主題,詢問張金生打算怎麼運營他的「事業」,張金生雖早有準備,但既然是「猝然相遇」,為了不讓陳墨難堪,故意打了個幾個結巴,才把話說順溜。
范國昌聽完張金生的介紹,點點頭說:「看起來很有把握的樣子,不過這麼大的地方給你用,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好讓我去說服會裡的其他人吧?」
張金生不慌不忙地說:「我每年拿出利潤的百分之十五贊助學生會的活動。」
范國昌問:「我不懂做生意,但也知道做生意有賺有賠,更不知道你這百分之十五利潤到底是多少?」
陳墨說:「百分之十五太模糊,還是說個準確點的數字吧。」
張金生說了一個數字,陳墨和范國昌對了一眼,顯然都很滿意。陳墨說:「有了這百分之十五,會上就好說了。」范國昌卻忽然伸出一隻手,說:「創業艱難,我們也不能讓你為難,就以這個數為參考,其他的視經營情況而定吧。就像鄭副書記和朱副院長常說的,一來要用好用優現有的資源,二來嘛幫助同學們勤工儉學,實踐鍛煉,增長才幹;三呢也是發揮了主觀能動,為學生會籌措了必要的活動經費,三全其美的事。我是傾向贊同的。剩下的細節你跟陳墨談,他是我們學生實踐部有名的熱心腸。」
范國昌一錘定音,張金生懸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
此後張金生又找陳墨談了幾次,把具體細節也敲定了,為了表示感謝張金生主動提出請范國昌吃個飯,陳墨笑著說:「這個等以後吧,我們范主席是個胸懷大志的人,不在乎這些小細節。」
張金生便順著話說:「范主席生得一副好面相,二十年內必成一方諸侯。相信我,我會相面的。」
……
軍訓終於在一個秋高氣爽的下午結束,歡送走軍訓教官,學生們忽然意識到真正的大學生活這才剛剛拉開帷幕。
然後是國慶放假,剛剛接觸大學生活的新生們懷著一腔莫名興奮紛紛返回家鄉,去向父母彙報自己的工作,只有少數路遠的學生留校。
張金生沒有回家,他要忙的事很多。
倉庫定下來了,眼下還有兩件大事要忙,第一成立勤工儉學會,第二為自己物色幾個得力的助手。新成立的勤工儉學會叫青藤社,簡稱勤工會,「青藤」寓意四季常青,在逆境中不屈不撓。這兩個字還是陳墨幫張金生取的,張金生取的幾個名字都被陳墨斃了,理由是太高調,不踏實。
但現在有個麻煩,按照《南州學院學生社團管理辦法》,學生社團的發起人至少要有五個人,且大一新生的比例不得過半,而且社團負責人也必須由老生擔任,學校這麼規定是擔心新生剛入學不久,還不適應大學的學習節奏,此時組建社團容易分散精力,影響學業。
此類擔心不能說沒有道理,卻給張金生製造了不小的麻煩。
組織社團的事只能暫且擱置下來,等放假過後再徐徐圖之。
張金生決定搶在放假之前,解決掉第二件大事——尋找得力助手。這件事他已經考慮了很長時間,並有了相應人選,同寢室的費仲生就是一個。
費仲生來自江北煤城,父母都是下崗工人,家庭很困難,勤工儉學解決自己的生活問題顯得十分迫切。
而且費仲生看似沉默木納,其實很有團隊精神,擅於服從,跟張金生也很對脾氣。
張金生找他長談了一次,費仲生說:「我早看出來了,你是個不甘寂寞的人,我也不甘寂寞,只是從小生活環境所限,想幹事又不知道怎麼干。沒說的,我跟你。」
談妥費仲生,讓張金生信心大增,他安排費仲生做一件事:每個寢室樓至少發展三個下屬。「最好是有志於勤工儉學的,是真正想幹事的那種,不是嘗新鮮,鬧著玩的。一個樓里找不到三個,可以從別的樓里分配,這點要跟他們說清楚。其次,干這個活是拿提成的,沒有底薪,是兼職,屬於勤工儉學,有沒有收入,收入高低完全在於他個人努力,這一點也要事前說清楚。」
費仲生問:「總得有個大致的範圍吧,要不然怎麼跟人說呢。」
張金生說:「第一學期一個月收入在一百五到三百之間,第二學期三百到四百之間,以後業務穩定了,只會多不會少。我說的是一般情況,踏實肯干,腦子活絡的翻一倍也不是不可能。而且這僅僅是飲料、零食項目,加上其他項目收入還會增加。」
一個月有三四百元生活費在南州學院的學生中間可以稱得上是小康水平了,對貧困生來說更是及時雨,關鍵是幫張金生干不需要太多時間,完全是課餘兼職,不會耽誤學習。
費仲生一拍手:「這麼說我心裡就有底了,你放心吧,我保證提前超額完成任務。」
張金生又對費仲生說:「第一學期你具體參與業務,熟悉環境以後,從第二學期開始改做管理,每月三百塊錢底薪,雷打不動,期末分紅,一年下來怎麼也得五六千塊錢。」
有了這個保證,費仲生就信心滿滿地干去了,他搶在放假離校之前找到散布在各宿舍樓的老鄉、同學、校友。煤城以煤炭為主業,近年煤炭不景氣,整個城市都不景氣,各行各業都受影響,因此來自煤城的學生普遍跟費仲生一樣,家庭條件比較困難,對兼職的事很感興趣。真是登高一呼應者雲集,一眨眼間八棟男生宿舍樓都有了費仲生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