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她走了
兩個人為此事,在會上吵,在私下爭。一個月後,張金生失去了耐心,提請董事會表決。董事會裡他的股份佔優勢,沈嫣紅黯然出局。
遭遇了事業滑鐵盧的沈嫣紅提出辭職,說是要去美國留學,想要離開南州。
張金生不同意她辭職,但贊同她出去遊學兩年,在他看來,公司就像蟬,每發展到一個階段就要來次蛻變,不然非但無法成長羽變,還會自己把自己憋死。
沈嫣紅的業務能力已經嫻熟到無法提升,但她的視野卻亟需開闊,否則便不能繼續帶領公司前進。
張金生對她說:「你是應該歇一歇,開闊一下眼界,充充電了。」
沈嫣紅有些失望,她這次主動來找張金生,是想聽到對她挽留的聲音的。
「你不同意我辭職,又要放逐我,你就像個暴君。」
「算是吧,你可以怨我,但我相信你將來會理解我的。祝你一路順風。」
沈嫣紅走了,帶著遺憾走的,但她還會回來的,這一點她和張金生都相信。
與教育的相對保守不同,張金生在出版板塊的改革才是石破天驚,除了教育圖書這個特殊存在,在其他領域,他推行極其激進的策劃人制度,將公司的運作模式徹底顛覆。
策劃人成為一切事業的基石和核心,他們不再圍繞著公司領導的目標轉,而是公司圍繞著策劃人的選題運轉,策劃人在對公司股東負責,對利潤負責,責權利相統一,在責任加重的同時,他們的權力也極大地增強了,所有的策劃人都可以成立自己的團隊,擁有絕對的人、財、物的調配權力。
張金生首期認證的策劃人有三個,他們的名字里都帶一個「波」字,三波成了張金生的三張王牌,在民營出版界呼風喚雨,締造著一個又一個業內奇迹。
2005年8月,送必達商城管理總部遷移至北京,9月,送必達在全國上線,規模躍居全國前三。張金生順應潮流,將電商板塊及時獨立出去,同時重塑他與「金童女玉」的關係,改老闆與員工為合作夥伴,經過幾輪增資,張金生的股份縮減至33.7%,金童女玉則升為12.3%,合作有利於雙方,分裂則會被各路資本大鱷吞沒,風險和利益讓雙方結成了牢不可破的聯盟。
與新興行業的快速發展形成對比的是貿易板塊的老當益壯,除了金夢成公司因為博志集團的掣肘,發展相對緩慢外,其餘幾個公司業績都有較大的提升,金輝公司跟真能集團的合作進入深水區,取得了全品類的華東區域代理權,銷售額躍升為全國大區代理商第一,佔比超過三分之一。
藍海科技旗下的「即時通」手機專賣店背依金輝地產全面開花,加盟直營,一窩蜂的上馬,張金生在許多領域都強調了控制兩個字,唯獨對手機專賣店這一塊心胸開闊,允許各路諸侯加盟,對「即時通」品牌使用權慷慨的不像話。
至於監控板塊,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代理,藉助微尺公司的強大研發能力,已經成功打造出「鷹眼」監控品牌,佔據了行業的上游制高點。
讓張金生感到欣喜、意外的是林則東在深圳搗鼓的網游公司非但逐漸壯大,還成功地在創業板上了市,一舉成為網游界小有名氣的小巨人,張金生當初投入的五百萬以十倍的利潤收回。
2006年初,南州工業大學的常務副校長調任江東省教育廳長。陳眉嘉去給他道賀時突然暈厥,送到醫院后不久就生下了一對雙胞胎。
喜當爹的張金生當時正在歐洲考察商務,聞言趕緊從英國趕回來,他在英國只知道陳眉嘉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卻沒想到這對雙胞胎還是龍鳳胎。
陳眉嘉住院期間一直由凌瀟木照顧,張金生有些過意不去,凌瀟木卻大大咧咧地說:「沒事,反正我現在也沒有工作,是個閑人。」
張金生哦了一聲,當時沒敢問,等凌瀟木去食堂吃飯時,張金生才問陳眉嘉是怎麼回事,陳眉嘉望了護工一眼,張金生就拿錢叫她去買些水果回來。
支開了護工之後,陳眉嘉嘆了口氣說:「她們換領導了,新來的那個姓杜的總是找她的麻煩,還騷擾她,她那小暴脾氣,直接就把領導給打了,用杯子砸的。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辭職在家呆了一個月了,喂,你這個當姐夫的這麼粗心好意思嗎?」
張金生道:「不上班也好,反正你也要人照顧,索性就聘請她做你的護工吧。工資隨便她開,我一定不還價。」
陳眉嘉道:「她想開個花店,不是為了錢。楊銳的撫恤金,加上幾套房子的租金,夠她生活了,只是想找個事情做做,整天東搖西逛的,她安心,我還不放心呢。」
張金生道:「你這就不好了,妹妹遇到困難了,來家裡吃兩頓飯,你這個做姐姐的就要把人往外攆,讓外人知道,以為是我們不能容人呢。她要是一輩子找不到工作,你就一輩子養著她又如何。」
陳眉嘉道:「你休想,哄了我給你當牛做馬,還不滿足,還要姐妹倆一起伺候你,美的你。」
張金生笑道:「你又多心了,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陳眉嘉道:「那你是什麼意思,你的鬼心思,別以為我不知道。」
張金生道:「你這樣說就尷尬了。」
好在護工及時回來了,不然就真的尷尬了。
陳眉嘉在醫院住了一陣子就搬到雙龍山莊去了,那裡空氣更好,也更安靜,凌瀟木和保姆周姐也搬了過去,加上周姨,人是足夠了。所以張金生就婉拒了老娘的好意。張母從杭州趕過來照顧兒媳婦和孫子孫女,兩代人在如何育兒這個問題上矛盾衝突不斷,加之又有凌瀟木這個寡婦在,老人家心裡又添了幾分堵。
張金生擔心繼續下去早晚會將矛盾公開化,在徵得了雙方同意后,就送老娘回杭州了。張雅慧在大一下學期跟一個男生談戀愛,搞的老娘萬分緊張,所以已經定居杭州,以便就近監視,免得她女兒吃虧。
張金生的父親仍然留在農村,得知有了孫子孫女,倒是經常來看,老頭現在學會了開車,買了輛新桑塔納,來去倒是方面,唯一讓他氣惱的是每次進別墅都要通報一聲,搞的他很不爽,得知這個規矩還是兒子當年定的就更不爽了。
所以有一次吃飯的時候,老頭就沖張金生髮飆了,把張金生批的狗血噴頭,樂的凌瀟木多吃了兩碗飯以示慶賀。
為了安撫老父親,張金生只得當場聯繫物業管理公司,請他們立即研究修改這條惱人的規定。
沒想到卻被物業公司斷然拒絕了。
張金生是打電話直接到物業公司辦公室去的,那天他有些感冒,嗓子有些啞,接電話的小姑娘一時沒聽出來,聽張金生說話挺沖,就沒給他好臉色,以物業公司所有規章制度未得張廣洲同意前不能更改為由,直接把張金生給PK了。
事後張廣洲得知消息特意給張金生打電話道歉,張金生道:「沒什麼,當時被老頭子凶了幾句,只能做做樣子,那個小姑娘懂得堅持原則,你不要批評她。」
話是這樣說,張廣洲在第二天到總部開會時還是把那個惹事的小姑娘給帶了過去,他事先沒說什麼事,到了現場,讓她列席一旁。
會後,那小姑娘有些傻眼了,一個人坐在那抹眼淚。
鹿佩佩收集完會議資料,正要離開,忽然發現有個小姑娘在哭,一看還是認識的,物業公司的總助柳聞鶯,就問她怎麼回事。柳聞鶯道:「佩佩姐,我闖禍了,我把小張總給得罪了。」鹿佩佩抿嘴笑道:「你是把大張總、小張總的關係搞反了吧,因為大張總駁了小張總的面子。」柳聞鶯道:「佩佩姐,你真是神了,你怎麼知道我把他們關係搞混了呢。」
鹿佩佩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大張總身高馬大,氣度威嚴,怎麼看都更像老大一些,而且他還是地產集團的總裁。小張總個頭不高,為人隨和,怎麼看也就一個部門經理的水平,當然容易搞混了。你剛來公司沒多久,可以原諒。但下次一定要吸取教訓。」
柳聞鶯道:「下回,我還有下回嗎?」
鹿佩佩道:「這話說的,小張總又不是周扒皮,難道因為一句話就把你開除了,你想多了,以後注意點就行了。」
晚上參加完一個招待就會,結束時,鹿佩佩和張金生坐一輛車,因為多喝了點酒,鹿佩佩很興奮,就把這件事當成笑話說給張金生聽。
張金生道:「這有什麼好笑的,是你們辦公室沒把事情做好,入職那麼久連公司的基本架構都沒搞明白。」
鹿佩佩辯解道:「這是胡建的事,是他沒有做好崗前培訓,對了,對了,這個柳聞鶯以前好像在人力資源部呆過一段時間,我說有些眼熟的,這就更不應該了,人力資源部的人怎麼會搞不清你們之間的關係,這個小丫頭,太有心機了,在我面前裝單純,竟然還把我給騙了,真是豈有此理!下次我好好批評她。」
張金生笑了笑,柳聞鶯有點丹江口音,他一聽就聽出來了,那天他的嗓子有點不舒服,柳聞鶯有沒有聽出他的聲音就不好說了,這個女孩子入職沒多久就得到胡建的重用,被提拔為物業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必有她的過人之處,心眼肯定是少不了。
公司大了,人多了,隨著人員的穩定,關係也變得錯綜複雜起來,他實在沒有精力去梳理。柳聞鶯,名字很特別,已經是第二次跟她打交道了,但她長什麼樣,張金生還不知道,這倒引起了他的興趣。
一時就跟鹿佩佩說:「不是人家心眼多,是你這個老大警惕性差,當老大當久了,有些麻痹大意了吧,要不要下去鍛煉鍛煉?」
鹿佩佩驚叫一聲,連忙哀求道:「別別別,你又打我主意,討厭了。我在辦公室呆的好好的,哪都不去。」
張金生道:「你跟我也有一些年了,這些年你進步很快,我是看在眼裡的。跟你一起進公司的好多人都獨當一面了,你不覺得委屈?」
鹿佩佩道:「我連一個小丫頭的計謀都識破不了,怎麼當老大?我不出去,你要非要趕我走,我就去找陳老師告你的狀,我掌握你的黑材料都能塞滿兩卡車了。」
張金生道:「好吧,算你狠。」又問:「聽說胡建最近跟張萌萌關係不錯,鹿主任你怎麼就這麼差勁呢,近水樓台先得月嘛,公司攏共就這麼幾個帥哥,你咋讓蘇總的秘書給撈走了呢。丟我們金輝的臉。」
鹿佩佩不以為然:「胡建我才看不上眼呢,男生女相,不是個爺們。」
張金生道:「瞧不出你的眼界還挺高呀。」
鹿佩佩道:「那是,整個集團我就看上張董你了。」
說著就往張金生身上膩,張金生一邊躲閃,一邊說:「別鬧,這話讓你嫂子聽到,你那兩卡車黑材料就不管用了。」鹿佩佩仗著酒勁,一頭鑽進了張金生的懷裡,張金生不得不高舉雙臂,對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老左說:「左哥,你給做個證,我可沒碰她,萬一她懷孕可不管我的事。」
後座的情形老左看的一清二楚,他過來給張金生開車有段時間,知道張金生雖非素食動物,卻也非禽獸,他跟鹿佩佩的關係是很親密,但絕對沒有男女方面的私情,鹿佩佩是喝高了,否則,也不敢如此放肆。
鹿佩佩鬧了一陣子,躺下來不說話了,她有些困,說想睡覺。
張金生道:「想睡回家睡去,在這睡著了,我就有理說不清了。」
鹿佩佩於是正襟危坐,對張金生說:「你知道嗎,陸百萬的兒子出獄了。」
南湖新村村支書陸百萬有個兒子叫陸元,原來在區建設局上班,因為受賄被移送司法機關,判了三年,一輩子差不多毀了,而最初的原因正是因為陸百萬受賄的事,他一出來就揚言要報復一干人,其中就包括張金生。
這種事不必鹿佩佩提醒,張金生早有防範。
他已今非昔比,自然不懼一個失意者的報復,但必要的措施還是要的,所以這段時間出行都要帶上老左。老左對此事很重視,光腳不怕穿鞋的,陸元現在一無所有,這種人無所顧忌,才更可怕。
他不僅親自出馬,還把徒弟調來開車,師徒倆一起保護張金生的安全。
張金生道:「蚍蜉撼大樹,不值當一提,倒是你應該小心點,這種人沒膽子沖著我來,弄不好要衝著你去。最近你就住在職工宿舍,等風頭過去再說。」
鹿佩佩點點頭,作為張金生的秘書,她的出鏡率很高,很多人都知道她的名字,而且在公司網站上就能查到她的照片,的確得有所防範。
車子駛上一條沿河路,這條路綠化很好,周圍卻沒什麼人。
突然前面出現了兩輛警用摩托車,一個警察站在馬路當中舉著牌子要求停車檢查。老左觀察了一下,叫道:「全體注意了,有情況,衝過去!」
徒弟二話不說,加油門就闖了過去。
賓士車瘋了一般直接撞開兩輛警用摩托衝上城市主幹道上,混入車流之中。
汽車和摩托車相撞時鹿佩佩發出了一聲尖叫,因為撞擊力直接跌進了張金生的懷裡,此刻張金生才把她推開,問老左:「怎麼回事。」
險情解除,老左方道:「他們不是警察,警察受過訓練,在舉牌攔車時站姿是有講究的,一旦遇到危險能夠緊急避險,而那個舉牌的顯然很業餘。」
鹿佩佩驚魂未定,道:「那興許是協警呢。」
老左道:「可他明明帶著一級警員的肩章。」
這一說張金生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生意越大,仇人越多,風險就越大,類似的事沒發生過,但不表示就沒有。
於是立即打電話給胡建,叫他打聽一下晚上警方是否有封路查車的安排。
胡建每個月花費公司十萬塊交際費,在南州官場建立了一個龐大高效的關係網,這種事張金生不好出面打聽,讓他出面最合適不過。
幾分鐘后胡建打來電話:「警方沒有安排任何行動,判斷是一場意外。」
胡建建議張金生立即回總部避險。
金輝酒店已經被拆遷,一棟新的寫字樓在原地拔地而起,將來會成為南城很有名的一座高檔酒店。金輝集團總部現在位於濱河路119號,租用財政廳的一棟辦公樓。
濱河路一帶政府機關林立,119號的隔壁就是一個公安分局,殺手再能耐也不敢到哪地方去。
車子駛入大院,老左先下車,觀察一番后才給張金生開了門,掩護他走進大樓。
這棟樓里除了金輝集團還有財政廳下屬的兩家單位,深夜沒有人,保安大爺認識張金生,起來打招呼,張金生笑著說:「不好意思,晚上有個事不得不加個班。」
鹿佩佩則將包里半條招待用煙拿出來給大爺,這煙十分高檔,大爺很高興地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