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鐵盒子
他躲在張金生居住的地方,每天翻他丟棄的垃圾,終於讓他發現了方鈴媛的工作地點,於是他去了蘇州,但在蘇州他沒有機會下手,於是就跟著她去了上海。
終於在2003年春天的一個飄著細雨的晚上,他的機會來了,他將獨自夜歸的方鈴媛打昏后綁架,用一輛拾荒的三輪車將她帶到郊區的廢舊廠房,在那裡他殘酷地折磨方鈴媛,並試圖強.暴方鈴媛,卻因緊張而不舉,此後他為了阻止警方追查,把方鈴媛的人頭砍下帶走。
也是天理昭昭,不藏奸惡,那棟平素幾個月沒有人去的廢舊廠房,第二天卻有一個外地開發商路過,相中了這塊地,半途下車帶著手下實地查看,這才讓案情大白於天下。害死方鈴媛之後,張博喜並沒有離開,而是隱匿在上海郊外,每日到方鈴媛就讀的學校附近,打聽案件偵破進程,也試圖從報紙上得到一點消息,但令他們沮喪的是這件案件似乎影響不大,在當地沒有激起任何一點波瀾。
此後張博喜為了躲避警方的追緝,就輾轉去了浙江,隱姓埋名,苟且偷生。
前段時間張金生深夜遇襲,侯寶山受聘暗中調查,他把張博喜列為重點懷疑對象。經過努力查訪找到了張博喜、于慧蘭夫婦寄養女兒的那個親戚,他找到那對夫婦,設法拿到了他們家近兩年來的電話通訊記錄,發現浙江中部的某個小鎮上每隔半個月就會有一個電話打進來,電話號碼每次都不同,而且登記的都是公共電話。
於是侯寶山冒充當地社居委的工作人員上門登記外出人口信息,詢問他們的社會關係,侯寶山發現當他問到他們有無親友在浙江打工時,那對夫婦撒了謊。
他由此斷定張博喜就潛藏在浙江中部的那個小鎮上。
經過他的不懈查訪,終於找到了化名為老鐘的拾荒人張博喜。
於是他在杭州約見張金生,向他彙報情況,至於怎麼處置,侯寶山不想管,張金生也沒有逼他,他只要求侯寶山做一件事,坐實張博喜殺人的證據,不要冤枉一個好人。
這一點侯寶山沒有拒絕,本著為客戶負責的原則,他也必須把證據坐實,證明自己的做法沒有錯。
事情已經真相大白,而且張博喜本人也供認不諱。
侯鎮問張博喜:「前段時間發生在南州案子是不是你乾的?」
張博喜含著一口血,獰笑道:「是啊,可惜沒弄死你。」
「你的同夥是誰?」
「同夥,哈哈,好兄弟講義氣,你就是弄死我,我也不會說,我氣死你。」
侯鎮照著他的腦袋踢了兩腳,張博喜只是笑,就是不說。
張金生道:「別問了,這事不是他乾的,他沒這個本事。」
他對張博喜說:「我是個恩怨分明的人,冤有頭債有主。你告訴我方鈴媛的頭顱在哪,我放過你的女兒。」
他俯下身在張博喜的耳畔說了一個地址。
張博喜那張破碎的臉猛烈地一陣抽動,嘴唇顫抖起來。
片刻猶豫之後,他低下了頭顱,小聲地說了一個地名,然後就嚎啕大哭起來,鐵骨硬漢忽然軟的像只癩皮狗。
張金生仰望星空,
侯鎮用膠帶封住了張博喜的嘴,然後搬來兩張竹椅,放在大鐵箱子里,將張博喜和拾荒女推了上去。
這個拾荒女是半道受刺激瘋的,多半時候腦子不清楚,但偶爾也有正常的時候,當初侯鎮帶人綁票張博喜,本想避開這女子,不想她看到張博喜被抓拚死追上來,抓著侯鎮的衣服不放,沒辦法,侯鎮只得把她帶上。
人既然已經帶來了,就沒有了回頭路。
精神病這東西,你知道哪天她就好了,她的肚子里現在還懷著張博喜的種,誰知道人家十八年後會不會回來為他那混賬的老爹報仇呢。
張金生保持了沉默。
侯鎮用鐵絲將二人固定在椅子上,在他們的額頭上貼了兩張黃紙符,據說可以鎖住他們的靈魂,讓他們永世不得超生。
攪拌好的水泥注入鐵箱子,一寸一寸地漫過二人的頭顱,半個小時后,張博喜和他撿來的妻子,以及女人肚子里他的骨肉就被永遠地凝固在了這個1.5米見方的大鐵箱子里。
兩天後,一個艷陽高照的中午,一輛大貨車開進預製場,將這個大鐵箱子運走,幾個小時后它被埋進一個挖好的大坑裡。
箱子里的人成了獻祭給山神的禮物。
張金生親眼目睹了整個獻祭過程,然後他回到山下的縣城賓館,從錢包里掏出郭瀾瀾的照片,供起來,上了三支香,誠懇地拜了又拜。
又一個星期,一個園林施工隊在上海郊區一個綠化帶施工時刨出了一個用塑料袋層層包裹的「寶貝」,打開一看卻是一顆白森森的頭骨,這個意外發現幫助當地警方一舉偵破了多年前的一樁無頭女屍案。
方鈴媛的頭骨火化之後由父母帶回蘇州,與此前的骨灰合葬於公墓。
下葬當日,張金生也在蘇州,遙望公墓方向點了三支香煙,拜祭了方鈴媛的亡魂。
幾天出差回來,家已經搬了,臨湖別墅的房子比雙龍山莊好不了多少,甚至還顯得小氣點,畢竟是市中心,寸土寸金的,不可能像在雙龍鎮那樣肆意揮灑。不過也正是在市中心,配套設施什麼就不是雙龍山莊可比的了。
生活什麼的都很方便。
張金生回家時,看到一個穿職業套裝的年輕女孩正拿著拖把在風雨棚下拖地,高跟鞋,大長腿,身材凹凸有致,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仔細一看是柳聞鶯,便道:「你怎麼在這?」
柳眉輕抬頭,笑著說道:「我調到物管處了,以後就是張董你的特別服務員。」
張金生心想這女孩倒是很有心機,懂得走上層路線,這要是服侍幾年,我好意思不給你個交代嗎。
便說:「下來好,年紀輕輕的浮在上面不好。」
柳聞鶯一邊接過張金生的包,一邊說:「陳老師帶著阿山阿霞出去散步了,周姐買菜還沒回來,對了,她還不知道你回來,我給她打個電話,讓她買點你愛吃的。」
張金生道:「不用,我在家裡不挑食。對了,勞煩你一趟把這個給江大的周院長送去,你認識她吧。」
周院長是江大一個二級學院院長,陳眉嘉的老大。張金生出差歸來,給她帶了些禮品。
柳聞鶯道:「認識,陳教授帶我去過她家。」
張金生心想這小丫頭果真是厲害,這麼快就把陳老師哄住了。
回到家洗了個澡,張金生去卧室躺了一會兒,回想處置張博喜的過程,只覺得痛快,這件事是違法了,但即便自己為此身敗名裂也值當了。
躺了一會,閉上眼睛,一覺醒來,已經是黃昏,窗外已經能看到燈,張金生看看手機,有五個未接電話,除了幾個狗朋狐友的還有一個是張慶的,張慶沒打通張金生的電話就給他發了個簡訊:都安排好了。
侯鎮找的那兩個人都是刑滿釋放人員,重新走進社會,處處不容,日子艱難,侯鎮就把他們收攬在門下做了打手,這兩個人只認侯鎮,頂多知道張慶,並不知道張慶的背後是誰,這件事他們幹了,但也乾的稀里糊塗。
張金生覺得留這兩個人在身邊終歸是定.時.炸.彈,就給了他們一筆錢,叫他們回老家去做點小生意,兩個人也挺樂意,拿了錢就走了。
是張慶親眼看著他們上的飛機。
張金生回了三個字:知道了。
然後張金生給柳聞鶯打了個電話,柳聞鶯報告說她已經順利完成了任務,張金生剛要表揚兩句,房門被打開了,凌瀟木靠著門框一臉幽怨地說:「就知道你醒了,在給哪個小美眉打電話呢。」
張金生被她嚇了一跳,收了手機,道:「我身邊有兩個大美人陪伴,還有什麼人能吸引我。」張金生說的是陳眉嘉和阿霞,凌瀟木一時卻會錯了意以為說的是她和陳眉嘉,於是很不樂意地說:「張金生,你別胡說八道。」
張金生這才知道她誤會了。
吃晚飯的時候,凌瀟木有些悶悶不樂,不大待見張金生。陳眉嘉覺察到了,妹妹下午一直很高興,有說有笑的,上樓喊張金生后就變得悶悶不樂起來,這中間肯定發生了什麼事。
飯後,凌瀟木親了外甥和外甥女后就要走。
陳眉嘉把她送出去,回來時,逗了一雙兒女一番,看看時間不早了,就讓周姐帶他們去睡覺。這才上了樓,二樓有兩間書房,她和張金生各一間。
陳眉嘉進了自己的書房,張金生也跟了進來,還把門關上了,夫妻多日沒見,自然要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至少張金生是這麼認為的。
但陳眉嘉卻另外有些話要問:「瀟瀟怎麼啦,突然就不高興了。」張金生正在興頭上被這麼一問,不啻當頭澆了一盆涼水。
便道:「陳老師,你懷疑我怎麼著她了,我會嗎?」
陳眉嘉裝傻充愣:「什麼,我說什麼了嗎?」
張金生放開陳眉嘉,說:「我下午一覺醒來,看到有幾個未接電話,正要給他們回。她進來問我給哪個小美眉打電話,我說我有兩位美女陪伴,還會在乎其他女人嗎,她就誤會了。不是,陳老師我這話有問題嗎?」
陳眉嘉搖搖頭說:「沒問題,阿霞和我嘛。」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一起笑了。
張金生微微嘆了口氣,攔腰抱住陳眉嘉,用胳膊丈量了她的腰圍,又輕輕將她抱起來,說:「讓我來檢查一下陳老師產後的恢復情況,看起來還不錯。」
陳眉嘉道:「我運氣好,產後基本恢復了,若是我變成了水桶腰,你還會愛我嗎?」
張金生道:「這麼深奧的問題,日後再說吧。」
一個小時后,陳眉嘉後悔極了,她的書房狼藉一片,張金生躺在沙發上就睡,怎麼勸也不肯起身回卧室。不得已她只得拿了毯子給他蓋上,他的手機掉在地上。
陳眉嘉猶豫了一下,還是調出通訊記錄,很快就找到了她要的答案,不由得一聲苦笑。
第二天一早,張金生一到辦公室,鹿佩佩就走了進來,臉色陰沉著,她遞給張金生一張辭職申請表。
申請辭職的是一個叫范小芳的文字秘書,張金生覺得有些奇怪,這個級別的員工辭職是不需要他簽字的。
「怎麼回事?」
「跟人談朋友,把肚子談大了,所以只能辭職。」
事情當然不會這麼簡單,否者就是鹿佩佩腦袋進水了。
張金生拍了拍桌子,厲聲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鹿佩佩氣惱地說:「你問胡總監吧。卑鄙,無恥,下流。」
說著眼圈紅了,還流了眼淚。
張金生簽了字,說:「給她一筆錢,先休息一下,如果工作不好找,你出面幫她一把。」鹿佩佩惱火地說:「憑什麼,欺騙無知少女,就可以逍遙法外嗎?」
張金生道:「二十四五歲,也算無知少女?」
鹿佩佩擦了擦眼睛,奪過辭職報告,說:「誰的屁股誰自己擦。」
張金生想了想,打給秘書室:「江乘四過來一下。」
兩個小時后,江乘四從銀行走出來,坐進胡建的車,手裡拿著一個大信封。
胡建瞅了一眼,笑著說:「給我擦屁股?」
江乘四道:「張總有些不高興。」
胡建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江乘四道:「我聽胡哥的。」
胡建滿意地說:「錢你收著,我已經給了她一筆錢,叫她離開南州了。」
江乘四捏了捏厚厚的信封,說:「謝謝胡哥。」
上次因為張金生的提醒,范國昌特意去了南方几個市內河流治理方面卓有成績的城市,去學習取經,回來之後就召開了一個會議,制定了一個青山綠水計劃,發動新聞媒體大力營造治理河流污染的氣氛。
陳墨給張金生打電話讓他關注市台的訪談節目,切實感受一下區里的態度和決心。
張金生打開電視,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一個是河西區代理區長范國昌,一個是市台的節目主持人陸慧姍。
陸慧姍不僅進了市台,而且很快站住了腳,不僅是新聞台的主播,還主持了好幾檔新聞節目,出鏡率極高,而且張金生髮現電視里的陸慧姍比真人要漂亮的多,她是個能上鏡的人。
范國昌在訪談節目里表達了河西區治理塘西河的決心,這是在向上級表決心,也是在向全市工商界發出邀請函。
張金生組織高管一起看了這個節目,看完之後,就開會討論,意見很快形成,金輝集團將全力參與青山綠水行動,在未來的南州發展格局中佔據主動。
會議剛剛結束,張金生就接到了李可的電話,李可告訴他她就在南州,想見他一面。
張金生晚上零點才趕到李可的賓館,對她說:「你違規了,這次原諒你,下不為例。」李可道:「你放心,我絕對沒有挑戰她的意思,她是你中國的妻子,我是你英國的妻子,我只是要你一碗水端平。」張金生道:「我答應十月去看你和兒子,但眼下實在是分身無術。」李可道:「我知道,阿山和阿霞都還小,我這次來其實是想告訴你,杭愛民知道我在英國的地址了。」張金生道;「他怎麼知道的?」
李可道:「是我媽跟他說的,我媽——」
張金生道:「老人家心地善良,容易被人欺騙,也有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你打算怎麼處理呢?」
李可道:「討厭,我要是知道怎麼處理,還用得著冒險回南州來找你?」
張金生說:「那就約他談談,看看他想做什麼?」
李可道:「我不敢見他。」
張金生道:「你把他約到吉隆坡,你在那不是有個辦事處嗎?」
李可點點頭,說:「好吧,我試試看。」
張金生沒有留在賓館過夜,一個小時后就回到了臨湖別墅。
第二天張金生去了趟香港,一個星期後,張金生又南下深圳,在一間賓館,有兩個香港人來找他,給他看了一些照片,張金生滿意地點點頭,對身後的侯鎮點了下頭,侯鎮拎出一隻黑色皮箱給了香港人,香港人把皮箱塞進自己的旅行包里就告辭了。
晚上張金生飛到吉隆坡跟李可碰頭,問她杭愛民到了吉隆坡沒有,李可道:「聯繫不上,打他電話先是沒人接聽,後來竟然關機了。」張金生道:「那你就不要再給他打電話了,以防他通過定位找到你,對你不利。」
他拆下李可手機里的不記名電話卡,直接銷毀,對李可說:「我會找些朋友警告他一下,叫他知難而退。若是他肯答應不再騷擾你,我可以給他一些補償。另外你要跟你媽說清楚,你不再愛他,也不想跟他再有瓜葛,還有你跟我是做過婚姻登記的合法夫妻,是受英國法律保護的,如果她再那麼做,我會找律師告她,把她驅逐出境。」
李可道:「你敢。她再老糊塗也是我媽。」
張金生道:「正是因為她是你母親,我才不希望事情走到那一步。」
李可幽怨道:「可是你對我們母子關心也太不夠了。」
張金生道:「別鬧小孩子脾氣,你都是一間幾百人公司的老闆了,堅強點,事情總會有解決的那一天。」
李可現在也就二十多歲,一個人帶著孩子遠居國外,的確有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得給她找點什麼事做,擴大公司規模,讓她陷入忙碌?還是讓她多生一個孩子,轉移一下注意力?張金生覺得不論哪一點都要立即著手了,久則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