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事來不怕大

第020章事來不怕大

「金生,出事了,出事了!」費仲生滿頭大汗地在校園裡找到張金生時,張金生正在跟陳有德天南地北地閑扯,兩個人竟然還很對脾氣。

張金生朝費仲生使了個眼色,鎮定地對陳有德說:「我回去儘快整理,爭取在周一上午交給您。」老師說:「不著急,盡量完備點,周一下午,不,晚上,你到我宿舍來找我,我們好好研究一下。」

送走陳有德,張金生問費仲生:「怎麼啦?」

費仲生魂不守舍地說:「咱們倉庫讓工商所給查封了。」

張金生一聽,二話不說一路小跑來到一號操場看台。正是中午吃飯的時間,操場上人不多,一個戴紅袖章的學校保衛處幹部正領著幾個保安在維持秩序,保安們一個個高聲大氣地在那嚷,表面是喝阻學生圍觀,實際是表達心裡的不滿,工商所的車直闖校園,完全無視他們的存在,這讓保衛處的人很不爽。

看台下有三個穿深色制服、幹部模樣的人,幾對看熱鬧的學生情侶,還有幾個勤工儉學的學生,張金生的舍友林則東正情緒激動地跟工商所的人理論著什麼。

林則東現在也是張金生的助手,他干這活兒倒不是為了掙錢或實習鍛煉,而是純粹出於對張金生商業奇才的「仰慕」。

張金生跟費仲生緊急交代了幾句,又交給他一把鑰匙,費仲生朝看台倉庫方向瞅了一眼,轉身朝宿舍區跑去。

張金生分開人群,微笑著攔住激動的林則東,對三個工商所幹部中年紀最長的那個說:「我是這兒的負責人,有什麼事可以跟我談。」

那幹部五十多歲,紅鼻頭,花白頭髮,他瞥了眼張金生:「你是負責人,那就好,我是街道工商所的,有人舉報你非法經營。」

張金生笑了笑:「非法兩個字範圍太廣,具體說,是我售賣假貨,跨範圍經營,還是售賣違禁品。」

「你是無照經營,當個體戶是要營業執照的,你不懂嗎,我聽說你還是學法律的,怎麼能知法犯法呢。」

「什麼叫知法犯法,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執法違法。」林則東十分激動。

張金生注意到那老幹部的眉頭皺一下,下意識地朝身邊的一個瘦子瞟了眼,有些不耐煩,還有些不高興。這老幹部名叫朱福文,是街道派出所的副所長,年近退休,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混日子。站在他身邊的那個瘦子叫刁茂,是從縣裡調上來的,喜歡折騰,也很能折騰。今天中午,朱福文正要下班回家吃飯,刁茂忽然跑到他辦公室彙報說接到群眾舉報,有人在南州學院校園裡搞違法經營,朱福文說南州學院里的商店畢竟跟外面的不同,還是謹慎一點,下午先跟所長彙報,然後再做處理。

沒想到刁茂不肯答應,纏著他非要立即出現場,朱福文一想就明白了,他當然不願自己獨自被拉下水,就順手扯上了「年富力強、業務水平很高」的王雲東。就是那個胖乎乎,戴眼鏡的幹部。

王雲東是局裡下來鍛煉的,有他頂著,天塌下來也不怕。

因為事不關己,朱福文和王雲東對處理這件事都不積極,本來這是刁茂的事嘛,誰曾想那個廣東仔不識好歹,逮著誰咬誰,不噴找事的刁茂,卻拿他開噴,讓朱福文十分不爽。

任由林則東這麼無腦地噴下去,准得壞菜,張金生當機立斷,叫兩個勤工會的同學把廣東仔帶到一邊涼快去。

然後他代表林則東給朱福文誠摯地道歉,朱福文倒不會計較這些,只是感慨這裡總算還有個明白人,張金生這小夥子不錯嘛,臨大事有靜氣,遠勝無腦噴。

他擺擺手,對張金生說:「我們也是接到群眾舉報,才過來了解情況的,這個要請你們理解,配合。」張金生說:「這是當然,有人舉報,你們過來查查合理合法。我們理解,也願意配合。不過這個舉報很明顯是誣告,這裡不存在無照經營的問題。」

「是嗎,那你把執照拿出來。」一直夾著手包,縮著脖子看熱鬧的刁茂覺得自己該出手了。見張金生沒理他,刁茂覺得自己受了輕視,加重了語氣說:「沒證就是非法經營,我們有權把這查封,所有東西統統沒收。」

人群里發一陣騷動:「滿大街無照賣假貨的你們不管,跑到這來搞事,吃飽了撐的吧。當我們學生好欺負是不是?」

「什麼叫吃飽了撐的,人家明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

「就是,就是,得罪人了,明著干不過,背後下黑手。」

「可不是,明顯是帶著任務來的,給人當跑腿的。」

這一說,刁茂臉上掛不住了,他把煙頭一吐,指著嘀咕的學生叫:「誰在這胡說八道,再說一次,信不信把你帶回所里去?」

刁茂個頭不高,為人精瘦,發飆時表情猙獰,頗有幾分威風。

不過這份威風嚇嚇街邊的小販還成,這裡是南州學院,有的是熱血和躁動。

一個長的清清涼涼的北京女孩被他那副誇張、做作的表情逗樂了:「去哪個所,派出所還是工商所?帶我們去派出所,這事兒不歸您管,帶我去工商所,您管飯嗎?」

圍觀的人群已經足夠壯大,而且看熱鬧的人從來不怕事大。

「不許笑,不許笑,都不許笑。你們這些……」

「我們這些刁民是不是,不是您倒是按照台詞說呀,來的匆忙忘了帶劇本,您可正夠粗心的。」

眾人的鬨笑聲中,刁茂恨兩眼通紅,像一頭嗜血的獸。

「讓開,讓開。」

一群人正鬧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有人一手高舉著營業執照,一手夾著煙捲擠進人群。這是個瘦瘦高高的婦女,穿一身睡衣,頭髮有些亂,睡眼惺忪中帶著一絲頹廢。

她煙不離口,說話前先抽兩口煙,吐了個眼圈,嚷嚷道:「怎麼啦,下崗工人響應黨中央和國務院的號召,自食其力,艱苦創業,辦個煙酒店犯法了嗎?誰要查我的執照?」

朱福文看了眼這婦女,挺了挺腰,沒吭聲。

吃人一頓搶白的刁茂有些氣急敗壞地問:「你是這兒的老闆,執照拿來我瞧瞧。」

抽煙的婦女瞄了他一眼,把執照甩過去。刁茂一眼就看到了負責人「陳招娣」三個字,不覺心裡咯噔了一下子。這個陳招娣可是個大名人啊。

南州北城有個紡織路,五里長的馬路兩邊分佈著七個紡織廠,鼎盛時這裡頂著南州市的工業半邊天,號稱「七朵金花」,那是南州人人人羨慕的好去處。不過時值世紀末,「七朵金花」已經黃了六個半,下崗職工數以萬計。

這個陳招娣原來是紡織三廠的工人,用她自己的話說就是從來不是領導,但從來說話比領導管用。

工廠沒黃的時候她就是個刺頭,經常挑頭跟領導對著干,保護職工權益,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地成了第一批下崗工人,下崗之後,她劣性不改,這幾年為了維護下崗工人的合法權益,下至居委會、街道辦,上至區政府、市政府,沒少來回折騰,可算是威名赫赫。

年前她自籌資金開了一家煙酒店,因為各種不合理的攤派沒少跟城管、衛生、工商扯皮,每次都是大獲全勝,自然也就成了各部門眼裡的刺頭。

若是平時,刁茂交代兩句場面話也就算了,這種各級領導都搞不定的刺頭,自己沒必要跟她死磕,但今天不成,今天他是受人所託,由不得不硬著頭皮跟這個女瘋子斗一斗。

刁茂皮笑肉不笑道:「你識字嗎,這裡明明白白地寫著經營地址是四姑娘巷221號,這裡是哪,我告訴我這裡是哪,這裡是南州學院。」

「這特么的又怎麼啦,我店面在四姑娘巷,倉庫放在這,有問題嗎?」

「倉庫?」瘦子一愣,轉身向戴眼鏡的同事王雲東求助。

「按規定,個體經營戶的經營地點應該是明確而唯一的,就是執照上的地址,你這屬於違法行為。」

「違你-媽-的法!」婦女破口大罵。

王雲東白凈的臉皮刷地紅了,他心裡很清楚,今天這陣仗明顯是刁茂受人之託來找張金生的麻煩,他和副所長朱福文都是被強拉來站台的,遇到這種事,他既不能臨陣脫逃傷了同僚之誼,又不便越俎代庖,亂出頭,只能是出工不出力,作壁上觀。這女瘋子平時出門不帶腦子嗎,逮誰噴誰呢,我王雲東招你惹你了?

圍觀的學生和保安看熱鬧的不嫌事大,一個個哈哈大笑。

「你敢,陳招娣,你敢辱罵國家工作人員,你,你這是違法的。」

刁茂的演技絲毫沒有改進,依然充滿了浮誇、做作,而且關鍵時刻還忘了台詞。

「我違法,我違那條法了?四姑娘巷221號,我店開的好好的,你們說要改造老城區,把路一堵就是兩三年,我店黃了,我找街道主任,主任說不歸他管,那我就去找區長,區長說要研究,我說你研究吧,我找市長去,結果怎麼了,區長帶著街道主任帶著你們所老陳一起來現場辦公解決問題。我就問了,我說陳所長我這店沒法做生意,我別處租間倉庫給人小區宿舍送送貨,賺倆辛苦錢怎麼樣,陳所長說沒問題啊,只要你不賣假貨,合法守信經營,那能有什麼問題呢。這可是陳所長的原話,你們不信可以去問老陳,也可以去問朱主任,還可以去問張區長,鄭副書記。你們倒是去啊,去啊。」

陳招娣把煙放嘴裡猛吸兩口,就地上一扔,踏上一腳,上前兩步把門上的封條給撕了下來,團成一團,往瘦子腳下狠狠一摔:「懷裡揣死耗子,你冒充打獵的,跑到這來唬人。」

「你他媽的……」刁茂目露凶光,眼看要凶性大發,朱文福喝了聲:「我們走。」

「你,陳招娣,你記著,你……」刁茂見眼鏡男王雲龍也走了,自感勢單力薄,頓時氣焰全無,於是丟下一句狠話,氣哼哼地鑽進了麵包車,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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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掘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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