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撒嬌
姬瑾到那處農家小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樓畫語正和關雎一塊吃著飯，但明顯沒有什麼胃口，正垂眉一粒粒的數著碗中的飯粒。
這處農家也沒有什麼新鮮的菜，樓畫語來得也有些晚，做飯的東西還是車隊用的那些。
姬瑾這兩個月忙得很，每日不過睡上一兩個時辰。
後宮中的小事情，全靠丹霞長公主幫忙撐著，朝臣各種事情不說，還有漠北和西涼兩處的戰事。
他還要每日去靈堂給宮中四位長輩燒紙上香，一輪下來，也要些時間。
從宮中出來，他就只是換了常服，一路快馬賓士，連水都沒喝一口。
但這會看著樓畫語坐在那裡，半張著嘴，含唇咬著飯粒，整個人好像就放鬆了下來。
就好像原本一個飄浮在半空中，不安定的人，突然踩到了實處。
「守在外頭，今晚和我五娘宿在這裡。」姬瑾朝喬彥傑揮了揮手。
徑直走了進去，這處小院他雖沒來過，卻也聽說過。
秦昊將五娘擄到了這裡，意圖灌醉五娘無果，最後咬了五娘一口。
「王爺。」關雎最先見到姬瑾，慌忙起身行禮。
樓畫語也準備落筷起來，姬瑾卻忙摁住她的手，朝關雎遞了個眼神。
「五娘，別起身。」姬瑾握著樓畫語的手，輕呼了一口氣，順勢摟著她的肩膀，貼著她坐下，將下巴擱在樓畫語肩頭。
樓畫語感覺半邊身子一沉，想扭頭看去，但剛一動，就感覺姬瑾頭上的發冠觸到了臉側。
只得看著兩人緊握在一處的手，竹筷彈了彈，示意姬瑾鬆手。
「五娘，讓我抱一會。」姬瑾確實也鬆了手，卻將樓畫語摟在懷中：「別說話。」
樓畫語這一路來，想了許多話，更甚至在五里亭，她還想著，見到姬瑾該如何開口。
這會被姬瑾抱著，聞著他身上淡淡的汗水味，夾著灰塵的味道，又好像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姬瑾卻似乎十分滿足，將樓畫語緊緊抱住，就這樣相貼著，閉目養神。
過了一會，樓畫語肩膀聳得有點麻了，扭頭看著姬瑾憔悴的臉。
伸手摸了摸他還有著胡茬的下巴：「累嗎？」
姬瑾將下巴朝她掌心聳了聳，微微點頭：「累。」
樓畫語卻又不知道怎麼說話了，看著肩膀上的側臉，手指撫過，線條明朗而陽剛。
那個站在紫藤花下，借著道謝探口風的少年，已然遠去。
連那個乘舟撫琴而來的郎君，也已然消去，日後留下的，只有大華的熙和帝。
「累就先睡一會吧，裡面的床鋪好了。」樓畫語眼中有著水光閃過，拉起姬瑾：「今日就歇一歇。」
姬瑾閉著的眼睜開，上挑著看著樓畫語：「五娘這是暗示我什麼嗎？」
「什麼？」樓畫語心有千千愁結，不解的反問。
「安寢，小別……」姬瑾摟著她肩膀的手微上，側過樓畫語的臉，抬頭親了親她的臉頰：「五娘這是等不及了？」
「姬瑾！」樓畫語暗嘆著氣，這人自來就是這般，撩撥起來，皆是葷話，還半點都不忌諱。
只是心中的惆悵不知道為什麼，也隨著這一下子氣，給消失了。
樓畫語直接將姬瑾的頭從肩膀上推開，站起來道：「你不累的話，就回去處理政事，我今晚先歇在這裡。」
「累！累！」姬瑾忙站起來，摟住樓畫語的腰，抱著她晃了晃：「這處理國事真的不是人做的，我早上卯正就要依次給太后、陛下、皇后、還有……」
他目光閃了閃：「還有母妃上香，一圈下來，就得一個時辰了，然後又是六部的差事，宗室其餘人的安撫……連內宮六司都沒了人，大小事務都要問我。」
「五娘，你沒感覺我瘦了嗎？」姬瑾將懷中的樓畫語抱著轉了個圈，拉著她的手來捏肩，撫胸：「是不是都是骨頭？五娘就不心疼我？」
樓畫語的手被他緊握著，觸手所及的地方，有沒有骨頭是沒摸出來，可姬瑾的手都是骨頭，倒是感覺了。
「五娘，我日日盼著你回來幫我，要不然我得累死。」姬瑾聲音里無限的委屈。
緊抱著樓畫語：「你想我一介戰神，沒有戰死沙場，卻要因政務累死，多不值啊。」
樓畫語聽他將「死」啊「死」的掛在嘴邊，明顯這苦肉計，還要往上頭升，對著姬瑾的手掐了一把：「都要登帝位了，老成些，讓外人看見多不好。」
「登了帝位，還不是你的三郎。」姬瑾抱著樓畫語，抵著她的額頭低笑道：「五娘這是與我生份了么？」
樓畫語抬眼看著他，姬瑾的眼底發黑，眼裡儘是血絲，可見最近政務是真的繁忙，估計沒有睡過一個好覺。
可眼睛卻並不見渾濁，反倒清晰的映著樓畫語的臉。
樓畫語看著姬瑾眼中的自己，輕聲道：「你政務忙，今晚先歇息，我在這裡靜一靜，等想明白了，我就會入京的。」
「五娘，陪我。」姬瑾卻摟著她不敢鬆手。
轉眼看了看，見到一張簡陋的床，拉著樓畫語的手，坐了上去。
朝外面道：「備水。」
樓畫語眼一跳，側目看他。
「我一路風塵僕僕，怕嗆著五娘。你想哪去了，我是那種人嗎。」姬瑾卻朝她眨了眨眼，摁著樓畫語坐在床邊：「我先去清洗一下，五娘稍等我一會。」
樓畫語點了點頭，看著姬瑾大步朝外走去，這才撫著袖中兩張文書。
「明日一早去承恩侯府，將樓九娘和十一郎接來。」姬瑾一出屋子，到灶屋處，一邊用冷水洗著臉，一臉冷聲道：「葉三娘不是也在嗎？讓她後日過來，和五娘敘話。」
喬彥傑見姬瑾臉色緊繃，捏著的帕子都被指甲摳得裂絲，忙拱了拱手。
姬瑾將帕子丟回盆中，解了外袍，就直接用冷水將身體擦了擦。
五娘在擔憂什麼，他明白的。
帝后和睦自來就難，外戚朝臣，內宮子嗣，會有諸多原因，破壞帝后的關係。
五娘是經幻生而回，死過一次的人。
權勢富貴，在她眼中，已然只是過眼雲煙。
這一切又來得太快，宮變的事情又太慘烈，她不想入京也是應該的。
所以他只能讓那些五娘在意的人，先安撫住五娘，他再將那件事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