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考校
「老爺,人我給您帶進來了。」
那門房對著屏風,恭敬的說道。
「進來吧!」
屏風內,很快傳來了一道渾厚的聲音。
陳青雲順勢上前,越過屏風,一眼望到了屏風之內的兩人。
一個高瘦中年男子,正是楊正修,另一個穿著寬胖衣服的老者,顯然是之前門房口中的重要客人。
「陳青雲見過楊老爺,見過這位大人。」
陳青雲行了個書生禮,說道。
「你是伯謙之子,而我與伯謙也是同窗,你就喊我楊叔吧。
說起來,我與賢侄也有三年未見了,沒想到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不知近來可好?」
楊正修望著陳青雲,客套的說道。
一旁的老者則是笑眯眯的不說話。
「謝楊叔關心,一切還好。」
陳青雲開口道謝,然後略一遲疑,索性乾脆的說道:「就是有一事,想請楊叔幫忙。」
「什麼事?」
楊正修早有所料,臉上不由露出一絲輕鬆之色。
「是這樣的,小子斗膽,想要參與這一次的開春科考。
只是苦於沒有廩生作保,三年守孝期間,也與其他童生學子並不相熟,所以想要請楊叔為我作保,參與這一次的科考。」
陳青雲連忙回道。
「這……」
楊正修聞言一怔,臉上卻不由露出一絲難色。
「怎麼?正修是為廩生秀才,手上應該有一個具保名額才對啊?」
那老者見狀也不由問道。
「我手上是有一個名額沒錯,只是老師您也知道,我有一子山硯,也要在今年參與科考,那名額,我已經與齊家的齊老秀才交換,保了他侄子齊文墨了。」
楊正修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之色,繼續道:「若是早些時間,我倒還可以幫你周旋一下,如今的話,估計很多童生都已經互結互保了……」
陳青雲的心底一沉。
「你是什麼時候成為童生的?我記得,童子試的話,是在年初開春不久,那時候應該還是處於你的守孝期吧?」
正在這時,那寬袍老者不由問道。
「五年前,在盛京城通過的考試。」
陳青雲答道。
「五年前?那時候,你豈不是才十歲?」
寬袍老者不由一驚,一旁的楊正修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十歲就通過了童子試,而且還是在盛京城那等競爭慘烈至極的地方……要知道,大燕皇朝科考,各個區域之間的難易程度,是有著明顯差別的。
越是文風鼎盛之地,那麼想要通過考試,獲得童生,秀才等功名,難度就越大。
因為競爭實在太大了,同樣的才學,或許在一些偏遠,文風貧瘠之地,能夠奪得第一,獨佔鰲頭,但在那些文風鼎盛,人傑地靈之地,可能就連百名都難以進入,甚至還有落榜的可能。
而盛京城,天子腳下,無數皇家貴族,高官王爵,文豪,儒生匯聚之地,自然文風鼎盛至極,想要在其中脫穎而出,考中童生,難度自然是最大的。
可是陳青雲,卻在十歲之時,就考中了?
當真讓他們無比震驚了。
神童!
這絕對可以稱得上神童了。
「沒錯。」
陳青雲點了點頭。
實際上,他當初考中童生之時,乃是九歲,而且還是以童試第一的成績上榜。
只是他並沒有刻意解釋,臉上也顯得平靜。
「素來就知道,陳伯謙才學驚人,文高八斗,沒想到他的兒子,文學天賦,更勝一籌。
這樣,我來考校你一番,看看你的才學,是否真材實料。」
那寬衣老者看著陳青雲,不由興奮了起來,連忙說道。
他心裡,不由起了一些愛才之心。
但口說無憑,他自然要考效驗證一般。
而且,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他也想要看看,陳青雲此時,是否還有著與之對應的才學。
「我老師姓裴,名元芳,字靜恆,可是聖德十三年的進士,如今乃是通州府學正,官至正八品,若有他開口,輕而易舉就可以將你的問題解決。」
一旁的楊正修忙道。
「裴大人,您問吧。」
陳青雲一怔,知道聖德乃是上代皇帝的封號,算下來距今已經二十五年了,對方官至正八品,雖然算不上平步青雲,但對他來說,也絕對稱得上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了,自然不敢怠慢。
更別說,對方可是能夠輕易解決他的科考具保之事之人。
「好。」
裴靜恆頷首,然後淡笑開口:「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特兮?上一句是什麼,是什麼意思?」
「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億兮?」
陳青雲不假思索,立即回答。
他知道,這乃是出自詩經中的一篇名為《伐檀》的詩詞,不說昨天夜裡,他借圓月之光復讀詩經,剛好看到過這一篇,就是之前,他也是將科考必學的四書五經,全都記憶了下來,並且滾瓜爛熟,倒背如流的。
而後很快,他就隨口解出了這一句詩詞的出處和含義,迅速而又自然。
「不錯。」
裴靜恆點頭,然後又問:「那人之視己,如見其肺肝然……」
緊接著,他相繼提出數個問題,涵蓋四書五經中的各個篇章和一些經典名著,陳青雲都一一不假思索一般作答,體現出良好的學文功底。
一旁的楊正修見之,也是驚嘆。
他雖然有著秀才功名在身,但自從連續三次在府試中落榜之後,就漸漸荒廢了學業,是以,老師剛才提出的幾個問題,他其實是有大多數答不出來的。
甚至,他自認就算自己沒有荒廢學業,也難以將老師的問題,一一解答。
因為,有幾個問題,其實並不是科舉必學的科目。
結果這些在他看來無比困難的問題,在陳青雲面前,卻好似對紙翻書一般簡單。
「好,果然博聞強記,對於聖人文章,也理解的十分通透。
只憑你現在的學識,別說是秀才了,就是舉人,也足可考中了。」
裴靜恆望著陳青雲,越加興奮,欣賞,只是口中卻還是說道:「不過,我剛才所提的問題,只能證明你的學文功底。
可對於我們文人來說,最能夠證明才氣,卻是詩詞。
不如你就以這一屏風,作一首詩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