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圈養之術
聽說，當初國修便是來此提及邀請天武族加入鎮兵一事，直接被老村正關在了門外。
如今諸葛流蘇提及，卻也算是一個笑料，讓老村正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不過他心裡清楚，天武族本就是一個異常保守的族群。
如今自己被這般「款待」，也是沾了衛城的光。
如果沒有衛城，自己八成連門都找不到，天武族人可是出了名的怪脾氣。
諸葛流蘇也很健談，通過這一路走來的所見所聞，與老村正等人相談甚歡。
一邊的衛城更是忍不住目光閃爍，大人一路走來雖然四處觀看，但並未停留，此刻卻能言之鑿鑿，直戳本質。
看與了解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如果不用心，根本無法知道其中真正的本質。
「老村正！」諸葛流蘇忽然變得嚴肅了起來。
老村正渾濁的雙眸有一絲光芒閃爍出來：「大人請講！」
諸葛流蘇繼續說道：「我看天武村多是以獵戶為生，家家戶戶又會晾制獸皮，只是這些東西都用來換取糧食，價格上不免大打折扣，倘若銷往陌陽等都城州郡，甚至雲都，價格怕是會提升十幾倍，而且如果可以批量產出，天武村不會是現在這樣清貧。」
此言一出，衛城忍不住嘆了口氣。
老村正也是如此，搖頭道：「山路本就閉塞，我們這些物產很難出去，鎮上也沒有相應的扶持，步履維艱啊！」
他深深的看了諸葛流蘇一眼：「況且，這些獵物都是孩子們拼了命打來的，產量高不高，也的看運氣。」
衛城插口道：「大人有所不知，獵物產出並不多，有時甚至月余都沒有進賬，村子地處偏遠，也沒有那麼多的人手去操持。」
諸葛流蘇笑了笑：「這些都不是問題。」
此言一出，老村正幾人紛紛將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
「我來時特意查看過這裡的路況，儘是一些崎嶇小路，但周圍山群不高，又多是黃土，想要將道路拓寬不是什麼難事，鎮里能夠解決！」
老村正雙目微眯：「大人，這條路可不近，拓寬容易，但百人齊行，怕是也要將近半年的時間才能完成，鎮里要解決此事，可不容易。」
諸葛流蘇沉默了片刻，嘆息道：「半年的時間太久，一個月之內，這條道路必須要通出去，這樣不只是天武村，連同外面的幾個相鄰的村莊，都將受到福澤。」
「一個月？」衛城搖頭道：「大人有所不知，鎮上……沒有那麼多的閑人。」
諸葛流蘇笑著在他肩膀拍了拍：「別忘了我們還有一千五百被驅散的鎮兵呢！」
衛城聞言先是一怔，隨後又搖了搖頭，鎮守與那國清的一千五百鎮兵已經勢同水火，要他們來出手相助，怎麼可能？
諸葛流蘇卻沒有繼續回答他的話，而是轉移了話題：「至於獵物不足的事情，不知老村正有沒有想過，將野狩化為圈養的模式。」
「我想，為了長期狩獵，村裡的青壯年打獵時，如果遇到幼獸，基本上都會放歸山林，待其長大后再行獵殺，保持持續性。」
老村正點了點頭，村裡的確是這樣處理的。
「我看著周圍有不少相對低矮的小山，叢林環境也適合野獸生存，我們可在周圍將小山圍擋住，抓幼獸回來圈養，不就省去了狩獵的麻煩嗎？」諸葛流蘇繼續說道。
老村正搖頭：「獵物圈養並非不可能，但其中存在諸多不便因素，比如野獸之間的相互消磨，也會讓很多資源無形的流失。」
「自然有自然的規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但有些事情，依然可以改變，我們可將草食動物劃歸到一片區域，肉食動物單獨划區域圈養。」
「少了天敵的侵擾，它們的繁衍速度會很快，也會很快形成規模。」
諸葛流蘇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老村正：「而且這些事情，不僅僅是那些青壯年可以做，婦女兒童也同樣可以！」
老村正顫巍巍的站起身來，他雖然年紀蒼老，但論到眼界，村裡怕是無人能及。
鎮守之前所提及此事，他原本以為只是說說。
但聽到後來，這位大人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計劃。
而且有理有據，將整件事情剖析開來，解決了所有的困惑點。
如果真能成功，對於天武村來說，絕對是天大的好事，整個村子的生活現狀，也將得到巨大的改善。
可是究其根本，此事能不能成，還要看眼前這個鎮守，有多大的能量。
所以他目光一眨不眨的看著也同樣站起身來的諸葛流蘇。
「大人提及之事，若要操持起來，會有相當大的難度，你確定要這樣做？」他問道。
諸葛流蘇點頭：「凡事有所為有所不為，我今日既然來此，便就是要完成此事，倘若只是說說，便不如躺在那鎮守府的長椅上更舒服！」
老村正看著對面侃侃而談的少年：「若是大人當真如此想法，天武族人必定全力支持。」
諸葛流蘇道：「如此，那便有勞老村正了！」
他看了一眼衛城和風凌，道：「也叨擾老村正這麼久的時間，我們這便回去了，後面之事，我會安排人前來此地主持！」
說完，帶著風凌和衛城朝外走去。
老村正目光閃爍，神色有些猶豫，歷任鎮守幾乎都會來天武村，目的無外乎是看上了這三百青壯年的戰鬥力。
但這個年輕的鎮守大人，來此之後竟然隻字不提徵兵之事。
不僅是他，連衛城都搞不懂此刻鎮守大人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三人走到村口的時候，被一老一少兩道身影攔了下來。
「之前聽說鎮守大人到了，我們父子便在此等候，昨日之事，如果不是鎮守大人相助，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獵戶人家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兩張獸皮，請大人務必收下！」之前在鎮上救過的那個中年獵戶捧著兩張獸皮說道。
那冷峻的少年站在他身邊，一言不發。
「他叫什麼名字？」諸葛流蘇沒有接過他手裡的獸皮，而是直接問道。
中年獵戶回應道：「這是我的二兒子，名叫連竟，我叫連平！」
說完這句話，他又將手裡的獸皮向前遞了遞。
「風凌，收了吧！」
得到了他的命令，風凌這才將兩張獸皮收了過來。
連竟的嘴角莫名的抽搐了一下，被諸葛流蘇盡收眼底：「連平，這兩張獸皮，能換多少糧食？」
連平沒想到鎮守會這樣問，這兩張皮子，是他們存下來最好的皮子，如果不是感激鎮守昨日救命之恩，斷然不會拿出來，這兩張皮子，可換取百斤糧食，熬了粥也夠他們吃上大半個月了。
「大人，兩張皮子不值什麼錢，也都是自家產出的！」
諸葛流蘇沉默了起來，反手摸了摸皮子的質量：「這兩張皮子，均屬上等，若在雲都城，被炒到一千錢一張也沒什麼問題。」
「但是在這裡能賣到兩百錢一張就算是不錯的價錢了！」
連平低頭不語，兩百錢一張是屬於很高的價格，但他們若將皮子運出去，加上鎮上的剝削，到手能剩到八九十錢也就不錯了。
「鎮上的治安不好，讓你們受了欺負，本就是官府的原因，我出手相助，那是我分內之事，你們也不必這般感激！」
諸葛流蘇繼續說道：「但這兩張皮子，我是喜歡得緊，你們去鎮上賣給那些皮草商人可給你們兩百錢一張，如今我自己來取貨，便算你一百五十錢一張，兩張就是三百錢，算起來我也佔了不少的便宜！」
他轉頭看向風凌：「掏錢給人家！」
連平自然是不敢要，與風凌拉扯了許久。
「你若連這也不肯收，那便把皮子也拿回去算了！」諸葛流蘇的一句話，這才讓連平千恩萬謝的收了錢。
諸葛流蘇大搖大擺的帶著兩人離開了天武村，這一行收穫不小。
天武村，只是第一步，他要打通的，是整個固安鎮的貿易之路。
當然，要做這件事情，沒那麼容易，天武村算是一個試點，一個給上面看的試點。
如果推行得好，後面的路才更加好走。
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個滿腦子銅臭味的傢伙，收到自己的信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儘快趕過來。
想到那個雲都里肥頭大耳的傢伙，是他有數的幾個朋友之一。
他若來了，這事推行的速度也就越快。
諸葛流蘇晃了晃腦袋，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鎮上諸村的生活瑣事，看來是想逃也逃不掉了。
固安鎮，巡守營地，此刻已經炸了鍋。
國清帶著官文去了舂陵縣，國昌和邊城俊三人則是將探親的一千五百鎮兵重新召喚了回來。
回家探親需將武器鎧甲卸下封存。
如今他們發現，衛城的五百鎮兵已經將器甲司的大門重重把守，一千五百手無寸鐵的三部鎮兵在三名校尉的帶領之下，自然不會善罷甘休。
衛城又不在，無法主持大局，所以情況越發的難以掌控起來。
邊城俊看著對面兩名手持長劍，身穿牛皮軟甲的年輕人，忍不住咬牙切齒：「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不讓開，休怪我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