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157懷真出嫁
「嗯,你問。」
懷真有些難以啟齒:「就是……那……那個……」
向海棠一臉疑惑:「哪個?」
懷真深吸一口氣,又咽了一下口水,漲紅著麵皮將臉湊過去了些,小聲問道:「小孩子到底是從哪裡生出來的,真是出恭出來的?」
「……呃。」
她真沒料到,懷真都已經和烏拉那拉興哲在一起了,卻連這個也不知道,一時間愣在那裡,竟不知如何回答。
懷真拍了一下桌上的案幾道:「我就知道,我猜對了,哼!額娘還騙我說小孩子是從胳肢窩裡生出來的,我怎麼可能這麼笨,會被她的話騙了。」
向海棠無奈的搖搖頭道:「你額娘說的不對,你說的也不對,小孩子是從……」
她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不過到底是生過兩個孩子的人,對於這方面的事總比一個姑娘家放得開些。
於是,她又斟酌了一下說辭,給懷真上了一堂課,聽得懷真面紅耳赤,同時開始懷疑起來。
如果真如凌福晉所說,那她應該是沒有真和興哲哥哥在一起,雖然當時的事她不大記得了,但事後她卻連一點感覺都沒有。
而且小娃娃也不是從嘴裡塞進去的,更不是拉屎拉出來的,而是……
想到這裡,她的臉益發火燒火燎起來。
看來,她根本沒有懷孕,只是這些日子失於調養,腸胃不好而已。
正想告訴向海棠自己當時和興哲在一起的情況,轉念一想,向海棠和她阿瑪一樣,是極力反對她嫁給興哲哥哥的。
萬一讓她知道自己恐怕根本沒有和興哲哥哥在一起,她會不會跑去告訴阿瑪?
如果她跑去告訴阿瑪,阿瑪肯定會反悔,那她所有的努力不就全都打了水漂?
這當中,她雖然後悔過自己不該不顧名節,失了體統,做下這等不知廉恥之事害阿瑪丟盡了臉面,但後悔也只是那麼一瞬間。
更何況,阿瑪最終還是成全了她,她怎能蚩蚩蠢蠢,將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勝利毀於一旦。
向海棠見她在發獃,伸手在她眼前揚了一下:「懷真,你在想什麼呢?」
「……哦,沒什麼。」她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沖著她笑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些,否則,我還真是……一知半解呢。」
其實,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之前連一知半解都沒有。
「這些事原該你是出嫁前由你額娘告訴你的,既然你問了,我也就順便解答了,對了……」她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和烏拉那拉興哲真在一起了嗎?」
「這個當然。」懷真生怕被她瞧出什麼端倪,以至於鬧了半天連名節也不顧了,最後還是功虧一簣,乾脆將胸脯一挺,有些心虛道,「若沒有在一起,我阿瑪何至於氣成那樣,說起來……」
她慚愧的低下了頭,「全都是我的錯,可是我又害怕自己像昭月姑姑那樣被逼著嫁給自己不愛的人。」
她眼睛突然紅了,「凌福晉你是知道我皇爺爺有多麼疼愛昭月姑姑的,我一直認定皇爺爺必定會為昭月姑姑選一個令她心儀的額附,誰知道她也擺脫不了和前幾位公主姑姑相同的命運,昭月姑姑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我呢?」
說著,眼淚掉了下來,哽咽道,「所以我一時糊塗,亂了方寸。」
提起昭月,向海棠心裡實在不是個滋味,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先替她拭了一把淚,幽幽嘆道:「也不知月牙兒如今怎麼樣了?」
懷真托起了腮幫子,露出思念憂慮之色:「但願那個可汗會對昭月姑姑好,否則,有一天讓我見到他,一定饒不了他!」
向海棠知道她也不過是說的氣話而已,不過她在宮裡聽說準噶爾可汗果然就是那個穆扎勒,他這般處心積慮,迫使月牙兒嫁給了他,一定會對她很好的吧。
正想著,小粟子進來稟報說,狗兒求見,向海棠立刻讓他將狗兒帶了進來。
狗兒進來時,身後還跟著一位年約七八歲的女童,雖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卻生得眉清目秀,透著三分可憐七分靈氣,只是太過瘦弱單薄了一些。
懷真瞧了瞧這女童,問道:「狗兒,你好好的帶這麼一個女娃娃來作甚,她是何人?」
狗兒笑道:「回大格格,這個女娃娃是奴才無意間碰巧救下的,奴才見她可憐,又無處可去,想著不如送到凌福晉跟前,讓凌福晉調教調教。」
不等他說完,懷真撲哧一聲笑道:「我看旁的是假,你是想將你的人在凌福晉身邊安插的滿滿當當吧?狗兒,我幫你算一算。」
她以一種玩笑的口吻掰起了手指頭,「你看,鄭環兒和小粟子是你弄過來的人吧,冷嬤嬤也三天兩頭誇你,還有潤雲和端硯都說你人好,又機靈,你是不是想在凌福晉身邊來一出十面埋伏?」
這話若換作別人來說,難免會給他扣上居心叵測,在凌福晉跟前埋下眼線的帽子,但懷真和向海棠的性子他還是了解幾分的。
他倒不擔心向海棠會因此生了提防之心,他只是擔心就憑大格格這毫無心機,嘴上又沒把門的性子,一旦入了烏拉那拉府可怎麼辦?
主子爺自所以不肯答應她和烏拉那拉興哲的婚事,除了因為烏拉那拉興哲家中落魄,更因為他家中有不省事的額娘和嫂子,平日里就斗的跟烏眼雞似的。
烏拉那拉興哲雖相貌英俊,又頗有些才幹,但為人愚孝,大格格嫁過去之後豈能不吃苦,若再摻雜上內宅事務,她也不是那幫老油條的對手。
大格格唯一勝在是雍親王府的大格格,身份貴重,不是烏拉那拉興哲那等人家能得罪起的。
但嫁到別人府上,就是別人家的媳婦了。
且不說小夫妻二人之間的事做為長輩的不好過多干預,就說她那個不省事的婆母,孝字一字壓頭頂,連主子爺尚且不能拿偏心偏到了嗓子眼的德妃怎麼辦,更何況是大格格。
到時就算主子爺再想護著女兒,恐怕也有諸多不便之處。
所以,之前不管大格格如何鬧如何求,主子爺都咬死不肯答應。
結果大格格乾脆將事情做絕了,逼得主子爺最後不得不鬆了口。
唉——
女人家就是容易感情用事。
他心中一聲嘆息,臉上卻作出笑容來:「大格格這話可折煞奴才了,奴才只是可憐這孩子,想給她找個好的去處而已,凌福晉素來待下人寬厚仁慈,奴才想著讓這孩子跟著凌福晉也少受點罪不是?」
懷真又上下將女童打量了兩眼:「我瞧這孩子不錯,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多大了?」
女童立刻往前兩步,跪下回稟道:「回大格格的話,奴婢姓周,叫前兒,今年已經七歲了。」
懷真笑道:「不僅模樣兒伶俐,這小嘴也巴巴的會說。」她看向向海棠道,「凌福晉,我瞧上這個丫頭了,不如你送給我吧?」
向海棠笑道:「若真能得你的喜歡,也算是前兒的福氣了。」
「可惜啊——」懷真眼裡露出不知是嚮往,歡喜,還是黯然的神色,「再不多久我就要嫁給興哲哥哥了。」
「……」
「她家不比咱們家,有紫楓紫鈴她們四個大丫頭陪著已是足夠了,若再添上這麼一個小不點,我一時還真不知道安排她做什麼事好,凌福晉你就先幫我調教調教,到時我再撿個現成的好丫頭。」
「你呀——」向海棠看向她,玩笑道,「倒是學會未雨綢繆了。」
懷真吐吐舌頭道:「那這丫頭我就定好啦,到時你可不許耍賴哦。」
狗兒看了一眼周前兒,笑著插嘴道:「沒想到前兒你一來就成了個香餑餑。」
前兒抿著小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後沖著向海棠和懷真磕頭謝恩。
向海棠便叫來了潤雲將前兒帶下去了,前兒退下之後,懷真也告辭了,向海棠這才問狗兒道:「這可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小姑娘?」
「是。」
「那她祖母呢?」
狗兒嘆息道:「半個月前,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
「嗯,這些日子奴才一直瞞著婆婆她兒子周全被宰白鴨的事,就是怕她老人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受不住,誰知她日夜思念兒子,苦尋不得,病情愈發嚴重,露出了下世的光景,所以奴才不得不告訴了她周全的下落。」
「……」
「婆婆說,這下她們母子終於可以到地下團圓了,只可憐從此孫女孤苦一人,無依無靠,臨死前將孫女重託給了奴才,奴才這才不得不麻煩到了福晉跟前。」
「你太客氣了,這算得什麼麻煩,不過是添雙碗筷的事,而且我還要感謝你呢,若不是你,我未必會留下環兒,若沒有環兒,在卧龍庄前往海明尋找四爺的路上,我已經被人暗害了,還有小粟子也是個辦事得力的。」
她頓了一下,「對了,那甘小蝶還是沒有消息嗎?」
狗兒搖搖頭道:「這個甘小蝶實在是個詭計多端的,就像上次那樣,這回也是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任憑奴才和洪爺的人怎麼找都找不到。」
向海棠垂首沉默了一會兒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許她還沒有離開池州,又或許她又來了京城,還請狗兒你慢慢查找才是,此女不找到,還不知道又要如何興風作浪。」
「這個奴才知道,還請福晉放心才是。」
話音剛落,就有陳府丫頭興沖沖的跑過來稟報說,昨兒晚上陳夫人順利產下一對龍鳳胎。
向海棠聽了也是喜不自勝,連忙收拾了一下,飛也似的帶著陳圓去了陳府。
整個陳府喜氣盈門,老太太看著一對龍鳳胎,喜的眉花眼笑,怎麼看都看不過來,就連參加選秀自願被撂了牌子回來之後,陷入低迷的陳金妍也露出了難得的喜色。
見陳圓去了,老太太生怕陳圓擔心有了弟弟妹妹之後自己會失寵,一見陳圓就心肝兒肉的將他摟進懷裡抱了抱,又帶著他去見了弟弟妹妹。
陳圓見到兩個喜人的小傢伙,自然喜歡的不得了,忍不住摸了摸弟弟妹妹滑嫩的小臉蛋,然後拍拍胸脯說,以後一定會罩著弟弟妹妹。
大家聽了他的話,都忍不住開懷而笑。
轉眼,就到了懷真出嫁的這一天。
早起下了一場雪,所幸不到半個時辰就停了,但天空還是陰沉沉的,壓的很低很低,籠著大地,無端的讓覺著有些窒息,抬頭望,天上的烏雲彷彿隨時都能掉下來。
雖然天氣不好,但也阻擋不了懷真一顆緊張而歡喜的心。
今天,她嫁給了自己喜歡,也喜歡自己的人,就這一點,她比許多姑娘家都幸運多了。
整座雍親王府結滿喜綢,寒風捲起喜綢,發出霍霍聲響。
李福晉雖然越瞧女婿越順眼,卻還是哭紅了雙眼,而四爺就算對這個女婿有一千個一萬個不滿意,今天是女兒的大喜日子,他也只能勉強露出一絲笑容,即使笑著,臉色也是嚴肅的。
他本就是冷峻的性子,倒沒有人會注意到他的不高興,十三爺卻一眼就瞧了出來,勸了他好些話,四爺的心情方才略微好些,但到底心中還是不快的。
「姐姐,你嫁了人之後還能天天住在家裡嗎?」
雖然這個姐姐時常訓斥他,還跟他搶好東西,但真正要分別時,弘時心裡還是捨不得的,他素來愛吃,今日看著滿眼美食,卻什麼都吃不下。
旁邊笑彎了眼睛的喜娘道:「新娘子嫁到夫家,自然是要住在夫家的,哪能天天住在家裡呢?」
她這樣一說,李福晉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弘時立刻道:「那就要姐夫一起住在王府啊。」
喜娘笑著嘆道:「真真是小孩子家的話。」
李福晉眼淚流的更凶了。
懷真已經打扮的妥妥噹噹,一身明媚鮮艷的喜服紅得絢麗奪目,她伸出染了丹寇的手指扯了扯李福晉的衣服,撒嬌道:「額娘,你好好的又哭了作甚,再哭女兒也想哭了,若哭花了妝還得麻煩凌福晉再幫女兒畫一遍。」
說著,也紅了眼眶,起身為李福晉拭了眼淚。
李福晉強忍住淚水,叮囑她道:「以後到了夫家,還需得……」
懷真一把握住她的手撒嬌著打斷道:「女兒都知道了,額娘你都念了有八百遍了。」
說著,她看向向海棠,又握過她的手,將她的手和李福晉的手交疊在一起,語重心長道,「額娘,凌福晉,我就要走了,以後哪怕你們兩個不能親如姐妹,也至少不要像旁人一樣斗的跟烏眼雞似的,還望額娘和凌福晉各自安好,各自鄭重。」
李福晉心中酸澀難言,向海棠心情也很複雜,不過二人都默默點了點頭。
很快,吉時就到了。
蓋上紅蓋頭,紅綢的那一段牽著的是懷真想要一生一世相濡以沫的男人。
臨上轎前,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吹落了懷真頭上的紅蓋頭,喜娘趕緊撿起,講了一些吉祥話遮掩了過去。
落下紅蓋頭的那一瞬間,向海棠看到懷真含羞帶喜的臉,突然發現,她竟生的如此美麗。
洞房夜裡,風卷大地,大雪紛揚,屋內卻溫暖如春,處處透著喜色。
大紅喜燭發出嗶啵一聲細響,身旁喜娘兩手一拍:「燭心爆,喜事到,這多應景兒。」
懷真緊攥著手中的紅蘋果,在緊張和喜悅之中等待著烏拉那拉興哲的到來。
沒過多久,他就過來了,帶著微醺的醉意揭開了紅蓋頭,然後偏頭看了看她,沖著她露出微微笑意:「懷真,今晚你真好看。」
懷真羞澀的低下了頭,他慢慢坐到床邊,握過她的手放在掌心:「你放心,以後我一定會待你好的。」
懷真抬起頭看向他,一張臉紅如滴血:「興哲哥哥,記住你剛剛說的話,我將自己交給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待我。」
「嗯。」
……
喜燭映照出她和他,一室旖旎。
兩刻鐘后
他坐在那裡,突然目光寒冷的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