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163死而復生
翌日一早,去正院請過安之後,李福晉便請示了烏拉那拉氏去了烏拉那拉興哲府上。
懷真是個心高氣傲的性子,當初是她拼死拼活非要嫁給烏拉那拉興哲,誰知大婚之後連一天消停日子都沒有。
她又氣又悔,實在經不住病倒在榻。
即使如此,她也絕不願意哭回娘家。
紫楓紫鈴兩個丫頭實在瞧不過去,二人商定之後,紫楓悄悄回了王府,將懷真如何在婆家受欺辱,如今竟氣病的事一五一十的回稟了李福晉,聽得李福晉心酸不已,又急又恨,抱著弘時痛哭不已。
她也不敢冒冒然的去找四爺,想著先去女婿府上看看情況再說。
懷真病的倒不重,只是受了一些風寒而已,聽說李福晉來了,怨責的訓了紫楓兩句,連忙起身收拾一番,又生怕被李福晉瞧出什麼,以脂粉敷在臉上遮掩了憔悴病容。
老太太聽說李福晉來了,哪裡還敢拿出半點婆婆的款來,對李福晉殷勤款待,極盡俸承。
烏拉那拉興哲也一改常態,對懷真溫柔小意,不管懷真對他擺什麼臉色,他都好脾氣的哄著慣著,這倒讓李福晉瞧的迷糊了。
等在府里用過午飯,李福晉屏退一切下人,拉著懷真細細盤問,懷真一口咬定,婆母和烏拉那拉興哲待她很好,叫李福晉不必掛心。
李福晉壓根不相信:「額娘在王府待了這麼多年,后宅中的陰私之事見得多了,是不是你有什麼把柄被他母子二人拿捏住了?你別怕,你可是王府大格格,背後有你阿瑪和額娘給你撐腰,若他們敢欺負你分毫,額娘這就回去告訴你阿瑪,你阿瑪不會不管你的。」
懷真強顏歡笑道:「女兒真的過得很好。」
「若真好,昨兒晚上為什麼紫楓會……」
「好了,額娘。」懷真怕自己一下子控制不住哭出來,故作不耐煩的打斷了她的話,「我一切都好……」
「好什麼好!」李福晉聲音驟然拔高,猛地一拍桌子道,「你不知道外面的流言傳的有多難聽,當時連我都疑惑了,以為你真的欺負了婆母夫君,我連門都不好意思登,直到昨兒晚上紫楓跟我說了一切,我才知道,你竟然在這裡受了這麼多委屈啊!」
說到這裡,眼中滾下淚來,又恨鐵不成鋼的指著懷真哭道,「在家時,你是多要強的性子,怎麼嫁到別人府上,就成了個軟腳蟹了?」
懷真終於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哭花了一臉妝,待李福晉為她拭去臉上的淚水時,才發現女兒病容憔悴,面色蒼白。
她心疼不已,抱著懷真哭道:「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一個窩裡橫的東西來,平日在王府,你霸王似的,整日里和我吵鬧,怎麼到了別人家,受了這般欺負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額娘叫女兒能怎麼辦呢?」懷真抬起頭慚愧的看著李福晉,「當初是女兒非要嫁給烏拉那拉興哲的,如今過得好與不好,都是女兒該受的,哪裡還有臉哭回王府去。」
「懷真,你糊塗啊!」李福晉淚流不止,「就算你當初做錯了事,你也是你阿瑪和額娘的親生女兒,我們怎麼可能看著你受苦置之不理呢,而且你婆母如此陰毒,還有那個烏拉那拉興哲……」
說到這裡,她重重磨了一下牙齒,恨極道,「額娘當初真是瞎了眼睛,才覺著他好,我呸!什麼玩意兒?走!你馬上就跟著額娘回王府!」
說完,就拉著懷真的手起身要帶她回王府。
懷真坐在那裡不肯走,很是猶豫道:「可是阿瑪那裡……」
「你阿瑪就算再失望,再傷心,也不會不管你的。」
「那回去以後呢?」懷真抬著頭,痛苦的望著她,「難道我還能留在王府一輩子不成?而且興哲哥哥他對我這樣,也不是……」她臉上一紅,「無緣無故的。」
那晚,烏拉那拉興哲喝醉了酒,哭著對她說:「懷真,你知道嗎?我並不想這樣對你,這樣對你,我自己也很痛苦。」
「……」
「當初我娶你,不是因為你是雍親王府的大格格,而是因為我心裡有你,從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愛上你了,愛越深,恨才越深,你實在不該欺騙我,背叛我啊。」
她本已冷掉的,絕望的心在那一刻燃起一絲微薄的希望,再一次向他解釋:「我沒有,興哲,你相信我,我從來都沒有欺騙,背叛過你。」
「……呵呵,你當我是傻子么?」烏拉那拉興哲流下了眼淚,「當初你為了那個吳恙大鬧秀水閣的事,我都知道了,而且吳恙親口承認說你和在他一起了,你還要騙我么?」
「興哲哥哥,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相信我呢?」
「我只相信我的眼睛。」
他只相信他的眼睛,卻不肯相信她的話。
是啊!當初是她鬧的太過,而且新婚之夜沒有落紅,她根本無法解釋清楚,這才造成了這場婚姻的悲劇,她不能將所有過錯全都推到興哲頭上。
正想著,就聽李福晉急著問道:「你怎麼不說了,什麼叫不是無緣無故的?」
「額娘,我……」她的臉更加漲紅如血。
李福晉不得不耐著性子又重新落坐:「你想急死我嗎,你倒是說呀!」
懷真深吸了一口氣,聲音低如蚊聲:「大婚之夜,我……沒有落紅。」
「什麼?」李福晉驚的幾乎要站起,忽轉念一想,又道,「你早就和烏拉那拉興哲在一起了,否則我和你阿瑪也不可能應了這樁婚事,大婚之夜沒有落紅不是很正常嗎?」
「不,不是這樣的。」懷真後悔不已的搖頭道,「之前我並有和興哲在一起,那是我為了嫁給興哲騙你們的。」
「怎麼可能,你阿瑪親眼看到的!」
「興哲哥哥不小心割破了手指,流下的血。」
「你——」李福晉氣得胸口一陣尖銳的疼痛,她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高高揚起想要掌摑懷真,見她慘兮兮的模樣,這巴掌終歸沒忍心落下,轉而伸手指著她,痛徹心扉道,「你好糊塗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一個孽障?!」
說完,猛捶起自己的胸口來。
「額娘,對不起,都是女兒的錯。」懷真連忙握住她的手,一邊哭,一邊道,「一切都是女兒的錯,你千萬不要傷了自己,否則讓女兒心裡怎麼過意的去……」
「你若心裡還知道過意不去,如何會做出這樣戳額娘心窩子的事來,懷真,額娘當真是白養了你一場。」
「額娘,對不起……」懷真撲通跪倒在地,抱著李福晉的腿道,「你就任女兒自生自滅吧,女兒是再沒臉回王府了。」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啊,我如何能忍心叫你自生自滅,你這樣說,分明是拿刀子剜你親額娘的心啊!」李福晉痛抹了一把眼淚,突然問道,「我問你,新婚之夜,你為什麼會沒有落紅,是不是你那個吳恙……」
「不——」懷真不敢相信的盯著她,打斷她的話道,「女兒絕對是清白之身。」
李福晉已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的話,懷疑的盯著她,這樣的眼神深深刺傷了懷真:「難道連額娘也不肯相信女兒嗎?」
「你欺瞞額娘在先,叫額娘如何相信你?」
「我……」
懷真獃獃在跪在那裡,無言以對。
良久,李福晉嘆息一聲:「女人名節比性命還要重要,這種事換作任何男人心裡都過不去,更何況你還是烏拉那拉興哲明媒正娶的嫡妻。」
她慢慢俯下身,轉口道,「可是你那婆母和烏拉那拉興哲也忒欺人太甚了,若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瞧瞧,還真當我王府沒人了,你這就跟額娘先回去再說。」
「額娘……」
「快起來吧,難道你還想要額娘在這裡陪著你不走嗎?」
懷真這才起身,回去時,李福晉雖然有了一絲心虛,但還是將王府側福晉的姿態放的極高,省得讓一個破落戶親家小瞧了去。
懷真在家時,老太太當作眼中釘,肉中刺似的,她一走,她反而慌了,力逼著烏拉那拉興哲第二日就去登門認錯。
烏拉那拉興哲本不願去,一來母命難違,二來他心裡雖然各種怨恨嫌棄懷真,又確實有些放不下她,所以一大早的便強打起精神收拾一番,騎了馬準備前往雍親王府負荊請罪。
抄近路經過螺螄巷時,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個頗為熟悉的背影,他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喚道:「瓜爾佳石璨?」
那人身形一頓,轉過頭來看,見是曾與他有過過節的烏拉那拉興哲,頓時一臉驚恐。
烏拉那拉興哲當時並不確信,這一見,他自己也驚恐住了。
瓜爾佳石璨不是被秋後問斬了么,怎麼又冒出一個來,難不成這人還能死而復生,又或者是他看錯了?
正想著,瓜爾佳石璨已嚇得落荒而逃。
烏拉那拉興哲深恨此人,因為瓜爾佳石璨仗著是太子妃的親弟弟,在京城無惡不作,和那個趙光耀在一起毀了育嬰堂好幾個孩子,其中有一個竟被他凌虐至死。
從前,瓜爾佳石璨是他得罪不起的人,如今不一樣了,他雖然未能在朝中謀得一官半職,但也聽到風言風語,說太子之位坐不長久了。
他哪裡還肯放過他,「駕」的一聲就騎馬朝著瓜爾佳石璨逃跑的方向追去,瓜爾佳石璨為了躲避人群,專往偏僻小巷逃跑。
烏拉那拉興哲一心只想抓到人,也顧不得了,跳下馬來一路追趕,追著追著,人突然不見了,他再往裡跑,這才發現,放眼處,除了幾處岔道小路,周圍竟連一個人都沒有。
突然,一陣凜冽寒風襲來,他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哆嗦,有些後悔自己不該一時頭腦發熱,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追過去。
他心下有些慌亂,正要離開,忽然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笑聲:「你倒是再追啊,怎麼著,害怕了?」
說話間,瓜爾佳石璨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身後還跟著一群手持長棍的打手,不等烏拉那拉興哲說話,瓜爾佳石璨一揚手,這些打手不由分說就衝上來,將烏拉那拉興哲包圍了。
烏拉那拉興哲心中痛呼一聲:「吾命休矣!」
他都沒有來得及喊救命,如雨點般的拳頭和棍棒落到身上,直打得鮮血直流,眼冒金星,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斃命之時,突然有幾個挎著腰刀的大漢沖了過來,其中一個高喝一聲:「什麼人?」
這一喝,嚇得瓜爾佳石璨人等倉惶逃竄如過街老鼠。
昏昏沉沉間,烏拉那拉興哲感覺有人在搖晃他:「喂,醒醒,醒醒……」
他拚命的睜開血蒙蒙的眼睛,嘴裡不停的念叨著:「石璨……瓜爾佳石……」
話沒說完,頭一歪就暈了過去。
搖他的人愣了愣:「這個烏拉那拉興哲怕是瘋了吧,瓜爾佳石璨早就被砍了腦袋,哪裡還有一個瓜爾佳石璨?」
另一個人道:「十爺,我剛剛看那人的背影也有些像那個瓜爾佳石璨。」
十爺還是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
「管他可不可能,九爺府上離這裡近,不如將他帶回九爺府里,說不定瓜爾佳石璨真沒死。」
十爺不由的開始激動起來,雖然廢太子之事傳的沸沸揚揚,八哥九哥又復了爵位,但皇阿瑪那裡到現在都沒有任何旨意下來。
皇阿瑪那樣寵愛太子,保不齊這當中還有什麼變故,為省夜長夢多,不如再添一把火侯。
他連忙吩咐人,將被打得人事不知的烏拉那拉興哲抬到了九爺府上。
九爺得知瓜爾佳石璨未死的消息,不僅沒有高興,反而怪罪老十魯莽,冒冒失失的就將四爺的女婿弄到府里。
因為錢旺兒就是他安插在太子府上的耳目,他讓錢旺兒鼓動馬佳文敬花重金,給瓜爾佳石璨找了替身。
這件事,老八知道,老十並不知道,因為他們都嫌老十魯莽,有許多事都不會告訴他。
若不是之前他和八爺都吃了大虧,差點一個跟頭栽的爬不起來,他早將這件事捅到皇上跟前,給太子最後的重擊。
但現在他學乖了,害怕皇上會懷疑他和老八剛剛被複了爵位,就開始相互勾結到一處興風作浪,陷害太子。
退一萬步說,就算皇上不懷疑,由他和老八鬥倒太子總會埋下未知的隱患,畢竟眾位兒子裡頭,太子可是皇上心中的第一人,沒有哪個兒子可以取代。
誰知道,會不會在未來的某一天,皇上又想起太子的好來,遷怒於當初告發他的人。
所以,他和八爺那裡一直隱忍未發,就是想謀划著如何不著痕迹的將證據都交到十三爺那裡,由十三爺前去告發太子。
十三爺不像四爺那般沉府深,他也是個衝動的性子,而且他早就與太子不睦,得知此消息,很可能會一時衝動,告到皇上那裡。
再不濟,由老三他們去皇上跟前揭發太子草菅人命,通敵賣國之罪也是好的,總之,他和八爺這一次都不能冒然出頭。
哪曉得,十爺莽莽撞撞竟救了偶然撞見瓜爾佳石璨的烏拉那拉興哲,還將他帶進了他府上,萬一烏拉那拉興哲醒后,將此事鬧開,他若還選擇隱瞞不報,皇上一定會以為他別有心思。
烏拉那拉興哲可是四爺的女婿,九爺是無論如何都肯不相信的,甚至以為這是四爺讓烏拉那拉興哲演的一出苦肉計,目的就是迫使他們去皇上跟前揭發太子。
否則,怎麼這麼巧就讓十爺撞見了。
九爺暗想:別看老四和老十三表面上是太子的人,實則誰不想做皇帝,老四最是個有野心的人,他在太子面前只是惺惺作態罷了,其實他比誰都想得到皇位。
有些話,九爺不好直接和十爺說明,只能訓了十爺兩句,便讓十爺將人又抬走了。
誰知九爺聰明反被聰明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