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171朕豈能再容你
太子剛剛才得知,瓜爾佳石璨竟然被十爺抓了,還押到了皇上跟前,他嚇得三魂掉了兩魂。
當時,他就覺得這事情不大好,但錢旺兒一個勁的挑唆,還獻上了豐厚的銀兩,再加上心裡到底顧念著瓜爾佳石璨是蘭兒的親弟弟,就同意幫馬佳文敬救下了瓜爾佳石璨。
事後,他一直心神難安,特意命人將瓜爾佳石璨送出了京城,誰知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又跑回了京城,還被老十抓了,簡直是天要亡他!
他悔不當初,兩腿發軟,臉色煞白的撲通跪於地上:「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阿瑪……」
不等他說完,皇上痛心疾首的怒指著他道:「好好好,這就是朕親自教養的好兒子,不忠不孝,不仁不義,視我大清律法為兒戲,朕豈能再容你!」
太子雖嚇得快要魂飛天外,但心中又覺得委屈和憤怒,若不是老八他們設計陷害,在他身邊埋了錢旺兒做眼線,他又何至於會做出如此愚蠢之事。
反正伸頭縮脖都是一刀,他拼出一股勇氣來:「皇阿瑪的話兒臣實實不敢承受,兒臣是冤枉……」
「住口!」皇上驟然喝道,「事到如今,你還敢強詞奪理,大呼自己冤枉……呵呵……」皇上怒極反笑,「朕問你,瓜爾佳石璨是怎麼回事,那個孔十娣又是怎麼回事?」
「皇阿瑪息怒!」太子再次大呼冤枉,抵死不承認就是了,「兒臣實在是冤枉啊,石璨的事是有人故意設計兒臣,一切都是那錢旺兒所為,還有孔十娣之事,兒臣就更冤枉了,他可是老十的人,兒臣怎麼可能為了一點銀子就去救他?」
十爺聽他提及自己,氣得要死,也要大呼冤枉說自個不認得孔十娣,九爺又遞來了眼刀。
皇上鐵青臉色,冷哼道:「哼!十兩萬黃金對你太子來說竟是一點銀子,那你豈不是富可敵國了。」
太子咬緊牙關,矢口否認道:「全都是那個錢旺兒故意瞞著兒臣做下的,兒臣根本什麼都不知道,皇阿瑪……」
他砰砰砰又磕了幾個響頭,直磕的額頭破損,鮮血直流,「兒臣根本就沒有見過什麼十萬兩黃金,一切都是有人故意栽臟陷害,誣衊兒臣的,若皇阿瑪不信,就派人去捉拿錢旺兒,只要抓住了他,就知道是誰設下這些毒計,栽臟陷害兒臣了。」
皇上見太子鮮血流了滿臉,可憐又可怖的樣子,心裡起了一絲不忍之意,不過還是怒氣難消。
正要開口說話,十爺終於又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誰知道那錢旺兒是不是被殺人滅口了,太子你何必將所有事情都推到一個死人身上!」
十爺的話一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的八爺又咳了起來,幸好劫信之事未告訴老十,否則,他這會子必定會鬧出來,這樣就更會加深皇阿瑪對他的懷疑,以為是他布局設計陷害太子。
老十啊老十,你可真是個莽夫,好不容易精心布好的局全都給你這個蠢貨打亂了!
縱使八爺涵養再好,此刻心裡也罵開了。
那封秘信他本能還想借著十三爺的手送到皇上跟前,哪怕十三爺那裡行不通,老三他們也行,結果弄成這樣,還公然在皇阿瑪跟前說錢旺兒被殺人滅口了,這不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他氣得想要吐血。
十三爺立刻質問十爺道:「錢旺兒人都不知道逃到哪裡去了,十哥你如何知道他已經死了,難不成是你收買了錢旺兒陷害太子,之後怕事情敗露,殺人滅口了?」
太子趕緊附合道:「十三弟說的對,必是這樣。」
「老十三,你放得什麼臭狗屁……」
十爺氣得胸膛快要爆炸了,只是他素來沒什麼口才,根本說不過十三爺,罵了這一句話之後,就愣在那裡,干瞪著眼睛盯著十三爺,恨不能蹦起來一拳頭將十三爺揍成肉餅。
這時,四爺冷幽幽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十弟你若心中沒鬼,又何必惱羞成怒呢?」
十爺更加生氣,氣得滿臉通紅,鼻翼張合,眼睛更是瞪得如拳頭大:「老四,這……」
「夠了!」皇上重重一擊案,「你們幾個鬧夠了沒有,還嫌不夠丟人嗎?」
復又怒色沉沉的看向太子,沉吟道,「仁者如射:射者正己而後發;發而不中,不怨勝己者,反求諸己而已矣。」
「……」
「朕以為復你太子之位,你自當三省吾身,反求諸已,不想你卻不思進取,不修德行,反而變本加厲,你以為這些年,你在私底下幹了什麼,朕都不知道嗎?朕心裡亮堂著呢……」
太子聽到這裡,已渾身顫抖,魂魄俱飛,心裡直呼完矣!
今日,他太子之位必定是保不住了。
誰知皇上突然頓了一下,已紅了眼圈,哽咽道,「難道真是朕寵壞了你嗎?縱得你不知天高地厚,連家國百姓都盡忘了,你這又是做的什麼太子!」
太子面色慘白,頹然癱軟在地。
四爺想到鄔先生對他說的話,深吸一口氣,大著膽子道:「皇阿瑪,兒臣覺得孔十娣和瓜爾佳石璨之事都頗為蹊蹺,或許這當中真的另有隱情,不如等張大人將錢旺兒捉拿歸案,查明此事再說。」
十三爺也道:「是啊,皇阿瑪,太子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
十爺眼見皇上就要說出廢太子的話來,不想被四爺和十三爺接連插話,生怕皇上又被小人讒言,改變了主意,哪裡還肯給十三爺再說話的機會,急赤白臉道:「皇阿瑪……」
「咳咳咳……」突然八爺劇烈的咳了起來,「噗」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兩眼一翻,人暈了過去。
一時間,御書房內鬧了個人仰馬翻,皇上見八爺吐了一地鮮血,心下也有些擔憂,不管八爺如何不入他的眼,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哪能一點不疼愛。
他連忙命龔九叫來了太醫,又讓人將八爺先扶到內殿躺好,過了一會兒,太醫跑出來回稟說:「八爺受了風寒,失於調養,引起痰濕蘊肺證……」
皇上哪裡還有心思聽他說這些,擺手問道:「朕只問你,老八他要不要緊?」
「雖瞧著兇險,暫時倒也性命無礙,只是人病到這個地步,也非朝夕之事,恐要好好調養些時日才能痊癒。」
皇上微微鬆了一口氣,同時心中又有些疑惑,難道他真冤枉老八了,他的病竟是真的?
待八爺服了太醫開的葯轉醒之後,皇上又命人將八爺送回了府,此時,他已疲倦之極,命太子留在宮裡聽侯處治,其餘人等跪安,只留下了張廷玉一人。
皇上也沒有看張廷玉,而是手撐著額頭,垂眸在想著什麼,好半晌,方慢慢的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張廷玉道:「廷玉啊,今日之事,你如何看?」
張廷玉想了一下,謹慎的開口道:「一切要等微臣查明此事後,才能分曉。」
「朕說的不是這個。」皇上突然嚴肅了臉色,「朕今日怒斥太子,差點一怒之下就說出廢太子的話,除了老四和老十三,竟無人為太子說一句話,到底是太子失道寡助,還是他們早就巴不得朕立刻廢了太子!」
張廷玉惶然道:「還請皇上恕微臣之罪,微臣……」
「廷玉,你不要誤會。」皇上打斷道,「朕說的不是你,你是朕身邊的肱骨之臣,一向公正,只忠心為朕,為大清,自然不可能去袒護誰,太子什麼德性,朕知道,也不值得誰去袒護。」
突然,他話鋒一轉,「但這當中也不盡然全是太子的錯,朕只是覺得世態炎涼,人心淡薄,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且不說老八他們和太子是親兄弟,只說鄂齊他們幾個,太子素日待他們不薄,今日竟全成了啞巴了。」
張廷玉暗想,皇上這番話似有讚賞四爺和十三爺,想保太子之意,而且孔十娣和瓜爾佳石璨之事確實蹊蹺,就算太子貪財,他應該也不至於會救十爺的人,這不明擺著將把柄交到敵人手裡嘛。
至於瓜爾佳石璨,是太子的小舅子,倒有些可能,但這當中也肯定有人事先布好了局。
至於是誰,錢旺兒又是誰的眼線,幾乎已一目了然。
他嘆了一聲道:「今日王師傅不在,否則,他一定會為太子鳴冤叫屈。」
皇上眉色漸深,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可惜太子不能理解朕的苦心啊,朕當初指定王掞做太子的老師,不僅僅是因為他的學問,更因為他身上的耿介之氣。」
「……」
「朕希望太子能跟著他好好學做人,守好太子的本分,不做出格之事,哪怕太子資質平庸一些,未來只能做個守成的君主,朕也能放心將大清江山交到太子手裡。」
說到這裡,語氣又添了無盡失望,「太子呢,卻對王掞頗有微詞,嫌棄他迂腐,罷了,這些事不說也罷,你速速命人去捉拿錢旺兒,朕倒要看看,是誰一心想要謀奪儲君之位!」
「扎!」
待張廷玉離開之後,皇上閉目陷入了沉思,龔九進來送茶時,以為皇上睡著了,連忙放下茶,拿了狐毛披風正小心翼翼的要給皇上披上,皇上突然睜開了雙眼。
龔九連忙道:「萬歲爺累了,不如回養心殿息著吧!」
「朕只覺得悶得慌,龔九,你陪朕出去走走吧!」
「扎!」
龔九替皇上將披風披好,弓著腰身隨皇上一起出了御書房,剛走到御花園,還沒來得及賞梅花,天空忽然飄起了零星的幾點雪花。
龔九連忙道:「皇上,下雪了,外面冷。」他朝著東西各看一眼,「那邊是宜妃娘娘的翊坤宮,另一邊是佟佳貴妃的承乾宮,皇上要不要去哪位娘娘那裡坐一坐,避避風雪?」
皇上笑道:「你這老東西,倒是哪裡都不得罪嘛!就去翊……」
想到宜妃娘娘,忽然想到老九,皇上眉頭頓時皺了一下。
今日就看見老十在那裡蹦躂了,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恨不能立逼著他下廢太子詔書,老十和老九,老八他們是一夥的。
老十的意思就是老八,老九,甚至也是老十四的意思。
他還當老八能反思已錯,汲取教訓呢,不想剛復了爵位,就如此迫不及待的興風作浪了,這吃相也忒難看了些。
為什麼老十一開口說話,他就不停的咳嗽,這當中固然是因為他真的病了,更因為他怕老十亂了他的局。
想到這裡,復又煩燥起來,恰好承乾宮裡清靜,便改口道:「去承乾宮吧!想來團兒離開之後,那裡又冷清下來了。」
「萬歲爺還惦記著懷曦小格格呢。」
「團兒倒有些像月牙兒小時候,最是愛笑,不知……」皇上抬起頭,落寞的朝著烏沉沉的天空望了一眼,「月牙兒如今可好?」
「策臨花了那樣大的心思才娶到昭月公主,焉能不憐惜?」龔九寬慰道,「萬歲爺您就將心放到肚子裡頭吧!」
皇上笑了笑:「但願吧。」
那個策臨心思狡詐,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是個極有野心之人,就怕有一天他的野心膨脹到誰都無法阻攔,那就苦了月牙兒了。
他不願再深思下去,到了承乾宮時,恰好見四爺和十三爺從裡面走了出來,二人見皇上過來了,很是意外,正要上前行禮,卻聽皇上說了一聲:「你們兩個也在?」
二人連忙上前:「兒臣見過皇阿瑪。」
「嗯。」皇上聲音淡淡道,「你額娘宮裡可去過了?」
四爺如實道:「和十三弟一起去請過安了,正好順道來瞧瞧姨母。」
「你們是有孝心的。」皇上點了點頭,又對著十三爺道,「年後老十三你就要迎娶福晉入府了,若有什麼缺的,儘管跟朕開口。」
「兒臣多謝皇阿瑪,四哥讓凌福晉負責幫兒臣打點著,府里暫時什麼都不缺。」
皇上滿意的點點頭:「凌湘丫頭是個妥當人,事情交給她朕很放心,對了……」皇上又看向四爺,「老四,年後過了正月十五方先生就要入宮了,圓兒的事你趕緊著點辦。」
四爺恭敬道:「皇阿瑪放心,兒臣正準備去陳家呢,認回圓兒也就是這兩天的事了。」
皇上一聽,心情終於好了些,催促道:「那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快去,快去!」
待四爺騎馬趕到陳家時,向氏正抱著向海棠:「你這傻孩子啊,為何到現在才肯告訴姑姑,圓兒就是四王爺的孩子,害得姑姑我一直為你擔心,生怕四王爺因為圓兒和你再生齟齬。」
「對不起,姑姑……」向海棠慚愧不已,淚如雨下,「都是海棠不好,自從海棠生下圓兒之後,沒有撫養過他一天,都是姑姑姑父照顧圓兒的,還將圓兒養的這般好,海棠怎敢過河拆橋……」
說到這裡,向海棠更加慚愧,起身跪了下來,向氏連忙要扶起她,向海棠只跪著不肯,哭道,「縱使不敢,如今像這般想要認回圓兒,也是過河拆橋了,海棠實在心裡有愧,對不起姑姑和姑父,也對不起老太太和金妍姑姑。」
「真是傻孩子。」向氏雙手撫到她的肩上,將她扶了起來,拿帕子替她拭了眼淚,緊緊握住她的手道,「我視你為親生女兒,怎會怕你認回圓兒,我心裡盼望著你能和圓兒母子團圓呢,你姑父亦是如此,老太太雖然捨不得圓兒,但老太太是識大體的人,她知道圓兒是你的孩子,必定不會阻攔。」
向海棠臉上熱辣辣的滾燙起來,慚愧之餘,又滿是感動,同時又擔憂:「可是……」
「你放心,如今老太太身邊有了怡姐兒和寶哥兒,就算圓兒回了王府,老太太心裡也能過得去,其實……」她頓了一下,「老太太早就問過我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