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170叫那個混帳東西滾進來
明嬤嬤生怕他就此鑽了牛角尖,和李福晉一樣,將陳圓視為洪水猛獸,到時鬧得兄弟兩人生了嫌隙,甚至於彼此仇恨就晚了。
她連忙耐著性子,溫和的看著他的眼睛道:「小阿哥怎麼能這麼想,你姐姐是個姑娘家,主子爺自然會多疼愛一些,而你不同,你是男孩,將來就算不能做出一番功業,也得撐起一份家業,主子爺當然要對你嚴厲一些,想當初主子爺小時,你皇爺爺對他更是嚴厲。」
「可是……」弘時有些難過的搓著衣角道,「就算姐姐她是姑娘家,那圓兒和我一樣也是男孩子,為什麼我覺得阿瑪更喜歡圓兒?」
明嬤嬤心思一沉,看來那些人亂嚼舌根,到底讓弘時聽進去了。
這些人著實可惡,就這麼迫不及待的忙著挑唆小阿哥,還有李福晉有些話說的很不好聽,絲毫不避諱著小阿哥,恐也會對小阿哥產生潛移默化的影響。
但願李福晉能聽進去她的勸誡,否則,就算她這會子能說服了小阿哥,也難保日後兄弟兩個不會反目成仇。
她十六歲入宮,後來隨四爺到了王府,這些年見慣了宮中的各種勾心鬥角,爾虞我詐,哪怕是親兄弟為了權利也會爭得你死我活。
所以,在知道陳圓就是主子爺兒子的那一刻,她便有意讓他們兄弟兩個多多相處,增進感情,巴望著能再出一個四爺和十三爺,怕只怕,她一腔心思終究付之東流。
想了一下,沒有直接回答弘時的話,因為她無法回答,四爺的確偏疼陳圓多一些。
一來,自然是因為虧欠,二來陳圓聰明,生得又好,別說主子爺,但凡見到他的沒幾個不愛,就連她看到陳圓也忍不住打心眼裡喜愛,而弘時與陳圓相比起來,就顯得愚鈍木訥多了。
想是兄弟間的不和,有一部分應該是來自父母的偏愛吧。
這不是她能改變的事情,她牽起他的手將他帶回了屋子,一路走,一路想,回了屋子之後問了弘時另外一個問題:「那小阿哥你覺得你皇爺爺是疼愛你阿瑪多一些,還是疼愛你十三叔多一些?」
弘時迷茫的撓了一下腦袋,有些不確定道:「應該是疼愛十三叔更多一些吧,我記得前年秋獵我是跟著阿瑪一起去的,阿瑪明明獵的比十三叔和十四叔都多,皇爺爺卻只誇獎了十三叔和十四叔兩個人,卻沒有誇獎阿瑪一個字。」
明嬤嬤又問道:「那你阿瑪有沒有因此而生怨,不再與你十三叔親近了呢?」
弘時堅定的搖頭道:「沒有。」
「所以啊……」明嬤嬤語重心長道,「只要你心裡喜愛圓兒,圓兒心裡看重你這個親哥哥,你們兄弟兩個便像你阿瑪和你十三叔一樣,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沒有人可以離間你們兩個。」
「……」
「倘若,你因為圓兒是你弟弟,便生了不平之意,就正好著了那些小人的道了,她們巴不得你和圓兒不和呢,否則,也不會故意讓你聽見那些酸話歪話,叫你難受。」
弘時似乎明白了一些,但同時又是困惑的:「嬤嬤,我與圓兒好不好的,與她們有什麼關係呢?她們為什麼要巴不得我和圓兒不和,又為什麼故意叫我難受?」
望著單純如白紙一般的弘時,明嬤嬤深深嘆息一聲:「你可聽過,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故事。」
「聽過,鄔先生給我和圓兒講過這個故事,哦……」
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道,「我知道啦,他們一定是想看我和圓兒爭鬥,然後自己得了好處去,可是……」
他又困惑了,皺起小眉頭道,「我和圓兒爭鬥,她們能得著什麼好呢,府里除了我和圓兒,阿瑪也沒有別的兒子呀?」
「唉——」真是個傻孩子啊!明嬤嬤又是一聲長嘆,「你和圓兒不睦,那凌福晉勢必和你額娘也不能和睦相處了,而那些眼紅凌福晉和你額娘協理管家……」
「哦,這下我明白了。」弘時激動的打斷她道,「這些壞人生怕我額娘和凌福晉交好,所以想著法兒來離間,嬤嬤,我懂了,不會再心裡不快活了。」
明嬤嬤心底一軟,笑道:「大約就是這個理。」
弘時冷哼一聲道:「哼!我才不會上了他們的當呢,我這就去找圓兒弟弟玩。」
弘時正要離開,明嬤嬤一把又拉住了他,笑道:「凌福晉要帶圓兒小少爺去一趟陳府,小阿哥也不必急在這一會子。」
「那好吧!」弘時有些失望道,「那我先去找懷瑩妹妹玩了,等圓兒弟弟回來,再一起讀書寫字。」
「好,嬤嬤和你一起過去。」
兩個人走到半路,正好遇見向海棠和陳圓,向海棠知道這件事就這樣毫無預兆的被鬧了出來,已在府里惹起軒然大波。
而弘時一直是四爺唯一的兒子,如今又突然多了一個圓兒,必定會有別有用心的人從中挑唆。
她怕弘時心裡有了什麼,誰知道弘時見到陳圓還是一樣親熱,這倒讓她有些汗顏了,深覺自己是以大人複雜之心度孩子單純之腹了。
兩個小傢伙打了招呼,弘時都沒有來得及告訴陳圓他是的親弟弟,向海棠便心事重重的帶著陳圓前往陳家。
雖然之前她想過無數遍,要如何開這個口,可是事到臨頭,她發現自己還是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陳圓雖然人小,卻感受到那個遊戲不同尋常,也感受到了向海棠的不安,走到府門口,實在忍不住搖了搖她的手問道:「姐姐,你怎麼了,是不是圓兒犯了什麼錯,不能再留在王府跟著鄔先生讀書了?」
「沒有,圓兒什麼錯都沒犯,一切都是姐姐的錯。」
「姐姐的錯?」陳圓閃著水汪汪的眼睛,困惑道,「姐姐犯了什麼錯呢?」
向海棠跨出門檻正要回答,卻聽到一個醇厚的聲音響起:「海棠,圓兒……」
陳圓一見是四爺,頗為興奮道:「姐姐,是王爺呀。」
向海棠驚訝的看著站在府門外,馬車邊的四爺,牽著陳圓的手急步走了過去:「你不是去了雲光樓嗎,怎麼在這裡?」
四爺溫柔一笑:「我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帶著圓兒過去,要去也該我們一起去。」
「好!」
誰知馬車剛在陳府門口停下,蘇培盛就急色匆匆的趕了過來,說皇上派了衛公公過來,急宣四爺入宮,又說皇上還宣召了幾位爺和上書房大臣。
向海棠見蘇培盛臉色焦急,連忙道:「四郎,你趕緊過去吧!宮裡的事情要緊。」
四爺知道應該是瓜爾佳石璨的事情,只是沒料到會這麼巧,他有些猶豫道:「可是圓兒的事……」
「放心,圓兒這裡有我,而且你不在,我和姑姑姑父還有老太太,還好說話一些。」
「……那好吧!」
四爺翻身上馬,「駕」的一聲,朝宮裡急馳而去。
此刻,他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真如鄔先生所言,老十鬧出瓜爾佳石璨的事情,太子不僅不會被立刻廢掉,反而換得了暫時的安全。
待他到時,御書房已烏壓壓的跪了滿地,皇上坐在那裡望著下邊一群人,也不說話,臉色就像蘊籍著風雨欲來的厚重烏雲,陰沉的可怕。
雖一殿的人,空氣卻好像被凝膠凝住了一般,鴉雀無聲。
四爺小心翼翼的走了過去,跪下行禮道:「兒臣參見皇阿瑪,皇阿瑪吉祥。」
「吉祥?」皇上冷笑一聲,「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竟又發生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叫朕如何吉祥?!」
說著,他突然拍案大怒,順手端起剛剛龔九端上的茶,直接砸到了四爺的身上。
四爺不敢有絲毫躲避,任憑滾燙的茶水灑在身上,茶盞碎裂時,蹦起一塊碎瓷從下巴處刮過,劃出了一道血痕。
又聽皇上怒氣沖沖道,「老四,你到底是如何掌管刑部的,瓜爾佳石璨一直被關在刑部大牢,已於秋後問斬了,老十又從哪裡抓了另一個瓜爾佳石璨來?」
不等四爺回答,十爺梗起脖子搶先道:「皇阿瑪明鑒,哪裡還能有另一個瓜爾佳石璨,明明是有人……」
說到這裡,他有意朝著四爺和十三爺的方向看了一眼,咬著牙道,「知法犯法,找人冒名……」
「朕問你話了嗎?」皇上龍顏震怒,直接打斷了十爺的話,「朕問的是老四!」
十爺不服的扁了一下嘴,還想再爭辨什麼,旁邊的九爺立刻轉過頭來狠狠的盯了他一眼,他這才悻悻的閉上了嘴巴,不敢再說話。
四爺連忙道:「皇阿瑪息怒,回稟皇阿瑪,這件事兒臣實在不知,瓜爾佳石璨不是已經秋後問斬了么,怎麼可能死而復生?」
皇上臉色鐵青,冷哼道:「朕問你,你倒反過來問朕,可見你竟是個瞎子,今兒老十已經將瓜爾佳石璨送到了朕的跟前,難道還能有假不成?」
四爺惶惶道:「皇阿瑪息怒,是兒臣失職,還請皇阿瑪責罰,兒臣真不知道瓜爾佳石璨明明已經死了,又怎麼會被十弟抓住。」
「哼!」皇上更加憤怒,「看來朕過去倒是高看了你,以為你行事穩重,才將刑部又交到了你的手裡,不想你卻是個不中用的,朕問你,此番宰白鴨事件,你在裡面又充當了何等角色?」
「皇阿瑪,兒臣不敢,兒臣真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既然你一無所知,還掌管什麼刑部,張廷玉,你趕緊起來替朕擬旨……」
張廷玉正要起身,十三爺立刻磕頭,為四爺求情道:「皇阿瑪,四哥是冤枉的,那段日子四哥隨皇阿瑪一起前往江南海明辦差,遠在京城的事他哪裡能知道,肯定是有人趁著皇阿瑪和四哥不在皇城才調的包,還望皇阿瑪明鑒。」
皇上猛然一醒,臉色的震怒之色稍稍平定:「朕一時氣急,倒忘了這岔事。」
十爺正興奮的以為皇上要革去四爺之職,不想十三爺一句就讓皇上改變了主意,他急得正要開口,隔著九爺的八爺連忙朝著他搖搖頭,他只得又閉上了嘴巴。
忽然,皇上又猛地一擊案,擊得案上摺子高高跳起又落下,硃砂頓時傾灑出來,在摺子和桌上落下如血般的濕痕。
他伸手指著十三爺厲聲道:「這不關老四的事,那就是你老十三的事,老四隨朕離開之後,刑部之事可是由你老十三掌管的!」
四爺生怕皇上為此重責十三爺,急道:「皇阿瑪,十三弟他……」
「四哥……」十三爺立刻搶過話頭道,「一切都是我的錯,與四哥無關。」他深深的朝著皇上磕了一個響頭道,「是兒臣失職,請皇阿瑪降罪,兒臣願意接受一切責罰!」
「皇上息怒……」張廷玉伏地磕頭道,「若真論失職,微臣也有失職之處,當初皇上前往江南之時,命微臣和十三爺一起留在京城輔佐太子監國,不想竟發生這樣的事,微臣慚愧不已,願意領罪,不過……」
他話鋒一轉,「在此之前,還求皇上給微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徹查此事!」
皇上沒有立刻回答,而是陰沉著臉色冷眼掃視了一圈跪著的大臣和眾位皇子,眼睛突然望到八爺身上,若有深意道:「老八,這件事,你怎麼說?」
八爺蒼白著臉色,狠咳了兩聲,聲音極為虛弱道:「回稟皇阿瑪,這些日子兒臣一直……咳咳……病著,委實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剛才才知道,竟出了這樣……駭人聽聞的事……咳咳……」
他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強忍著胸口疼痛,氣喘道,「兒臣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皇阿瑪英明,自有……定奪。」
皇上又盯了他一眼,幽邃的眸光蒙著無人能看清的情緒,意味不明的冷笑道:「你每次都病的很是時候嘛。」
八爺臉色更加蒼白了,如紙片一般,惶惶然的正要開口說話,卻咳的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一旁的十四爺實在看不下去了,心裡不平皇上到底還是偏袒太子和老四,老十三他們,所以才故意當眾給八哥難堪。
又想到當初他替八爺說話,惹得皇阿瑪拔出了佩劍,事後也不未將他怎麼著,便大著膽子道:「皇阿瑪,八哥被削爵圈禁了這麼些日子,身子骨一直不大好,三天兩頭都病著,人熬得就剩下一把骨頭了,皇阿瑪怎麼……」
能說出他每次病的很是時侯的話,想了想,終究還是沒敢說出口,轉口道,「怎麼能冤枉八哥呢?」
皇上冷笑道:「還當你在戰場上歷練了性子,沒想到還和從前一樣不沉穩,也罷!」
皇上復又看向張廷玉道,「廷玉,這件事就交由你徹查,務必給朕一個真相!否則,朕唯你是問!」說完,又環視了底下眾人一圈,「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眾人一疊連聲道:「皇上英明,臣等無話可說。」
皇上冷笑一聲,沉吟道:「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朕倒……」養出一幫應聲蟲來,話到嘴邊,他突然陷入了沉默,冷冷的盯著眾人。
眾人被盯著如芒刺在背,連大氣都不敢出,也不知皇上究竟是個什麼意思,哪裡還敢多言一個字。
十爺實在忍不住了,高聲道:「皇阿瑪,兒臣想替您分憂,人是兒臣抓的,兒臣也想跟著張大人一起徹查此事。」
八爺九爺正愁他們千防萬防,卻因為老十的莽撞,又牽扯到了自己身上,此刻恨不能將老十的嘴縫上才好,誰知道他竟又毛遂自薦要和張廷玉一起徹查此事。
八爺又氣又急,咳個不停,正此時,衛珠急急來報,說太子過來了。
皇上聞言,臉上立刻又重新染上勃然怒色:「叫那個混帳東西滾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