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178母女重逢
陳圓這樣一說,懷真反而不知道說什麼了,只輕輕拍了他腦袋一下笑道:「也不知你這小腦袋瓜里裝的什麼,吃個糕點也能想這麼多。」
烏拉那拉興哲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正要說陳圓想的周到,突然向海棠問了一句:「你們酒樓里新來的廚娘打哪來的?」
「說是……」
懷真剛說了兩個字,蘇培盛就急急找過來了,天氣寒冷,他卻跑的滿頭滿臉的汗,見眾人都在,便悄悄在四爺耳朵邊說了兩句話。
四爺臉色微微沉了一下,然後便將向海棠叫了一邊:「海棠,你娘過來了。」
「什麼?」向海棠不可置信的盯著四爺,「我娘不是好好在桐城待著嗎,怎麼可能會跑到京城來了?」
「這個蘇培盛也不是太清楚,是狗兒去天津辦差時,無意間撞見的,狗兒已經暫時將你娘安排在京城郊外的別莊里,要不等我們將圓兒送回宮之後,再去瞧你娘。」
「為什麼不能帶著圓兒一起過去?」
「我現在還不知道你娘為什麼會過來,怕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了,畢竟你的身份是鈕鈷祿凌湘,而不是向海棠。」
「……」
「有關你身份的事,皇阿瑪並沒有說什麼,不過他心裡大體應該清楚是怎麼回事,也算是他默許了吧,正因為皇阿瑪的默許,所以並不敢有人去查你的身份,不過這件事還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
「……」
「一旦有人不怕死,非要拿你的身份來大作文章,雖然會得罪了皇阿瑪,但也足以令皇阿瑪為難,他到底是治你我一個欺君之罪呢,還是縱容?所以這件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圓兒還小,說話不設防,待我弄清楚怎麼回事,再說吧。」
向海棠聽到這裡已完全明白了,皇上對她的身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如果真的有人鬧出來,皇上就無法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她默默點了一下頭,又問道:「那我娘怎麼樣了,她沒告訴狗兒她為什麼會到天津來嗎?」
「你娘她……得了喉疾,暫時開不了口,而且……眼睛好像也不大好。」
「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
「海棠,你別急,狗兒已經叫了太醫過去瞧了,說是憂慮傷心過度,熬壞了嗓子,哭壞了眼睛,調養些日子就好了。」
「我娘好好的怎麼會憂慮傷心過度?」
「這個恐怕要等你娘能開口說話才知道。」
向海棠雖心急如焚,但茲事體大,只能暫且忍耐,待將陳圓送回宮中方和四爺一起急急趕往別莊。
因為佟佳貴妃捨不得懷曦,陳圓也想留妹妹一起作個伴,懷曦也暫時留在了承乾宮。
向海棠見到甘氏時,大吃一驚,心肝俱碎,雖然甘氏在府里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因為她本就生得漂亮年輕,即使在府里熬著也從來沒有這樣憔悴衰老過。
如今這一見,彷彿一夜之間老了十幾歲。
三千青絲斑白,一雙杏眸腫成桃兒一般,原本養著漸漸豐潤的身體,變得瘦骨嶙峋,臉上是病態的蒼白。
向海棠頓時淚如雨下,哭著跑了過去:「娘……」
甘氏老眼昏花,瞧得不大真切,但聲音一聽就聽出來了,她以為自己在做夢,不敢相信的頓在那裡,張張嘴想說話,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向海棠哭著握住了她的手,心痛的上下打量:「娘,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甘氏這才敢確信不是夢,想喚出女兒的名字卻還是無法出聲,她伸出顫抖的手摸到向海棠臉上,替她抹了一把眼淚,喜極而泣的一把將她抱入懷中。
就這樣,甘氏在別莊又養了兩日,方能開口說話,眼睛也好了許多。
原來是向海棠的舅舅甘想富和舅母許攀枝哄騙她過來的,說向海棠得了重病,命不久矣,她這才憂慮傷心過度。
向海棠又氣又痛:「娘,我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過了,舅舅舅母的話一個字都不能相信,而且我留了人在府里照顧你,若我有事,他們自會跟你說,你怎麼能相信舅舅舅母呢?」
甘氏慚愧道:「你舅舅舅母哭成那樣,我哪裡能知道他們兩個是騙我呢,也是我愚蠢,幾次三番都被她們哄騙了。」
「那我安排在宅子里的人呢,怎麼沒見有一個人前來稟報我此事?」
甘氏更加慚愧了:「你舅舅舅母說到京城有千里之遙,光碟纏就不知道要多少,所以我……」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將人都遣散了,變賣了宅子,因為賣的急,也沒多少銀兩。」
「銀子呢?」
「都……都交給你舅舅……保管了……」
向海棠幾乎要被她娘嘔的吐出一口老血來,同時也恨自己,她早就知道舅舅舅母什麼德性,也知道娘的性子,所以臨行時,千叮嚀萬囑託的,還安排了人在宅子里,不許舅舅舅母再接近娘。
也不知舅舅舅母用了什麼法子,她想問,見到甘氏滿臉自責愧悔的模樣,什麼都不忍心再問了,反而安慰她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人沒事就好,這事情過去就算了,娘你也不必過於放在心上,如今正好,你我母女也可以團聚了,以後娘你就安心在京城住下吧,這樣也可以有個照應。」
甘氏想到此番經歷種種劫難,若不是運氣好,流落在天津時遇到狗兒,恐怕母女永遠都沒有相見之日了,她又何必非要執意留在桐城過活呢。
她點點頭道:「好。」說著,握住向海棠的手,「海棠啊……」她有些難以啟齒。
「娘,有什麼話你直說就好了。」
甘氏想了一下,方紅著臉道:「我知道你舅舅舅母行事不端,可娘只有這麼一個親哥哥,當初你外婆去世時,含著眼淚將娘和舅舅的手緊緊握到一起,就是巴望著我兄妹二人能彼此照應,如今你舅舅舅母和娘衝散了,你能不能……」
她咬著唇,頓了一下,「幫娘去尋尋你舅舅舅母?」
向海棠此刻恨不能將她舅舅舅母揪出來痛打一頓,然後再讓他們交出吞下的銀兩,將他們徹底趕出京城永不相見才好,但娘親面軟心軟,糊塗至極。
即使她真尋著人了,如果叫娘親知道,不僅不會讓他們交出吞下的銀兩,恐怕還要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苦苦哀求她幫襯著他們。
想想,心裡就嘔得慌,再想到從前種種,她終於忍不住說了出來:「娘,你被舅舅舅母害成這樣,怎麼還記掛著他們?」
「娘不是記掛著他們,娘只是記掛著你外婆……」
「外婆,外婆,娘你總是跟我提起外婆,舅舅舅母就是拿捏住這一點,才將你耍得團團亂,還害得你變成如今這樣。」
向海棠氣痛的又紅了眼圈,乾脆一吐為快,「這些年,你補貼他們還少么,他們何嘗念過你半點好處?不僅不念你的好處,還理所當然,變本加厲,像吸血螞蟥一樣吸干你全身所有的血……」
「不,海棠你不要這樣說,縱使你舅舅有千般不是萬般不好,可是當初你出事,我們娘兩走投無路之時,不是你舅舅舅母收留我們的么?」
「別提這個,一提我就來氣,他們是真心想要收留我么?明明是被惡霸孔十娣收買了,想將我賣個好價錢。」
「不是這樣的,海棠你誤會了,你舅舅當時也是為你好啊,還有小蝶,她到底是你的親表姐,上回她來京城尋你,你怎麼能……」
向海棠氣得別過臉,甘氏知道向海棠聽不進去,嘆息一聲,轉口道:「當初的事娘也有錯,並非你舅舅一個人的錯,海棠,你還在怨娘么?」
「我哪裡怨娘了。」向海棠轉過臉看著她,「我只是怨娘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還要心心念念想著那一家子忘恩負義的東西,娘,你知道當初是誰害得我失了清白嗎?」
甘氏神情一怔:「誰?」
「就是甘小蝶。」
「什麼?」甘氏本就摳摟的陷下去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極大,滿眼的不敢相信,「你說什麼,怎麼可能是小蝶,你是不是誤會了?」
「沒有誤會,她不僅害我失了清白,還勾結王府侍衛綁架了圓兒……」
當時,她一來害怕娘擔心,二來害怕娘去舅舅家質問,反而惹出事來。
她又不可能一直留在桐城陪她,有些事便沒有告訴她,事到如今,她氣得只能一五一十將甘小蝶對她做的種種事情和盤托出,聽得甘氏渾身發涼,牙齒顫抖。
待她說完之後,甘氏咬著牙齒道:「小蝶她……她竟然如此狠毒,要害你性命,害圓兒性命?」
「所以娘,你以後切不可再心軟了,這一家子根本就是心如蛇蠍,何嘗將你當親人對待過,若舅舅心裡還有你這個姐姐,怎可能撒下如此彌天大謊,哄你賣了宅子千里迢迢跑到京城,差點丟了性命,娘……」她緊緊握住她的手,「你就醒醒吧!」
甘氏淚如泉湧:「都是娘不好,娘糊塗。」
「好了,娘,你眼睛不好,不能再哭了。」
向海棠又是好一番勸慰,甘氏的眼淚方漸漸止住,母女兩個又說了一會體已話,向海棠方才離開,臨行前,又叮囑下人好生照看甘氏。
見甘氏身體大好,向海棠終於鬆了一口氣,回王府的途中,忽然想起那碟蘿蔔絲餅,雖然是懷真親手做的,但那蘿蔔絲餅聞著倒有些像許攀枝做的味道。
一般情況之下,她也吃不到,尋常她去舅舅家,舅母有什麼好吃的總是會偷偷摸摸的藏起來留給甘小蝶吃,她是連影子都見不到的。
但只有娘身上有了銀子,許攀枝為了討好娘,哄娘的銀子,才會刻意在娘面前裝好人,弄點好吃的給她。
她記得最後一次吃蘿蔔絲餅,還是許攀枝為了哄她答應打掉孩子,做孔十娣的第十八房小妾。
所以,她對蘿蔔絲餅的回憶並不美好。
難道甘想富和許攀枝已經到了京城,並在懷真經營的酒樓里安頓下來?
是甘小蝶授意的,還是甘小蝶根本就不知道她爹娘已經尋到了京城,她們到酒樓純屬偶然?
若是甘小蝶授意,恐怕還要利用她的身世再鬧出大麻煩來。
她越想越不對勁,中途調轉又去了酒樓,為免節外生枝,她特意換了一身簡便的裝束,戴了帷帽,然後帶著從未去過酒樓的端硯一起去了酒樓,找了個帶竹簾隔斷的雅間坐下。
正是飯點時間,她又遮著面,店小二忙得根本沒認出來,向海棠點了一碟蘿蔔絲餅,又點了一碟黃金酥,並兩碟菜一碟牛肉,一壺酒。
待店小二端上鹵牛肉時,端硯笑眯眯道:「我家主子覺得這蘿蔔絲餅很是受用,還請小二哥將廚子叫來,也好打賞。」
說著,打開錢袋拿了一塊碎銀子給店小二,店小二立刻眉開眼笑的去叫人了。
許攀枝不想還有這樣的好事落到自己的頭上,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她興奮的撈起抹布擦了一把手上的油污,樂不可支的跑來了。
向海棠隔著竹簾坐在裡面,在她進來時,透過竹簾看了一眼,雖然瞧不大清,度其身形倒有些像。
「這蘿蔔絲餅就是你做的?」
這時,響起了端硯的說話聲。
許攀枝一見端硯雖是丫頭打扮,卻衣著不俗,可見她主子一定是大戶人家的夫人或是小姐,連忙點頭哈腰的搓著兩手笑道:「正是,正是,不知可否合客官口味?」
向海棠一聽這聲音,果然就是許攀枝,她心裡雖恨的不行,卻也不敢打草驚蛇,待端硯賞了許攀枝銀子之後,便叫她離開了。
許攀枝原還以會賞多少銀子呢,結果只有不到一兩的碎銀子,其實這銀子也不算少了,但她可是見過大錢的人,這點小錢怎麼能放在眼裡。
回去時氣得咬牙切齒,嘴裡嘰里咕嚕的叫罵:「什麼東西嘛,真他娘的摳門,就這點破銀子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定是個窮酸貨色,也敢跑出來擺譜!」
剛走到後院,就看見甘想富賊頭賊腦的從後門鑽了進來,臉上帶著激動之色。
許攀枝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尖銳著嗓門道:「你個該死的老東西,這一上午你死哪兒鬼混去了,還想不想幹了?」
甘想富神秘兮兮的將她拉到一旁,激動道:「你猜我今兒出去碰見誰了?」
「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小蝶,我找著小蝶了。」
「什麼,小蝶?!」
「噓——」甘想富連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你小聲著點,如今小蝶被向海棠害得在京城無立足之地。」
「什麼,那個賤人還要害我家小蝶?」
「唉——」甘想富嘆息一聲,「想不到這向海棠真做了王府側福晉,她回鄉時還在她老子面前裝蒜呢,說在王府只是個下賤丫頭,定是怕她老子和兄弟嫂子尋上京城打秋風。」
說著,他冷哼了一聲,「想想我真是不服,像這種不孝不仁,忘恩負義的逆女,怎麼能一朝麻雀變鳳凰了?」
「啊?」許攀枝嫉恨的不行,「她真成了側福晉啦?這個小賤人怎麼就這麼好運呢?」
「誰說不是呢,我們小蝶打小就比海棠聰明,怎麼沒有這般好運氣了,唉——」甘想富擺擺手道,「不說這個了,小蝶告訴我說,千萬不可以告訴旁人我找著她了……」
許攀枝急道:「那小蝶她如今好不好呀,向海棠這個小賤人還讓不讓人活了,為什麼幾次三番的要害小蝶啊?」
「還不是怕她從前的醜事被揭露了,你知道嗎,那個陳圓竟然就是四王爺的種!」
「啥?」許攀枝又呆住了,「這怎麼可能,莫非那個小賤人早就和四王爺有了首尾?」
「如今說這些也沒個屁用了,小蝶在京城也不是真的沒有立足之地,她……」甘想富抬起頭賊溜溜的看了一眼四周,「投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