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60撞柱而亡(一更)

第60章 60撞柱而亡(一更)

從小到大,向海棠其實一直都是嬌生慣養長大的,並沒有吃過什麼苦,所以孩童的時光還是幸福而滿足的。

雖然父親並不疼愛她,娘也膽小懦弱,還是府里的姨娘,根本無法護她周全,可是姑姑卻待她極好。

姑姑教她讀書識字,琴棋書畫,教她做人的道理,娘則教她女工針黹,三從四德。

娘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其實並不贊同姑姑教她讀書識字,只是娘自來性子懦弱,就算有不滿,也不敢宣之於口。

娘時常會提醒她,女子在家從父,出家從夫,夫死從子,要學這麼多學問做什麼,學多了反而容易著了魔,忘了女人家該守的本份。

小時,她不懂姑姑和娘誰說的對,她只是喜歡和姑姑待在一起,也喜歡跟著她學習讀書寫字,琴棋書畫,後來姑姑嫁了人,嫁的還是和她兩情相悅的人。

姑父陳之齡不僅生得儀錶堂堂,風度翩翩,還身居海明府同知之職,他為官清廉,兩袖清風,是個正直無私的好官。

她將圓兒交給姑姑姑父,很放心。

只是心裡對兒子的牽挂卻是控制不住的,也不知鄔先生什麼時候能到海明,也不知圓兒會不會喜歡她送的東西。

想著,她一走神,筆尖微微一歪,筆下馬的鬃毛也畫壞了,她正要擦了重新描畫,想想,又順著畫壞的地方描畫上一隻赤色蝴蝶停息在馬上,倒也別有意趣。

她跟著姑姑學了那麼久,自己也很努力,只可惜資質平平,什麼都會一些,什麼都不精通,尤其是畫。

人物她是畫不了,勉強能畫花鳥蟲魚之類的,想著四爺屬馬,便在鼻煙壺上畫了一匹赤色寶馬。

她自己瞧著倒挺滿意的,就是不知四爺會不會喜歡。

「呀!好漂亮的蝴蝶。」

這時,潤雲端著熱茶遞了過來,瞧了瞧向海棠筆下栩栩如生的蝴蝶,不由的讚歎了一句。

向海棠擱下筆,揉揉有些發酸的脖子,笑著問道:「難道這馬就不漂亮嗎?」

潤雲又仔細端祥了馬兩下,微微凝起了眉頭,又抬手在眉頭上撓了兩下:「這馬好看是好看,就是好像……」

「好像什麼?」

「好像吃多了,胖了些。」

「……呃。」

剛剛還自鳴得意來著,覺得自己超長發揮,從來都沒畫過這麼好看的駿馬,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潑了一盆涼水。

潤雲見到她被打擊的樣子,又撓著眉頭笑道:「胖才好,胖說明水草豐美,馬養得很好,而且還特別的……」

她手略略上移,挪到了腦袋上,抓了抓,突然「啊」了一聲道,「對了!特別的憨態可掬。」

向海棠有些無語,她本來是想畫出千里馬四蹄騰空,長鬃飛揚,如風如電,交織了壯麗,奔騰與力量的氣勢之美,結果卻是一匹憨態可掬的馬,還是匹胖馬。

再看看,的確是胖了些。

也怪這鼻煙壺太過小巧圓潤,著實影響她發揮。

正懊惱著,潤萍神色驚恐的跑了進來:「主子,綉鴛撞柱而亡,腦漿都迸裂了!」

「什麼?」

向海棠頓時一驚,雖然綉鴛設計陷害她在先,但突聞她死的如此慘烈,心裡倒忽然有了一種戚戚然之感。

不是她同情心泛濫非要去同情害她的人,而是她隱隱覺得整件事情不太對勁。

前世,德妃久病不愈,嫡福晉出府為德妃娘娘燒香祈福,不想遭遇刺客,是綉鴛拚死擋在嫡福晉面前,替她挨了一刀,綉鴛雖然沒死,卻瞎了一隻眼睛。

她對嫡福晉這樣忠心,甚至於連命都不要了,難道全是在演戲?

她以瞎了一隻眼睛的代價演忠僕的戲碼,背後卻是八爺安插在王府的眼線,這可能嗎?

倘若她沒有背叛嫡福晉,她為什麼要用鶴頂紅毒殺太子妃?

難道僅僅只是想栽臟嫁禍自己,難道她不知道一旦太子妃被毒死在雍親王府,會引起什麼樣的後果?

到時必會禍及嫡福晉。

她自問從未得罪過她,究竟是什麼樣的恨,讓她連自己的主子都不顧了,痛下這樣的殺手,就因為她在大街上被十四爺握住了手腕?

她愛十四爺愛到如此瘋狂的地步?

她若真這樣愛慕十四爺,為何前世武格格誣陷她和十四爺,綉鴛卻一點兒反應都沒有,十四爺握住她的手腕她尚且不能忍耐,要設下這等毒計陷害她,更何況私通。

還是,這背後隱藏著什麼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正想著,忽然聽潤雲微微抖著嗓子輕斥道:「她毒害公主,咎由自取,你何必成心跑過來嚇唬主子!」

潤萍犟嘴道:「我什麼時侯成心要嚇唬主子了,我只是聽人說那綉鴛死狀極其可怕,她生前恨毒了我們主……」

「你還說!」潤雲又喝了一聲,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那天在街上碰見十四爺的事情也只有我們幾個知道,怎會傳到了綉鴛的耳朵里?」

潤萍臉上頓時一白,惱羞成怒道:「你這話問的什麼意思?我怎麼知道會傳了出來,說不定是你這個小蹄子說話不防頭,被人聽了去!」

「你——」

「好了,潤雲!」向海棠放下手裡的鼻煙壺,目光冷冷的落在潤萍的臉上,「還有潤萍你也是,潤雲和你都是我屋裡的人,你何必冤了她,她素來是謹慎的,斷不會是她說出去的。」

潤萍心裡陡然一個激靈,有些發虛道:「那主子以為會是……誰說出去的?」

還沒等向海棠回答,她突然一拍大腿,「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李明泰說出去的,像這種背叛主子的無恥……!」

「不可能!」潤雲斷喝一聲,「明泰哥他絕不是這樣的人!」

「什麼明泰哥,你還敢叫她明泰哥!」

眼看兩個丫頭又要爭吵起來,向海棠皺著眉頭沉聲一喝:「夠了!你們兩個若再要吵,就出去吵個夠!」

潤雲和潤萍互相瞪視對方一眼,不敢再說什麼,向海棠又道:「不管是誰,背叛了主子,就是綉鴛這樣的下場!」

說著,又多看了潤萍一眼,「潤萍,你今日是不是去了錦香閣?」

她自所以留潤萍在身邊,是想讓她犯更大的錯,好拔出蘿蔔帶出泥,給予李福晉一擊擊中的打擊。

可是,近日李福晉那裡並沒有什麼動作,頂多也就是講兩句閑言碎語,還很快就被嫡福晉彈壓下去。

潤萍本就心裡有鬼,突然聽她這麼一問,嚇得又是一個激靈,躲閃著目光道:「奴婢聽說小阿哥病了,想著主子一向待他好,便過去瞧了瞧,奴婢正想跟主子回稟,又怕主子擔憂。」

向海棠眉心一蹙,露出擔憂之色:「什麼,弘時阿哥他病了?」

「是啊!」潤萍嘆了一聲,「昨兒夜裡發了一夜的高燒,李福晉急得不行,連夜請來了宮裡的太醫,只是到現在燒都沒能退,主子要不要過去瞧瞧他?」

「好!」向海棠正要起身,忽然又停住了,擺擺手道,「罷了,他尚在病中,我去了反而不利於他養病。」

弘時因何而病,應該是李福晉訓斥甚至懲罰了他,他本就又驚又怕,小小的人兒怎麼受得了。

如果她這會子跑過去,李福晉一定會更生氣,轉而再將氣撒在弘時身上,倒是她的罪過了。

不過,李福晉是弘時的親娘,想來他病了,她也是心疼的吧。

誰知這一病,弘時病了整整三日燒還未退,水米也不曾沾牙,這一下,李福晉害怕了。

她害怕弘時像弘昐弘昀那樣離開她,害怕的同時,她又後悔自責不已,整天求神拜佛,以淚洗面。

好不容易弘時醒來,李福晉便含著眼淚急著問:「兒啊,你想吃什麼喝什麼就告訴額娘,額娘去幫你做。」

「額娘,我想……」

弘時本來就瘦弱,又病了三天,已經瘦的就快剩下一層皮了,話到一半翕動著乾涸開裂的嘴唇,有氣無力的看著她,又不敢說了。

他身邊的明嬤嬤也是焦急不已:「小阿哥別怕,你只管說想要什麼,你額娘都會給你弄來。」

那一晚,是她故意縱了小阿哥去冷苑找向格格,而且她受主子爺所託,對小阿哥的確嚴格了一些,不想卻害得小阿哥因此受了李福晉的責罵和懲罰,一下子承受不住就病了。

他是主子爺唯一的兒子,若出了事可怎麼得了。

李福晉哭著點頭道:「對,明嬤嬤說的對,你想要什麼,額娘都會給你弄來。」

「真的嗎?」弘時不敢相信的看著李福晉,眨巴著尤自驚恐的眼睛道,「額娘不生氣?」

「不生氣,額娘不會再生弘時的氣了。」

「兒子想吃……」他頓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向格格做的……棗泥桂花糕。」

李福晉心裡頓時一涼,同時又升起巨大的憤怒來,想發作卻又拚命克制住了,伸手摸了摸弘時瘦的凹進去的臉頰,從唇邊擠出一個溫柔的笑來,柔聲道:「好,額娘這就去找向格格。」

弘時終於鬆了一口氣,沖著她虛弱的笑了笑。

李福晉正要起身,明嬤嬤連忙道:「福晉在這裡守著小阿哥,奴婢去向格格那裡請她。」

頓了一頓,又道,「福晉,奴婢知道有些話您不愛聽,其實向格格心裡是擔心小阿哥的,這幾日,她一天來幾趟……」

李福晉不耐煩打斷她:「好了,你說的我都知道了,趕緊過去吧!」

若不是因為明嬤嬤是主子爺的人,她早就狠狠責罰她了,將她的弘時害成這樣,這會子還有臉在她面前惺惺作態,實在可惡。

可偏偏她是主子爺派來的,她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明嬤嬤無奈的嘆息一聲,搖搖頭退下了。

她是真心想化解李福晉和向格格之間的嫌隙,也想著因為有小阿哥在,兩個人是不是能化干戈為玉帛,讓李福晉不再有意針對向格格,這樣於大家都好。

或許,她想錯了主意,不過總會儘力的。

……

這幾日,向海棠擔憂弘時的病情,一天好幾趟過去問情況,只是李福晉一直守著弘時,她不好進去。

正想著要如何為弘時儘儘心,誰料明嬤嬤竟然找了過來。

棗泥桂花糕是現成做好的,她又去小廚房做了一碗水果口味的雙皮奶,就急急隨著明嬤嬤一起去了錦香閣。

李福晉一見向海棠便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兒子病重,除了順著兒子她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她實在不明白,兒子為什麼這麼喜歡向海棠,難道就因為她糕點做的好吃?

她從來沒有嘗過向海棠做的東西,下意識的就認為她做的東西不會比宮裡的廚子好多少,只是不知她耍了什麼狐媚手段,既勾了老子,又勾了兒子,這讓她心裡更加生氣。

生氣歸生氣,面上她還得對著向海棠笑。

向海棠也不在意她的假笑,行了禮之後便坐到了弘時的床邊,李福晉實在不想見到自個十月懷胎,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和別的女人親近,只恨不能認向海棠為娘了。

她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便尋了個借口離開了。

她一走,屋內的氣氛頓時輕鬆了不少,弘時的心裡也沒那麼緊張了。

雖然額娘答應她,想要什麼都會給他弄來,可是他知道,額娘是不喜歡向格格來這裡的。

他不懂額娘為什麼不喜歡向格格,向格格人長得漂亮,又溫柔,還會做好吃的糕點,有哪裡不好呢?

最重要的是,她從來都沒有嫌棄過他,也沒有說他一個蠢字。

他知道,不僅阿瑪和額娘嫌棄他愚笨,府里的下人們也嘲笑他蠢,唯有向格格眼睛里沒有嫌棄。

如果向格格是他的額娘就好了,那他一定不用天天挨罵。

「弘時,你盯著我做甚,是不是我臉上有什麼東西?」

向海棠端過糕點想要喂他時,卻發現他正盯著她發獃。

「……啊?沒有……」

弘時回過神來,扯開乾澀的唇角沖她笑了笑,露出一排又細又密的牙齒,因為生的弱小,到現在都還沒有換牙。

他的笑容蒼白無力,卻又清澈純凈,像是一汪秋泓,又像是冬日稀薄淡白的陽光,多了一種孩子不該有的哀涼。

「我在看你……手上的棗泥桂花糕呀。」

向海棠望著這樣的笑容怔了一下,然後溫柔的拿過帕子給他墊好,掰了一小塊棗泥桂花糕遞到他嘴邊喂他,又問道:「怎麼樣,好吃嗎?」

「嗯,好吃。」弘時將棗泥桂花糕咽乾淨之後,又眼巴巴的望著她,「我還要。」

「好。」

向海棠又餵了他一口,不一會兒弘時就吃下了一整塊棗泥桂花糕。

他終於有胃口吃東西,向海棠自然高興,不過棗泥桂花糕甜糯,生病的人不宜多食,見他還要,柔聲勸道,「棗泥桂花糕是糯米做的,你身體還未痊癒,吃多了不消化,我還給你做了雙皮奶和我家鄉特產的豐糕。」

弘時眼睛一亮:「雙皮奶,豐糕?」

「來,你嘗嘗。」向海棠順手端過來一碗白而滑,上面鋪著葡萄,甜瓜的雙皮奶,舀了一口遞到他嘴邊,「你病中嘴裡一定發苦,吃這個最好了。」

「這雙皮奶真好看。」弘時讚歎一聲,連忙嘗了一口,驚喜道,「呀!這雙皮奶真是太好吃了。」

「這一碗全是你的。」

弘時聽了,立刻長了幾分精神,摳摟的眼睛里又放出亮光來,不一會兒就將一碗雙皮奶吃完了,向海棠再拿豐糕給他時,他只吃了一口,雖然味道極美,卻是再也吃不下了。

向海棠知道他身體虛弱,也不敢勉強他,又唯恐他撐到,替他輕輕揉了揉小肚子。

弘時望著她,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驚得向海棠連忙停住手問他:「你怎麼了?」

弘時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我從前吃多了,額娘也是這樣幫我按揉肚子的,嗚嗚……」

他哭的益發大聲起來,撲進了他的懷裡嗚嗚咽咽道,「可是現在額娘嫌棄我蠢笨,再也不給按肚子啦,額娘她已經不喜歡我了。」

「乖!弘時。」向海棠見他哭的如此傷心,心下更加不忍,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安慰道,「你額娘怎會不喜歡你呢,她只是愛之深,責之切罷了。」

「愛之深,責之切?」弘時抬起淚眼懵懂的看著她,「愛就是愛,為什麼要責備呢?」

「小孩子犯了錯,若做父母的不嚴厲教導,就會縱容小孩子犯更大的錯,所以有句俗語說的好,慣子不成龍……」

「不對,不對……」弘時搖搖頭,「額娘她並不慣我,我也沒有成龍啊。」

「傻孩子,等你長大了才能成龍啊。」

「那阿瑪他成龍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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側福晉嬌養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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