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73她現在就是一條瘋狗(二更)
向海棠聲音冷冷道:「妾身不敢承受。」
看來因為年氏的提前到來,打壓的李福晉如履薄冰,根本不敢再像前世那樣一味的針對她了。
潤萍早就看穿了李福晉,所以才會去挑唆懷真,懷真是四爺最寵愛的女兒,他不可能罰她太過,也頂多就是禁足而已。
她對懷真本來也沒什麼恨,她這樣做,也是因為誤會她和吳恙之間有什麼,隨便四爺怎麼罰吧!
李福晉還要再說什麼,懷真憤怒的拉過她:「額娘,你可是側福晉,怎麼……」
四爺轉過頭盯了她一眼,懷真自知理虧,不甘的閉上了嘴巴。
四爺走到向海棠面前,想伸手握一握她的手,她卻避開了,四爺訕訕的收回手,又問吳恙道:「那你是如何結識甘小蝶的?」
他一直以為狗兒已經將甘小蝶處置好了,沒想到她又折了回來,這一次,她竟然結識了王府里的侍衛,還鼓動他私自傳信給海棠,可見此女是個極有心機,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人。
她知道海棠的過往,這樣的人,不能再留了。
他心裡已動了殺機,面色卻平靜的沒有一絲波瀾。
吳恙如實道:「小蝶姑娘餓暈在大街上,是奴才救了她,奴才可憐她在京城無依無靠,就多照顧了一些,後來奴才才知道……」
他看了一眼向海棠,「她竟然是向格格的親表姐,她還告訴奴纔此番入京就是來王府找向格格的,因為向格格的母親病重,她不得已才過來尋親。」
「……」
「誰料到向格格六親不認,不肯見她,小蝶姑娘實在沒了法子,才寫了一封書信,又拿了向格格母親託付給她的信物,一起交給了奴才,只是奴才無用,沒有保管好信物。」
「……」
真是這樣嗎?
原來是這樣嗎?
懷真白著臉色,又後退了一步。
若果真如他所言,那她今日之舉豈非太過衝動,太過愚蠢了?
正想著,又聽吳恙道:「奴才也知道不該幫著外人私帶信件,可是奴才實在看不得小蝶姑娘那樣一個弱女子在京城孤苦無依,受盡欺辱,何況,向格格母親病重,奴才私心想著,也該讓向格格知道。」
向海棠嘴邊牽起一縷譏誚的冷笑:「你倒是真會憐香惜玉,你這樣憐香她,怎會讓她孤苦無依,受盡欺辱?」
吳恙眼裡立刻湧上一層憤恨之色,想了想,乾脆一咬牙道:「還不是那個狗膽包天的李衛!」
「狗兒?」四爺面色一變,「這又關狗兒什麼事?」
「小蝶姑娘初來京城,先遇見的人是李衛。」吳恙益發憤怒,「不曾想李衛故意隱瞞身份,不肯幫她也就罷了,後來還想要強迫小蝶姑娘做她的女人,幾次三番逼迫小蝶姑娘,小蝶姑娘被他逼得走投無路,好不容易尋了個機會才得逃走,可是她身無分文,最後餓暈在大街上。」
四爺立刻道:「狗兒絕不是這樣的人!我問你,若狗兒故意隱瞞身份,甘小蝶是怎麼知道他名字的?」
「李衛在京城頂頂有名,小蝶姑娘是聽別人說的。」
向海棠冷笑著問道:「那你怎麼知道甘小蝶跟你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自然知道,小蝶姑娘她是不會騙人的。」
向海棠冷笑更甚:「她不會騙人,她只會騙傻子。」
吳恙被噎了一下,想怒斥向海棠,又畏懼四爺,只道:「奴才有眼睛,自己會看。」
「可惜是個瞎子。」向格格根本不留情面,又突然跪了下來,「妾身懇請主子爺派人去桐城一趟,看看妾身的母親是否真的病重,要不妾身親自回去一趟也行,還請主子爺成全。」
她本來也不放心,想派人去桐城看看,既然現在事情鬧成這樣,她也不必悄悄派人去了,省得四爺又懷疑她什麼。
她原以為,今生只要一心一意對他,好好跟他在一起就行了。
她忘了,他是雍親王,在人心謀算中長大的皇子,又豈肯輕易相信任何人。
「海棠,今晚你受委屈了,我答應你。」他的聲音突然柔和下來,「我立刻就會派人過去,至於你,舟車勞頓,還是留在王府為好。」
說著,他伸手想扶起她。
她往後微微一挪,再次避開他的手:「多謝主子爺。」
她的疏離,讓他的心痛了一下,他轉過臉看向懷真:「懷真,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阿瑪,我?」
「主子爺……」
李福晉要為女兒說話,發現四爺的臉色很陰沉,她嚇得也不敢再往下說了。
四爺露出一絲疲憊,伸手揉了揉額心:「說吧,你為什麼要設計了這一場來陷害向格格?」
「阿瑪,我……我只是……」她指向潤萍,「被那個賤婢蒙蔽了!」
「不,不是奴婢。」潤萍膝行到向海棠面前,扯住她的裙角,眼淚直滾,苦苦哀求道,「主子明察,不是奴婢乾的!不是,還請主子救救奴婢,救救奴婢……」
向海棠冷冷的俯視著她:「潤萍,我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背叛我?」
「沒有,奴婢沒有,奴婢從來都沒有……背……背叛過主子……」
潤雲瞧見潤萍哭的涕淚橫流的可憐樣,心裡產生一絲不忍,想為她求個情,可轉念想到她不忠不義,竟然勾結大格格要陷害主子,求情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這時,潤萍突然又看向懷真,「都是大格格逼問奴婢的,奴婢也是身不由已啊!」
懷真大怒:「你這個賤婢,明明是你跑過來說向格格和侍衛私通,如今還敢撇的一乾二淨,將髒水潑到我的頭上!」
李福晉見潤萍不僅背著她挑唆自己的女兒闖下大禍,還反口咬向懷真,她心裡更急,深為後悔,自己花錢竟養了一個坑害自己的賤婢!
她恨不得立刻將潤萍杖斃,又怕逼得她狗急跳牆,反咬上自己,只能求四爺道:「主子爺,這件事說到底都是懷真受了小人蒙蔽,不如將懷真和潤萍交給妾身,妾身定會審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還向格格一個公道!」
四爺淡漠道:「你不必費心了,這件事我自會審問清楚。」
「主子爺……」
四爺不再理她,而是看著向海棠問道:「海棠,你想怎麼處治這個賤奴?」
向海棠冷冷睥睨著潤萍:「還有何人指使過你謀害我?你若從實招來,或許我可以留你一條性命。」
潤萍彷彿抓到了生的希望,立刻轉頭看了一眼李福晉,李福晉嚇得一縮,手不由的緊緊絞住了手帕。
「還有……還有……」潤萍猶豫了一下,又惶惶的看了看李福晉,一咬牙道,「李……李福晉也指使過奴婢謀害主子,可是奴婢絕不敢向她透露一星半點。」
她豎起三指指著天,「奴婢發誓,除了這一次受了大格格脅迫,奴婢從來沒有背叛過主子。」
「你胡說!」李福晉面色如土,一下子跪倒在四爺面前,泣聲道,「主子爺,你不能聽這個賤婢胡說八道,她現在就是一條瘋狗,逮到誰就咬誰。」
懷真不想還牽扯出李福晉,她白著臉色,將胸脯一挺:「一人做事一人當,今晚之事是我設了局,想要從向格格身上搜到那封信,與額娘無干。」
她直挺挺的跪了下來,「女兒聽憑阿瑪處置,還求阿瑪不要遷罪於額娘。」
四爺失望的看著懷真:「若不是你額娘指使你,你與向格格有什麼仇怨,為何非要設局害她?」
懷真轉頭看了一眼吳恙,咬著牙道:「因為女兒……」
她實在說不出口,她喜歡上了一個侍衛。
四爺瞧其情狀,哪能不明白,氣得直咬牙:「懷真你,你實在太讓我失望了!」說著,盯了一眼李福晉,「還有你,這就是你教導出來的好女兒?!」
李福晉哭道:「懷真固然有錯,妾身也固然有錯,難道主子爺你就沒錯嗎?你可是懷真的阿瑪啊……」
四爺苦笑道:「是啊,養不教父之過,來人啦!」他冷冷一揮手,「將大格格帶下去,禁足墨雲軒!至於你,有沒有謀害向格格,你心中有數!」
李福晉緊緊擰著手中絹帕,矢口否認:「妾身……沒有……也從來沒有……收買過她身邊的侍女。」
她的確收買了潤萍,讓她盯住向海棠的動靜,也處處針對向海棠,給她穿過小鞋,但是絕沒有毒害她。
她本恨不能弄死她,可是王嬤嬤的死讓她清醒不少,也讓她認清目前最大的死敵是年氏,她哪裡還有精神再對付向海棠。
「怎麼沒有?」潤萍急於想求得一命,捲起寬大的衣袖,露出腕上翡翠手鐲,「這還是李福晉你送給奴婢的。」
「你——」
四爺聲音一凜:「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李福晉這才不得不承認,哽咽著嗓子哭著辯解道:「妾身的確送過鐲子給潤萍,可是妾身只是讓她盯著向格格的動靜,妾身從來沒有謀害過向格格啊,若妾身有意要謀害向格格,怎麼可能放心的將弘時交給向格格呢?」
「阿瑪,阿瑪……」這時,屋外響起了弘時哭泣的呼喚聲,他急步跑了進來,看到李福晉哭著跪倒在地,驚恐的扯扯四爺的衣袖,「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姐姐被帶了下去,額娘也跪在這裡?」
向海棠見弘時進來,心中突然湧起一絲難以言喻,夾雜著前世今生的複雜情緒。
對李福晉的恨,對弘時的不忍,對四爺矛盾的幽怨和愧疚……
所有情緒交織在一起,竟不知是何等滋味,她看了看四爺,疲倦道:「妾身累了,這裡就交給主子爺吧!」
「向格格……」她正要走,弘時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袖,閃著淚光的眼睛期待的看著她,「你能幫我求求阿瑪么?求求阿瑪饒了我姐姐和額娘。」
向海棠只覺得心中苦澀難言,俯身摸了摸他的頭:「一個人種下什麼樣的因,就會結出什麼樣的果,這叫善惡因果,弘時,你明白嗎?」
弘時好像明白了一點,轉頭失望的看向李福晉:「額娘,你為什麼就是不肯放過向格格呢?」
「弘時,我……」
「其實,兒子心裡最重要的人永遠都會是阿瑪和額娘,額娘你不用嫉恨向格格的。」
李福晉心頭一震,淚如雨下:「……」
「額娘,從此以後,和向格格化干戈為玉帛好不好?」
「……」
化干戈為玉帛?
向海棠從弘時嘴裡聽到這句話,心裡只覺得五味雜陳。
李福晉看著弘時,竟無言以對:「……」
弘時臉上露出深深的失望,四爺命人將他帶了下去,然後鐵青著臉色冷冷盯著李福晉:「你也是王府里的老人了,竟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李福晉被他的眼神深深刺痛,流著眼淚凄然一笑:「只見新人笑,不聞舊人哭,自從向格格入了府,主子爺你何嘗多看過妾身一眼啊。」
她又看向向海棠,「向格格,總有一天你也會由新人變成舊人的,你可曾想過是何等滋味?」
「……」
向海棠從未見過李福晉如此凄楚的一面,聽她這樣問,倒愣住了。
李福晉又笑了一聲,像是對向海棠,又像是對自己說:「一個男人愛你時,你什麼都好,不愛你時,你什麼都不好,想當初,我何嘗沒有得到過寵愛,可是如今呢……」
「……」
「向格格,你捫心自問,我可曾真的害過你,可曾?」
這句話,又讓她想起前世之恨。
今世,李福晉的確沒有真正害過她,不是她不想害,而是她現在將年氏視為最大的敵人,還抽不開身來謀害她。
她冷冷一笑:「有沒有,李福晉自己心裡清楚。」
「看來向格格是不想放過我了,也罷,等你有一天像我一樣,走到我今天的地步,你就會明白……」
「不會的!」四爺斬釘截鐵打斷了他,「海棠永遠也不會像你一樣,我相信她。」
「……哦,是嗎?」她輕笑起來,「難道主子爺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向海棠?那府里傳出向海棠和侍衛私奔之事,主子爺怎麼就惱羞成怒了?」
這句話再度讓向海棠想到四爺一進來時看她的眼神,雖然她知道,四爺已經待她很好了,那一次她逃出王府,從而謠言四起,也不能怪四爺,可是她就是無端的被無傷了。
傷她的還有她自己。
因為整件事就是她設計的,她不能和四爺坦誠以待,又何必強求四爺對她坦誠以待,那她還怨什麼,傷心什麼?
她突然覺得有些累,這樣的爭鬥,謀算何日是個盡頭,她害怕,這後院里日復一日的爭鬥,謀算,最終還是會消磨了她和四爺之間的感情。
她不想落到和前世一樣與他決裂的結局。
重生后,她只記得前世對四爺的虧欠,想要彌補,想要做好他的女人,可是她忽略了一點,只要有謀算,就會有懷疑,就會有隱瞞,哪怕面對的是她想要和他一生一世的人。
一個算字便是犯了感情大忌。
有了謀算,信任從何談起?
前世,她只一心想要逃離王府,回海明與兒子團圓,從未真正了解過四爺,也從未想過要謀算什麼,若說謀算,也是謀算著如何離開王府。
到最後,卻被她人謀算的丟了性命。
今生,她若想要好好待在王府,她必然要學會謀算,謀算著如何保全自己,謀算著如何爭得四爺的寵愛,若有朝一日有了孩子,還要謀算著如何保全孩子。
一步步,從不得已,到謀算形成了習慣。
好可怕,這永無止盡的謀算和爭鬥好可怕。
她腦子裡一陣嗡嗡嗡的難受,一時間只覺得有些茫然,如果四爺不是雍親王,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男人該有多好。
哪怕他是一個販夫走卒,她也願意真心以待,與他攜手白頭。
「海棠,你怎麼了?」
四爺並沒有回答李福晉的話,他瞧向海棠臉色突然不太好,擔憂的問了一聲。
「妾身沒事。」
她轉頭看了一眼潤雲,扶著她的手回了房間。
她一走,潤萍急了,她知道四爺冷酷狠毒的性子,若向海棠棄她不管,她只有死路一條。
她垂死掙扎,掙出一股勇氣來,撕扯著嗓子近乎歇斯底里:「主子,你不能走!你說過只要奴婢從實招來,就饒過奴婢一命,你不能失言,否則奴婢就算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