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心與心的邂逅

第十二章心與心的邂逅

靳少寒將手收了回來,在自己這一邊的牆邊上,接下了那些滴落下來的水,一點一點的冰涼濕潤著他的手,慢慢的,覺得掬得滿了,他便將那手上的水探過那鐵門,朝著另一邊的沈清影的嘴裡送。

牆與鐵門限制著,等到他將手摸索到她唇邊的時候,手裡原本捧著的水也漏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手心處為之甚少的水滴。

順著他的手,水滴滑落的速度極為緩慢,滴落在她的唇際邊上,滑入她的口中。

就此一遍一遍的來回,靳少寒難得的秉持著這麼長的耐性,就為了……解她此時的渴。

她還沒醒來,他也疲了,堪堪靠在那面牆上,細細的等待著天亮,卻在不知不覺之中,進入了沉重冗長的夢。

班房中,一滴水珠,落在地上,恍如一面清澄的鏡心,被這一滴水的打落,蕩漾出許多的漣漪。

倒影在這漣漪之中的,有一個嫵媚的女子,眉目之間含嗔,艷麗的妝容勾勒出女子姣好的面容,一身旗袍緊罩著那玲瓏秀致的身材。

笑盈盈,掩在那把鏤空小扇下,徒留一雙美目靈靈,含痴帶嬌,足以溶化天下任何一個男人的心。

彷如天下最美的一副畫。

這幅畫,卻在慢慢的扭曲著,父親的槍口堵上了這女子的腦袋時,扣下扳機的那一剎那,居然是這樣的不留情面。

女子的面容依舊絕美姣好,只是那笑,卻變成了淚,含著淚,閉上眼,她說:「我死不足惜,只求你,好好撫養少寒。畢竟,他是你的骨肉。」

「砰」

一聲槍響,打碎了一切的夢與想,被奶娘緊緊抱住的小孩兒,忍著淚水,看到那美婦倒下的那一剎那,心也跟著碎了。

「母親……」睡夢中驚醒,靳少寒不覺,卻驚出一身的冷汗。

那個殘缺的夢,竟然再一次再自己腦海中上演了,年少時的自己,親眼目睹了這一幕,父帥殺了自己的母親。

恍惚之中,腦海中揉成一團,他只覺得頭痛欲裂,卻有一道身影重合,那同樣姣好的面容,與夢中那死去的女子……長得,竟有八九分的相似。

倚靠在那面冰冷潮濕的牆面上,心中帶著複雜的情緒。

靳少寒將拳頭忿忿的砸在那面牆上,「砰」的一聲悶響,在這黑暗的空間里,震蕩在人的心中,顯得格外的震撼。

忘了是有多久了,他都是在剋制著自己,沒有像現在這般急促失措,心中的火卻是越燒越旺的感覺。

許是他的那一拳震到了隔壁昏迷的女子,一聲嚶嚀之聲微弱的傳來,在黑暗之中的傳達,帶著莫名的曖昧,勾動人心弦。

「不要動,傷口牽扯到的話,會讓傷勢更加嚴重的,這裡沒有好的醫療設備,要是傷口感染了就不好了。」在黑暗中,他提醒著她,言語之中沒有半點平時的冷峻。

或是剛才的那一場夢,讓他對這個女子在此時連說話也變得格外的溫柔。

在邊上的沈清影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被痛醒的,麻藥過後的痛,是撕心裂肺的。

她正挪著自己的身子倚靠在鐵欄邊上,正被靳少寒這句話一說,她也就乾脆將身子倚靠在那冰冷的鐵欄上,微弱的喘息著。

「我……還活著?」她喃喃的自語,在頓了一頓之後,她卻發現,在黑暗之中,隔壁伸來了一雙手,起先還將沈清影給嚇了一跳。

可是,片刻過後,沈清影卻發現,在那雙手上,夾著一方手帕,那人說道:「擦擦傷口,看傷口還出血不,出血的話就盡量捂著,不要放手。」他吩咐著。

在這個無依無靠的世上,她是第一次聽到這般溫暖的言語,這道聲音,是無比的深刻。

她又問,「你,是誰?」顫顫的接過他的那一方手帕。

靳少寒沉默了許久,久到就連沈清影懷疑他是否都不想回答了的時候。

靳少寒卻沉默了許久,在思量著要不要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最後還是為了安全起見,道:「馮晟俊。」

此時他身在班房中,時刻都不能大意,只能夠用這個假的身份說道。

「馮晟俊。」沈清影微微頷首,呢噥著這一個名字,視圖去記住這個宛如滄海一粟的過路人。

她按照靳少寒所說的那樣,將那方手帕放在傷口上,幸而的是那大夫的包紮手法倉促而粗糙,傷口卻處理得很好,在那樣的情況下,能以怨報德,也算得是一個良醫了。

「你怎麼會在這裡?」兩將沉默了許久,沈清影微弱的聲音傳了出來。

不知道為什麼,在這劫後餘生的一刻,她能夠在這黑暗之中找到這樣一個同是天涯淪落之人,居然有種想和他說話的衝動。

或許是,她怕極了自己會在這痛楚之中永久的沉默下去吧!

「為了一個死女人。」靳少寒想也不想的回答。

許是靳少寒的這一回答在沈清影聽來帶著趣味吧,她居然無聲的笑了一笑。

目所能望處,都是一片漆黑,「對於我來說,這裡應該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吧!」最起碼,姨娘不會追到這裡來殺她。

她悲戚的說著,忽而想起那個死在井裡的護院,還有自己用簪子傷了姨娘的時候,她終究忍不住那股噁心的感覺,一旦想起那雙手沾滿了血的情景,她就禁不住腹中倒騰,直欲將那肺腑之中的不快吐出來不可。

原來,她被逼急了,也會想殺人。

「怎麼了?」靳少寒略帶詫異,看不見她此時的狀況,他也有些著急。

「我……殺人了。」她喏喏的講,閉上眼。

「我知道。」靳少寒還以為是什麼事,原是這一件事,何況這件事還和他有關。

他此時也在想著該如何讓眼前的這個女人逃過這一劫,說到底,他如果亮出身份的話,救她的話倒不是件什麼難事,可偏偏就帶著麻煩。

他此刻不能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哎……」一聲嘆息,她似乎有一種認命的絕望,「我想,我是死定的了,殺人填命,哪怕就算是父親回來,也不會縱容我的。」

「同是沈家的女兒,你也太窩囊了。」靳少寒毫不掩飾他的輕蔑,沈家大門大戶,卻讓這樣一個女兒讓人欺負成這樣。

「你父親也太刻薄寡恩了,無半點顧念你之情。」靳少寒的話,讓沈清影沉默了下來。

在沉默之中,沈清影只得靜靜的說:「沒辦法,我母親死得早,父親……又長年在外做生意,許姨娘能留我在府中到現在,已經是一種恩賜了。」

「我母親也死得早。」在沈清影說及自己的母親的時候,靳少寒的心忍不住的抽痛了一下,又想及了剛才的那一個夢,心中隱隱帶著一種滲人的悲涼。

「原來,你也是可憐人。」同是天涯淪落,沈清影也動了一絲的惻隱。

可憐人!

靳少寒只覺得好笑,他倒從來不覺得自己可憐,只有用自己的手去爭取自己想要的,才能夠在這個世上生存下去,否則,自己也枉來這一趟人世了。

「你不用擔心,我會救你出去的。」靳少寒肯定的道,而後,他卻低沉了下去,「或許,等我事情辦完后,也把你接走吧,這裡不適合你。」

第一次,他對一個女人動了這樣的心思。

「你說什麼?」後面的話沈清影聽得不真切,只想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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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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