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1章 一燈如豆
見過了溫雪晴出來,離開國公府回王府的路上,葉婉清拉著他手道:「王爺,謝謝你。」
顧景行被她這忽如其來的一句謝謝弄的十分不自在,面色有幾分嫌棄的道:「做什麼,忽然這麼矯情。」
「你沒有因為我父母是夫妻,就把懷疑牽連到我母親身上,你還願意信任她,我替她謝謝你。」
連這麼要緊的猜測都不瞞著溫雪晴,可見這份信任。
「既然是你敬重的人,必然不會與你背道相馳。」換句話說,他信任的是她。
不管怎麼說,葉婉清還是覺得十分感激他。
「三地調動人馬的事兒也不是小事兒,雖然如今我們行事隱秘,但一旦大隊人馬開動,消息就瞞不住了,所以我擔心……」
葉婉清說到這裡面色沉重。
顧景行知道她擔心什麼,她在擔心葉漢海會把所有的計劃都提前。
這樣一來這邊的人沒有任何準備的機會,他一旦發動逼宮政變,就極有可能成功。
顧景行面色冷厲,若非看在葉漢海是葉婉清父親的份上,他如今做事也不會這麼留情面。
「你放心,這一點我自有主意。一切有我在。」
一切有我,這是最讓人安心的話了。
葉婉清靠在他肩頭,覺得一顆心沉甸甸的,但又無比踏實。
他說過的話,就一定會兌現,他說她可以放心,那她就一定可以放心。
送走了女兒女婿,溫雪晴轉頭問雲嬤嬤:「咱們的事,進行的如何了。」
「夫人放心,一切順利。」
「最重要是瞞住他。」一旦被葉漢海發現,那就是前功盡棄。
雲嬤嬤讓她放心:「咱們溫家好歹還有點勢力,山東那邊過來的都是生面孔,不會引人注意的。京畿營的統領想必也是個明白人,知道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必然不會選錯路。」
「如此甚好。他這個人,生性冷血無情,一向都是自私自利,看著謹小慎微,實際上是不立危牆之下,但凡有點對他不利的,他都會躲得遠遠的,還要拉一個人來背鍋。這種人,他心裡只有他自己,還有他自己的利益和目的。」
雲嬤嬤嘆了口氣,滿面無奈:「當初夫人嫁給他就是個錯誤,若不是借著夫人家族的助力,他一個過繼來的,也未必坐得穩敬國公的位置。如今他卻絲毫不念著夫人一家當年的情分,終於要與髮妻走到卸磨殺驢這一步了……」
她說著說著忙扇了自己嘴巴一下:「瞧老奴這張嘴,說的都是什麼話,並不是說夫人是驢,呸呸呸……」
溫雪晴笑笑拉著她的手:「無妨,老話說,話糙理不糙,你說的也沒錯。這些年來他對我,不過也就是只剩下利用罷了,利用我在外人面前裝出一副夫妻和睦琴瑟和鳴的假象,讓人以為他是個無可挑剔的好丈夫,我心裡都明白的。」
旁人都以為他只對石姨娘有感情,可溫雪晴卻心裡清楚,他只對他自己有感情而已。
不過現在這些都已經無所謂了。
「聽說前不久,他去禁軍統領的府上見了統領一面?」溫雪晴問道,「如今他真是越發囂張起來了。如此大膽,也是已經到了不怕被人看見的地步了么?」
「其實夫人,這樣也好,事情早早的有個了結,總好過這麼一天天拖著,夜長夢多,我們大家心裡都不舒坦。」
溫雪晴點點頭,深以為然:「是這個理。既如此,那就不要攔著他,任由事態發展下去吧。總要有結束的那一天的。」
「是夫人,時辰不早了,夫人也早些歇息了吧。」
雲嬤嬤扶著溫雪晴回了房間去歇息,屋裡一燈如豆,偶有燭花爆裂開來,發出嗶剝聲響。
一隻飛蛾不知從哪裡進了屋,奔著那一點點光亮飛了去,繞著燭火轉了幾圈,最後義無反顧的撲了上去。
空氣里頓時瀰漫開一股難聞的焦糊味。
燭火跳動了幾下,最終再次歸於平靜,惟餘一縷青煙裊裊直上。
暴風雨來臨前夕,一向都是如此平靜的。
顧景行回來第二天,照舊上早朝去。
有幾位大臣昨日已經見過他了,那些聽說他回來但是昨天沒見過他的,這會兒都上前去行禮請安見面。
顧景行倒也好脾氣的一一應了,與從前倨傲的神色大不相同。
「如今朝中多出來不少生面孔啊。」顧景行感慨。
葉漢海插嘴道:「從前王爺在朝中的時候,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不知道以一己之力攬下了多少差事。王爺不在朝中做事之後,剩下的人比不上王爺的勤懇能幹,自然只能以數相充,多來幾個人分擔了。」
「國公爺這話倒是把本王捧的甚高了,本王哪有國公爺說的這麼厲害,不過都是皇上賞識罷了。」
葉漢海沖著龍椅的方向揖手道:「即便是有皇上賞識,那也要王爺真的能敢才行,不然換了個人,可就不是這般景象了。」
換人?
顧景行目光犀利的看著他,不知道他說的換人是換一個皇帝,還是換一個王爺?
「國公爺真是會開玩笑,這人豈是輕易說換就能換了的?」
葉漢海也不甘示弱,目光勢頭不減的回看顧景行:「王爺說的也沒錯,輕易確實換不得。不過要是形勢所迫,那就要另說了。」
「形勢這個東西,也不外乎是人造出來的,不知道敬國公說的是哪一種?」
兩人的對話暗藏玄機,旁人雖然聽不懂是什麼意思,但針鋒相對的這個架勢,誰都瞧出來了。
這時候章小六尖細的嗓音喊了一句:「皇上駕到!」
早朝要開始了。
所有人按照次序站好,為首的兩邊分別是顧景行和葉漢海。
看得出來兩人之間那股兩虎相爭的氣勢一點都沒有減弱。
「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所有人下跪山呼萬歲之後,小皇帝抬了抬手:「眾卿平身。」
隨即目光落在了顧景行身上:「皇叔許久不曾回朝,朕甚是想念。這些日子以來,皇叔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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