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弒君
凌青雪忙站起來,也趴到牢門上往外探。可柵欄間隔太窄,兩旁又是石牆,什麼也看不見。
隔壁的人又喊起來,「旁邊的兄弟!在嗎?我聽見你動了,說句話呀,悶死人了。」
「延景輝?」
「嗯?」延景輝驚喜地喊道,「姐!是你嗎?」
「是呀!」凌青雪也歡快地笑起來,「是我!」
「哈哈!」
延景輝彷彿闊別主人已久又乍相逢的大狗激動地使勁晃動起牢門來。若不是旁邊還隔著牆,恐怕要直接搖著尾巴撲上來。
凌青雪也是豁然開朗,一掃眉間陰霾,兩人莫名隔牆笑了許久。
待平靜下來,延景輝才好奇地問道,「哎,姐,你怎麼進來的呀?也是又跟人打架了?」
凌青雪失笑,反問道,「這麼說,你是又打架才進來的?」
「對啊,你怎麼知道!」
延景輝驚嘆,「姐,你真神了!」
「哈哈。」這個傻小子。凌青雪追問說,「怎麼又打架?」
「我又碰見那個偷錢的小娃子了。」
凌青雪微微沉眉,「又打他啦?」
「打他幹嘛。」
延景輝不屑地撇撇嘴,「誰跟小娃娃置氣。我是覺得事情不太對勁,他昨天偷我的錢夠他吃一年的了,結果他還出來偷東西。我就悄悄跟在他後面,果然是有幾個地痞流氓逼迫。」
凌青雪點點頭,頗為讚許,「這麼說你還是為民除害?」
「那是。」
延景輝得意起來,「可惜,那個叫什麼趙明淵的太較真。那幫混蛋打死也就打死了,還非要核查完那些蟊賊的身份,得是多關我幾天。哎,姐,你還沒說你是怎麼進來的呢。」
「我呀。。。。。。」
凌青雪清亮的一雙眸子略微黯了黯,怏怏不樂,「說了你也不明白。」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管跟我說。誰欺負你了?我替你揍他!」
皇上欺負我,你能去揍他嗎?凌青雪嘆聲氣,默然回到了石床邊坐下。
延景輝似也是察覺到她心情不好,跟著蔫了腦袋,也嘆一聲,「外面規矩忒多,還是軍營裡頭好。」
「是啊。」
凌青雪點了頭,卻又噗嗤笑起來,「難道軍營就沒規矩?」
「那不一樣。」延景輝望著窄窄一方石窗,慨然說,「軍營里呆著痛快,不像在這兒,總覺得束手束腳,不自在。」
「也是。」凌青雪突然靈機一動,腦海浮起一個大膽的想法,重起身奔去柵欄處喊道,「哎哎!要不等我出去了,你帶我參軍唄?」
「什麼?」
延景輝彆扭地晃了晃脖子,不情不願,「那哪成,哪有往軍營帶女人的,讓人笑話。」
話音未落,遠處又是鐵門開合,蕭鴻飛由獄吏引著走近,笑吟吟喊道,「凌小姐。」
凌青雪端詳片刻,也認出來此人正是早上來自己家的那位王爺,「王爺,你見到皇上了?」
「嗯。」蕭鴻飛說道,「今晨磨破了嘴皮子,終於讓皇兄答應再給一個機會,還請小姐重新考慮成婚之事,想好了再告訴他答案。」
「成婚?皇上?」
延景輝恍然大悟,「你要嫁給皇上?」
蕭鴻飛才注意到延景輝在這,「這位是?」
「我朋友,先不說這個。」
凌青雪只問道,「如果我不答應,又會怎樣?」
「若不答應,恐怕要以欺君之罪論處。到時候不只是小姐你,連您的家人恐怕也。。。。。。」
延景輝聽得糊塗,詫異道,「這不是逼婚嗎?皇上怎麼還干起強搶民女的勾當?」
蕭鴻飛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勸道,「小兄弟,說話要注意。」
「王爺。」
凌青雪決絕說道,「請你告訴他,我答應。」
如此痛快倒是讓蕭鴻飛頗感意外,「想好了?」
「嗯。」凌青雪神色堅定。
她誠然不怕死,可她更不願連累別人,何況還是凌家上下幾百口人的性命。大不了。。。。。大不了成婚那晚她自盡就是。如此一來,總不能算是違抗皇命了吧?
蕭鴻飛目不轉睛望著眼前這位美人,心中無限惋惜。強扭的瓜不甜,怎麼皇兄就是想不通這個道理呢。
果然這次蕭和彥沒再撒謊,消息傳到,當即為她赦罪,甚至還派了車馬把凌府的人隱秘送返回家。
只是凌父不知是受了驚嚇還是受不了牢里的清苦,回家后便是一病不起。
蕭和彥聞訊,體恤地派了御醫。運有珍奇藥材和慰問物資的馬隊鋪開了一條街,蕭和彥更是親臨探問。
當然,蕭和彥此行在凌青雪看來,與其說是慰問,不如說是勝利者的耀武揚威。
凌青雪刻意躲在內院不見,卻不想這人居然厚顏無恥地主動跑來找她,實在幼稚。
「想通了?」
蕭和彥踏進了她房間的第一句話就挑釁意味十足。
凌青雪別開臉,冷面相對。
蕭和彥卻是眼笑眉舒,把凌青雪房間的布置陳設都掃一眼,心底更是欣然:一直不曾進她的閨房,今日一見,這個丫頭居然把自己以前送給她的賞賜都擺在了顯眼的置。
蕭和彥心情大好,格外大度地決定原諒凌青雪先前的唐突行徑,微笑說,「柳陽國新近上貢了一批奇珍,到時你隨我去,想要哪件只管挑回家。」
「誰要你的東西。」凌青雪冷語冰人,「請回,不送。」
蕭和彥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居然如此不識抬舉,好在視線掃到了她床上那張三年前得賜的玉枕,才又壓下火氣,只當她是被罰后不滿,撒嬌胡鬧。
「朕罰你並非本意,略施懲戒而已。婚約一旦昭告天下。那就是皇命,豈可朝令夕改,讓天下人恥笑。」
凌青雪冷冷笑道,「婚約?誰知道這份婚約又是不是強逼出來的?」
「你!」蕭和彥愕然怒目,這丫頭是不是最近吃錯藥了,怎麼言行如此荒誕古怪,「這婚約明明是你三番五次求得,何來強逼一說?」
「哈哈,」凌青雪大笑,「麻煩您照照鏡子,這張臉也敢說有人求嫁?」
蕭和彥呆怔良久,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再與朕說一遍?」
凌青雪嗤笑一聲,「放心,我既然答應嫁,就不會反悔。橫豎是一條命,給你就是。」
蕭和彥危險地眯起一雙眸子,「既然如此記恨朕,為何還要把朕的賞賜擺到床上日夜相伴?」
凌青雪微微紅了臉,「誰要你的賞賜!」
「床上的玉枕,帳鉤的犀角,那樣不是朕給你的?」
凌青雪回頭望一眼,當即把床上的玉枕與犀角扔下來,甚至連被子也一併拖出去扔到了院子,而後捋順頭髮站到蕭和彥身前對峙,「還有嗎?」
蕭和彥嘴角抽搐,也上前一步,二人間隔不過一拳,視線相交處幾乎要燃起火。
「當真不怕死?」蕭和彥何曾被人如此羞辱,已然動了殺心。
「你是皇上對吧?」
凌青雪眼神輕蔑,嘴角同樣扯起陰寒迫人的冷笑,「你覺得,你今天能活著出去嗎?」
被勒令守在院外的小德子聽見裡面的響動,推門進來,正瞧見枕頭被子都丟在院內,屋裡二人對峙,試探著問了聲,「皇上?」
「出去!」
蕭和彥一聲斷喝,小德子腿肚子哆嗦,趕忙閉上了院門。
凌青雪仍然昂首直立,絲毫不隱藏眼底殺意。
蕭和彥輕笑一聲,「你猜,朕若是在這掉了一根頭髮,凌府會落幾顆人頭相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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