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燉大棒骨
顧久洲優雅地放下碗，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應是放了胡椒吧，胡椒辛辣，沒吃過的人不容易適應。但是放了醋，中和了胡椒的辛辣，還消除豬肚的腥味兒，讓湯味變得更鮮美豐富。」
谷小滿忍不住沖顧久洲豎起大拇指，說的太好了，她差點兒都以為自己是廚神了。
「這是何意？」顧久洲疑惑地看著谷小滿豎起的大拇指，看她神情應是讚揚，可這手勢又像是握弓。
谷小滿.......
代溝，這難以跨越的歷史鴻溝啊！
「小滿，你手受傷了？」
「不會是磨出泡了吧？」
「姐，你是不是扭到指頭？」
.......
眼看眾人再說下去，她的手指怕是都要殘了，谷小滿忙解釋道：「我只是想表示說的很對，很棒，很好！」
顧久洲越發不解，「那你直接說不行嗎？為何要做這種奇奇怪怪的手勢？」
谷小滿嘴角抽了抽，你才奇怪，你這個沒見識的老古董！
「我樂意！」谷小滿不爽了，惹她的人也別想爽，她頭一甩，扔給顧久洲一個十分任性的解釋。
顧久洲無奈地看著谷小滿，真不知道她這鬼靈精怪的性子是怎麼養成的，可他偏還不覺得生氣。
牛嬸子和坤叔津津有味地看著他倆，三壯發現沒人注意他，悄悄給圍在他腳邊的虎子扔了根肚絲，虎子叼起肚絲鑽到桌下吃了起來。
吃飽喝足，牛嬸子吆喝三壯回家，谷小滿忙喊住他們，再有兩刻鐘大棒骨就能出鍋了。
牛嬸子忙推辭：「我們都吃飽了，你們慢慢吃吧。」
「娘，我還能再吃點兒。」三壯努力吸著鼓起的肚子，小聲道，不怨他嘴饞，實在是小滿姐做的飯太香了。
牛嬸子嗔怪罵道：「你個饞嘴的貓，跟著你小滿姐，把肚裡的饞蟲都養肥了。」
「喵，喵，喵——」
真正的貓不樂意了，眾人扭頭，只見虎子一個縱身跳到了灶台上，圍著燉骨頭的鍋喵喵直叫。
眾人大笑，顧久洲也忍不住揚起了唇角。
「砰砰砰！」
院門傳來響動，坤叔忙過去開門，只聽有人高喊：「娘，三壯——」
來人是牛二壯，牛嬸子最能幹也最不省心的二兒子。
「你說說你，一出去半個多月不著家，家裡忙成這樣都找不到你人影。等你大哥娶了媳婦，我趕緊也給你說一個，給你這匹野馬上個籠套，老娘也能省省心......」牛嬸子一邊抱怨著，一邊心疼拍打著二壯身上的塵灰。
谷小滿好奇地打量著二壯，這個據說從小就特別聰明的跑山少年。
牛嬸子和大壯三壯都是高壯的身板，她以為二壯應該也是一樣，沒想到二壯一點兒都不壯，瘦瘦高高，還長得有些秀氣。若不是皮膚黑了些，手粗了些，看著倒有些像是個讀書人。
二壯也忍不住看了谷小滿兩眼，他記得出門前顧家只有倆男的，這個大眼睛笑起來很好看的姑娘是打哪兒來的？
「這些天又沒好好吃飯吧，看看你餓的臉都瘦成快成刀條了，想吃啥？娘這就回家給你做去.......」牛嬸子愛子心切，圍著兒子噓寒問暖。
顧久洲忍不住有些羨慕，以前娘在世時，不管什麼時候，只要他從外面回來都覺得他瘦了。現在他真的瘦了，疼他的那個人卻不在了。
谷小滿見顧久洲垂下眼，神情有些哀傷，知道他觸景生情了，忙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顧久洲看向谷小滿，谷小滿笑著指了指虎子，顧久洲一看，樂了。
虎子吃不到肉又不死心，乾脆趴在鍋台上，抱著腿縮著頭，兩隻眼睛瞪的圓溜溜，那模樣竟還有些哀怨。
在谷小滿的再三挽留下，牛嬸子一家留下吃大棒骨。
二壯見眾人眼巴巴地盯著肉鍋，一個勁兒咽口水，不由有些懷疑，秀才表妹做的飯能有那麼好吃嗎？
大棒骨燉好了，谷小滿扯下兩塊帶點兒肥油的肉，剁碎，夾入油酥餅中，再澆上一點肉湯，遞給二壯，「光吃肉怕你吃不飽，給你做了個夾肉餅。」
二壯接過餅咬了口，餅皮酥脆，肉汁鮮美，肉肥瘦相間，咸香麻辣，一口下去讓人恨不得把自己舌頭也咽了。
大棒骨比夾肉餅更香，燉了一個多時辰，大棒骨的肉都燉爛了，輕輕一咬便能咬下一大塊。大塊的肉裹著湯汁充滿了整個口腔，鮮香麻辣中還有一點點甜，眾人吃的都顧不上說話。
啃完肉，把堵在棒骨口的蘿蔔丁挑開，用力一吸，香滑濃郁的骨髓一下子被吸進嘴裡，一口咽下，舒服至極。
「麻是花椒，辣是胡椒，甜是放了糖，香應是小茴香，可又好像不只有小茴香，你是怎麼煮的肉，為何這麼香？」吃舒服了，顧久洲習慣性好奇起來。
谷小滿得意地晃了晃腦袋，「自然是加了香葉和桂皮！」
「難怪，」顧久洲咂摸著回味了下，點了點頭，但隨之越發不解，「肉桂也就罷了，你怎麼想起用香葉來調味的？一般人不都把香葉當香料嗎？還有，你以前吃過胡椒嗎？怎麼會想到用胡椒來做湯燉肉呢？」
谷小滿僵住，她要怎麼回答？
原主出身貧苦，胡椒這麼貴重的調料肯定見都沒見過，可現在她不光買了，還用來煮肉燉湯。還有香葉，她要說自己是瞎蒙亂放的，他會信嗎？
要不然神仙託夢指點廚藝？
或者破廟老翁好心傳授？
谷小滿看著顧久洲似乎能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眸，怎麼也說不出口這種蹩腳的借口。
顧久洲不過是隨口一問，見谷小滿臉色變來變去，不由越發疑惑，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
「喵——」
苦等大棒骨未果的虎子，實在忍不住了，跳起來扒上了谷小滿的腿。
谷小滿嚇了一跳，忙起身將還沒啃完的大棒骨放到清水中泡了泡，給了虎子。
虎子心滿意足地啃了起來，谷小滿偷瞟顧久洲一眼，見他已經轉頭跟坤叔他們聊起了香料，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一轉眼就到了十五，谷小滿天不亮便起身趕往慈安堂，到了她做素齋教點心的日子。
到了庵堂門口，卻不見以往早早就跑過來迎她的靜天，谷小滿不由有些疑惑。
剛走進後院，便聽到一陣喧囂夾雜著哭聲。
不好，出事了！
谷小滿立刻加快腳步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