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五章 買下人
可牛嬸子不放心，張若蘭也放不下心。
谷小滿不光是注洲知府，還是清徐商號當家人，也是半畝書田教諭。每日除了衙門事務，商號經營，還得抽時間去傳業授道，走訪民生。
十天里她能有三天在家吃晚飯都已經是清閑了，而靜天和小平，一人管著錢莊，一個負責養濟院和慈安堂，也是忙得不可開交。
因為難民不斷湧入，人口管理出現了一定的混亂，谷小滿便從衙門中抽調了一撥人手，歷時半年終於將注洲府城內人口大概統計了一遍。
經過統計，谷小滿發現注洲府內孤寡老人跟孤兒的人數遠超想象，再將兩者混在一起照顧，所耗費人力物力實在吃不消，不如將其分開照料，反倒事半功倍。
於是，秋收祭后，谷小滿除了興建學堂便開始著手建立養濟院。
至今注洲府境內已經建了六所養濟院，十所慈安堂，共收容孤寡老人四千餘人，孤兒一萬餘。
小平主要負責幫谷小滿按時巡查養濟院和慈安堂，落實善款去處。同時每年組織考核，從慈安堂年滿十二歲的孩子中挑選成績優異者，推薦進入各大商號當學徒，用半工半讀繼續完成學業。
一方面減輕衙門負擔，另一方面也為這些孩子日後生計做打算。
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谷小滿便是不直接經手也免不了要操心，每天從早到晚沒有一刻得閑。
正是知道谷小滿的情況，牛嬸子才不敢直接撒手走人，她甚至都擔心自己和老大媳婦要是走了，谷小滿還能不能吃上飯。
「小滿，上次陳靖姑帶來那倆姑娘，要不咱們就留下吧。都是清白人家出身，手腳勤快，人也老實，臭臭眼看就會走了，身邊離不開人啊！」張若蘭忍不住再一次勸道。
說心裡話，張若蘭實在不理解谷小滿為啥不願意買下人，哪個大戶人家不是奴僕成群，出來進去前呼後擁。
偏就她，哪怕已經身居高位，還是不喜被人伺候，連臭臭的吃穿用度，也都跟她家壯壯一樣，甚至比壯壯都隨便。
牛嬸子十分贊同張若蘭的話，跟著勸谷小滿道：「你嫂子說的對，你現在不比以前，娘不是說你的身份，是說你的身子。你不能把自己弄的這麼累，周大夫都說了多少次，你得靜養，少操心。」
谷小滿苦笑不得，她倒是想少操心呢，可心不聽她的啊，她現在就算閑下來，也做不到啥也不想光吃喝玩樂了。
這麼多人，幾十萬張嘴，她總要讓大家吃飽穿暖，讓孩子們有書讀，讓老人們安度晚年吧。
「我知道，我說的話你聽不見去。」牛嬸子一看谷小滿那表情就知道她心裡咋想，嘆了口氣道：「我也知道，你還為沒能兌現對徐家老爺子的承諾耿耿於懷。可是小滿，你能不能替自己多想想，啥事也沒有十全十美，有的事它就是強求不來。」
牛嬸子心疼地望著谷小滿，她這個人哪兒都好，就是對自己狠。
因為之前答應了徐老爺子，要生個兒子改姓徐以承繼徐家產業，可最後谷小滿只生了個女兒，還傷了身子再也無法懷孕。
所以谷小滿出了月子，就給青州徐家寫信，告訴了老爺子實情，請求諒解。
沒想到老爺子非但沒有怪罪，還好生勸解了谷小滿一番，說他已經跟族人商定，不管谷小滿能不能生下男孩，也不管她和顧久洲的孩子姓什麼，她都是青州徐家的當家人，是清徐商號永遠的家主！
老爺子在信里還坦白了自己的私心，他當過家主，知道想當好一個家主有多難多累。徐清安這輩子吃了太多苦，他實在不忍心讓兒子後半生再受累，他最終決定將家主之位傳給谷小滿，並非只是因為血脈，更是因為她才是最合適的人選。
老爺子的諒解非但沒有讓谷小滿放下負擔，反倒成了她的心結。從那以後，她憋著勁兒要把清徐商號干大幹強，不僅要打通原來的商路，還要將整個清徐商隊覆蓋到天元各處，甚至臨近各國、海外番邦。
從出月子到現在，大半年的時間內，谷小滿在牛嬸子眼中就跟個陀螺一樣，恨不得榨乾自己身上最後一點精力。
牛嬸子總擔心谷小滿這麼玩命的干，哪天要是倒下，可能就再也起不來了。
谷小滿笑著道：「娘，你放心，我心裡有數，會照顧好自己身體的。」
牛嬸子忍不住想嘆氣，又是這話，她的照顧就是披星戴月的忙，就是恨不得把所有人都照顧周全，自己卻累的瘦成一把骨頭。
「小滿啊，過了年，娘可都五十了，黃土埋半截了！」牛嬸子苦口婆心勸不成，眼珠一轉，唉聲嘆氣起來，「你說我還能活幾天啊，都這把年紀了，身邊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你說說，你整天說讓我享清福，可來了這麼久，我卻連個使喚的人都沒有，我咋享福？」
谷小滿傻了眼，可仔細想想，覺得娘說的也有道理。
她經過榮嫂一事後，不喜歡被人服侍是她的事，可她不能要求別人跟她一樣啊。
谷小滿沉思片刻，點頭道：「娘，你說的對，是我思慮不周。這樣吧，我讓小平從這批通過考核的孩子中挑幾個勤快能幹的送來，您到時候看看有沒有眼緣，要是有合適的您就留下，不過不能簽死契，只能簽活契，最好不要超過五年。」
牛嬸子暗暗沖張若蘭得意的挑了挑眉稍，連聲沖谷小滿道：「娘就知道你孝順，那這事兒就這麼說定了，我和你嫂子啥時候走你就別管了，我們自己看著辦。」
谷小滿點了點頭，隱約覺得這事兒哪兒不太對，可一時又想不出哪兒不對。
直到小平回來，她方才想起小平就是這麼被牛嬸子買回來的，而且簽的還是死契。說好了給自己買的，結果全送到了她身邊，小安還為了救她，連命都搭上了。
「小平，我還是把身契給你吧，你現在經常去外面，換個良民的身份更方便。」谷小滿想起小安，又想起一樁心事，忙對小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