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沈園
當他懷著這樣的心踏入軍區大院不免有點愧疚,見著熱情迎他的天澤不自然地笑。天澤問這麼多天為什麼也不來看他,什麼事深更半夜把荷兒約出去。他支唔其詞,幸虧天澤並沒有追究,稍微寒喧請他一起用早餐。天澤工作極忙,一用過早餐便上班去了,荷兒對著他的背影叫:「別忘了晚上去沈園,帶上你漂亮的飛雪。」
他沒應她,只是回頭笑了下。一直內心不安的九隆一聽荷兒的話饒有興趣地笑:「驕傲公子戀愛了嗎?」
「他身邊從來沒缺少過女人,一天不知有多少找上門,你不信在這坐上一天,至少有十個模特似的女人,個個風情萬種。」
「他不在,她們來做什麼?」
「爺爺在家,她們先討老胖子歡喜,因為她們知道他是個孝順的乖孫子,」她說著笑對首席坐的老人笑說:「老胖子你每天坐在這審美過足眼福了,是不是?」
老人威嚴地:「九隆你別聽小丫頭胡說,那些都是老頭子部下的孫女,探望老頭子很正常。」
「信他,九隆,明擺著醉翁之意不在酒,誰都知道李卓然的長孫,李天澤是舉世無雙的美男,才色俱佳。」
老人生氣似的說:「你明知他天下無雙為什麼不嫁他,也省我老頭費盡心機審美。」
她格格笑:「九隆,聽見了嗎?他可是承認了,我們今天就在這幫他審一回美,用你男人的眼光看清一點。」
「我不是天澤,我們的品味不相同,我不想做選美評委。」九隆一本正經一點不配合。
荷兒瞪大眼盯著看九隆,許久才說:「剛才是我認識的莫九隆嗎,剛才說的話為什麼讓我聽的這樣陌生?」
九隆笑:「我逗你玩,我不想你看著美女傷心,你不必去欣賞什麼美女,你只要知道這個世界上盧楓愛你就夠了,天澤去交什麼女孩子你其實由他去。」
「不行」她拖長聲叫:「如果他交個人面蛇心的女人怎麼辦?」
「你是不放心他的眼光,還是懷疑司令員人老眼光差?」
「不是,我只是想看熱鬧。」她笑:「我不管你看不看,我是一定要看的,你不看去幫查理料理沈園。」說著又對老人說:「老胖子你還有多少老部下沒跟你拜年?今天可是初八了。」
老人氣乎乎說:「我是一個軍的司令員,好歹革命了六十年,總有些親朋故友。」
她笑咪咪:「而且都想同你攀親。你不如乾脆讓蠢才自己坐在這開一個招親招聘會,擇優入取,一道過多省心,不比你一天天坐在這耗費時間強?蠢才終生大事解決了,你不就可以痛快地去和我外公對奕了?」
老人瞪喜氣洋洋的荷兒說:「蠢才現在還沒愛情細胞,老頭子不管他閑事,今天老頭子不坐在家中。」
「那你去哪?天寒地凍,你讓人家吃閉門羹多不好?」
「不是有你臭丫頭坐陣?」
「你讓我一個人在這幫蠢才審美?」她苦起臉。
「你不幹也可以走。」
「不,我做主考就做主考,應該挺好玩,」她說著笑:「你有什麼考題沒有?就是你通常會向她問些什麼樣的話題,其實依我說天澤性格很複雜,又太高才,人又太帥應該給他物色一個既聰明又賢惠又刁鑽又漂亮的女人才對,你想他生性好動好玩笑,那個女人如果只是個紙美人未免太沒趣,如果一味凶玩,再漂亮也沒意思。」她說著笑:「好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主考官了,老胖子你放心跟九隆他們去,可別獨自一個人在街上閑逛,小鋼炮你看緊一點老頭,他可狡猾了,你一不留心他就不見了。」
今年十八歲的警衛員小鋼炮笑哈哈說:「荷姐姐,你說話了,司令員能不聽嗎?回頭他還不怕你把天澤哥折磨死,天澤哥可是他的心肝寶貝肉疙瘩,不過你可千萬別看走眼,別把好姑娘漏了,司令員最不喜歡塗脂抹粉的女孩子,一定要素麵朝天子,天生麗質,窈窕淑女。」
「你真羅嗦,我自有分寸,你照顧好老頭就可以。」
老將軍由九隆和查理陪著出了大院,他是被愛孫氣得,他中意的孫媳分明就在屋裡,可他的蠢才孫兒就是沒感覺,還要每天為他相媳婦,這種感覺讓老人真難受,荷兒又故意氣他。出了大院老人問九隆盧楓哪去了為什麼不見。九隆笑:「為荷兒找盧叔幫忙。」
「幫什麼忙?」
「張嬸不喜歡荷兒。」
老人笑:「這小子,還是軍人,家中事都不了解,怎麼配做軍人,還想做元帥?」
「司令員意思?」
「這是陳年舊事,」老人微笑:「你應該聽說過李、蘇、盧、沈四家上一輩的故事。」
「聽說過一點,真有點糾纏不清。」
「的確是。」老人笑:「不說那麼遠就說楓兒父親小錦城,小錦城同小亭柏先後愛上了小梅語,小亭柏就像楓兒一眼就鍾情荷兒樣鍾情小梅語,小錦城晚亭柏一年識梅語……」
九隆豁然明朗笑:「張嬸是在吃醋,她不想自己的兒子娶情敵的女兒。看著情敵的女兒她鬧心,對不對?」說著他叫起來:「慘了,盧楓找盧叔不是白找了?」
「所以我說你們是不合格的軍人,不關心父母何來關愛天下,不了解自我何來了解敵人應付敵人?」
九隆慚愧地只是傻笑。末了他笑問:「司令員你說盧楓該怎麼辦?」
老人笑看九隆:「愛情這東西最令人頭痛,可遇不可求,一旦遇著了只要你全力以赴,拿出軍人的百倍勇氣,遇強敵智取不可硬碰,講策略。」
「可盧楓愛情的敵人是他的媽媽該怎麼辦,應該用什麼策略?」
「愛情是自私的別人也不能幫忙,只會越幫越忙。」
「司令員您不如說白了您相中荷兒做孫媳,可天澤偏沒懂愛情。他不知自己需要什麼樣的愛情,是不是?您不希望盧楓娶荷兒,對不對?」九隆一點也不客氣,一針見血。
老人點頭說:「算是吧,不過老頭子決對不會幹預,無論是楓兒還是我的小天我一樣痛惜,但問題不在他們倆個誰能娶小丫頭而是誰更能給小丫頭幸福,我們不能因為一己之私而耽誤她一生。」
九隆、查理不免有慚愧之色,他們的心都是偏向盧楓,完全沒想到荷兒嫁給誰更幸福。老人淡淡地笑下望眼查理說;「查理你是心理博士,你能分析一下小天的心理嗎?」
查理如實回答:「天澤是我碰到的心理最複雜的男人,我對他還是不是很了解,所以------」
「對,他不是那種一眼能讓人望穿的孩子,有時他心理想什麼我這個爺爺也不知道,他總是讓我出乎意外。」
「您其實對他影響極大,他彷彿在尋找您當年的影子,在尋找您當年愛***那種感覺。」查理說:「他幾次問我,爺爺怎麼能那樣,在那麼富有詩意的飛雪下遇到奶奶,為奶奶折梅。他說也許世間只有爺爺可以遇到這樣美麗的愛情。」
「是嗎?」老人微微沉吟:「或許他跟我太久,知我愛他奶奶太深,這不是他的愛情。」
說話間他們到了沈園。沈園佔地近公頃,四合院式三層小樓,樓後面是座花園,小橋假山疊水亭台,有著濃郁的東方色彩。沈園主人喜梅喜松柏,所以隨處有梅有松柏,梅和松柏是沈園的主角。沈園外是翠竹圍院,你從外面看不到磚牆的冷酷,見到的只有遺俗世外,超然脫塵。九隆嘆為觀止,羨慕得恨不得馬上脫下軍裝隨荷兒營商去,有錢也好造這麼個園子,人生夫復何求。老將軍看出他心事笑:「因為有你的偉大小丫頭才有這園子,我們的國家才有廣廈萬間。」
「司令員您老就不要將我的軍,讓我不好意思脫下這身綠。」九隆憨笑:「流水的兵過幾年也應該流到我了。」
「那頭笨驢也許會永遠留在部隊,你能舍下他嗎?」老人親切地笑:「他離開你,他的軍事天才恐怕要折翼了,你們倆個好比焦孟離了誰都不行。」
他們一面說一面步進園子。查理一入園子就忙乎起來了,再沒時間招呼客人,他上下打點指揮,園子每個角落他都想到了,按排到了。一個上午過去,園子該有的東西都有了,九隆不得不再次讚歎園子的花團錦簇又不失清雅,園子的繁華盡顯其中。九隆特別參觀了荷兒的房間,荷兒的的閨房在東廂樓的二樓三房,上面寫著芙蓉苑,是二房一廳的套間,整個格局色彩淡雅素樸,以黃色為主基調,讓人感覺到主人的跳脫,室內室外多是綠梅師徒的真跡手筆,唯有內室一幅辛棄疾的《青玉案》「東風夜放花千樹」是天澤手筆,字體狂放不拘,筆力渾厚圓轉,深得荷兒喜歡。書房琴棋几案書台應有盡有,香爐在她房間是永遠不會缺少的也永遠是那股淡淡的梅香,永遠會有一盆梅陪伴她。幔簾紗帳是暖暖的桃紅,取意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意。老將軍笑對九隆說:「小丫頭的閨房還不俗吧,小天可是為她下了一點心思。」
「您是說這裡所有的都是天澤設計的?」九隆驚訝。
老人點頭說:「也許他真的只把小丫頭當著最寵愛的小妹妹。」
九隆沒說什麼,他不知道他此時此刻該說些什麼,盧楓除了心理愛荷兒其實什麼也沒為荷兒做過,倒是荷兒一直幫他,為他爭取與天澤相同的東西,為了不讓盧楓不輸給天澤她費盡心機,只是盧楓似乎永遠比不過天澤,盧楓永遠沒有天澤對荷兒那份心,他能給荷兒的也許永遠只有那份張揚毫不掩飾的愛,愛的瘋瘋傻傻,此時此地他為摯友的愛從心底里感到是那樣蒼白無力,他越來越覺得他有必要勸說好友脫下綠色軍衣,換上尋常百姓服,去真正為自己的愛情做些什麼。他懷著這樣的心情離開了沈園找到為愛情尋找支援的男主人公,說出自己的想法。盧楓挑挑眉,不悅地說:「如果荷兒為追求這些我寧肯不娶她,她根本不值得我愛。」
他也火了,生平第一次沖盧楓吼:「天下就你盧楓偉大,天下離了你盧楓都不用轉了?和平年代的兵有什麼好當?今天是訓練明天還是訓練,除了一身臭汗還是一身臭汗,元帥有什麼了不起,我就不明白你一根筋怎麼就不能換個思維方式,你可以和荷兒一塊經商,一樣可以造福國民,現在的社會是經濟社會你明不明白?我看你永遠沒法和天澤比。」
盧楓並沒有被他激怒,而是非常奇怪,溫和地向好友詢問他何故有此感慨,應該不只是為園子。九隆望望好友努力心平氣和說:「你不覺得在荷兒身上你很慚愧,這些年來你為荷兒做過什麼,你不覺得你該為她做些什麼了嗎?」
「是,我承認我為她做的遠不及她為我付出的多,不過我一定會讓她幸福,請你相信我,我有我愛她的方式,」
九隆無奈地瞪眼盧楓,問他父親有無答應他,問他知不知道他父親曾經愛荷兒的母親,他的母親可能是因吃醋而不肯接納荷兒。盧楓詫異問他如何知?
他不屑說:「司令員說的,說什麼你們盧蘇沈李四家原是世交,是終南的名門望族,你們四家的關係複雜著呢。」
「這你我早知道,可我老爸曾愛過荷兒媽,我是剛知,不過事情已過去這許多年我老媽心還醋醋的真不可理解。」他說著嘆息:「我沒法指望老爸了,我真不知該怎麼對老媽,我不想因愛荷兒而傷了媽媽的心。」
「你就這麼點出息,你能不能拿出一點愛情的霸氣?盧叔已經是愛情的失敗者,難道你也想讓另一個女人像你媽媽得不到你的全愛?我真是懶得理你,我再不想做你的狗屁指導員,我一回部隊就申請轉業退伍,我一定要回到地方。」說完轉身就要走。盧楓一把拉住陪笑:「你別生氣,我懂你的意思,你別急我,我一定拿出一個好主意,萬不得已把媽媽全部扔給爸爸,他應該補嘗媽媽是不是?」
「這才像話,媽媽是爸爸的不干你事,你對她再孝順抵不上你老爸輕輕說一聲『我愛你』,就像天澤為荷兒做的再多不如你幾句肉麻的詩,你幾首臭詩就把她醉得一塌糊塗。」
盧楓有些得意:「你還離開部隊嗎?」
「我等部隊解聘我,行嗎?偉人?」
「我們找荷兒去,她在哪,你怎麼不和她在一起?」盧楓心情愉快。
「她在幫天澤相親,誰知現在怎麼樣了。」他看看手錶,五點多了,說;「她這刻也許去了沈園,我們直去沈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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