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香囊
新婦見禮除了是讓郭氏認一認自家親戚,同時也是讓顧家人認一認郭氏,特別是顧晴,怎麼說她以後就要養在郭氏膝下了,自然得認一認母親。
郭氏見完長輩之後,自然也論到顧晴跟新太太見禮了,顧晴規矩的行了禮,但也不知道郭氏是怎麼了,久久都不叫起,直盯著顧晴的臉不知道在想啥,顧琰眉頭微皺,重重的咳了一聲。
「夫君見諒。」郭氏福一福,低頭抹淚道:「晴兒長的著實像極了先夫人,我一見到晴兒就覺得懷念,一時失了神。」
「晴兒長的自然像她娘。」顧琰難得的同意了一句,見顧晴還跪著,皺眉道:「雪青,還不快扶大姑娘起來。」
他笑道:「見禮也不過就是認識一下罷了,犯不著那麼講究規矩,想來你太太也不會因此而怪你。」
「是!」顧晴順著顧琰的意思站了起來,笑盈盈道:「多謝爹爹。」
橫豎她跟繼母之間也不可能好了,既然如此,顧晴乾脆連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反正她還是個孩子,有權任性。
郭氏見顧晴和顧琰父女兩笑語盈盈,眼神微發冷洌。
她本來還想著,不過是個丫頭片子,將來也不過是一副嫁妝打發出去的事情,可是……這丫頭怎麼長的這麼像解氏呢?
一想到當年被喻為京中第一美人的解氏,郭氏便覺得滿心不舒服,越看顧晴越是覺得礙眼,恨不得把她那漂亮臉蛋給撕了。
顧晴不過是個孩子,又是個晚輩,自然是不用準備什麼見面禮,倒是郭氏則是給了顧晴還有在病中的大哥兒一人一個荷包,不過看得出來郭氏待兩個孩子著實不同,大哥兒的荷包鼓鼓的,一看就知道裡頭有東西,而顧晴的嗎……
顧晴摸著郭氏給自己的荷包,顧晴便忍不住微微挑眉,這個繼母還當真是半點面子也不肯做啊。
做為下人,顧晴自然早就練出了一手手上的功夫,只要一捏荷包,便可以猜出荷包里有些什麼東西,是金子、銀子,還是珍珠、寶石,甚至是最實惠的銀票。
但她在郭氏的荷包里卻什麼都捏不出來,這代表著什麼,這代表著郭氏的荷包,其實是個空的!
作為繼母,第一次見面給的荷包竟然是空的!?顧晴也不得不服了郭氏,有些事情她即使是想得出來,也做不出來,而郭氏是真幹了!
既然郭氏做了初一,顧晴也不客氣的做了十五,她當下便直接把荷包打開,笑道:「太太給晴兒什麼?」
郭氏面上驚慌之色一閃而過,連忙道:「好孩子,這荷包──」
郭氏一句話沒說完,便見顧晴不但開了荷包,還把荷包直接翻到底,嘟嚷道:「沒東西啊!」
顧晴裝作無辜,把空空的荷包直接當著大家的面翻來翻去,疑惑的望著郭氏,「太太,晴兒沒看到東西。」
大夥盯著那空空的荷包,所有人都沉默了。
沉默!還是沉默!
郭氏臉色乎青乎紅,難看的厲害,就連顧琰的神色都有些不好,而顧楊氏則是得意洋洋的睨了顧老太太一眼,表示,你千挑萬選的媳婦,就是這樣給你臉的?
就連顧溫氏也微微皺眉,頗有幾分不喜,雖說這郭家因著家裡男人的不爭氣,一日不如一日,郭氏的嫁妝遠遠不如解氏豐厚,不過再怎麼的,也不該這樣打發她們堂堂定國公府的大姑娘才是。
顧老太太氣的直打顫,當下怒道:「晴丫頭,這是你娘教你的禮數嗎?」
顧晴故意裝作一副茫然臉,「不行嗎?」
「當然不行!」顧老太太怒道:「解氏是怎麼教你的,竟把你教的全然不懂規矩!」
顧晴嘴唇微張,差一點想要說話了,但顧老太太畢竟是祖母,郭氏那事還能說是她年紀小不懂事,況且這事是郭氏有錯在先,但要是頂撞祖母,只怕一個不孝之名就壓上來了。
顧老太太越想越怒,喝道:「來人,把晴丫頭送回房裡,讓她好好反省自己做錯了什麼!」
「夠了!」顧琰皺眉道:「嚇孩子做什麼,晴丫頭還小,那懂些什麼。」
況且這事要怪,也該怪著郭氏。
顧琰眉頭緊皺,望著郭氏的眼神有一些不善,晴丫頭當著郭氏的面打開荷包自然是失禮,不過相較之下,郭氏給了一個空荷包,更不知道安的是什麼心思。
郭氏的奶嬤嬤──郭嬤嬤也連忙道:「老爺!老太太見諒,是奴才準備荷包時一時不慎!還請主子見諒。」
這事自然不是主子的錯,那便只能是她的錯了。
郭嬤嬤這麼一說,眾人的臉色才緩和了些,郭氏嗔道:「嬤嬤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東西也能漏了。」
她頓了頓,吩咐道:「還不快去把我原本備給大姑娘的見面禮拿來。」
「是!」郭嬤嬤連忙應下,不過頓了頓又忍不住問道:「太太,那……」
她們主僕倆心知肚明,因著昨晚老爺未進新房之事,太太氣的把原本準備要給大姑娘的見面禮都讓人砸爛了,這一時三刻之間,叫她拿什麼給大姑娘?
別看這見面禮是件小事,但這見面禮輕了重了都不成,不但得討孩子喜歡,還得要能塞得進荷包里,這一時間她還真不知道該拿些什麼了,總不能拿些金銀裸子打發了去吧?
郭氏面上微紅,嗔道:「我不是擱在架子上了,那個……」郭氏小聲的提醒:「銀香囊……」
郭嬤嬤略略訝異了一下,萬沒想到太太竟然這麼大手筆,拿銀香囊做給大姑娘的見面禮。
那銀香囊可是太太嫁妝中少見的珍品,據聞還是件古物,沒想到太太竟然捨得!
事實上郭氏也真捨不得,那可是唐代的古董,能保存到現代殊為不易,她本想留給自個孩子呢,可是沒有辦法,誰叫她先前貪著一時之快,硬是把先前準備給顧晴的見面禮給砸了,這下只好拿些好東西來補了。
果然這銀香囊一拿了出來,眾人的臉色也都好看了些,事情就這樣揭了過去,只不過這內里如何,只有大夥心裡明白了。
顧琰是真忙,見完禮之後親自給宇哥兒還有郭氏上了族譜之後便匆匆離去,連午膳都不用了。
顧琰不在,大小郭氏又一臉鬱氣,那怕定國公府的廚子當真是用了心,一道道的美食送了上來,但對顧楊氏等人而言,這絕對是最難吃的一頓午膳,沒有之一。
大夥勉強用了一頓午膳,顧楊氏和顧溫氏也懶得再繼續熱臉貼人家冷屁股,匆匆告了辭。
只是出來之後,顧楊氏忍不住搖了搖頭,「還以為她有多公正,方能做得了宗婦,原來……」
原來也是個偏心眼的,而且還偏的沒邊了,也不想想解氏才是原配,郭氏到了她跟前也得行妾禮呢,不只跟死人過不去,還一個勁的踩著解氏所出的大姑娘好捧自家侄女,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解氏再怎麼不好,她所出的大姑娘終究是自家骨肉啊,也虧得她捨得。
顧溫氏和和氣氣的勸道:「好了,旁人家的事情,咱們有什麼好管的。」她頓了頓道:「我瞧大老爺是個明白人,定不會讓晴丫頭受委曲的。」
顧楊氏不贊同道:「大老爺畢竟是個男人,那懂得這內院的事。唉,我也只是可憐了那孩子。」
有著這麼一個偏心眼的祖母,再加上一個不懷好意的新太太,只怕大姑娘以後這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顧楊氏和顧溫氏畢竟是外人,也就同情了一把,也就罷了。
外人一走,郭氏連樣子都不肯做了,別說裝一裝母慈子孝,她連裝都不肯裝了,貓不是狗不是的挑事,只差沒指著顧晴的鼻子罵了,顧老太太越看越不像話,連忙把顧晴打發回房。
「好了!」顧老太太怒道:「你也是的,跟個孩子計較些什麼!」
自己做錯了事,還好意思怪到孩子身上,荷包里不放東西這種事情,也虧得郭氏做的出來。
郭氏扭著帕子,有些不甘心道:「不過是個丫頭片子。」
顧老太太板著臉道:「即使是個丫頭片子,也定國公府的大姑娘,不容你胡來。」
也是她太過寵著郭氏了,讓她看不清情況,竟然敢大著膽子給晴丫頭下跘子!晴丫頭再怎麼,明面上也是堂堂定國公府的大姑娘,那由得郭氏糟蹋。
「姑姑!」郭氏一點也沒把顧老太太的惱怒當回事,她長期在顧老太太跟前,最是明白顧老太太有多不見待顧晴這個孫女的,她嗔道:「是那丫頭太不懂事了。」
要不是那丫頭當場翻她的荷包,不也沒這回事了。
顧老太太怒道:「好了!倒底誰不懂事?我看你也要好好回去反省反省了!」
見著顧老太太當真生氣了,郭氏這才委委曲曲的應了聲是。
「好了!」顧老太太疲憊揮揮手道:「你回去把佛經抄一抄,好好的給我靜一靜心,別想什麼有的沒的。」
「姑姑!」郭氏連忙喊冤道:「宇哥兒那事,侄女是冤枉的,我才剛嫁進門,那有這本事……」
「夠了!」顧老太太懶得聽她解釋,郭氏是才剛嫁進門沒錯,但她往來定國公府頻繁,連琰哥兒的床都能爬了,想要偷偷要了宇哥兒的小命又有何難?
顧老太太揉了揉額角,「你也該安份點,再這樣下去,小心琰兒當真惱了。」
琰兒本就不喜歡郭氏,郭氏再鬧下去,只怕連琰兒對她的那一點表兄妹之情也磨光了。
一提到顧琰,郭氏當下便正經了起來,想想先前顧琰的神情,她也難得的暗暗後悔了一把,晴丫頭怎麼說都是她名義上的女兒,將來有的是機會教訓她,何必急在一時呢。
郭氏柔聲道:「侄女明白了。」
顧老太太滿意的拍了拍郭氏的手,「你明白就好。」
在旁人看,郭氏處處都不如解氏,但郭氏有一點倒是比解氏強的多,那便是郭氏是當真心裡有著她兒子,就憑這一點,郭氏便比解氏強上百倍、千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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