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戲
鳳禮堂內。
胤禛陪那拉氏用膳,那拉氏見胤禛似乎食欲不振,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碗筷。
她小心翼翼的放下碗筷,從碧落那取了帕子掩嘴,試探道,「是不是小廚房做的飯菜不合口味?」
胤禛搖了搖頭,一張臉始終幽深,看向那拉氏,深邃的目光里多出了些許打量,「雲倦,這些日子玉瑤的胎像如何?」
那拉氏以為他只是尋常問問,福了福身子,道,「玉瑤妹妹的胎氣很穩,太醫說,這一胎怕是個活潑好動的小阿哥。」
胤禛沉默了片刻,面色陰晴不定,「她的性子……也是越來越大了。」
那拉氏不知道胤禛這話是個什麼意思,抬起頭錯愕的看著他,「爺,這……」
「去把玉瑤叫來,」胤禛回頭看向張正,沉聲命令,待張正出了門,胤禛回頭望著那拉氏,「這些日子,后宅之中,可是不太平呢。」
那拉氏吃了一驚,面色青白,連忙起身俯下身子,「是妾身管教不善。」
「你身子骨本就不好,弘暉這孩子也是體弱多病,需要你多多照料,」胤禛不忍苛責那拉氏,只道,「起來吧。」
那拉氏戰戰兢兢的起了身,低著頭,道,「這些日子有年妹妹相助,府中之事交由她管理,她一直處理的井井有條,妾身忙於照料弘暉,並未過問。」
胤禛只是嗯了一聲,沉默了半響后,才語重心長的說,「兮蔚入府時日不多,我只是讓她從旁協助,可不是將所有事交給她處理。」
他太了解兮蔚的心性,她生性頑劣,心性不定,根本無法平心靜氣的處理內宅之事。
「日後府中之事,可別貿貿然的交給她處理。」胤禛說道。
那拉氏應諾了,不過,這樣看來,在胤禛的心目中,年兮蔚到底分量有多重,或者說,他對年兮蔚,是不是還防備著。
「去把后宅中幾個側福晉、庶福晉、格格叫來鳳禮堂。」胤禛對碧落吩咐道,面色凝重冷淡。
碧落連忙看向那拉氏,不足的今日爺到底是怎麼了,不過,恐怕爺是要好好整頓后宅。
碧落領了命令,連忙退下了。
此時,兮蔚還在凌雲閣的院子里曬太陽,用葉子遮住了雙目,優哉游哉的哼著小曲。
墨雪得了命令,連忙小跑進了院子,「小姐,嫡福晉那派人傳話,要小姐趕緊過去。」
兮蔚拿起遮住眼睛的葉子,睜開眼,問道,「有沒有說是什麼事。」
墨雪搖了搖頭,「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后宅中所有側福晉、侍妾格格都過去了。」
兮蔚的面色慢慢凝重起來,如此來看,是出了什麼大事不成。
兮蔚站起身,撫了撫衣衫上的褶皺,看到墨雪一臉惶恐,她挑眉笑道,「有什麼好怕的。」
「小姐,奴婢擔心此次是針對小姐……」墨雪把聲音壓了壓,滿臉恐懼不安。
「怕什麼,」兮蔚倒是一點也不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唄,她們還能把我怎麼樣,難不成吃了我?」
可是,話雖這麼說,后宅之中,不就是人吃人的地方嗎?
墨雪為她取來一件鵝黃色斗篷,為兮蔚披上,兮蔚扶著墨雪的手緩緩朝著鳳禮堂走去,她仔細想來,這一生,不就是註定了要一直斗下去嗎?
也許她早該習慣。
剛踏進鳳禮堂的內堂,只見滿屋子的福晉侍妾,黑壓壓的一片,幾個侍妾以初拂為首,齊刷刷的站在胤禛身側,一聲不吭。
胤禛臉色微沉,目光冰冷,只見正中央跪著李福晉李玉瑤。
「初拂她們幾個雖是侍妾,你平日里的態度,著實讓人寒心!」胤禛森冷的目光直視著跪在他面前的李玉瑤,「你看看,她們都被你折磨成什麼樣了!」
李玉瑤把頭壓得很低,眸子里閃過一絲流光,膽戰心驚的道,「是……是初拂她們惹怒了妾身,驚動了胎氣,所以妾身才對她們小懲大誡……」
「小懲大誡?」胤禛冷哼一聲,「我看初拂身上的傷不是一兩日了。」
此時,兮蔚站在大堂前,她眸光一轉,低著頭蓮步款款的走了進去,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福了福身子,「妾身向貝勒爺請安,向各位姐姐請安。」
她坐在那拉氏右下處,沒有說話,靜靜的看著這一出好戲。
胤禛的目光一直凝著李福晉,那拉氏悄悄地看了他一眼,輕聲勸道,「爺,玉瑤她懷有身孕,脾氣大些也是有的,況且一切以腹中子嗣為重,您看這事不如……」
「平日里,嫡福晉就是這樣管理內宅的嗎?」胤禛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冷冷道。
他從來沒有對那拉氏說過半句重話,也從未斥責過她,就連苛責都十分不忍,這還是她入府以來胤禛第一次發火,堂上之人各個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見他沉下臉,滿屋子的鶯鶯燕燕齊齊跪下,兮蔚隨同著一起,她悄悄望向那拉氏,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
「貝勒爺,妾身知錯了,妾身再也不敢了。」李玉瑤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嚇得渾身直哆嗦。
眾人覺得奇怪,初拂在整個后宅,也不算特別出眾的侍妾,也不算十分受胤禛寵愛,為何胤禛此次要大動干戈,究竟是做給誰看的?
「李氏驕揚跋扈,肆意辱打庶福晉侍妾,毫無憐憫之心,從今日起禁足,非我的命令不許外出!」胤禛冷聲說道,他的命令讓眾人一陣寒慄,那拉氏更是驚得面色蒼白,惶恐不安。
胤禛從未發過如此大火,何況李玉瑤還懷有身孕,不過,胤禛此舉無疑告訴內宅所有人,他並不是不過問內宅之事,只是平日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此次是李玉瑤太過出格。
「嫡福晉近來處理內宅之事太過勞累,你身子本就不好,日後有事全權交給兮蔚處理吧。」
胤禛起身拂袖而去,經過兮蔚身邊時還不經意的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長,兮蔚的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苦澀的笑,他哪裡是為了她好,把她推到這風口浪尖處,真是為了她好?
待胤禛走後,兮蔚緩緩起身,此時那拉氏也被碧落扶了起來,她目光驟冷,一動不動的凝著兮蔚。
兮蔚嘴角含笑,想必那拉氏是把一切怪在她頭上了。
她向那拉氏請安后便先行離開了,剛踏出她的鳳禮堂,初拂從身後跟上前來,滿臉喜色,「恭喜姐姐賀喜姐姐,日後姐姐便可執掌后宅大權。」
兮蔚冷笑,冰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肅殺,冷冰冰的盯著她,嚇得她往後退了一步,「初拂,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是誰在搗鬼,是你把這一切告訴貝勒爺的吧,挑撥我和嫡福晉的關係,對你有什麼好處?」
兮蔚唇瓣的笑意愈發深邃,冷聲道,「如今嫡福晉恨毒了我,以為是我向貝勒爺告狀,奪了她執掌內宅大權,而你也不用受李福晉的壓迫,當真是兩全其美啊。」
初拂臉色刷白,立刻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姐姐,我從未想過……」
「得了,」她瞥了初拂一眼,冷笑更甚,「敢做就敢當,遮遮掩掩的我最瞧不起。」
說完轉身大步離去,只剩下初拂咬牙切齒的站在原地,握著拳頭死死盯著她離去的背影,緊咬著的薄唇突然鬆開,唇畔漾起一抹絕美的笑容,「年兮蔚,好戲還在後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