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君湄
因兮蔚要隨胤禛一同前往塞外，府中大事暫且還由那拉氏打理，等兮蔚回來便將府中大小事務交由兮蔚。
她隨同胤禛一齊離了府中，身邊只帶著墨雪一個丫鬟伺候，往日康熙出行塞外並未帶妃嬪，但通常會帶阿哥格格隨行。
兮蔚同十格格坐在鑲金嵌玉的馬車之中，十格格還未出閣，年紀較兮蔚小兩歲，倒是聰明剔透，活潑可愛。
「年姐姐，四哥待你真好，出行塞外都把你帶在身邊，可見你倆感情真像皇阿瑪說的那樣。」十格格一面吃著芙蓉糕一面笑著說道。
兮蔚垂下眸子，掩住眼底的苦澀笑意，在外人看來，她跟胤禛自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郎情妾意，舉案齊眉，也許，只有她自己心中知道並不是如此。
此次康熙出行，帶了老四，老五，老八，老九，老十和十三，十四，其中不止胤禛向康熙請旨帶了兮蔚，老八帶了嫡福晉郭絡羅氏。
轎子停下歇息，郭絡羅氏君湄也特意來兮蔚的轎子中探望，撩開簾幔，兮蔚見到一位國色天香的美人緩緩上了馬車，美目盼兮，顧盼生輝，嫣然一笑間，周圍一切美景皆是黯然失色。
「君湄姐姐。」十格格興奮的拉著她來身邊坐下，笑意盈盈的凝著她。
郭絡羅君湄凝著兮蔚，挑眉笑道，「你還是老樣子，一點沒變。」
「你不也是一樣，」兮蔚倚著軟枕，絲毫不掩飾眼底的笑意，沖她伸手，「君湄，多年不見。」
君湄上前握住她的手，坐在二人中間，沖兮蔚打趣笑道，「你倒好，嫁人之後就忘了我這個好姐妹，也不說來我府中看看我。」
二人說話倒是一點也不在意禮節，不過兮蔚與她自小相識，二人興緻相投，脾性也幾乎一樣，還記得小時候兩人一起整老四老八，還一起下地捉蟲子，哪裡像是官家小姐。
「你還不是沒來看過我！」兮蔚故意哼了一聲，賭氣側過頭，撥弄著手上的玲瓏手釧，「如今你倒好，嫁給如意郎君，忘了我這個閨中姐妹咯。」
君湄趁她不備撓她痒痒，壞笑道，「你還不是一樣，嫁給了四哥，真是如魚得水。」
她伸手捂住君湄的嘴，暗暗沖她搖了搖頭，君湄眼眸一轉，長嘆了一口氣，她從小就知道兮蔚心思，只是，兮蔚心性倔強，從不承認她的心思，老四也未必知道。
這時婆子來報康熙要見十格格，十格格便下了馬車去了康熙的御車，馬車裡只剩下她們兩個人，君湄見沒有外人，挽著兮蔚嘆息道，「你我相識這麼些年，你的心意我怎不知，只是，兮蔚，你真的甘願如此嗎？」
兮蔚緩緩搖頭，唇瓣溢出一縷苦澀，「事到如今，我別無他法。」
「老四可知你的心意？」君湄凝起秀眉，低低詢問。
她亦是搖頭，挑眉看向她，打趣道，「你和老八一向情投意合，現如今終於如願以償嫁給他為正福晉，我真替你開心。」
她絲毫沒有作假，和君湄之間早已無話不談，她是真的為她高興，能嫁予自己深愛之人，莫不是女人一生的期盼嗎？
君湄凝著兮蔚，長嘆了一口氣，縱然兮蔚從小愛慕老四又如何？老四對她，何嘗有半點真心？
兮蔚似看出她的憂心，握住她的手笑道，「你在八阿哥府還好嗎？我很長一段時間沒見你，好像又瘦了些。」
君湄撫摸著自己瘦削的下顎，楚楚動人的眸子微微一閃，「八爺待我很好。」
「真的？」她握了握君湄的手，力道加大了些，凝重道，「若有何委屈，一定要和我說，我們姐妹從小知無不言，你無須瞞我。」
君湄一聽這話，眼淚忍不住掉下來，兮蔚見狀連忙拿著錦帕為她拭淚，憂心忡忡道，「怎麼了？」
「爺要納江阮為側福晉，」她雙目通紅，反倒是抓住兮蔚的手，「我嫁給爺多年，爺一直未納側福晉，只有兩個侍妾，那是打小服侍他，可他突然要納江阮為側福晉。」
兮蔚美眸一凝，似有一束流光閃過，不由心驚膽戰，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解心腔的波濤洶湧，「江阮……」
江阮是胤禛心心念念的女子，他守了她十餘年！
胤禩突然要納江阮為側福晉，還不是為了激怒胤禛，要胤禛傷心難過。
「兮蔚……」君湄見她低著頭一言不發，連忙搖了搖她的肩，肅聲道，「我知道我身為八爺的嫡福晉，對你說這些無濟於事，可我們畢竟姐妹多年，你明白我的意思，我告訴你這件事，不僅是因為我心中鬱結難舒，更是要提醒你……」
兮蔚抬起明眸，眼底劃過一絲無奈，「我知道，八爺若迎娶了江阮，胤禛勢必會傷心。」
「我們二人的痴心……竟抵不過一個江阮，」君湄苦笑著搖了搖頭，「有時候我真的很恨自己，為什麼如此愛胤禩。」
她擦去眼角悄然無息流出的眼淚，抬起頭讓眼淚不流出來，眸中含著一絲悲慟。
兮蔚沒有說話，自始至終，她都明白君湄的苦，也懂她的無奈，她和她一樣。
「好了，別哭了，」她伸手擦去君湄臉上的淚痕，努力笑道，「讓人瞧著了還以為我欺負了你，你現在是八爺的嫡福晉，不再是原來的郭絡羅氏君湄了。」
君湄突然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兮蔚。」
「傻瓜。」她並沒有傷感，沒有哭，從嫁給胤禛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不能哭，她是年兮蔚，她背負著整個年氏的榮耀，她的眼淚從來都不是她一人。
「你再哭的話我就把你趕下車了啊，讓人看看堂堂威風凜凜的八福晉哭哭啼啼的樣子。」兮蔚故作生氣，嘟囔著嘴道。
「你啊！」君湄看到她的樣子忍不住破涕而笑，一直以來，不管發生什麼事，她的身邊一直都有兮蔚，陪她哭陪她笑，她也知道自己對於兮蔚來說亦是一樣。
「我不知道日後會如何，只是……」君湄沒有說完，意味深長的凝視著兮蔚，眼神裡布滿憐惜和痛楚，「我們今後的日子，未必好過，兮蔚，老四對江阮的情意，你不是不知，你要好自珍重。」
兮蔚點了點頭，握緊了君湄的手，她絕美的眸中布滿堅韌，路還長，以後的路該怎麼走，她無法預料。
只是，當很多年後兮蔚想起她和君湄的曾經，她的唇際依舊勾著一縷淡然的笑意，只可惜，她們嫁入皇家，註定一世身不由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