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過去的陰影
第305章過去的陰影
沒有家庭有能力供著他們的孩子學習舞蹈。
她可以一批批的去帶那些有興趣學舞蹈的孩子，但卻不可能擁有一個有成績的學生。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這輩子就埋沒在那個小地方。
家裡催著她嫁人，和一個屠夫。
屠夫人不好看，齙牙黑臉，舉止粗魯，但是因為殺豬的，在他們縣裡，算是有錢的。
家裡說供著她讀了高中，大學也讓念了一年，雖然最後沒拿到畢業證，但他們已經仁至義盡了。
她該嫁人替家裡分擔了，畢竟她還有一個弟弟要娶媳婦了。
在那個落後的地方，錢就是一切，沒有錢，是沒有親情的。
她在大學里呆過一年，見識過外面的花花世界，不甘心就留在那個地方。
她最後打算逃走，等以後在外面混好了，在和家裡聯繫。
可她的一切都被那個屠夫毀了。
那個在她父母面前樂呵呵的笑著，看著憨厚的屠夫，侵犯了她。
他那樣粗暴，那樣可怕。
孫清淑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精神都有些恍惚。
她這樣，她父母倒是高興了，立馬操辦了婚事，把她嫁給了那個毀了她的屠夫，美滋滋的拿走了彩禮。
屠夫白日里在村子里看著和善，夜裡日日折磨她。
罵她生成這麼個狐媚樣子，是不是打算背著她去勾人，他要她再不能生出這些心思。
朱大軍出生的時候，孫清淑總是會望著屠夫家裡的殺豬刀發獃。
她偶爾也出去看，看著朱大軍殺豬，那肥厚的豬被一刀捅了脖子，鮮血噴了出來，豬還在哀叫。
一直哀叫，直到整個豬頭被切下來。
孫清淑那個時候看著看著就覺得那頭豬忽然變成了屠夫的樣子。
她再也沒有跳過舞，屠夫不讓。
她回過一次娘家，被父母冷冰冰的態度扎的呼吸不過來。
她便再也沒有回去過了。
朱大軍三歲的時候，屠夫病了，肝病，當年她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病，後來才知道，遺傳性肝癌。
朱大軍五歲的時候，興許屠夫終於覺得厭惡她了，他和另外一個村子里年輕小寡婦搞上了。
誰知那小寡婦生活不檢點，有病。
她傳染了屠夫，屠夫回來傳染了她，她被這病折磨的時候，屠夫還罵她晦氣。
從生下朱大軍以後，孫清淑的生活就變成了一潭死水，沒有任何希望。
但那一天，她終於被屠夫送進醫院的時候，看著縣醫院裡護士推動的那小車，孫清淑的眼睛驀然亮了。
她要走。
她病的很重了，屠夫覺得她可能要死了，才捨得送她來醫院，醫生要她住院，屠夫在不願意，也只能點頭了。
他不願意守著她，但也沒走，因為怕她跑了。
他在那簡陋的病房裡又是罵罵咧咧到了深夜，才躺在她身邊睡著了。
孫清淑等到了他鼾聲雷動的時候，才起了身。
從那病床到門口短短几步的距離，她走了很久，每動一次，她都怕屠夫忽然間醒了過來，然後將她抓了回去，變本加厲的折磨。
還好，整整六年。
她最終還是重見了光明。
那一晚，她逃了一夜，整整一個都不敢有半分停頓，怕被屠夫抓回去。
從縣裡逃到了市裡，她沒有半分停留，硬是拖著自己的病體，又從市裡去了另外一個市。
她躺在那醫院病床上的時候，才明白過來，她重新活過來了。
她過了六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她沒有看到過一絲希望，但她從來都沒有放棄過希望。
屠夫對她不好，非打即罵，但對他自己的兒子朱大軍非常好。
不短朱大軍的吃喝，衣服也總是買，甚至朱大軍還成了縣上玩具最多的孩子。
這些東西，屠夫是不可能有耐心親自帶著朱大軍去買的。
自然是給她錢，她去。
朱大軍到底是她的兒子，和她親。
她每次都能從朱大軍的吃上扣下錢來。
小時候的朱大軍也懂事，還幫著孫清淑瞞著，甚至還有的時候說他也不吃，錢都給媽媽。
屠夫發現不了異樣。
六年，她攢下了錢。
一毛一毛的攢，攢夠了錢就換掉屠夫每次給她的整錢。
一點點的換，換到她最後有足夠的路費逃離那個魔爪。
但也只到這了，她住不起醫院的，去醫院檢查只是知道她眼下這個情況，如果身體不好是沒用的。
所以她做了檢查，拿了葯。
先找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
從那裡開始起步，她一點點維持了生活，治好了病，擺脫了屠夫給她留下的陰影。
重新跳上了她的舞蹈。
她以為她怎麼都會忘卻以前這些陰影，但是她錯了。
隨著年歲上漲，她開始陷入了愧疚中。
愧疚她放棄了朱大軍。
朱大軍是屠夫的種，但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開始反反覆復的想，她當初扔下朱大軍走，是不是錯了。
那以後，她到底承受不了內心的煎熬，開始做慈善了。
朱大軍找到她的時候，她知道她贖罪的機會來了。
朱大軍五歲就失去了她，被屠夫帶大，屠夫在朱大軍面前必然是說盡了她的壞話。
所以長大后的朱大軍像極了屠夫，甚至他八歲的孩子身上都已然是屠夫的影子了。
她改變不了朱大軍了，為他治病，為他花錢是在贖她自己的罪。
孫清淑緩緩抬了頭，看著朱大軍眉眼中屠夫的影子。
她年輕時也是個可人，朱大軍像了屠夫，但也像了她一點，沒有那麼難看。
「你看我幹啥，啞巴了啊？你剛才不是說我爹不好說的厲害著了嗎？」朱大軍不懂孫清淑的目光，皺著眉頭又罵道。
「大軍，我是你媽。」孫清淑緩緩開了口。
朱大軍頓了一頓，才冷聲道，「你算是什麼媽？天底下哪個媽能扔了自己的兒子不要跟人跑了？」
「如果我不要你，我不會拿所有的錢來救你，大軍，治療到今天，你的病花了多少錢你不清楚嗎？」
自從朱大軍找到孫清淑以後，孫清淑的態度就很唯唯諾諾，彷彿真像是屠夫說過的一樣，因為欠了他，所以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