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浣衣局裡的規矩
過了一會兒，小宮女拿著夏雪要的東西回來了。
夏雪道謝之後，就利索地補好了窗戶，待她用剩下的漿糊瓶子還給那個小宮女時，又跟她道謝。
「我叫夏雪，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我叫秦綉綉。」小宮女說話聲音細細的，像是受驚的小兔子，但卻是很熱心腸。
「你今年多大了？」夏雪看她模樣，年紀應該不大，忍不住問道。
「我十四了。」
「小我兩歲……」
其實論宮女的年紀，秦綉綉並不算是最小的。宮女招募年限本來就低，十一二歲入宮的也不在少數，年紀小的好聽教訓。聽說前朝選秀女的年紀也是十三歲，到了本朝，開國帝君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仁君，登基之時年紀也大了，所以選秀的年紀從那時起便往後退了一退，改到了十六歲。
這些記憶還是樓千雪當選秀女，平日里聽訓時嬤嬤講過的內容。那時的她雖然對進宮很是抵觸，但一想到老父親的仕途，一家人的榮光，她也只能硬著頭皮來了。後來發生的事，誰又曾想到呢……
夏雪憶及此，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見秦綉綉一臉錯愕地望著自己，趕緊解釋，「我只是覺得看見你很親切，像看見自家小妹。」
秦綉綉聽到這話，表情也不由得有些凄然，她入宮這麼久以來，從來沒有收到家裡的消息，說不想家是假的。
可是一入宮牆，就與家人隔絕了，想與家人再見面是極難的事情。
「你是哪兒人啊？」夏雪似乎察覺出自己的話題引起秦綉綉回想起不開心的事情，便岔開了話題。
秦綉綉這才重新打起精神跟夏雪聊起了家常，臉色漸漸好轉。
待天大亮之後，浣衣局的人都起床了，桑姑吆喝著分配今日的洗衣任務。承蒙前一日里管事太監的關照，桑姑也沒給夏雪安排什麼重活，便給她一些跑腿的差事，不是去送衣物，便是去收些臟衣裳。
這倒給她機會熟悉熟悉宮中的路線。
過了晌午，便有小太監專程送了藥丸過來，千叮萬囑是太醫院送來，由管事的轉交。夏雪明白，宮裡規矩多，柳亦辰也不可能以太醫身份天天往浣衣局裡跑，自己拜託他的事情，他倒是放在心上，一日的功夫便做好了藥丸，還在匣子里放了服用方法跟注意事項。
趁著午膳休息的那段空檔，夏雪坐到了最外圍邊上，聽見旁邊有宮女說著閑話，聊的無非是後宮里的八卦。
「聽說，昨夜裡又有個宮女失足掉進韶光池裡了，幸虧有巡邏侍衛路過，給救了上來。」
「怎麼又出這等事情，年前不是也有一遭嗎？」
「對對，年前是有過，而且還死了人呢。」
「昨夜的人沒事，但是聽說好像給嚇得失了魂，也沒用了。」
御花園中的韶光池……
夏雪不由得陷入沉思，前世的自己命殞於宮牆之內，竟也成了宮女們閑話的資本。只不過又出了事，是偶然意外還是其它呢？
下午時，她趁著外出送還乾淨衣裳時，特意繞到了事發地點，想去看一看。
雖然已經過了大半日，池邊除了些凌亂的腳印，再看不出旁的痕迹。盯著一波池水，夏雪神思漸行漸遠。
前世里，她是因為聽見一些秘密，而被人扼在水盆里溺斃，可當她成為夏雪之後才曉得，那些人在自己身死後之後偽造成自己投水自戕的假象。於世人而言，自己不過是一介卑微的待選秀女而已。他們只會認為是自己沒有福分享受即將可能進入宮城的高貴生活而已。沒有人會再追究下去真相到底是什麼。
正當她陷入過往的一縷執念時，忽然背後一陣莫名的寒意。
「那邊是何人？」
遠遠的一聲吆喝，讓夏雪趕緊回頭，身邊似乎剛剛掠過一陣涼風，她只看見那邊步道正走來一隊巡邏侍衛，領頭的正朝著自己問話。
且不說昨夜這裡才發生過事故，御花園這種地方哪兒是她這種小宮女說來就來的。
她趕緊幾步過去，低頭向對方行禮，「奴婢是浣衣局的宮女，剛給娘娘送完衣裳，抄近道路過此地。」
「池邊土松，不要走得離池水太近，當心些。」對方打量了她一番，態度倒是緩和不少。
夏雪心底長舒一口氣，道過謝才轉身離開。
待她走遠之後，那隊侍衛里有人不由得問道，「副統領今日心情似乎不錯，要不然怎麼會對一個小宮女如此和善？」
李慎回頭看了問話人一眼，「少說胡話！」
他望向那宮女的背影，對方似乎已經不記得自己。也對，當初不過是在宮外一面之緣，那時她跟在微服的陛下的身邊，也不曾多看過自己一眼。
「走吧！繼續巡邏！」
翌日清晨，浣衣局內，夏雪跟其他宮女正一起整理晾晒衣裳時，劉公公親自過來把她給叫走了。在其他宮女的注目中，夏雪面不改色地跟著劉公公出去了。
到了劉公公的院子里，他才從屋裡拿了一個小木盒子出來，交到夏雪手裡。
「這是早上陸公公特意送過來的。」
夏雪接過盒子，一臉莫名其妙，「哪個陸公公？」
「就是夜總管的徒弟，陸德海陸公公，夏姑娘應該也認識的吧。」
「哦，是他呀。」夏雪點了點頭，裝作恍然的模樣，心道，我怎麼可能認識。
「今天的活兒有點多，要不然你就在我這喝杯茶歇一歇吧。」劉公公認定了夏雪後台很硬，所以依舊是一臉諂媚的笑。
夏雪乾笑著回應道，「劉公公的好意心領了，我還是活動活動得好。」
她趕緊抱著盒子就先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她先打開木盒看看，裡面是一封信跟一個錢袋，錢袋裡面有幾張銀票跟碎銀子，加起來有好幾十兩。她如今與原主的過往記憶融合地差不多，一眼便認出了信是夏雪的爹夏元吉寫的，不過信上的字也不多。大概意思就是家裡知道她的事情了，讓她認命，在宮裡好好做，等過兩年，家裡會想辦法疏通關係。